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離開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西恩沒有再做其他的事情，他一直待在銀葉部落分配給自己的樹屋中琢磨着剛抄錄來的書籍，閒暇時也會與希莉婭玩一些小遊戲。

    雷納多倒是在第二天找上了西恩。

    這傢伙看起來對深淵意志契約的解除沒有絲毫察覺，甚至還想要邀請他一起去交易區逛一逛。

    不過，最終西恩還是以研究鍊金術的名義拒絕了，因爲他平常的性格也是如此，所以雷納多很快就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後，沒有絲毫的懷疑。

    畢竟，深淵意志契約的價格相對於審判之眼契約來說本就很便宜，那麼其效果自然也不怎麼靠譜，別說解除契約之後主動提示了，哪怕雷納多仔細觀察，也不會發現刻錄在他靈魂上的契約其實早已變成空殼。

    因此，只要西恩或者雷納多自己不做出違背契約的事情，可能他很長時間都不會發現這個祕密。

    ……

    就這樣，銀葉部落的開放期很快迎來了尾聲。

    正如精靈們所想的一般，誰也不敢在這個被正式級強者庇護的地方搗亂，至於那天夜晚突然出現的深淵氣息與儀式殘留，由於沒有鬧出什麼亂子，所以銀葉部落的精靈們也沒有深究。

    這倒是讓西恩鬆了一口氣，雖然他早就斷定那些精靈族的傢伙們不會那麼閒，但內心深處終歸還是有一點擔心的。

    ……

    ……

    9月8日清晨，也就是開放期結束後的第一天早上，西恩將自己的東西整理完畢後，帶着希莉婭走出了樹屋。

    對於他們這些已經花光了錢財的外來者，銀葉部落雖然沒有給出具體的驅逐期限，但從精靈們的各種表現上來看，顯然是希望他們走得越早越好。

    當然，哪怕銀葉部落不派人來主動催促，這些千里迢迢趕來的商人與貴族們也不會過多停留。

    商隊可不是旅遊團，從銀葉部落裏收購的商品只有在外面才能賣成閃閃發光的金幣，他們在這裏多呆的每一秒種，都是對時間的浪費。

    因此，自昨天下午開始，就有商隊陸陸續續地離開，而今天早上更是出城的高峯期，包括雷納多在內的大部分商隊，都選擇在這明媚的晨光中動身。

    ……

    「一共一百瓶精靈祕泉，每瓶一升，加起來只要六千金幣，比成本價高不了多少。」

    「昨天晚上剛收來的好貨，看看怎麼樣？」

    遠遠地，雷納多就見到了西恩的身影，他笑眯眯地對西恩打了個招呼，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大箱子說道。

    好不容易來了銀葉部落一趟，西恩肯定不會空着手離開，除了那些紀念意義的小玩意外，他最需要的也就只有製作生命藥劑必須的精靈祕泉了。

    只是，雖然他身上攜帶着三千多枚金幣，但想要大量購買這種奢侈品，沒有門路也不行。

    所幸還有樂於助人的雷納多，在西恩的請求下，他很爽快地答應了這件事，甚至還同意西恩暫時賒欠一部分金幣，等日後慢慢歸還。

    當然，在西恩的心裏，這筆金幣肯定是不用還的。

    解除契約後的他甚至連自己的下一個目的地都計劃好了，只要一回到特裏薩城內，西恩立刻就會遠走高飛，直接離開康納利王國。

    至於雷納多的死活？管他呢！

    西恩在這一年來爲他做的事可完全對得起那些報酬，再說了，就算有所虧欠，西恩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這個世界的規則本就如此，如果雷納多落得悽慘的下場，也只能怪他自己不小心。

    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何必惺惺作態？

    這麼想着，西恩的眼底閃過了一絲冷漠，不過在表

    面上他還是對着雷納多熱情地點了點頭，揮揮手用法力讓箱子漂浮到自己的身邊。

    ……

    生命藥劑是西恩升級與保養輪迴法杖的必需品之一，在生死逆轉法術的作用下，這些生命藥劑也可以當做死亡藥劑來使用，能省去西恩很大的一番功夫。

    而箱子裏的精靈祕泉……

    西恩用精神力微微掃過，在得到反饋的信息後，他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都是剛出產不久的優質品，其中蘊含的生命能量相當純淨且龐大，用來當生命藥劑的原材料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西恩還是從中隨意地拿出一瓶，並打開了瓶口的軟木塞。

    隨着「啵」的一聲輕響，濃郁的生命氣息直撲西恩的臉龐，他調動法力包裹住一小部分精靈祕泉，將其從瓶中取出。

    精靈祕泉的絕大部分性質與水無異，清澈透明的液體在空氣中化作一個微小的漩渦，於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夢幻。

    一抹鑑定術的光輝在西恩的掌心閃過，當得到具體的參數後，他直接將其吸入口中，感受着那一絲絲從舌尖蔓延到靈魂的清冽。

    「生命能量基本沒有流失，品質很高，多謝了，雷納多閣下。」

    西恩將手中刻錄了符文的瓶子放回箱子裏，做出一副鄭重的神色對雷納多感謝道。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

    「那筆金幣你也不用着急還，等現在這批貨賣出去，我這邊就暫時不會缺錢了，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雷納多笑着拍了拍西恩的肩膀，看起來非常熱心。

    「當然，當然……」

    西恩同樣微微一笑，在與對方閒聊了幾句之後，二人這才散開，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

    看着雷納多遠去的背影，西恩眯了眯眼睛，他有些感慨地將輪迴法杖輕輕搭在裝着精靈祕泉的箱子上，接着緩緩舒了一口氣。

    「主人……怎麼了嗎？」

    希莉婭有些迷惑地看向他，似乎在奇怪西恩爲什麼站在原地發呆。

    「沒什麼，有些感慨罷了。」

    西恩露出了一個莫名的表情，隨後伸手捏了一下希莉婭的臉蛋，湊到她的耳邊輕輕說道。

    「希莉婭是永遠都不會背叛我的，對吧？」

    他的語氣十分溫柔，但手上的力道卻不小，那強大的精神力混合着法力將周圍徹底封鎖，不讓任何聲音有機會傳遞出去。

    「嗚……當然……主人……」

    不知道是因爲疼痛還是委屈，希莉婭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希莉婭永遠都是您的私人物品，也永遠永遠只忠於您一個人。」

    「是您給了希莉婭生命的意義，爲了您，我——」

    ……

    「好了好了。」

    見到希莉婭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西恩連忙出聲將其打斷。

    「知道你很聽話，只是因爲某件事情升起了不好的聯想罷了，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呢。」

    他將捏着希莉婭臉蛋的手鬆開，隨後輕輕揉了揉她那泛紅的臉頰，一副滿意的樣子。

    「果然啊，還是奴隸最聽話，最討人喜歡了，盟友這種東西，終歸還是靠不住啊……」

    在希莉婭疑惑的眼神裏，西恩喃喃自語道。

    「不過沒關係，反正就要結束了，等離開之後，就該去見見老朋友了吧。」

    西恩的手腕輕輕一抖，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根繩子，並將其一點點系在希莉婭戴着的項圈上。

    當繩子的尾端反覆穿過項圈上

    的小洞並牢牢紮緊後，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嗯……這樣子看起來舒服多了。」

    「走吧，上馬車。」

    這麼說着，西恩向着一旁停靠的馬車走去，他一邊走還一邊用力拽了拽繩子的另一端，讓希莉婭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險些跪倒在他的面前。

    「是的，主人。」

    希莉婭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隨後緊緊地跟在西恩的身旁。

    被繩子牽着這種事情對於奴隸來說是很常見的，她倒不覺得有什麼奇怪或羞恥的地方。

    不過有些時候，主人的心思實在不好猜，明明前一刻還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之後就突然變得嚴厲起來，真是讓她嚇一大跳。

    要是能和主人心意相通就好了……

    不知道爲什麼，希莉婭的心中竟突然有了這樣的一種期許，可惜這個念頭在產生的一瞬間就被她掐滅了。

    開什麼玩笑。

    即使真的有這種方法，能隨意探知主人的思想也是一件很過分的事啊，如果真的實現了，說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會因爲知道了什麼祕密而被滅口吧……

    希莉婭的腿肚子突然抖了一下，她連忙將自己的那些胡思亂想拋在腦後，跟着主人一起上了來時的那輛馬車。

    ……

    ……

    馬車顛簸着行駛在森林中的道路上，車輪與路面上的石頭碰撞，發出了咔咔的響動。

    嘈雜的說話聲在西恩的耳邊響起，讓他的心情有些煩躁。

    接下來的計劃都已經制定好了，按照正常的事情發展，他很快就可以抽身而去，遠離這些可能會給他帶來危險的破事。

    沒有漏洞，沒有損失，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聽起來很不錯，不過，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還真是讓人不太舒服啊……

    西恩皺了皺眉，擡手釋放了一道法術將馬車外的聲音隔絕。

    ……

    對於他來說，悄悄離開是最好的選擇，但在內心深處，西恩還是不願意像一隻喪家之犬一般被迫四處流浪。

    即使成爲了見習級職業者那又如何？現在的他，與當初因爲畏懼而逃離勞倫的法師塔時又有什麼不同？

    都是迫不得已，都是爲了能更好的活下去。

    哪怕在許多人看來，見習級職業者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但在西恩眼裏，見習級還真的僅僅只是「見習」。

    比普通人強，但是強的不多；受貴族們尊敬，但仍然只是工具。

    學徒級與見習級的職業者雖然被稱作超凡，卻仍然會被普通人制定的規則約束。

    這樣的超凡，實在有些可笑！

    他不要所謂的剋制自己，不要什麼識時務者爲俊傑……

    他要的是真正的自由，能主宰自己、主宰他人、主宰一切的絕對自由，就如曾經的傳奇一般，高高在上地俯瞰世間，不受任何約束！

    爲了這個目標，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

    帶着這種執念，西恩從身旁的箱子裏拿出一卷自己抄錄的書籍，仔細地研讀起來。

    他知道，想要獲得相對乃至絕對的自由，前提是擁有強大的力量，擁有能打破一切枷鎖的力量。

    否則，一切所謂的自由都只不過是強者施捨下來的殘羹剩飯罷了，你能得到的只有自由這兩個字的使用權，而不是所有權。

    因此，在西恩眼裏，獲取這份自由的第一步，就是要儘快晉升正式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