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鑰匙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翻滾的肚皮字數:4229更新時間:24/07/30 20:30:35
    “真有兩下子啊。”

    幾日後,車墩影視基地,《功夫》片場。

    “琛哥!”

    鏡頭前,張遠搖搖晃晃,手臂如風中荷葉,隨意搖擺,鬆散這腳步往前走去。

    按照帝都那邊的說法,這種走路方式叫哩了歪斜,一看就不是好人。

    也就是他梳着油亮的大背頭,若是按照盛產流氓的津門地區的做法,當年前清時的地痞都得在辮子裏續上鐵絲,讓金錢鼠尾立起來,以顯示自己的不同。

    就很討打。

    而《功夫》的故事背景設定在同爲水旱碼頭的魔都,與津門一樣,這兒也是專出青幫流氓的“好地方”。

    而魔都歷史上,真有一個名叫斧頭幫的組織,其頭領名爲王亞樵。

    這位狠到什麼程度呢?

    黃金榮,杜月笙見他繞道走,沈醉,戴笠聽到他的名字就頭疼。

    但這位若說是流氓,倒更像是刺客首腦。

    31年6月在廬山組織刺殺常凱申。

    同年7月在魔都刺殺宋子文。

    32年3月在魔都黃浦江炸傷小日子的出雲號。

    4月在虹口公園刺殺侵華日軍司令官白川大將。

    35年刺殺汪精爲,讓其身中三槍,其中一發未取出的彈頭在九年後讓大漢奸中毒感染,死在了名古屋。

    教員評價他:殺敵無罪,抗日有功,小節欠檢點,大事不胡塗。

    這個評價對一位江湖中人來說,已經非常高了。

    顯然,電影中的斧頭幫無論兇狠還是手段,都遠不及真實的斧頭幫。

    “琛哥,其實我們很想加入斧頭幫,所以才冒充的。”

    “給個機會吧你,好不好?”

    星爺雙手合十,帶着祈求的眼神看向張遠。

    “殺過人沒有啊?”張遠依舊和之前一樣耷拉着眼皮,隨隨便便就將“殺人”二字掛在嘴邊,彷彿這就是件如同吃飯睡覺一般的常事。

    面前的星爺看到這他這種渾然天成的狀態,心中都暗暗感嘆。

    “他這種冷漠兇殘的感覺把握的真好!”

    “先殺個人讓我看看。”

    “好啊,我們現在就去殺人。”

    “去吧。”這兩個字說的極輕,像是讓他們二人去買一包煙,一瓶酒那般隨意。

    星爺與林子聰兩人背過身去,緊緊依偎貼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而張遠則擡起胳膊,朝着鏡頭外招了招手。

    一位身穿黑西裝的小弟拿來了一包香菸,給琛哥抽出一支。

    別看這一個鏡頭不過幾秒,香菸的煙盒還被小弟的手掌給擋住了,可這香菸道具還是定製的。

    包裝盒一比一還原了舊時代老魔都的香菸包裝。

    紅色的底色上,上下各畫着一位憨態可掬的小孩,上書文字“嬰孩牌”。

    這是魔都大昌公司風靡30年代的著名產品,流行於外灘一帶和碼頭附近。

    而作爲斧頭幫這個黑幫組織,碼頭是必須掌握的生財之道,抽“嬰孩牌”非常合理。

    這就是電影的細節,遠比電視劇要講究的多。

    “這樣的蛋散,遲早有一天用得上。”張遠懶散的說完了最後一句臺詞。

    所謂的蛋散,是粵語方言,相當於彥祖口中的謝公子,也就是小癟三。

    “卡!”

    由於星爺也在鏡頭前,所以這會兒是副導演喊得“卡”。

    張遠與星爺,以及渾身肥肉的,只比孫嶽稍好些的林子聰一同來到監視器前。

    “可以了。”星爺反覆看了一遍後,笑着說道。

    副導演驚奇的搖搖頭。

    他來劇組好幾個月了,哪怕是元樺這樣的老演員,一個鏡頭拍三十遍也是家常便飯。

    但張遠來了後,不少鏡頭都能在十遍以內就能結束,效率相當之高!

    其餘演員也發現了這一現象,全都羨慕的很。

    “張遠,你吃不吃飯?”

    拍完這個鏡頭劇組休息,黃聖衣端着飯盒和餐具跑來他身旁詢問道。

    整個劇組中,形象,年紀與她比較登對的,好像也就張遠一人。

    其實關鍵在於對比。

    有醬爆,林子聰,馮勉恆……也就是踢球帶扳手也很合理的那位。

    有這幾人做對比,張遠簡直是帥出了天際。

    也不知道這幫“奇人異士”都是星爺從哪兒淘換來的。

    反倒是在片場造型頗爲浮誇的“齙牙珍”,卸妝後其實沒那麼醜,就是個正常的粵省人長相,看久了甚至還挺順眼。

    所以,黃聖衣在劇組,與他還挺親近,經常一起吃飯聊天。

    不過張遠一直有意與她保持着微妙的距離。

    雖然這會兒正是她的顏值巔峯期,且也正當年。

    可他是星爺的藝人。

    雖然作爲老闆的星爺對這位女員工毫無興趣,畢竟周星持的愛情,早已隨着與羅慧娟的分手而煙消雲散。

    但當人家老闆面把他的員工“吃了”,張遠怕星爺會找人扁自己。

    至少等拍完戲再說。

    黃聖衣好像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但是,這位的性格比較逆反。

    張遠越是保持距離,這位越是要往上貼,把這當成了拉扯的遊戲,她玩的還挺起勁。

    “男人,我已經識破了你欲擒故縱的小把戲……”

    她是拿張遠當解悶的素材了。

    “我不吃,現在每天只能吃一頓,否則就保持不住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了。”

    “你這麼搞,身體不虛嗎?”

    不是,我虛不虛的,還得跟你證明一下啊。

    張遠擺了擺手,掏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他倆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那邊的正在準備下一場戲的道具組卻鬧騰了起來,一陣亂哄哄的。

    “有沒有搞錯啊!”

    “鑰匙丟了,一會兒還怎麼拍啊?”

    “撲街啊!”

    張遠都不用擡頭,光聽聲音就知道,這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定然出自於全天忙個不停,又當導演,又當演員的星爺。

    這位不光工作繁多,還爲了出鏡好看,和張遠一樣,每天吃的很少。

    “星爺,抱歉啊,我們這就解決。”

    “怎麼解決啊?”

    “要不我們用鉗子先剪開。”

    “我剪你個撲街啊!”

    “剪開了道具就毀了,你來做新的啊!”

    張遠在不遠處靜靜的望着。

    抽完手中的煙,他將菸頭扔在地上,用皮鞋鞋底踩了踩,再撿起來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隨後起身。

    可他才站起來,卻被身旁的黃聖衣一把拉住。

    “別過去,他正發脾氣呢。”

    說到這裏,黃小姐滿臉無奈,同時,眉宇間透露着一絲根植於心底的不快。

    張遠挑了挑眉,心中明了。

    “看來這位才加入公司不就,便已經對星爺這位片場暴君的態度不滿了。”

    “也是,黃聖衣本來也家庭殷實,從小被寵大的,卻被星爺天天罵的狗血淋頭,心生怨恨也情有可原。”

    而且從面相上來看,單看黃小姐眼眉這一塊,其實有點男相。

    只不過在《功夫》中,化妝師將其妝容設計的比較清純可人。

    這種面相在她年紀變大後更爲明顯,面部結構愈發“陽剛”。

    “沒事,你別擔心,我自有分寸。”

    看着張遠“作死般”的在星爺氣頭上走上前去,黃小姐都在身後爲他捏了一把汗。

    此時,星爺站在幾位道具師面前,身旁還有低着頭,像小學生一般老實站着的執行導演。

    下一場戲,還是這個景,但是是倒拍。

    拍攝的內容,是剛纔那場的前置劇情。

    爲琛哥將星仔和肥仔兩人吊起後,意欲將兩人斬殺,卻意外發現了星仔的開鎖技能,從而爲之後釋放火雲邪神埋下伏筆。

    現在星爺手中正拿着條兩指粗的鐵鏈子,鏈子頭上還扣着個老沉老沉的生鐵鎖頭。

    這玩意雖然是道具,但和那包“嬰孩牌”香菸一樣,一比一還原了當年那種老舊鎖頭。

    這鎖加上鐵鏈子,足有十多斤重,掄臉上能把人砸暈。

    剛纔星爺趁着休息時間,檢查下一場道具時卻發現,這個鎖頭的鑰匙不知道被誰弄哪兒去了。

    按設計,一會兒星爺會踩在一隻小凳子上,鏡頭不拍下半身,假裝他的雙手被鏈子給吊了起來,隨後一抖手便打開了鎖頭。

    可現在沒有鑰匙,自己一會兒怎麼開鎖?

    “星爺?”

    “哎。”周星持只是撇了眼,輕輕應了聲,便繼續開罵。

    “要不讓我看看?”

    張遠將手伸向那個鎖頭。

    “喂,你就別亂搞了,我正煩着呢……”

    咔嚓!

    鎖頭開了。

    周星持:……

    星爺瞪大了眼睛,看向張遠的右手。

    只見他的手掌不過在鎖頭上方輕輕晃過,鐵鎖便發出一聲脆響,應聲彈開。

    “你……怎麼做到的?”星爺看看鎖,又看看他,再看看鎖,再看看他,來回好幾輪後,實在鬧不明白,只得開口問道。

    而張遠則將自己的右手食指與中指輕輕一撮,便從指縫中攆出了一根纖細的,小餐食鋪子中最爲常見的黃色竹製牙籤。

    隨後他輕輕一彈,這根牙籤便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他的雙脣之間,就這麼輕輕叼着。

    “嗯?”星爺一臉驚色,隨後輕笑了起來。

    叼牙籤?

    一般人都認爲,發哥在《英雄本色》中飾演的小馬哥叼牙籤實在是一代經典造型。

    但其實,發哥叼的是火柴,根本不是牙籤。

    星爺在自己的《一本漫畫闖天涯》中也惡搞過發哥的這個造型,口中咬着根火柴。

    雖然不是火柴棍只是牙籤,但星爺在張遠身上,好似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黃聖衣吃完盒飯,想剔牙。

    “我牙籤呢?”

    這牙籤就是在不知不覺中,從她那兒順來的。

    就這種老式鐵鎖,張遠閉着眼睛都能捅開。

    “你還會開鎖?”

    “學過?”星爺非常好奇。

    當然學過,並且,若按照輩分排的話,曾經的華夏賊王算我師爺。

    的確,高手在民間,但開鎖這事實在不算是啥高大上的手藝。

    也就星爺這人格外接地氣,而且好奇心很重。

    “算學過吧。”在帝都時和草上飛學了一個多禮拜,再加上薅來的大量相關點數,他現在開個低等級保險箱都不在話下。

    當然,銀行金庫那種就別想了,莫說是他,草上飛都沒轍,只能去請“乙炔熱切菩薩”才能頂事。

    “有意思哦。”星爺笑着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眼手中的鎖頭。

    道具肯定是不能換的,畢竟他就愛死扣細節,決不能因爲鑰匙丟失就用現代的鎖頭代替,他無法接受。

    可一會兒拍攝的時候,他還得要開鎖,所以……

    “這個簡單嗎?”

    “簡單啊。”

    “你能不能教教我?”

    “沒問題。”

    張遠取下牙籤,交到星爺手中。

    “用手指感受牙籤端部碰到的阻力,然後輕輕調整方向,溫和發力……”

    吧嗒!

    張遠手指一抖,鎖就開了。

    星爺看了看,嚯,原來這麼簡單嘛。

    於是便接過牙籤,上手實操。

    然後……

    咔嚓!

    牙籤斷了……

    張遠與星爺四目相對,說不出的尷尬。

    星爺露出了標誌性的訕笑,隨後朝着副導招招手:“再幫我拿一根牙籤來。”

    副導直接拿來一包,星爺瞪了他一眼。

    拿這麼多。

    什麼意思?

    然後……

    咔嚓。

    咔嚓。

    咔嚓。

    咔嚓……

    要不是最後鎖眼都被斷掉的牙籤給堵死了,星爺還不服氣的在那兒試呢。

    氣氛更尷尬了。

    “咳咳,要不還是算了吧。”星爺挽尊道。

    “不過,一會兒還是沒法拍……哎?”

    周星持說着,突然轉頭看向他。

    “要不,一會兒你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