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她的名字叫做千面幽蘭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青煙渺渺字數:5243更新時間:24/07/15 12:41:27
    伊邏盧城的大火,徹夜燃燒。

    如此震撼的景觀,自然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那些散落在都城周圍的小部落,紛紛從睡夢中驚醒。

    急匆匆跑出帳篷,遙望那片被燃燒成紅色的天空,震驚的無以復加。

    第二日清晨。

    諸多部落派出探馬前去探尋。

    待來到城前,大家全都愣在原地....曾經的龜茲都城,此時已是一片廢墟。

    高高的城牆被燒城漆黑,高大的城門變形,不成樣子。

    城門前,到處都是碳化的屍體,扭曲的姿態還保持着臨死前掙扎的模樣。

    森羅恐怖的萬物中。

    唯有一面鮮豔的旗幟迎風飄展,旗面上繡着一個大大的“唐”字……

    探馬們頓時驚恐萬分,只感到一股涼氣順着脊背升起。

    唐軍!

    是那支神祕的唐軍!

    他們又出現了!

    忍受着難聞的焦糊味,衆人開始一寸寸搜尋周圍,試圖找出更多的信息。

    忽然,一名少年從地上跳起來,高高舉起手中的布錦:

    “快來看!有線索——”

    衆人紛紛圍了上去。

    巴掌大小的布錦,用料上好,紋路華美,一看主人便是非富即貴。

    “這是官衣....”

    一名四十多歲的漢子,低沉的開口:

    “去年我隨首領進宮參拜大王,他身旁的兩位宰相,便是身穿這樣的錦袍。”

    “宰相之服?”

    手握布錦的少年瞪大眼睛:“照這麼說,這衣服的主人,要麼是那利,要麼是羯獵顛?”

    他顫抖着手,翻過布錦。

    衆人赫然發現,上面竟用鮮血潦草的寫出三個字:

    房遺愛!

    嘶……

    衆人紛紛震驚的擡頭。

    “大唐駙馬房遺愛?!”

    “率領那支唐軍的人,竟然是他!”

    “火燒伊邏盧城,囂張的在城門樹立唐字大旗,居然都是他的手筆!”

    “大唐皇帝派出駙馬親率精銳屠城,就是要告訴我們,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上蒼吶!西域的天要變了!”

    一石驚起千風浪。

    都城被焚,大王不知所蹤,宰相留下親筆警告……

    每一個消息,都是極爲炸裂的存在。

    探馬們快瘋了。

    紛紛調轉馬頭,玩命似地往自家狂奔。

    那支神祕的唐軍又出現了,親率者,便是大唐駙馬房遺愛!

    並且一出手,便是烈火焚城!

    這個消息,以曾經的龜茲都城爲中心,風一般朝四面八方擴散。

    繼焉耆之後,又一個國度淪陷了……

    自漢朝起,龜茲便屹立在這片土地上了,任他中原潮起潮落,始終穩坐釣魚臺笑看風雲。

    可如今,繁華的都城竟然都被滅了……

    可以想象,此消息一經傳出,整個西域都要爲之震顫。

    ……

    西域的天,說變就變。

    鵝毛般的大雪從天空掉落,寒風刀割一般呼呼作響。

    飛火軍的營地裏。

    一聲清啼劃破風雪,唱戲的嗓音悠悠漫漫,雪花似得飄散在寒霜之中。

    “嘿嘿!大鬍子又唱上了。”

    “他娘的,也不換個調調,老子都聽這曲子都聽膩了。”

    “對,他該唱首十八摸。”

    ……

    粗鄙的漢子們大聲調笑。

    經過一夜的殺戮,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洗刷着戰馬,給馬兒添草喂料。

    在這茫茫西域,馬就是最忠誠的夥伴,照顧起來比人都要精細,這是千百年來總結的經驗。

    伺候好坐騎。

    精壯的唐人脫掉上衣,就着雪水往身上擦拭。

    雪花接觸皮膚,瞬間融化,一滴滴順着結實的肌肉留下,在寒冷的空氣中冒着熱氣。

    “哈哈哈!痛快——!”

    一羣突厥人甩掉身上的水珠,用生硬的中原話仰天大叫。

    他們是阿史那社爾的狼衛,被臨時派給飛火軍充作嚮導。

    經過多次作戰,早已和飛火軍打成一片,情同手足。

    一名狼衛用布巾擦拭身體,問詢身邊的飛火軍士卒:

    “兄弟,房二郎爲何不出來?他和陳將軍在帳裏做什麼呢?”

    “這個…我也不知。”

    士卒瞥了眼不遠處的帳篷,諱莫如深。

    狼衛一愣,眼裏瞬間燃起好奇之色,一把攬過對方的肩膀,神祕兮兮的說:

    “兄弟啊,你說房二郎和陳將軍他們會不會是……”

    “噓!”士卒臉色一變,趕忙一把捂住對方的嘴:“可不敢瞎說,此話若是被陳將軍聽到,咱們可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了兜着走?”

    狼衛有些茫然:“吃不完的食物,放進袋子裏便是,爲何要兜着,再說了,這和吃有什麼關係……”

    說着,忽然停下,眼神警惕的望向一處。

    一個消瘦的身影,大大咧咧的走進營地,在一幫軍漢的注視下,走向房贏的帳篷。

    快要靠近時。

    腳步陡然放輕。

    然後鬼鬼祟祟的貼在帳壁上,耳朵高高的豎起。

    “行了,不用理他....”

    士卒揮了揮手,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狼衛一臉茫然:“這傢伙是誰?偷窺竟還如此光明正大?”

    “他呀?房二郎的舊識。”

    士卒一邊穿衣,一邊隨口解釋:

    “這廝是長安那邊派來的,開始來還知道潛行,被二郎抓住了幾次,我們也便知道了他身份。”

    “再後來,我們也懶得管他。”

    “於是這廝愈加大膽,每次都是從正門進來,然後悄咪咪的偷窺……”

    “額?還有這種人?”

    狼衛看了眼牆角蹲神,一臉羨慕:“我也想知道帳內發生了什麼……”

    ……

    帳篷內。

    一盆炭火燒的正旺。

    熱氣從紅色的炭隙中透出,將帳內的溫度烘染溫暖。

    一張矮幾放在中間,茶爐上的熱茶沸騰翻滾,濃郁的茶香在空氣中飄散。

    “辛苦了你了,來,吃些熱茶,暖暖身子。”

    房贏坐在厚實的狼皮褥子上,笑着將茶杯往前推了推。

    陳阿賓沒有搭話。

    她跪坐在矮幾對面,低垂着眼簾。

    不知爲何,她俊秀而冰冷的臉龐,在茶水上升的氤氳中微微泛紅。

    房贏微微一愣:“你發燒了?”

    “我…沒有……”

    陳阿咬了咬下嘴脣。

    彷彿下了極大的勇氣,方纔擡起頭,一雙妙目望向房贏:

    “我想請少爺幫我一個忙……”

    “哦?”

    房贏有些驚奇的挑了挑眉。

    眼前的少年,一直默默無聞的跟在自己身邊。

    不求名,不求利,永遠都是一副淡泊的樣子,行事之低調,常常讓人忽略他的存在。

    像現在這般,鄭重其事的提出自己的要求,在房贏的記憶裏,這還是頭一遭。

    望着眼前俊秀的少年。

    房贏忽然笑了,盯着對方的臉道:

    “阿賓,你有問題!”

    陳阿賓身子一顫,眼神有些慌亂:“少爺這是何意?”

    “呵呵,明知故問。”

    房贏笑道:“這一路西行,你連青樓都沒進過,着實讓人懷疑。”

    此話一出。

    陳阿賓的臉色頓時變了:“少爺……”

    “哈哈!都是男人,我懂。”

    房贏湊過去,伸出大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嘻嘻的道:“你小子,是想女人了吧?”

    陳阿賓表情瞬間凝固。

    大起大落的心情,讓她一時僵在原地,說不出半個字來。

    “哦吼,被我猜中了吧?”

    房贏笑眯眯的說:“說吧,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對了,這地方遍地都是西域美女,不如我幫你找幾個過過癮?”

    “呼……”

    陳阿賓長出一口氣,神色恢復了平日的冰冷:

    “不勞少爺費心,我不需要美女。”

    “什麼?不要美女?”房贏眼珠子瞪大,忽然往後一縮,雙手護胸,警惕的望着對方:

    “阿賓,你女裝扮多了,不會想要男人吧……”

    “我……”

    陳阿賓咬了咬牙,硬生生嚥下一口濁氣,冷冰冰的說道:

    “我背後有處傷口,想要少爺幫我敷藥,如此而已。”

    這次輪到房贏臉色變了:“你受傷了?”

    “嗯。”

    陳阿賓輕輕點頭:“昨晚鑿陣,幾個龜茲兵拿着長戟,我不小心被刺中了。”

    “昨夜…你就受傷了?”

    房贏臉色迅速陰雲密布,啪的一拍桌子,大聲呵斥:

    “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麼!爲何拖到現在才說!”

    見他發怒的樣子。

    陳阿賓心中一暖,神色竟變得柔和起來,輕聲道:“怕少爺擔心,所以一直未曾提及……”

    “簡直是胡鬧!”

    房贏轉身就去找金瘡藥,隨口命令道:

    “轉過身去,脫掉衣服,我來幫你上藥。”

    陳阿賓身子顫了顫。

    聽話的緩緩轉過身,低着頭,開始動手褪去身上的衣甲。

    此時房贏已找到藥瓶,拔掉瓶塞,擡頭一看,發現對方還在慢吞吞的脫衣服。

    房贏立刻就急了,催促道:“怎麼跟個娘們似得,動作麻利點!”

    “嗯。”

    陳阿賓輕輕嗯了一聲。

    手中依然慢條斯理,好似那衣服黏在身上一樣。

    房贏看着愈加抓狂:“你行不行了?我幫你脫吧!”

    說着,就要上手。

    陳阿賓趕忙顫聲阻止:“無需少爺動手,我自己來便可。”

    …嗯?這聲音聽着不對勁啊……

    帳外,天暗星文鬆,心頭一動。

    一個大男人,爲何對房二郎如此曖昧?莫非他們之間真有隱情?

    天吶!

    太勁爆了!

    此事若是傳到長安,定會登上報紙頭條!

    文鬆握緊雙拳。

    眼中立刻燃起了八卦之火。

    他歪着身子,整個人緊緊貼着帳布上,恨不得將耳朵與帳篷連爲一體……

    “你特麼倒是快點啊!”

    “嗯,馬上了。”

    “艹!費了半天勁,才脫了個馬甲!”

    “少爺莫催,我快些便是了。”

    ……

    帳內,隨着陳阿賓緩緩掀開小衣,一條猙獰的血痕映入房贏的眼簾。

    房贏神色一變,臉色更加陰沉:

    “傷的這麼嚴重,爲何不第一時間讓人處理?”

    對面,陳阿賓的耳根子隱隱泛紅:“別人我不放心……”

    “閉嘴!”

    房贏粗暴的命令道:“把衣服再往上撩點,這傷口多長你自己不知道?”

    陳阿賓的耳根更紅了。

    一手緊緊護着胸前,一手將衣服往上提了提。

    刺啦——

    房贏直接將烈酒澆在了上面。

    “嗯……”

    陳阿賓悶哼一聲。

    背上的傷口被酒精灼燒,令她的身子劇烈顫抖。

    “現在知道疼了?早幹嘛去了!”

    房贏沉着臉訓斥,將其背上的烈酒擦拭,然後將金瘡藥敷上。

    一股涼意從傷口上蔓延出來。

    陳阿賓微微送了口氣,有些蒼白的臉漸漸變紅,小聲問道:

    “少爺…你弄完了嗎?”

    “催個毛啊,忍着。”

    房贏呵斥一句,將淨布小心蓋在傷口上,隨後用布條開始裹纏。

    纏繞之時,他兩隻手臂從陳阿賓肋下穿過,雙手交替傳遞布頭。

    如此一來。

    兩人便貼的極近。

    從側面看,就好似房贏從背後抱住陳阿賓一半。

    雄壯的男人氣息,噴在陳阿賓的耳邊,令她意亂沉迷,一顆芳心砰砰直跳。

    與此同時。

    房贏也發現了她的異狀。

    他身材高大,坐在陳阿賓身後,比她高出整整一頭。

    不經意的低頭望去,發現對方不僅耳根泛紅,連整個臉頰都好似火燒雲一般。

    不僅如此。

    他第一次距離陳阿賓如此之近。

    俯首細嗅之時,竟在對方身上聞到了種淡淡的香味……

    房贏手中一僵。

    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

    “艹!我一定是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居然對陳阿賓產生了異樣的感覺!”

    “啊啊啊!”

    “我怎麼會這樣!”

    ……

    房贏心中瘋狂吶喊,動作也變得僵硬起來。

    感受到身後男人的變化,陳阿賓低着頭,小聲問道:

    “少爺,我背後的傷疤,是不是很醜?”

    “艹!你懂個屁,傷疤是男人榮耀的象徵,越多說明越爺們。”房贏咧嘴笑了笑。

    生硬的完成包裹。

    收尾打了個結,房贏長長出了口氣。

    可很快,他的眼神定在了對方的背上,再也無法挪動。

    ....只見陳阿賓身材纖細,皮膚潔白,溫潤如玉,曼妙的線條呈現出一種驚人的美麗。

    房贏身邊紅顏衆多,俱是人間頂級絕色。

    可論起這後背的美,陳阿賓絕對可以擠進前三。

    “少爺,你還沒結束嗎……”

    陳阿賓的問詢,令房贏瞬間驚醒。

    他輕咳兩聲,假裝鎮定道:“差不多了,再晾一會就可以了。”

    陳阿賓有些疑惑,微微轉過頭,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望向房贏:

    “不是包紮好了麼?爲何還要晾着?”

    …廢話,當然想再看一會兒....房贏臉色一板,正色說道:

    “讓你幹嘛就幹嘛,哪來這麼多疑問,莫要忘了,我的醫術,連孫老神仙都讚不絕口。”

    “嗯,都聽少爺的。”

    陳阿賓臉色一紅,輕輕轉過頭去。

    房贏怔了怔。

    今天陳阿賓好似拋去了平素的冰冷,顯得格外乖巧懂事。

    不對!

    乖巧懂事?

    我怎會用這個形容詞?

    啊啊啊!我很正常,我沒有彎!一定是他女裝扮多了,才會搞得我精神錯亂!

    房贏按下心中焦躁,強行轉移話題:

    “阿賓啊,從前只是聽你提起過你爹,你娘呢?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娘啊....”

    陳阿賓被勾起回憶,神色一下變得柔和:

    “說起來,少爺可能不信,我娘年輕時還被稱爲俠女呢……”

    “哦?”

    房贏一下來了興趣。

    轉到阿賓身前,側臥在狼皮褥子上,盯着對方問道:

    “快說說,俠女是什麼樣的?”

    陳阿賓臉色一紅,嘴角微微翹起:

    “具體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不過很多人稱她爲——千面幽蘭。”

    此話一出。

    帳外傳出噗通一聲,好似重物倒地的聲音。

    陳阿賓臉色一變,飛快的將衣服落下,遮蓋住白膩曼妙的後背。

    與此同時。

    房贏騰的一下坐了起來。

    怒氣衝衝的走出帳篷,一眼便發現了那個相貌平平的男人:

    “天暗星,果然是你!”

    “你特麼又來聽我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