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談話

    “唔，事情變得麻煩起來了呢。”

    西恩有些苦惱地感嘆了一句。

    他將手輕輕按在希莉亞的脖子上，在她緊張的神情裏，取下了那只精緻的項圈。

    “主人……”

    希莉亞的眼底滿是慌亂，她不知道西恩做出這樣的動作意味着什麼，難道是她之前有地方做的不夠好，讓主人生氣了嗎？

    “別害怕，遇到了一位熟人，可能會用到這東西罷了，和你沒什麼關係。”

    西恩的目光深邃，靜靜地望向窗外，他不斷撫摸着希莉亞的腦袋，就好像在安撫着自己的寵物一般。

    聽到主人這麼說之後，希莉亞的心中頓時安定了下來，她可愛地歪了歪頭，對着西恩甜甜地笑着。

    身爲一名優秀的奴隸，希莉亞深知什麼是應該做的，什麼是不應該做的。

    除了全身心地服侍主人之外，在大多數情況下，主人的任何私事她都不應該隨意打聽。

    至於刻意對主人的行爲進行干涉，那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哪怕知道西恩的脾氣很好，希莉亞也毫不懷疑自己這樣做會被狠狠地教訓一頓。

    ……

    在一片沉默當中，兩輛馬車很快就回到了西恩的居所前。

    車伕的態度很恭敬，他如同對待貴族一般將西恩請下車，隨後還殷勤地詢問是否需要他幫忙搬運那些書籍。

    當然，西恩肯定是拒絕了。

    只見他隨意地揮了揮手中的輪迴法杖，在漂浮術的作用下，後方那輛馬車上裝着的書籍就有序地飛起，依次從二樓的窗戶進入了西恩的房間當中。

    無論是馬車還是車伕，都是被雷納多派來幫助西恩的，這些車伕雖然是普通的平民，但因爲自身有一技之長，所以還能在統治階級的壓迫下勉強討口飯吃。

    不過，接下來他與埃裏曼談判的事情可不能傳出去，因此在將自己花費了一天時間抄錄的書籍全部搬進家後，西恩賞了幾個銀幣就讓他們離開了。

    ……

    “我過一會兒要出門一趟，你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等我，知道嗎？”

    回到臨時居所裏，西恩用法術檢查了一遍屋內，對着希莉亞說道。

    雖然所有的貴重物品都已經被他隨身攜帶，但還是得小心有心懷不軌之徒偷偷熘進來。

    這種虧他也不是沒吃過，身爲一個聰明人，西恩自然不會在同樣的地方跌倒第二次。

    時刻保持警惕可以讓人活得更好，無論在哪裏，這都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

    接到西恩的命令後，希莉亞乖巧的答應了一聲。

    從主人之前的反應來看，應該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不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既然主人已經吩咐了該如何去做，那她只需要老實聽話就好了。

    ……

    手裏抓着輪迴法杖，身上攜帶着各種魔法物品，西恩將原本佩戴在希莉亞脖子上的項圈塞進了口袋裏，信步走出了大門。

    當然，在出門前，他也沒忘了服下幾瓶藥劑，以及用法術給自己賦予一些強化狀態。

    雖說對方這次找自己的目的是談判，並且是在精靈族的領地內，但西恩也不會因此掉以輕心，各種準備還是要做全的。

    ……

    夜晚的涼風吹拂着西恩的臉頰，在寂靜的黑暗中，他將自己的精神力與隱祕之鏡連接，感知着埃裏曼那獨特的精神力氣息。

    顯然，對方沒有掩飾自己的位置的打算，在隱祕之鏡的探測下，埃裏曼的存在對於西恩來說就如同火焰一般耀眼，讓人無法忽視。

    “有意思，讓我看看你想玩什麼把戲。”

    西恩喃喃自語着。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冷漠的笑容，隨後藉着法術與藥劑的強化效果，腳尖輕點，整個人就如同一道影子一般，掠進了一旁的小巷子中。

    ……

    此刻，埃裏曼這位南部聯盟最強的牧師顯然也通過精神力感知到了西恩的出現，但他卻並沒有選擇逃跑或者主動接近，而是一動不動地靠在牆邊等待着，靜候西恩的到來。

    數秒鐘後，小巷子中的氣流突然紊亂，無形的精神力在空中對抗，帶起陣陣不易察覺的波動。

    站在牆角陰影處的埃裏曼搖了搖頭，似乎不想進行這種無意義的比試，但他纔剛準備開口，頭戴兜帽的西恩就突然從小巷子的另一端出現，學着他的模樣背靠在牆邊。

    “我認識你，埃裏曼·奧爾加德。”

    “南部聯盟的最強者，18級牧師，一年前我們纔剛見過面，現在閣下又不遠萬里地前來拜訪，不知有何貴幹？”

    西恩擡起頭來，用平靜的眼神看向對方。

    他的手中把玩着輪迴法杖，一舉一動中都透露出一股輕慢的味道，似乎完全就沒有把埃裏曼放在眼裏一般，看起來極爲隨意。

    “呵呵。”

    見到他這種態度，埃裏曼也沒有生氣，反而輕輕地笑了一聲，轉身迎上了西恩的目光。

    “不愧是特裏薩城中最神祕也最謹慎的鍊金師，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他的表情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意味深長，顯然是察覺到西恩爲自己加持了一堆增益狀態。

    “小心一點總是沒有壞處的，不是嗎？”

    西恩面色如常地回答道，似乎毫不在意對方話裏暗藏的幾分譏諷。

    “所以，你找我到底想幹什麼？我的時間很寶貴，有事你就直說。”

    西恩將精神力收斂起來，隨後舉起手中的輪迴法杖向周圍釋放了一個反窺探與竊聽的咒語，以防止二人談話的內容泄露出去。

    “不要着急嘛，這個夜晚還很長，而且就算你回去得再晚，你家那只可愛的精靈奴隸也會躺在牀上等着你吧。”

    埃裏曼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西恩來時的方向，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有些奇怪。

    “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個？那我想我們已經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

    西恩皺起了眉頭，轉身做出一副將要離開的樣子。

    “不不不，莫頓閣下，我可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埃裏曼連忙出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我是想說……”

    “不過是區區一隻奴隸罷了，雷納多那個傢伙用這樣的手段把你綁在他的戰車上，你真的甘心嗎？”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神祕的微笑，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西恩，似乎想要看透其內心的想法。

    “區區一隻奴隸？可別這麼說。”

    “雖然對於個別特立獨行的職業者來說，奴隸可能只不過是實驗工具，但這並不能掩蓋他們實際的價值，尤其是那些售價昂貴、經過特殊訓練的奴隸，哪怕是二手的也能賣出不少錢。”

    “關於這點，我想同樣是奴隸販子的你們，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才對。”

    西恩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鬼主意。”

    “不管怎麼說，雷納多給我帶來的好處都是實實在在的，雖然我怕麻煩，但並不代表會放棄那樣優質的盟友，轉而加入你們這些三番兩次想對我不利的傢伙。”

    “更何況，我早就與他簽訂了深淵意志契約，就算你們的條件真的能吸引我的加入，在短時間裏我也沒辦法脫身，更不能對你們進行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西恩不耐煩地搖了搖頭，看起來對埃裏曼的話毫不動心。

    “啊，這倒沒錯。”聽了他的話後，埃裏曼卻沒有反駁，反而認真地點了點頭，似乎很贊同他的說法。

    “深淵意志契約確實是一個好東西，很多職業者都喜歡用它，這種契約不但具有強大的約束力，而且價格也相對比較便宜。”

    “但你和雷納多似乎都忘記了一點，那就是契約其實是可以被單方面解除的。”

    說到這裏，他的眼底閃爍着光芒，似乎在爲某件事情感到由衷的興奮。

    “無論是價格昂貴但又可靠的審判之眼契約，還是經濟實惠的深淵意志契約，只要它們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一定會有解除的方法。”

    “當然，相比起必須要污穢鳥之羽才能解除的審判之眼契約，深淵意志契約的解除方法顯然要簡單得多……”

    “只需要付出籤訂契約時十倍的深淵結晶，並佈置一個簡單的儀式法陣。”

    “一切就會結束。”

    埃裏曼從口袋裏拿出了兩塊漆黑如墨的水晶，在西恩的眼前晃了晃，那隨之而來的強烈邪惡與混亂氣息幾乎要穿透他佈置的法術，向着外界蔓延。

    “什麼意思？”

    西恩有些震驚地看向埃裏曼手中的那兩枚水晶，又再次加固了一番周圍那個屏蔽效果的法術。

    作爲一位優秀的鍊金系法師，西恩自然不會傻到連深淵結晶這種有名的東西都認不出來。

    但他敢發誓，直到目前爲止，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完整且碩大的深淵結晶，這兩塊晶石簡直就是世間純粹惡意的凝聚物，讓人連看一眼都覺得有些不舒服。

    “我的意思是，這兩塊深淵結晶送給你，你拿去單方面解除與雷納多的契約，如何？”

    埃裏曼的臉上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他用帶着手套的右手不斷將深淵結晶拋起又接住，最後突然遞到西恩的面前。

    “我也不用你來幫我們做事，也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價，等離開精靈部落、回到特裏薩城之後，你找個機會離開就行了，我想這對於你來說完全不會有任何損失。”

    “那面鏡子，又或者是其他的恩怨，在你離開之後都會一筆勾銷，只要你不在康納利王國境內，我們也沒有時間與精力到處找你的麻煩。”

    “畢竟那樣太不划算，也太不符合我們的利益了。”

    聽了他的話後，西恩產生了一絲動搖，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埃裏曼手中的那兩枚價值兩萬金幣的深淵結晶，心中突然升起了許多猜測。

    “我認爲，你們應該不只給我一個人送過這種東西吧？在之前用古拉里斯密碼傳遞的消息裏，那些情報的來源應該就是雷納多莊園中的某位或者某幾位內鬼。”

    “但是很奇怪，你們爲什麼會將這個情報告訴我呢？難道就不怕我直接回絕， 然後將一切轉告給雷納多嗎？”

    西恩的眼神閃爍，他揮了揮輪迴法杖，讓埃裏曼手中的深淵結晶漂浮在空中，並使其環繞在輪迴法杖的杖頭飛行着。

    “啊，那不是一個好的結果，但也不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埃裏曼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情況都在計劃之中，如果真的發生了，那也只能怪我運氣不行吧。”

    “不過嘛，看樣子我應該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他對着西恩眨了眨眼，就連手中的那把權杖也突然散發出了土黃色的光芒，似乎在慶賀着西恩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不，我想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先談談報酬與補償的事情吧。”

    西恩心煩意亂地說道，“如果你們在雷納多的莊園裏設下埋伏，那我肯定就不能跟着他一起過去了，而是應該在進入特裏薩城中的第一時間離開，以免被你們的破事波及。”

    “我存放在雷納多莊園裏的那一堆東西多半回不到我的手中，除此之外，打亂我生活並且給我下達命令的你們，也應當給出一定的補償。”

    “當然，這個好說。”見到目的基本達成，埃裏曼的回答也十分爽快。

    “那堆東西的總價值不到兩萬金幣，加上補償，我就直接給你折算成兩枚祕銀幣吧。”

    “只要你當着我的面解除深淵意志契約，並且簽訂一份保證自己立場的魔法契約，那兩枚祕銀幣現在就能送到你的手上。”

    西恩猶豫了一會兒，沒有繼續討價還價，而是直接同意了對方給出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