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愈

    不！不行！

    當這種猜測出現的一瞬間，希莉婭就被嚇到了。

    對於她自身來說，死亡並不可怕，但她既然是主人的財產之一，就得時時刻刻保證主人的利益不受損害，除非得到明確的死亡命令，否則她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希望。

    她不知道主人到底想如何處置自己，未來的事情也不是她一個奴隸可以改變的，可至少在此之前，她還能幫上主人一點忙……

    想到這裏，希莉婭的眼底重新出現了一絲神采。

    她用雙手按住冰涼的地面，努力地將自己的身體撐起，她十分艱難地扶着牆壁站立，然後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雜物間。

    地面髒了，所以要擦乾淨，這是主人之前吩咐的事情，不能耽誤。

    帶着這樣的信念，希莉婭彷彿無視了身體上的疼痛，開始以一種雖然緩慢，但又極爲堅定的速度前進着。

    一步……兩步……

    一米……兩米……

    她咬着牙堅持，不讓自己的內心有任何鬆懈。

    ……

    只可惜這段距離雖然不長，但有些問題卻不是拼命就能解決的。

    當經過樓梯口時，希莉婭突然感覺大腦一陣眩暈，整個人都陷入了迷糊的狀態裏，很快便全身無力地向一旁倒去。

    “咚！”

    身體與樓梯扶手碰撞的聲音響起，她摔在臺階上，失去了最後的力氣。

    ……

    此刻，正在實驗室中通過冥想恢復法力的西恩突然聽到了樓下傳來的動靜，他睜開眼睛，眉頭微微一皺，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之前忽略的事情。

    原本收縮的精神力釋放開來，在極短的時間裏就蔓延到了樓下，當發現希莉婭的狀況後，西恩心中一驚，立刻結束了自己的冥想，匆忙地推門向樓梯處走去。

    平日裏的他可是相當溫柔的，哪怕偶爾因爲一些事情懲罰希莉婭，那僅僅只是起到提醒的作用，幾乎不會給她帶去任何痛苦。

    然而自從遭到偷襲之後，他整個人似乎都變得有些奇怪，不但心中多了許多暴虐的情緒，甚至連下手的輕重都沒法控制，如果不是希莉婭弄出一點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恐怕不久後真的會有糟糕的事情發生。

    不過還好，現在發現的還算及時，哪怕臨時補救也沒有太晚，至少對於西恩這樣的見習級法師來說，只要希莉婭還有一口氣，就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有些緊張地來到希莉婭身旁，西恩擡手就甩了一個學徒級的虛假生命上去，並且第一時間利用精神力確定了傷勢——內臟破裂並伴隨着大量出血。

    在普通人眼裏，出現這種狀況幾乎就已經等同於已經死亡，但西恩反倒是鬆了一口氣，他輕輕地握住了希莉婭的冰涼的小手，打算使用具有恢復效果的見習級法術。

    虛假生命的力量很快就讓希莉婭從昏迷中醒來，她有些迷糊地睜開了眼睛，用滿是眷戀與祈求的目光與西恩對視着。

    咒語的吟唱聲在她的耳畔響起，西恩與她相握的的右手上散發出了淡淡的藍光，就如同流水一般自內而外洗刷着她的身體。

    原本糾纏她的折磨與痛苦消失不見了，隨之而來的是連綿的溫暖與舒適，希莉婭怔怔地感受着來自西恩的安撫，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安寧。

    “主人，對不起。”

    許久後，希莉婭心中無數的言語化成了這樣一句話，她晶瑩的淚水不自覺地劃過臉龐，悄悄地打溼了衣裳。

    “不是你的錯，別哭了。”

    連續釋放出好幾個法術徹底解決掉希莉婭的傷勢後，西恩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愧疚。

    “還難受嗎？去房間裏休息一下吧，有哪裏不舒服再跟我說，不要自己強撐着。”

    ……

    “不，不用了，主人，我還沒做好早餐呢。”

    聽到西恩這樣安慰自己，希莉婭更加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她不斷地擦拭臉上的淚水，十分感激的用腦袋蹭着主人的手表示喜悅。

    “早餐就不用了，主人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剛剛受過傷，恢復類法術可沒辦法讓你打起精神，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睡一覺比較好。”

    西恩使勁揉了揉她的頭髮，隨後十分強勢的將其單手抱起，直接將她送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說實話，以希莉婭之前那麼嚴重的傷勢，她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從門邊拼命地走到樓梯口，實在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奇蹟。

    尤其是在得知她支撐自己的具體信念時，西恩不得不感嘆她頑強的意志與堅持，同時更是在心中升起了一絲憐惜，更加不捨得粗暴的對待她。

    “好了，把眼睛閉上，很快就會睡着的。”

    幫希莉婭把被子蓋好後，西恩湊到她的身邊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並利用法術讓她擁有了濃厚的睡意，這才輕輕地向門外走去。

    ……

    ……

    走出臥室的大門後，西恩的臉色瞬間陰沉了起來，他現在可以確定自己之前絕對是受到了某種奇怪的影響，否則光是情緒失控可不會讓他變成那個樣子。

    至於影響的來源？

    西恩將懷中的深淵之刃拿出，用冷漠的眼神盯着這把匕首。

    雖然沒有證據，但憑藉着強大的直覺以及嚴密的推理，他幾乎已經將嫌疑徹底鎖定在深淵之刃上，而想要證實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只需要簡單地測試一下就好了。

    西恩緊緊的將它抓在手中，大步走到了自家院子裏，他毫不猶豫地開始吟唱起啓動的咒語，隨後將目標鎖定爲天上的雲朵。

    “獻祭！”

    少許法力涌入深淵之刃當中，西恩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猙獰，熟悉的深淵氣息籠罩在他的周圍，與之相伴的還有那種意識上的通感——外加難以察覺的負面情緒。

    “該死。”

    西恩紅着眼睛將手中的匕首高高擡起，一道黑色的光芒突然從刀尖激射而出，帶着無匹之勢衝向了天空。

    攻擊結束後，西恩疲憊地捂住額頭，口中喘着粗氣靠在了大門邊。

    他正在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從那種特殊的狀態中恢復正常，以免再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果然……是污染嗎？”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凝重起來，隨後反覆端詳着手中的深淵之刃。

    果然不出所料，事情的根源就在這把被他當成“底牌”的匕首上面。

    平日裏，這件來自深淵的武器倒不會出現什麼岔子，可一旦他試圖利用其中的力量，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受到深淵的侵蝕。

    由於西恩是匕首的主人，因此在使用時被偶爾污染倒沒有什麼關係，只要他在事後仔細平復心情，這種影響很快就會消失。

    但問題就在於，如果西恩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其中的祕密，而是在使用過一次之後沉迷於這種無匹的力量，並且經常靠着它贏得一場又一場的戰鬥，那麼到最後說不定連心靈都會被它扭曲，最終徹底墜向深淵。

    在這樣猜測的基礎上，西恩又想到了這把匕首來自於深淵意志的親自塑造，這讓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股寒意，甚至有了一種將其直接丟掉的衝動。

    按理來說，深淵意志不應該對他這種已經走上職業者道路的靈魂感興趣才對，不過凡事都有例外，萬一祂得到了莎娜的靈魂之後還不滿足，甚至想連西恩也一起收了，那才叫真的倒黴呢。

    反覆思考了一會兒後，西恩最終還是放棄了原本的打算，選擇繼續持有深淵之刃。

    雖然可能有一定的風險，但費倫位面畢竟是審判之眼的地盤，深淵意志哪怕再饞他的靈魂，也只能用迂迴的手段獲取，不可能過來強取豪奪。

    當然，最重要一點在於，深淵之刃是他通過儀式得來的等價物品，如果它被做了嚴重的手腳，那麼儀式就不可能成立了，這才是他真正的信心來源。

    確認自身擺脫了來自深淵的影響後，西恩鄭重地將匕首收好，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除非真的面臨非常緊急的情況，否則絕對不會輕易動用這份禁忌的力量。

    ……

    “輪迴法杖的升級刻不容緩啊。”

    西恩再次感嘆了一句，重新回到了實驗室內。

    身爲一名法師，暫時失去左手並不會影響他的實際戰鬥力，因此這事完全可以推遲到輪迴法杖完成後再做打算，沒必要那麼着急。

    不過斷臂的感覺還是令他非常不適應，在仔細的衡量了一番得失後，西恩決定爲自己提前塑造一隻臨時的左手，雖然在效果上和他曾經的肢體沒法比，但好歹不會讓人覺得彆扭。

    簡單地列了一個表格將事情的先後順序確定完畢，西恩就開始按部就班地進行起鍊金實驗來，雖然在材料方面受到了一些限制，但這卻難不倒在鍊金術方面頗有造詣的他。

    從儲藏櫃裏翻找出幾瓶由精靈祕泉配製出來的生命力藥劑後，西恩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是未來輪迴法杖升級成功後需要吸收的養料，不過提前拿來用用也無妨，反正有了雷納多那邊的關係，想要搞到精靈祕泉很簡單，沒必要像以前那樣對其視若珍寶。

    除此之外，還有一大堆各式各樣的材料都被他擺在了試驗臺上，這些東西的成本都很便宜並且不難獲得，哪怕用掉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雖說是臨時的左手，但以後西恩如果想要將其升級爲正式版，只需要再次強化一番並且讓身體與之適應就足夠了，這樣做到時候還能省掉不少的麻煩。

    ……

    ……

    與此同時，現在的特裏薩城中已經徹底亂成了一鍋粥，各方勢力的探子都紛紛出動，想要搞清楚不久前的那場見習級職業者間的戰鬥到底是怎麼回事。

    根據可靠情報，特裏薩城中段一條小巷子裏突然爆發了一場碾壓式的伏擊戰，然而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勝利的一方似乎並不是早已做好準備的伏擊者，而是那個被偷襲傢伙。

    因爲戰鬥發生之地附近的房屋較高並且有些偏僻，外加人們都害怕自身被波及到，所以完全沒有能完整描述整場戰鬥的目擊者，大家都只能靠着推理一點點探究真相。

    從現場的結果來看，戰鬥波及的範圍在見習級的層面中並不大，並且雙方都沒有逃跑的跡象，不知道是無法反抗還是本身就沒有這樣的意願，又或者是一瞬間就被對方秒殺。

    經過檢驗，地面上留下的一團被燒焦的物質似乎是失敗者的部分屍體，整場戰鬥的過程全部被掩蓋，那些非預言系的法師們也沒辦法用他們那半吊子的預言系法術發現什麼線索。

    ……

    不過或許是某些地方走漏了一些風聲，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事情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原來，這場鬧得特裏薩城沸沸揚揚的事件是一次有計劃的謀殺，也是原本就劍拔弩張的兩方勢力的首次交鋒。

    雷納多，以及那羣剛剛來到特裏薩城沒多久的奴隸販子，他們之間的矛盾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甚至傳遍了特裏薩城附近的上層圈子。

    人們都知道這兩夥人喜歡處處爭鋒相對，但到目前爲止，明面上出現衝突的都是他們手下的一些勢力以及各自的學徒級職業者，在見習級層面上，他們還一直保持着表面的和諧。

    但眼看着雷納多的勢力越來越大，那幫千幸萬苦跑過來的奴隸販子們也不樂意了。

    他們雖然沒辦法大張旗鼓地對戰爭英雄兼見習級職業者的科伯恩伯爵動手，也不能阻止他四處攬人，但如果能偷偷摸摸地把他勢力下的見習級職業者幹掉，那也會有非常大的威懾力。

    於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羣傢伙們仔細研究一番後，首先就將目光放在了西恩的身上。

    沒辦法，雖然不清楚西恩具體的職業者等級，但根據他們打聽到的消息，西恩是最近才晉升的見習級職業者，並且還是主修煉金系的法師，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很好拿捏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