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途中

    清晨，在一間略顯破舊的房間中，西恩迷迷糊糊地於牀上翻了個身。

    由於失去了窗簾的阻擋，溫暖的陽光從透明的窗戶灑在他的臉上，室內的亮度逐漸提升，讓他在睡夢中感到有些不舒服。

    西恩嘟囔了幾聲，下意識地把躺在一旁的希莉婭拉到自己的懷中。

    他的手在希莉婭身上不斷摸索着，直到找到最舒適的位置，並且死死地抱緊後。

    習慣的力量是很可怕的，哪怕是出門在外，西恩也會在睡覺的時候將希莉婭當成抱枕，否則讓他獨自一人躺在牀上，總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當然，在他的這一番動作下，希莉婭也逐漸醒了過來，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壓在自己身上的主人，隨後動作輕柔地調整了一番自己的姿勢。

    至於叫醒？開什麼玩笑。

    西恩雖然平時比較好說話，但也絕不會過於寵溺自己的奴隸，如果她真的敢做出這種事，那一定會被狠狠地懲戒一番。

    ……

    就這樣，又過了好一段時間。

    直到希莉婭都快要再次睡着時，西恩才總算從牀上坐了起來。

    「忽然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呢……」

    用力伸了一個懶腰，長舒了一口氣，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間，西恩有些感慨地說道。

    這裏是勞倫的法師塔，或者說是曾經的「勞倫的法師塔」。

    昨天，當西恩帶着希莉婭從特裏薩城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臨近中午，在連續趕了好長一段路後，直到夜幕降臨，他才重新見到了那條早已被各種植物所覆蓋的小路。

    心中有所觸動的西恩利用法術將這條小道清理了一番，並命令馬伕駕車向叢林深處前進，當馬車顛簸了好一會兒後，他才再次見到這座已經被自然侵蝕得不成樣的高塔。

    相比起兩年前，現在的它顯得更加殘破，畢竟真正意義上的法師塔只有正式級及以上的職業者才有資格建造，而這種僅僅只具備外形，沒有內核的普通建築物，當然沒辦法在失去主人之後仍然保持整潔。

    不過即使如此，相比起野外露宿，居住在這座塔中自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只花了十幾分鍾，西恩就將整座高塔的上上下下都檢查了一遍，由於他曾經居住的房間還較爲完好，因此將其打掃乾淨後，他便帶着一些生活用品暫時住了進來。

    今天一覺醒來，恍惚之間，西恩似乎重新回到了曾經一心學習知識，試圖成爲職業者的日子……

    「哈，變化真大。」

    他將衣服穿好，獨自走到了窗邊，豐收季的陽光灑在窗外的樹林裏，勃發出一片生機。

    這是與往日相同的景色，不過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了。

    「好了，走吧。」

    稍稍發了一會兒呆後，西恩擡手將輪迴法杖招到手中，對着站在一旁的希莉婭說道。

    一個學徒級的願望術在眨眼間完成，凌亂的牀墊與被單在空中反覆抖了幾下，最終飛快地疊好，精準地落進一旁的箱子裏。

    不得不說，法師的超凡力量在生活中還是很方便的，尤其是願望術這種實戰中作用不大，但是輔助效果極佳的法術，更是應對各種瑣事的萬金油。

    只需要精神力稍稍掃過，無論是整理房間還是清潔自身，都可以在西恩一念之間完成。

    等到事情都打理完畢後，西恩長舒了一口氣，他帶着飄在自己身後的箱子走出了房門，並有些懷念的看了一眼身後。

    這次離開，估計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就讓這個承載自己過去的地方徹底湮滅在自然中，化作腦海深處的回憶吧。

    希莉婭則一言不發地跟在他的身旁，沒有出聲打擾。

    她當然能看得出來主人與這個地方有一些淵源，不過這種事情她也不敢過問，以免招來主人的不喜。

    ……

    走過一段距離後，西恩一打響指，學徒級的心靈控制法術再次發出，覆蓋了他身側的一個房間。

    不久後，房門打開，昨天那名被他控制的車伕從中搖搖晃晃地走出，一言不發地跟在他的身後。

    心靈控制與昏睡藥劑交替，讓這個倒黴蛋的自主意識全天都處在渾渾噩噩的狀態裏，這就是弱小者在這個世界上的下場，只能任由強者宰割，沒有資格反抗。

    順着樓梯而下，西恩來到了一樓的大廳，遍地的灰塵與破裂傾倒的裝飾品讓這裏顯得一片狼藉，走過一段距離後，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則停放着一輛馬車。

    隨手將臨時佈置在周圍的警戒手段去除，西恩與希莉婭重新回到了馬車上。

    他的計劃相當周全，在銀葉部落時，西恩就偷偷在馬車裏偷偷屯放了一些物資，以供他們在路上使用。

    車輪從地面散落的腐爛木板上壓過，發出嘎吱的響聲，當馬車駛出法師塔後，一股清新的空氣從車窗外涌來。

    西恩長舒了一口氣，將頭探出窗外，他沒有回望後方那座破舊的高塔，而是將目光投向前方。

    見習級而已，他的征途，才剛剛開始呢！

    ……

    ……

    ……

    「根據銀葉部落流傳下來的古籍中記載，當初的人族傳奇合力創造費倫大陸時，雖然自身掌握了超越神祗的偉力，但對於如何打造一個完美的太陽，祂們還是感到十分爲難。」

    「原本，傳奇們是想照葫蘆畫瓢，依照祂們誕生的那數以萬計的世界一般，掛一顆巨大的火球到天上，並利用超大型傳奇儀式魔法使其在天空中周而復始的運轉，以維繫費倫大陸的正常運行。」

    「但這種設計有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費倫大陸實在是太大了！」

    「要知道，當時一個世界的陸地面積基本都在一千萬平方公裏到十億平方公里之間，而費倫大陸呢？足足有一千六百億平方公里！」

    「這可不是幾倍幾十倍的差距，而是成千上萬倍！」

    「在如此巨大的世界面前，自然演化出來的日月星辰等等運行體系是絕對無法存在的，除非傳奇們哪裏都不去，就成天呆在費倫位面的上空，將放大了無數倍的太陽與月亮搬來搬去，並爲其不斷提供能量——這當然是不現實的。」

    西恩伸手撫摸着希莉婭的腦袋，指着面前一本書上的精靈語解釋道。

    因爲趕路的途中實在有些無聊，在看到這些與天文現象及自然規律有關的書籍時，他突然有了對希莉婭講解一些知識的興致。

    雖然她沒有成爲職業者的天賦，但並不是完全斷絕了希望，等到西恩晉升正式級之後，事情說不定就會出現轉機。

    而這些知識則是基礎，可以讓希莉婭未來的施法者之路走得更加順暢，所以西恩對此並不吝嗇，時常帶着希莉婭學習一些淺顯的內容。

    「唔……那傳奇大人們是怎樣解決的呢？」

    顯然，希莉婭看不懂書上的精靈語，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慵懶地享受着主人的愛撫。

    「嘿嘿，這個問題問得好。」

    「你可以先猜猜看，猜對了有獎勵，猜錯了……也有懲罰哦！」

    西恩這麼說着，輕輕舔了舔希莉婭尖尖的耳朵，讓她的臉上瞬間泛起了一層紅暈。

    「給個小提示，傳奇們神通廣大，可以做到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只需要稍稍轉變一下思路，困難就迎刃

    而解了。」

    他伸手將面前的書本合上，微笑着看向自己懷中的希莉婭。

    「好、好的！」

    希莉婭立刻緊張了起來，她將自己的身體擺正，努力思考起問題的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馬車也在不急不緩地前進着，主人口中的懲罰讓希莉婭不敢怠慢，她偷偷瞄了一眼從車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嗯……嗯……那個……」

    「讓地面繞着太陽轉？」

    在沉默當中，希莉婭這句話脫口而出，只是在剛說出來的一剎那，她就立刻後悔了。

    大地怎麼可能繞着太陽轉呢，如果世界真的是這樣，那轉到太陽上方的時候，地面上的一切不就全都掉下去了麼？

    「是嗎？」

    西恩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抓住了一旁的輪迴法杖，快速吟唱起咒語。

    「見習級法術——心靈拷問」

    光芒覆蓋了希莉婭的臉頰，讓她的眼底陷入一片迷茫，在西恩全力以赴的施法下，她毫不意外地被控制了。

    「告訴我，剛纔那個想法，是怎麼出現的。」

    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希莉婭，西恩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突然想到的，既然太陽不能繞着地面轉，那就只能讓地面繞着太陽轉了吧。」

    希莉婭的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情，她的自我意識已經被壓制，正在法術的作用下強制回憶着剛纔的情景。

    「除此之外呢？你知不知道……地球。」

    猶豫了一會兒，西恩用精神力將周圍籠罩住，他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並用英語、漢語、以及通用語三次說出了地球這個詞。

    「地球，沒有找到任何與其相關的記憶。」

    更加劇烈的疼痛侵蝕着希莉婭的腦海，從小到大的記憶在她的腦中翻騰着，在法術的控制下，她反覆檢索着與之相關的記憶，最終這樣回答道。

    「好吧……可能是我多慮了。」

    見到希莉婭沒有表現出異常，西恩鬆了一口氣，他連忙解除了籠罩在希莉婭身上的法術，並快速在一旁的箱子裏翻找着，最終從最底層拿出一瓶藥劑，喂到已經接近昏迷的她的口中。

    這是靈魂滋養藥劑，可以恢復輕微的靈魂與精神力傷勢，光是這麼一小瓶，就價值上百個金幣。

    「唔……」

    藥劑的效果很不錯，在西恩的注視下，希莉婭有些呆滯的目光逐漸靈動了起來。

    「主人，我錯了，請不要……」

    她帶着一點哭腔抱住了西恩的大腿，顯然被剛纔那陣劇痛折騰得不輕。

    相比起有着神經傳遞限制的肉體，靈魂上的疼痛更加令人難以忍受，哪怕是忍耐力極佳的希莉婭，此刻都有些心有餘悸。

    「沒事了沒事了，不會再對你用那個法術了，休息一會兒吧，很快就會好的。」

    西恩安慰道，伸手輕輕按着她的太陽穴。

    見習級裏很少有能檢索記憶的法術，因此他也只能選擇效果最接近的心靈拷問來尋找問題的答案，所幸這個法術雖然會給受術者帶來巨大的痛苦，但短時間使用並不會留下後遺症。

    更何況他還準備了一瓶珍貴的靈魂滋養藥劑，這完全足以讓希莉婭在短時間內恢復到正常的狀態中。

    只不過，另一個世界的事情，終究還是讓他時不時感到迷惘啊。

    「哎……」

    西恩長嘆了一聲，他繼續安撫着希莉婭的情緒，並幫助她陷入了沉睡當中。

    「地面繞着太陽轉，還真是有夠異想天開的。」

    西恩盯着

    希莉婭的長髮，目光逐漸變得空洞。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規則，這可能嗎？

    最重要的是，那些多姿多彩、千奇百怪的文化呢？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在冥冥之中影響一個世界上千億年，使其在一個固定的軌道中前進而不自覺。

    ……

    「還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反覆思考而不得其解後，西恩苦笑着擡起頭。

    於是，他再次翻開那本精靈族的書籍，重新閱讀起往日傳奇們的事蹟。

    「就如同深淵意志與審判之眼一般，傳奇們匯聚了自身的力量與智慧，創造了傳說中的「次級位面——永恆烈陽」。」

    「永恆烈陽的核心是能夠憑空衍生海量能量的耐瑟能核，以及一個如同深淵意志一般的超級鍊金生命，不過其並沒有任何自我意識，只會機械地執行着偉大的傳奇留下的命令。」

    「那就是——讓永恆烈陽次級位面的投影在白天按時劃過天空，爲費倫大陸帶來源源不斷的光和熱。」

    「而那無暇之月，亦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