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離去

    原本有些散漫的伊文瞬間專注了起來，他的目光凝重地盯着西恩，就彷彿在看着什麼怪物一般。

    薩圖克的心中也因爲西恩的話翻起了驚濤駭浪。

    雖然如此，但久居高位的他早已練就了極高的面部表情管理能力，哪怕微微有些忌憚，但他還是用針鋒相對的語氣與西恩對話。

    “你威脅我？”

    薩圖克的聲音沒有變化，仍然很冷淡。

    “這可不是威脅。”

    西恩帶着笑意搖頭，“我想，這是一場很公平的交易。”

    “雖然我現在會暫時離開霍格爾城，但不代表我們未來不會有合作，你不需要花費多少代價就能幫我照顧好他，當我回來的時候，相信我，你會得到超出想象的回報。”

    “一位見習級的鍊金系法師是怎樣的財富，我想你應該懂的，我本身很喜歡和平的生活，只是接下來的戰爭帶來的收益太大，我才會主動參加。”

    “說實話，我們兩人其實很像，只是因爲境地不一樣，才會有不同的選擇。”

    “如果你將自己放在我的角度，稍微推測一下，就知道對我來說怎樣比較划算，大家都是同一種人，你應該會懂我。”

    ……

    “我承認，你說得沒錯。”

    “你有智慧、有野心、有目標、有信念，最重要的是你有天賦。”

    “你之前說你可能晉升正式級，我還有些不屑一顧，但現在我有一點相信了，你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將會如魚得水，只要不提前夭折，就一定會取得巨大的成就。”

    “好吧，這個投資，我接受，我相信你的未來。”

    沉默了許久後，薩圖克看着西恩，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他深吸了一口氣，帶着伊文走到門外去等候着。

    望着二人的身影，西恩眨眨眼睛，輕笑了一聲。

    隨後他又低下頭來，看着面前的艾絲蒂爾。

    “站起來吧，你應該堅強一些的。”

    摸了摸她的腦袋，西恩彎腰將她抱到一邊的椅子上，想要和她聊聊天。

    “知道我爲什麼會離開這裏嗎？”

    蹲坐在艾絲蒂爾的身邊，西恩有些感慨地問道。

    “因爲你冷血。”

    艾絲蒂爾將頭埋進膝蓋裏，聲音悶悶的，她現在內心一團亂麻，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嗯……也算你答對了吧，但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如果我不離開，以後再想走就難了。”

    “我是鍊金系的法師，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無論是你的那個父親還是其他貴族，都不會放任我隨意成長下去。”

    西恩拉開她的手臂，強行與她對視着。

    “我想走得更遠，我想變得更強，不想成爲一個工具。”

    “那些戰鬥力弱小的鍊金系法師要麼遠離世俗，躲在一個自己精心佈置的地方瑟瑟發抖，要麼就被貴族掌控，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

    “這裏不適合我成長，因此我必須暫時離開這裏，等到有足夠的實力時才能回來看看，我將會成爲一個強大的法師，而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弱者。”

    “所以我要走，我要上戰場，你明白嗎？不是我不喜歡安逸，而是現在不能安逸。”

    “我沒辦法在戰場上照顧你，因此只能暫時委屈你待在霍格爾城中，等到未來的某一天，我會來看你的，作爲你將身體獻給我的報酬，那時你會得到青春與壽命。”

    艾絲蒂爾雙眼紅腫地看着西恩，她的眼神無比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你真的要走嗎？”

    她的聲音哽咽，伸出右手努力撫摸着西恩的臉，就好像有一段很遙遠的距離一般。

    “是的。”

    西恩的目光平靜，他的話語堅定無比，就好像什麼都無法動搖他的意志。

    “那、那好吧……”

    “你快點走吧……我、我在這裏等你，別忘了我呀……”

    艾絲蒂爾的小臉抽了抽，勉強擠出了一個有些悲傷的笑容來。

    她的聲音顫抖着，似乎在忍受着什麼一般，讓西恩都有些沉默了。

    他輕輕地將她抱住，二人的胸膛貼在一起，溫暖的感覺互相傳遞。

    “爲什麼……爲什麼不能好好地生活呢？爲什麼要這樣忙碌、這樣勞累、這樣不斷前進呢？”

    委屈的聲音從西恩的耳邊傳來，艾絲蒂爾的聲音擊打在西恩的心上，他卻沒有絲毫動搖。

    “因爲這個世界喜歡強者。”

    “只有變強，變得比任何人都強，才能支配自己的命運，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是自由，打破一切的自由，我在追尋它，直到成功或者死亡。”

    西恩扶住了艾絲蒂爾的肩膀，他看到這個女孩淚流滿面，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或許你有一天會懂，或許永遠也不會。”

    “但對不起，我必須這樣做。”

    扶着她坐到座位上，西恩重新站起身來，背對着她哀求的目光。

    “下次再見吧，艾絲蒂爾。”

    然後，他走了，走得毫不猶豫，沒有再回頭。

    ……

    艾絲蒂爾的目光呆滯，望向遠方無法挪動，就好像穿透了障礙盯着什麼東西一般。

    在西恩走遠後，薩圖克回到了房子裏，他長嘆一聲，坐到艾絲蒂爾的邊上。

    兩人之前的對話沒有瞞着他們，西恩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他安慰一下艾絲蒂爾，順便管好她，免得她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當了這麼久的貴族，他早已失去了大部分的感情，可現在單獨面對自己的女兒，薩圖克的心中還是涌起了莫名的滋味。

    “別看了，他走了。”

    薩圖克好像又成爲了一名父親，但這次似乎不再是一種僞裝。

    “父親，他爲什麼要走？”

    艾絲蒂爾還是問着這個問題，似乎怎麼也不明白。

    “他必須走。”

    ……

    “誰要他走呢？”

    “誰都要他走。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想走。”

    ……

    “那他能不能不走？”

    “走到頭，或者走到他想去的地方，再或者走得最遠，他就不走了。”

    ……

    “哪裏是他想去的地方，哪裏是頭？”

    “我不知道。”

    薩圖克搖了搖頭，看向遠方，“或許他知道，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我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一句話。”

    “燃燒生命方可譜寫史詩，向死而生終將鑄就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