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阿遠，你收斂點

    忙活了一整天，他好不容易在天色全黑後，匆忙的趕到了《功夫》劇組。

    星爺的手筆很大，直接搭了一座“九龍城寨”的翻版，“豬籠城寨”出來。

    不過大部分場景只是木板牆，只有少部分真的做了房間和場景。

    可就一個景，便花費了200萬。

    相較於張大鬍子和陳大導那種一部片子一座城的玩法，星爺已經算是很低調的了。

    當然，這和他摳也有關係。

    而大鬍子與陳導兩位除了好大喜功外，還能從建設中撈到好處，都是生意。

    說起來，張遠剛呆了幾個月的橫店影視城也是這麼來的。

    當年謝晉老爺子爲了拍攝《鴉片戰爭》，募集了近億資金。

    那可是95年！

    若不是國家爲了香江迴歸做獻禮，絕不可能有如此大手筆。

    北影廠，峨眉廠，中影，嘉禾一塊出品。

    當年已經憑藉《女人，四十》拿下金像獎最佳導演的許鞍華給這片子做策劃。

    這種陣容也就謝晉這等輩份能壓得住。

    3個月，在橫店修了6萬平米的粵省街景，成爲了橫店影視城的基礎。

    一年多後，陳大導來此拍攝《荊軻刺秦王》。

    就是李雪健老師飾演瘋子嬴政的那一版。

    陳導花了八個月建造了一整個秦王宮。

    水平有沒有謝老高不知道，但派頭的確比謝老大。

    來到劇組下榻的酒店，車墩和橫店一樣，雖處在魔都郊區，但因爲影視城的存在，設施一應俱全，即使到了晚上也格外熱鬧。

    噔噔噔……張遠來到指定房間前，擡手敲門。

    “進來。”

    由於片子已經開拍，所以沒有所謂的試鏡會，來的是一間酒店客房。

    不過，這不是星爺的房間。

    這位按照老帝都的說法，這位做人很各色。

    他才不會讓別人去他的房間內。

    “哦，你來啦。”星爺擡起腦袋，一看到是他，立馬咧嘴露出了憨笑。

    張遠跳的那套霹靂舞，即使已經過去半年，卻已經牢牢的刻在他的腦海當中，難以忘卻。

    “嘿嘿嘿……”星爺一看到他的臉就發笑，根本停不下來。

    相聲行有句老話，叫臉熟是一寶。

    張遠之前刷臉成功，給對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這會兒才會第一時間想起他來。

    除了星爺外，幾位編劇也在場。

    看樣子，他沒來時，星爺應該在與他們商量改劇本的事。

    畢竟劇組人員調動很大，不少劇情都要修改。

    尤其是斧頭幫老大這個角色。

    原本按照洪金保的意思，這角色就應該是港片裏的標準大佬。

    兇惡，囂張，同時還功夫過人，兇狠無比。

    類似於榮光在《給爸爸的信中》那種瘋批黑老大的形象。

    但星爺卻覺得，這種形象太過模板。

    他要瘋，還要顛！

    “就是他啊？”星爺身旁，一位圓頭圓腦，頭頂沒毛的中年人用手肘推了推導演。

    這位就是星爺的老搭檔，同時也是出品人之一的葡萄，不對，菩提老祖，也不是……劉振偉。

    這回劇組與洪金保鬧掰，星爺趕緊將他找來，幫忙壓場。

    “對對對。”

    “合適嗎，我覺得長相有點……”菩提老祖看了眼星爺。

    找個配角長得比你都帥，不合適吧。

    星爺也不作答，反而指了指張遠：“你楞不楞把類個舞再跳一遍。”

    張遠晃了晃腦袋，心說港島這幫人的國語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大哥大和大哥他們這幫人普通話說的都非常好，四大天王的普通話也都沒毛病，後來的那幫反而倒不行了。

    不過洪金保他們因爲是京劇戲班出身，國語是特別練習的，字正腔圓。

    《霸王別姬》裏有一段，因爲唱錯詞，師傅將菸袋鍋子插進徒弟嘴裏，攪的他滿嘴是血。

    這段被很多人分析，說帶有性暗示，心理破瓜之類的表現手法。

    但其實，洪金保，元樺他們少時練功，師傅於佔元就不讓這幫粵省孩子說粵語。

    因爲粵語和帝都話的舌頭使用方式不同，粵語說多了，唱京劇吐字容易不準。

    他們這幫孩子，誰敢說粵語，於佔元就拿一根醒木那麼粗的木棍杵嘴裏攪，攪到出血爲止，就爲了讓他們記住。

    這與《霸王別姬》的內容幾乎一模一樣，人家只是在實話實說，一點沒誇張，卻被課代表們分析成了各種暗示。

    張遠點了點頭，隨後鬆鬆胳膊，尤其是被洪金保打麻的那條。

    “老登下手還真狠！”

    其實老登現在也在家裏揉手呢。

    那還能怎麼辦，跳唄。

    “清水旁邊有歌聲，以爲我愛人在歌唱。”

    “水鳥對對雙雙飛……”

    “吶呀耶，吶呀耶！”

    探戈就是趟呀趟着走，三步一竄，兩呀兩回頭……

    “嘿嘿嘿……”

    一道笑聲變成了兩道，菩提老祖也跟着笑了起來。

    “怎麼樣？”

    “絕啊。”

    兩位大導演都樂的跟二逼似得。

    “哎，我發現，你的舞好像比之前跳的更好了，姿態更優美。”

    看完後，星爺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

    “我平時會自己練習。”

    才怪！

    他的舞姿會變好，全靠劉曉麗和劉詩施。

    最近在《仙劍》劇組，從老阿姨身上又薅了不少舞蹈屬性。

    之前，他的霹靂舞和舞蹈功底，主要來自於孫洪雷。

    洪雷的舞蹈實力在影視圈算不錯的。

    但劉曉麗是國家一級舞蹈演員，劉詩施則是從小練習的專業芭蕾舞演員，這倆的專業能力比洪雷哥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好！”

    啪啪啪啪……屋內響起了星爺的掌聲。

    他和劉振偉這哥倆，就愛各種奇形怪狀的反差演員。

    你就看《食神》中把莫紋蔚的顏值折騰成那樣，就知道這位愛幹啥了。

    所以星爺對小燕子一直不滿，因爲這位打死不肯剃頭，連短髮也不願意，造成《少林足球》最後的光頭造型非常突兀。

    要不是小燕子背後有人撐腰，星爺早罵街了。

    你就看倆人以後還有沒有合作過，就知道星爺啥態度了。

    “我們這次找你來，想要讓你試鏡的角色，不是上次的苦力強，所以不用看功夫。”星爺一字一句，用蹩腳的普通話說道。

    “你要試的是一個壞人，黑幫老大懂嗎？”

    “你會不會演壞人？”

    張遠撓了撓頭。

    怎麼說呢。

    在出演《連城訣》之前，他壓根就沒演過好人。

    那怎麼能叫會呢，那是相當會啊！

    “要多壞？”張遠笑着詢問道。

    “能多壞就多壞。”

    那就是孫洪雷了。

    如果要再壞，那就是扮演警察局長的石兆齊了。

    張遠笑容依舊，可星爺和菩提老祖卻發現，他的眼神已經開始變化。

    剛纔的和善，謙遜，尊重逐漸消失，換上的，惟有暴戾，張狂和輕蔑。

    彷彿在場的衆人都沒被他放在眼裏。

    不，不光如此。

    是壓根沒拿在場的人當人！

    下巴微微揚起，用居高臨下的眼神蔑向幾人。

    眼神一一掃過，除了星爺和劉振偉兩位老江湖還好些，其餘在場的那幾位編劇都本能的低頭或別過腦袋，不敢與其對視。

    張遠緩緩走上前去，距離星爺越來越近。

    兩位導演都能感覺到這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並且……

    “他的腳步和體態與平時不同！”

    星爺這是第二次見張遠，所以他很清楚。

    張遠平時走路的樣子放鬆但規矩，看着好似還有點戲曲功底在。

    但現在整個人卻鬆鬆垮垮，腰部也歪斜着發力。

    可散，但卻沒完全散，總有種隨時要暴起傷人的緊張感。

    張遠來到星爺面前，彎下腰，將額頭貼到了對方的面前。

    此時，兩人的鼻尖幾乎就要相觸，而雙眼也不過距離五公分而已。

    足足對視了十多秒，張遠才輕笑一聲。

    “呵……”

    隨後直起身子，雙手插兜迴歸原位。

    一回到剛纔的起始位置，他的眼神和笑容便立馬收攏，整個人也重新站直。

    “入戲快，齣戲也快，很專業！”劉振偉在心中評價道。

    他與張遠是頭回見面。

    剛進門時，他看到張遠的樣貌和年紀，心說阿星這是轉性了？

    想要用偶像派演員？

    因爲年紀輕，樣貌好的，一般演技都不咋地，這是人性造成了。

    人都愛走捷徑，能靠臉吃飯，誰願意靠技術啊。

    初期的陳琨演技也不行，還是放下偶像包袱後，演技才有了突破性的提升。

    帥或者美的人拍戲，老想着這個鏡頭我好不好看，哪個角度好看，而不是角色本身。

    心裏只有自己，沒有角色，那演技能好嗎？

    可他發現了，張遠好似沒有一點偶像包袱。

    剛纔那惡人模樣更是深入人心。

    後世的導演們其實很幸福，因爲他們沒有經歷過香江遍地黑幫的動亂年代。

    可是星爺和劉振偉都是那個年代過來的。

    所以他很清楚，那幫黑社會都是啥樣的。

    爲啥杜琪峯的《黑社會》拍的那麼好？

    因爲人家真見過黑社會！

    藝術必須來源於生活，卻高於生活，但首先，得要有生活。

    連窮人長啥樣都不知道，這便是那幫有錢人家的醜孩子無法演繹普通人的原因。

    在他們眼裏，最窮也得背LV開奧迪吧？

    畢竟我家保姆就是這個配置。

    什麼？

    還有人吃飯只能老乾媽就白饅頭。

    不會吧不會吧……

    張遠見過流氓，更重要的是，他見過孫洪雷。

    論演流氓，孫洪雷基本是國內T0級別的大神。

    “嘶……”星爺突然一哆嗦，拍了拍手臂上凸起的雞皮疙瘩。

    “好！”

    剛纔張遠與他貼臉對視，愣是給他看毛了！

    “不錯吧。”星爺壓下心中對過往的恐懼，詢問菩提老祖。

    老祖不住的點頭。

    “好，不錯，就是有一個小問題。”星爺微笑着轉過頭來。

    “什麼問題？”

    “阿遠，你稍微收斂點，我怕你剛纔的表情，觀衆會接受不了……”

    又與星爺聊了聊自己的表演經驗，對方很快拍板。

    “凱文，給他你一份合同。”

    若是往常，星爺選角可費勁了。

    但現在片子早已開拍，再墨跡就來不及了。

    中影和華誼都在催呢。

    張遠早早就在對方心裏埋下了種子，這會兒終於開花結果。

    “15萬……”張遠看着這份合同，直呼摳門。

    “不愧是他。”

    要知道，這片子的大反派火雲邪神也才50萬片酬。

    樑小龍吐槽說自己做兩個禮拜生意都比這賺的多。

    但因爲星爺之前在拍攝《新精武門》的就邀請過他，但因爲做生意沒空，所以婉拒了。

    現在二次邀請，便爲了還人情給面子硬着頭皮來了。

    不過星爺就是星爺，樑小龍脫離演藝圈多少年了，一個火雲邪神卻愣是讓他又小火了一把。

    後來那部賣了34億的《美人魚》，主演鄧抄的片酬也才500萬。

    500萬看似很多，但以鄧超當時的身價，主演片酬X5是完全沒問題的。

    不過這位也習慣了，當年拍大鬍子《倚天屠龍記》時，片酬才2萬一集，爲了出名自降片酬也不是第一回。

    “15萬只能說聊勝於無吧。”

    張遠算了算，現在橫店和帝都這兩攤盒飯生意加起來，一個月都有這個數了。

    但演星爺的片子，就是爲了名氣。

    他這裏少賺的，都能在下家那裏補回來。

    “那就這樣，合作愉快。”星爺和他淡淡的握手。

    “明天片場見。”

    “明天見。”

    一夜修整，第二天，張遠便來到了《功夫》片場。

    但還未開拍，他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