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草上飛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翻滾的肚皮字數:4097更新時間:24/07/30 20:30:35
    劇組。

    拍攝已經暫停,但飾演月魔的朱燕大姐姐依舊如在戲中時那般淒厲慘叫着。

    一旁饞她身子的馬玉陳帶頭鼓掌,不斷誇獎着對方的演技。

    唯有距離朱燕最近的張遠發現了端倪。

    “不對!”

    “她這神色好像不是演出來的。”

    張遠眼神上下掃視,不出一秒,便明白了緣由爲何。

    來不及解釋,來不及大喊,他猛的抽出腰間的“一夕劍”來,前衝兩步,來到朱燕的身側,隨後手起劍落……

    唰!

    金屬色的道具劍在夜光下泛着銀光,劃過一道月色圓弧,帶着破風聲略過朱燕身後不到半米處。

    這把“一夕劍”雖是道具,但和真劍除了開刃外,幾乎別無二致。

    因爲第一天拍戲時,張遠便把道具劍給弄壞了,劇組見他武力值爆表,便特意做了把純鋼的,單獨供他使用。

    他們想着,這把劍,你總不至於再給弄折了吧?

    的確壓手,好用,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如今在這兒派上了用場。

    隨着張遠的一記“斬天拔劍術”。

    朱燕的慘叫聲立時停止,同時整個人向前倒去,伏在地上,費勁全力才用雙手將身子撐起。

    此時的朱燕,原本雪白的面容上沾滿了泥土,戲服也因摔倒而遭到污染。

    可這些對如今的她來說都無關緊要。

    朱燕渾身發抖,眼眶通紅,脣齒相擊,原本挺拔的身子彎成了蝦米。

    口中還不時傳來低沉的嗚咽聲,慼慼瀝瀝,如少婦喪夫,墳頭哭泣。

    “你幹嗎呢?”馬玉陳見狀不解。

    可張遠也沒空搭理他,趕忙上前,將朱燕扶起。

    “你做了什麼……”李慧珠,陳十三和馬玉陳一同上前,不解的問道,可還沒說完,他們便發現,朱燕那頭原本烏黑柔亮的秀髮,現在卻雜亂的披散着。

    髮梢處更是被削去了一段,造型木訥呆愣。

    張遠剛纔那一劍,斬的便是朱燕的頭髮。

    這把劍雖然沒開刃,但只要速度夠快,照樣能斷筋折骨,幾根頭髮更不在話下。

    “伱們自己去看。”張遠一指旁邊的工業風扇。

    馬玉陳上前關停,湊近一瞧,老臉立馬變了色。

    “頭,頭,頭髮……”馬玉陳慌了神:“頭髮纏住了!”

    之前拍攝時,馬玉陳覺得風扇放太遠會穿幫,所以故意湊近了點。

    可沒想到,這一湊,便太近了。

    一開機,朱燕那飄飄長髮中的一縷就被吸到了扇葉上,打着卷的往裏拽!

    工業風扇的力道可比家用的大多了。

    家用風扇若是被纏住,還可能會停下。

    這工業扇可是楞拽啊!

    剛纔朱燕的慘叫聲爲何演的如此真實?

    因爲壓根沒演,那是真疼啊!

    頭髮這玩意,平時被人拽一下都能疼出眼淚來,更何況是被機器捲到。

    若是他出手再晚十數秒,說不準頭皮都能被掀開道口子。

    張遠將渾身打顫的朱燕扶起,朝着髮根一看。

    她的顱頂偏右位置,大概有一寸見方的秀髮已被扯斷,裸露的頭皮上顯出一個個微小密集的血點子,也不知有沒有傷到毛囊,以後會不會禿這一塊。

    “醫務!”

    “醫藥箱,快點!”

    劇組這就亂做了一團。

    經過隨組醫護的檢查……

    “幸好張遠手快,斬斷了被勾住的頭髮。”醫護面色嚴肅。

    “現在只是扯斷了一撮,待長出來就好,我先幫用碘伏殺菌消毒,這幾天別洗頭。”

    都說十指連心,其實頭發絲也差不了太多。

    就像女人在牀上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並不是“你好厲害。”

    而是“你壓我頭髮了!”

    這還只是被壓到,就夠喝一壺了,更何況朱燕這被生生扯斷了一大把。

    到現在,這位大姐的下巴頦還打顫呢。

    不光如此,從剛纔張遠將她扶起開始算,這位一直緊握着張遠的手臂,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肯鬆開。

    這會兒聽到醫務宣佈並無大礙後,才身子一軟,像是被抽了氣的皮球般,歪歪斜斜的倒在了休息椅上。

    張遠鬆了鬆胳膊,都被握麻了。

    “不好意思。”朱燕這才注意到他的小臂,上邊已經被抓出了一圈紅印。

    “你沒事就好。”

    “多虧了你,否則……”說到這裏朱燕的淚水如倒黃豆般傾盆而下。

    最淒厲的疼,是麻醉消失後的疼。

    最讓人害怕的,是清醒之後的後怕。

    朱燕想着,若非張遠眼疾手快,自己這腦袋……

    她當過刑警,所以曾經見過某不正規的鄉村工廠中,一位女工的長髮被捲入傳送帶後的慘狀!

    整張頭皮與顱骨脫離,就像腦袋旁耷拉着一片海棠花的花瓣一樣……

    什麼叫不寒而慄。

    什麼叫毛骨悚然。

    【收到來自朱燕的感謝,氣質 1,刑偵基礎 3,槍械基礎 1,格鬥基礎 1!】

    朱燕心有餘悸的擡起腦袋,一對秀目楚楚可憐的望向張遠,隨後輕輕頷首表示感謝。

    哎。

    哎!

    這看我的眼神不對哎!

    張遠頓時有點慌。

    他趕緊給馬玉陳使眼色。

    這時候不說幾句安慰的話?

    擠眉弄眼了好一陣,老馬才反應過來。

    這位粗鄙的武夫轉了轉眼珠子,思索數秒後,憋出了一句話。

    “朱燕,其實你就算光頭也好看。”

    張遠:……

    對於馬玉陳這種小嘴抹了蜜的直男發言,張遠一捂臉,實在不忍直視。

    再看原本淚流滿面,膽戰心驚的朱燕姐姐,兩道淚痕戛然而止。

    原本哭喪的臉蛋也開始不斷抽動,眉毛更是緩緩豎起,幾乎直立!

    張遠一瞧。

    壞了,要變身!

    此時的朱燕出離憤怒。

    馬玉陳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她可全想起來了!

    剛纔就這龜孫嫌風扇穿幫,給我挪近的。

    也是這王八蛋在我疼的要死要活時帶頭鼓掌。

    還在我疼的吱哇亂叫時,誇我演技好!

    朱燕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還我光頭也好看……”

    哪個女人能接受自己光頭!

    朱燕不知道,也有虎娘們,比如寧靜,比如劉茜茜……

    朱燕憋了半天,最後又氣又惱,實在憋不住後,放聲大罵。

    “滾嫩媽個大褲衩子!”

    給這位氣的老家山東方言都出來了。

    馬玉陳趕緊往後縮。

    這麼一鬧,今晚的戲是拍不成了,不一會就散了局。

    張遠也回到了酒店。

    剛好今天要和程好做最後的“道別”。

    明天她就將啓程返回帝都,去照看醫院中的老父親。

    “聽說,你今天在劇組幹好人好事了?”

    剛洗完澡,張遠坐在牀沿上正用棉花棒掏耳朵呢,程好忽然沒由來的問道。

    劇組的人咋都這麼愛傳閒話呢……張遠真的輕輕點頭。

    “嗯。”

    “聽說,幫了位挺漂亮的女演員。”程好笑眯眯的上前來,把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明天我就走了,你剛好能續上。”

    咕蹬……聽到這話,張遠當時就出溜到地上去了。

    “我沒有啊,那,那,那可是馬玉陳看上的女人,我可沒有……”

    雖然不多,但張遠還是有底線的,兩男爭一女這種狗血事可是人生大忌。

    除非喜歡到這輩子非她不可,否則張遠絕不會與朋友發生三角感情糾葛。

    “我就開個玩笑,你緊張什麼呀?”程好冷笑着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髮梢:“你敢說你對人家沒興趣。”

    “別瞎說了,她比我大,我沒興趣啦。”張遠邊說邊起身,卻發現程好意外的沉默了下來。

    “怎麼了?”

    程好神色黯然,悽悽的擡起下巴:“我也比你大。”

    “這不一樣……”他自知失言,趕緊解釋。

    “沒事,我知道。”程好很快再次換上笑容,把他拉倒牀上。

    “我知道,我知道。”她好像在安慰張遠,又好像在安慰自己。

    “享受當下就好。”

    ……

    第二天,張遠打着哈欠,送走了步履蹣跚的程好。

    回到劇組,便見到平日裏走路左搖右擺的馬玉陳正畏畏縮縮的躲在一處角落。

    “咋了?”

    “她看我的眼神,好像要吃人。”老馬努了努嘴,撇向正在休息區背臺詞的朱燕。

    “你活該。”與他關係好,張遠便直言道。

    馬玉陳帶上了痛苦面具,用力撓撓頭。

    張遠嘆了口氣,走上前去。

    “燕姐,你也太拼了,不好好養傷,還來劇組開工。”

    見他到來,朱燕原本冰冷的眼神頓時化作了一潭春水:“頭髮擋上就好,不影響。”

    “來,坐,我帶了橘子,剝一個給你吃。”說着,這位姐姐便掏出一枚拳頭大小的橘子,用袖子擦了擦。

    “不用,我剛吃完早餐。”張遠趕緊拒絕:“其實,昨晚那事……”

    “多虧了你,要不後果我都不敢想。”朱燕趕忙接道。

    “我想說的是,其實馬武指也不是故意的。”

    聽他這麼說,朱燕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他是導演,我是演員,都是爲了劇組工作,我沒資格生氣的,你放心。”

    見對方顯然還有怨氣,張遠便不再多言。

    劇組的拍攝工作依舊緊張。

    不得不說,朱燕的專業精神值得肯定,帶傷上陣且昨晚經歷了那麼大的心裏衝擊,卻一點不影響今天的表演。

    果然幹過刑警的,心裏素質都比常人好不少。

    只不過,作爲劇中母子,這位在空餘時間老以培養母子感情爲由找自己聊天,反倒將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位說要培養母子感情的還是郭妃麗,那位已經被張遠搞出心裏陰影了。

    程好的離開的確讓他有些寂寞。

    朱燕的御姐氣質也的確有些勾人。

    但張遠還是剋制住自己,只是食味知髓,有點憋的慌。

    這天,朱燕和往常一樣,拉着他聊天對戲,他也神色如常的應和着。

    可說着說着,這位突然臉色一變,眯起眼睛看向遠方。

    “怎麼了?”

    “我好像發現了……一位熟人。”朱燕眉頭皺起,起身上前。

    “你幫我一下,從側面……”

    大姐姐與他交代了一番後,兩人分頭行動,以犄角之勢,朝着劇組羣演堆的方向走去。

    朱燕閃轉騰挪,來到了一位中等身材,穿着羣演戲服的中年男人身後。

    她在對方身後站定,開口輕語,穩穩的突出三個字。

    “草上飛?”

    這三個字明明輕柔的像是一縷燭光,卻使那漢子渾身一抖,好似被悶雷擊中了一般!

    這位不由分說,拔腿就要開溜。

    可他還未來得及動身,眼前忽然身形一晃,出現了一道瘦瘦高高的人影,樂呵的擋在了他的身前。

    當然就是張遠。

    “你,你們?”這位個子不高的漢子見自己進退失據,呆愣愣的杵在原地。

    在他身後的朱燕,老練的用雙手掐住了這位的虎口,隨後用力一拽,將對方的雙臂背到身後,卡住其關節,使他動彈不得。

    至於這位是誰,朱燕又爲何認得他呢?

    還得說回大姐姐的老本行,刑警。

    單聽這樑上好漢般的名字,張遠便知道,此人絕非善類。

    兩人夾着這傢伙來到一旁的僻靜處,經過朱燕的介紹,他才發現。

    說起來,這位和影視圈還有點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