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258

    走到大街上白芷才察覺她出汗到內衣溼透。

    第一次面對舊許前輩白芷都沒有這樣害怕過。偏偏一個以前認定無害，追求手段還讓她覺得尷尬的祁老師遠遠看她一眼就讓她的本能忌憚成這樣。

    祁老師只能是九千歲，而且是善於僞裝並且實力強大到爆炸的九千歲。

    白芷沒敢回頭看，快步走進地鐵入口，一直到走進家門口的小巷子，才平復心情。

    「安安媽媽。」凱特媽媽從餐館裏跑出來，焦急的喊：「安安回家了嗎？」

    「我出去辦事才回來，還沒有到家。凱特媽媽，有事嗎？」白芷朝餐館看，米婭媽媽也走了出來，緊皺的眉頭同樣顯露焦急。

    「米婭中午和我們說，她和安安去逛街。她們走了沒多久凱特也出門了，但是沒說她到哪裏去。一個小時前，我們撥凱特的通訊這孩子一直不接，再撥米婭的通訊米婭也不接。」米婭媽媽邊說邊往巷口那邊張望，好像這樣就能把孩子看回來似的。

    「我來撥安安的通訊。」白芷撥過去，弭安也不接。她去翻積雷山的聊天頻道，弭安最近一條聊天是兩個小時前，在說科欽的遊樂園有多不好玩，人又有多少云云，看上去一切正常。

    「安安也不接通訊嗎？」凱特媽媽哭出來了，「這三個孩子幹什麼去了？」

    「我去和她爸說。」米婭媽媽扭頭進了餐館。

    雖然弭安是和米婭約一起去玩，但是加上凱特也有可能。三個孩子都不接通訊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弭安在聊天頻道又沒有求助，白芷估計事情不大卻很麻煩，弭安被纏住了連聊天都辦不到。

    餐館裏，米婭爸爸的大嗓門咆哮：「一個小時前就聯繫不上孩子，你們怎麼不早說？報警，趕緊報警！」

    普通人聯繫不上女兒，報警是正常反應。白芷沒有阻攔米婭爸爸報警，她決定也照正常的家長反應走流程，對仍然站在路邊哭的凱特媽媽說：「我先回家看看孩子們是不是在我家。」

    「我跟你一起去。」凱特媽媽緊跟着白芷走，「她們肯定在你家。」

    院子裏和客廳都保持着白芷出門前的樣子。凱特媽媽跌跌撞撞打開每一扇房門，每次看見空空的房間都會哭的更大聲一些。後追上來的凱特爸爸扶着她，不停的自言自語：「孩子們去哪了？去哪了？」

    白芷解除了對自己的束縛，意識的觸手一放出去就找着了弭安，路上還「碰到」了好幾個強大的意識，有一個還離弭安很近。

    弭安落到「九千歲」手裏了？白芷嚇的寒毛都豎起來了，用意識問弭安：「發生什麼事了？」

    「媽媽！凱特先被拐騙到飛船上來，又被人逼着通知我們過來救她。現在飛船上有將近八百個中學生。有人自稱是教育委員會的官員，說要帶有天賦的學生去參加培訓選撥。我不信那個傢伙的話，可是我又擔心誤傷到米婭她們，不敢動手。」弭安的聲音並不顯焦急。

    「媽媽現在過去找你們。」

    白芷深呼吸，思考下一步要怎麼行動。以她的能力把弭安「抓」過來輕而易舉。

    但是米婭和凱特這兩個小朋友和那七八百中學生不能不管。如果是真正的教育委員會官員操作的這件事，那麼這些中學生裏肯定有一些是願意去的，強行把人「抓」過來違背了別人的意願，也會給相關卻無辜的人帶來麻煩和困擾。如果是假的教育委員會帶人走，她「抓」孩子們過來容易，後面需要解決的問題很多不說，還可能讓壞人就此逃走，下次壞人又不知道要去禍害哪個星球的孩子。

    所以她必須先和地方警備廳接觸一下，最好是把警隊直接帶過去。

    不管是真是假，她並沒有在委託書上簽字，把她的女兒強行帶走就

    是違法的。警隊不作爲她再出手救人也就是她們一家三口現在的身份不能用了。事情鬧的大一些，像弭安一樣不願意的中學生既能回到父母身邊也不會再被帶走。

    白芷用意識的觸手編織能量網，給弭安加防禦，然後她發現了米婭和凱特。米婭和凱特一左一右依偎在弭安身邊，弭安正在小聲安慰她們不要怕。

    這個船艙裏挨挨擠擠關押着的中學生確實有近八百。艙門那兒守着幾個一看就有過從軍經歷的壯漢，領頭的還是一千歲。白芷的意識觸手瞬間走遍飛船，飛船上還有五個一千歲，這六個傢伙都對她的窺視毫無察覺。

    而剛纔那個可能是九千歲的意識也並沒有找來。

    白芷拿不準這個九千歲和這些人有沒有關係，她只希望在她動手前這個九千歲都不要出現，趕緊在能量艙和發動機的能量線路那兒製造了兩處短路，和弭安說：媽媽在發動機那兒做了手腳，飛船飛不起來。在媽媽到之前，沒有遇到生命危險都不要離開飛船，儘量不要和米婭分開，遇事先保住你們倆。米婭爸爸報警了，我會儘快把警衛隊引過去。

    弭安回：好的，媽媽，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管凱特。

    白芷沒有勸說弭安照顧凱特，她要求弭安照顧米婭，一來確實是米婭太弱又是弭安的好朋友，二來弭安雖然實力接近九千歲，但是還從來沒有殺過人。白芷擔心弭安在現在這個年紀殺人會留下心理陰影，所以用照顧米婭束縛一下她，減少她動手的可能性。

    「安安媽媽，沒有人。」凱特媽媽嚎哭，軟趴趴的簡直像被抽走骨頭。

    「先回你們家，我們一起商量怎麼找。」白芷看凱特爸爸也是站不住的樣子，索性一手摟住凱特媽媽，一手架住凱特爸爸往外拖。.net

    凱特爸爸是個兩百多斤的胖子，凱特媽媽也有一百多斤。加起來三百多斤的兩個人被苗條纖弱的安安媽媽一手一個架進餐館。米婭爸爸和巡警隊三人組都驚呆了。

    米婭爸爸回過神來，愁眉苦臉向巡警隊介紹：「這是凱特的父母，也是我妹妹和妹夫，這位是陶安安的媽媽。」

    三組家長裏最鎮定的就是這位陶太太。小隊長就問陶太太：「你女兒離家之前有和你說過她要去哪裏或者見什麼人嗎？」

    「她從學校回來交給我這個。」白芷把塑膠紙遞出去，「我拆開來看，發現預約的時間是三點。上次我們去教育委員會路上花了三個小時多，我再看時鐘已經十二點，就馬上出門了。在出門前，我有提醒她和米婭約好兩點逛街，叫她一點半開始做出門準備。」

    米婭媽媽抽泣着附和，「是的，米婭一點四十還和安安視頻通訊，商量要一起穿閨蜜鞋，她倆約好一點五十在我家餐館門口見面。」

    「那凱特呢？她們爲什麼不約凱特一起？」小隊長皺眉，兩個小姑娘約好一起出去逛街，卻有三個小姑娘失聯，還是三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姑娘，他預感要出事，而且是出大事。

    「凱特和我們家安安前幾天有過小爭執，所以這次沒有約一起玩。」白芷嘆氣，「你們可以查看孩子們的智腦定位嗎？」

    「我們巡警沒有這個權力。不過我相信我們的同事已經有人在查了。」小隊長覈對調查記錄，重複說：「一點五十，三個小姑娘都沒有出這個巷口，是這樣嗎？米婭家長？」

    「是的。兩個孩子在餐館門口碰頭。凱特還在廚房幫我妹妹洗碗。」米婭爸爸回答，「她比兩個孩子晚出門十幾分鍾。」

    從巷口去最近的地鐵站步行五六分鍾，也就是說凱特如果事前不知道米婭和陶安安要去哪裏，出門後又沒有聯繫米婭的話，後來再和這兩個孩子碰頭的機率很小很小。

    小隊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給那封告家長書拍了個照放

    在調查記錄裏，給調查記錄標上重大警情的標誌發送回總部。

    不只小隊長，還有他的兩個隊員的智腦都同時收到了「有重大警情」的提醒音。

    一個威嚴卻焦急的女聲從三個智腦裏傳出來：「陶安安的母親在哪裏，我是科欽警備廳副廳長陳瑞，我需要和她直接對話！」

    「我在這位警官的對面，我是陶安安的媽媽。」白芷走近半步，離小隊長的智腦更近一點。

    「喬女士，我們遇上***煩了，您是第三十一位報警的家長……」

    白芷反應過來，反問：「領到告家長通知書的中學生最少有三十一位失聯？」

    「是的。今天下午學校休息，孩子們，包括我女兒都和同學一起玩去了。我剛纔聯繫我女兒也聯繫不上。還有很多家長才到家，還沒有想到要聯繫自己家的孩子！」女聲急切的說：「您是三千歲，您……」

    白芷打斷她，「我自己去找，可以借用巡警隊的警用摩托車嗎？」

    「當然可以。」女聲轉而下達命令：「5781巡邏小分隊，我命令你們全力協助喬女士。」

    「收到，立即執行。」小隊長說話時驚奇地看着白芷，這位優雅女士穿着灰色紗裙和白色襯衫，還外搭淡黃色薄外套，看上去簡直是家庭主婦完美模板，根本不像三千歲。

    也不只是小隊長和他的隊員，米亞的爸爸媽媽和凱特的爸爸媽媽也都非常驚訝喬女士居然是三千歲，一時之間居然沒有人講話。

    多拖一秒鐘，九千歲就可能發現她做的手腳，弭安就可能會遇到危險。

    白芷不想浪費時間，立即提要求。「隊長先生，你騎摩托車，我指路，現在走。」

    「好的。」小隊長快步往外面走，「伊萬留下繼續調查，德尼跟我走。」

    「安安媽媽，帶上我！」米婭爸爸追上來，「帶上我！」

    「擠得下？」白芷其實很願意帶上米婭爸爸，等會找到人，米婭有爸爸就不會抱緊弭安了，萬一九千歲冒頭，該保命的時候還得先保自己的命，沒有米婭拖弭安的後腿是好事。

    小隊長的表情是想拒絕的，但是他說：「可以擠擠。」

    「我有摩托車，就是沒有本地牌照。安安媽媽，我跟着您。」米婭爸爸陪着笑，「隊長，我回來領罰單，行嗎？」

    白芷一定要借用警方的摩托車，並不是她缺一輛有牌照的摩托車，雖然她的摩托車確實沒有本地牌照。她要求巡警帶她，一是希望到地方巡警直接向上級彙報，警方的反應速度肯定比她報警的反應速度快一點，二是她想趁路上的這段時間專心在飛船上織一個大陷阱，如果九千歲出頭管事，打得過就把對方幹掉，擼掉九千歲的空間裝備走人。打不過有陷阱擋一下，她掏出小飛船帶着弭安跑路也安全點。那麼有人開車好過她一心二用。

    米婭爸爸一定要自己騎無牌摩托車，路上遇到麻煩的可能性會很大。

    白芷就說：「你的車給這位警官騎，隊長帶着我倆。」

    這樣安排路上確實不會被別的巡警隊攔下來了。小隊長當然同意，等米婭爸爸從雜物間把摩托車推出來，就叫手下騎那輛摩托。他自己騎着摩托車，叫米婭爸爸坐他後面，恭請三千歲坐車鬥裏。

    巡警小隊長的通訊頻道一直開着。白芷瞥了一眼通訊頻道正在通話中的綠點，說：「我們先去科欽交通中心看看。」

    「好的。」小隊長不二話，啓動摩托車，升空開向交通中心。

    科欽和首府星戈蘭距離比較近，普通客運飛船只需要飛行不到三個小時。所以科欽沒有空港，只有一個綜合的交通中心。這個交通中心既是中小型飛船停泊點，也是本星球的交通樞紐，是飛車和地鐵的總站

    。想要在交通中心成千上萬交通工具中找兩三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一但驚動對方，對方的飛船升空，科欽警備廳就得衡量一下把人找回來的成本了。所以巡警小隊長和他的下屬把摩托車開得飛快。

    白芷坐在車斗裏，專心編織能量罩，不只沿着弭安所在的飛船外殼織，還在每一個手腕上有智腦的人頭頂織。

    這個一輛巡警摩托車加一輛無牌照摩托車的小車隊速度很快。

    幾乎每經過一個巡警轄區，就有一輛摩托車或者飛車追上來，併入通訊頻道之後加入車隊。到交通中心上空時，這個車隊已經有兩百多輛摩托車和十幾輛警車了。警備廳通訊頻道裏，另外一個副廳長正在公開指責陳瑞不應該公器私用，要求車隊就地解散，巡警們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

    巡警小隊長的耳朵豎得尖尖的，但是好像完全沒聽見那個副廳長的話。也沒有哪一輛摩托車或者飛車離隊。

    反而是米婭爸爸慫了，問白芷：「安安媽媽，你確定孩子們在交通中心？」

    「我確定。都在。」白芷指向飛船停泊坪，「那邊，那艘塗着金黃色團花徽標的大飛船旁邊那艘貨運飛船，直飛過去。有事我擔着。」

    小隊長點點頭，然後他的手一哆嗦，通訊頻道居然被他關閉了。

    摩托車飛到到那艘貨船附近時，旁邊大飛船上出來一個踩着飛行滑板的制服男。制服男出來探問：「發生什麼事了？」

    小隊長對制服男相當客氣：「這位女士和這位先生的孩子失蹤了，我們幫忙找孩子。」

    「呵呵。一句孩子失蹤了就想登上別國飛船？」制服男擋在摩托車前不挪窩，「你們梅露哈現在連臉都不想要了嗎？」

    「找人不一定就要進飛船。」白芷站起來，數不清的雷球從天而降，貨船從頭到尾都淹沒在深紫色的小雷球裏。

    摩托車巔了一下，穩住了。

    制服男的滑板一歪，制服男差點從滑板上滑下去，他驚喊：「你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喊我們家孩子回家吃飯。」

    白芷揮動意識的觸手，早就編織好的能量網陷阱啓動，雷球依附能量網迅速生成。六個一千歲首先被拖開，在孩子們的視線不到的地方被勒斷脖頸，他們的身體化爲黑炭，腕式智腦和衣服還有空間裝備都被意識觸手拽進了白芷的個人倉庫。

    在別人眼裏，守在艙門口的壯漢們只是一動不動十分奇怪。

    弭安雖然看不見能量網，但是她感知到她媽媽就在外面，知道媽媽肯定已經做好了手腳，就拉着米婭和凱特往外走，說：「我媽來接我們了。我們出去。」

    弭安走到艙門口，一動不動的幾個壯漢就以十分僵硬的姿勢挪開讓路。弭安拉着兩個小夥伴走進通道，後面追上來十幾個膽子最大的男生女生，有個膽子很大的女生大聲問弭安：「同學，你媽媽是一千歲嗎？」

    「我不知道我媽是幾千歲。等會出去你們靠我近一點。如果我媽要和什麼人動手，離我太遠我媽可能顧不上你們。」弭安看見前面有一灘黑灰，她沒有猶豫，靴子堅定的在黑灰上留下一個腳印。

    那灘黑灰被幾百個孩子的鞋子踐踏過，變成長長通道上無法數清楚的隱約鞋印。

    弭安走到距離登船口還有五米的時候，登船艙門上覆蓋的雷球連續爆炸，艙門被炸成了無數塊指甲蓋大小的碎片。交通中心管制塔的燈光照下來，幾百輛緩緩降落的摩托車的車燈照下來，飛船門口亮如白晝。

    米婭爸爸看見了米婭和凱特，激動的喊了一嗓子：「米婭！」

    「爸爸！」米婭哭出聲，用力揮手，「我在這兒！」

    「我女兒，我女兒。」米婭

    爸爸指着下面，「凱特和安安也在，後面還有別人家的孩子……」

    制服男在飛船門打開的時候就掉頭飛走了。白芷沒有管他，等摩托車停穩，跳下車鬥走向弭安。米婭爸爸不等摩托車落地就從四五米高的高空跳下來，落地的時候他崴了一下腳，但是他就是一蹦一蹦的蹦向自己的女兒，搶在白芷前面抱住米婭和凱特。

    弭安看看哭得抽抽噎噎的凱特和米婭，遲疑了，問：「媽媽，我是只擁抱你一下，還是走個流程也哭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