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崗巖與主管

    崗巖們很難真正死去，但無休止的成長卻會讓其思維運行趨於緩慢，並在時間的推移中漸漸無法再對外界產生反饋；

    當發現自身思維活躍度已經抵至中後階段時，擁有着龐大身軀的老崗巖們便會尋一處鐘意之所靜靜坐落，然後於還在持續的成長中逐步喪失對外與對己感知；

    最終，他們會無可逆轉的走向精神層面的寂滅，就此變成‘它們’、變成一座座真正的山體。

    作爲文明初始之地，不知曾有多少行將終末的崗巖選擇在起源星走向終結，而此方隨處可見的巍峨羣山似就在彰顯着這些歲月往事。

    但對於崗巖文明而言，終末的羣山既是生命墓地亦是孕育新生之所，且誕生的速度要比原初的自然孕育要快了許多

    這些山脈的確會在往後歲月中漸漸與大地歸一，但此前卻會有各類新生命從老崗巖的軀體中不斷誕生，並在其思維停滯前再經歷一次誕生潮；

    而後，精神寂滅的山體會徹底迴歸於大地所屬，其孕育新生的速度也會隨之轉換爲自然模式，以緩慢而又隨機的方式不斷孕育下去。

    這其中，先天便存在有智慧者或許能被歸類爲‘崗巖人’，而無有智慧只有本能者則大致等同於野獸或植物的概念。

    時至今日，崗巖生物中的萬物之靈‘崗巖人’，已經能依靠着自研或外來的科技力量乘坐飛船橫渡百億公里、千億公里，乃至需以光年計的漫長距離，主動前往那些充滿着毒氣與毒液的大小星體中生存；

    如有可能的話他們會更傾向於改造當地星體環境，此時的疆域內也的確有許多星體在他們的改造中，擁有了像是起源星那般的宜居舒適環境.

    不過，自從與河系內的其餘文明產生了接觸後，崗巖們也漸漸意識到了‘宜居’的變量屬性，並非所有生命都能夠適應起源星環境。

    因此，當他們貸款買入蟲洞經營起了商路生意後，就將開放商業星按幾種最普遍的宜居標準進行了改造；

    哪怕這其實並不適合他們自身居住，但爲了能讓自家對外交往窗口能吸引到更多商隊前來，也還是進行了對他們自身來說堪稱‘逆向’的改造；

    而其結果，其實亦有好、中、壞三個方面的展現.

    好的一面，是被開放的蟲洞商業星的確開始變的繁華了起來，並爲文明自體反哺了許多物質或非物質營養成分；

    相對中性的一面在於，崗巖人自身對商業星環境的不適應與外星商隊對傳統崗巖星環境的不適應，讓其文明高層能有效遏制住外來思想的無差別流入，從而使其在一定程度上長久維持了文明內部思潮波動的穩定；

    壞的那面則在於，除公派駐軍與辦事員外再無常駐崗巖人存在的長久狀況，讓該文明很難去真正實現對商業星上各種事態細節的掌控；

    也由此，導致其在前中期時悄然被染上了層黑灰色澤，並最終在一系列複雜的因果聯繫中讓事態發展至了今日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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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商業星那般需要去考慮外鄉客商感受的地方不同，位於文明腹地的崗巖們依舊在古早以來所適應的環境中生活，並享受着那種無需科技輔助便能自由自在任意出入的感覺。

    其腹地大小行星都市，實則大多都是以起源星爲模板進行的建設；

    於崗巖們自身看來，或許這些城市都有着各自很明顯的風格差異，但大多外星人來說或出於漠不關心、或因感官差異，而不太能體會到這一點；

    於他們看來，幾乎所有位於崗巖腹地的星體都市都有着一般無二的模樣，普遍由結晶微粒流沙態海洋、同樣富含有結晶沙體的大氣層、以及更底部的冰冷岩石所構成；

    這些形成海洋與富集於大氣中的沙粒，對於崗巖文明內裏或簡或繁的大小生命體而言，則有些類似於液態水和氧氣對碳基生命的用處，同樣也是他們賴以維生的重要物質資源；

    在文明腹地內，部分距離恆星較遠、天然後非天然擁有了這般環境的星體內，便就坐落着一座座以行星爲單位的超級都市；

    許許多多的崗巖智慧生命與數量更多的本地特色類巖物種，就於這方即便在蟲洞開啓後也甚少有外來者打擾的區域中，從無到有、從原始至文明的安渡了無數年。

    在經年前，與碎星軍間所展開的合作曾讓這裏多少泛起了些波瀾，但終究也和普通崗巖們沒什麼直接關係，絕大多數時候大家都還在一如既往的照常生活着；

    直到不久前軍團分支艦隊的闖入，才似是在冷水中倒入了熱油那般掀起了漫天波瀾，讓這方星域久違的、不情願的迎來了巨大改變；

    而再往後，及至軍團主管親身抵達此處之時，就更是讓局面變的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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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離起源星及其周邊行星都市羣1光年的範圍內，有幾座僞裝成小行星的外空間觀測站僥倖被保存了下來；

    說是觀測站或許也並不錯，但如果能更準確點描述的話，其實這些‘小行星’本身就是一個或幾個崗巖生命的集合；

    這些似乎並不怎麼畏懼輻射的岩石生命，就這般將科學儀器包裹在了內裏、以身做船在漫漫真空中漂浮着不斷前進。

    其實在早期，此種模式下的結構亦是崗巖文明太空艦隊的主要基礎單位，在加入理事會前的悠久歲月中他們正是藉此開發的初始母恆星系。

    但當該文明被探險隊發現並上報了理事會後，正式接觸到外界星河的他們便在交流中發現，崗巖飛船於強度和航速等方面比之主流有着缺陷；

    於是，一方面他們依舊保留了對自家傳統模式的持續改進，另一方面卻也積極通過外購等手段引入了別家飛船，並就此展開了往後時間段中摸索式的發展。

    時至今日，雖受限於許多技術層面上的能力缺失與發育時間不足，使崗巖軀體飛船依舊無法勝任恆星系間距下的遠距離航行，但其在星體僞裝等方面的優勢卻是被深挖了出來；

    利用崗巖生命的獨特軀體屬性，這樣的飛船甚至都能騙過許多更高等些文明的監視，進而就像是真的岩石小行星、隕星那般混過其攔截。

    但可惜，在這般能被矇混過關的對象中並不包括軍團，眼下局面中的‘僥倖’只是他們自認爲而已

    事實上，此方的白晶艦隊早已知曉了他們的存在，只是出於些許旁的考量而未去理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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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軍團力量的壓制下，周遭空域中其餘屬於崗巖文明的聲音都已經絕跡，僅剩下這幾顆僞裝的小行星在不同的區域中孤獨飄零；

    其內外合計不到十餘之數的崗巖們，此刻是真的恨極了軍團也恨極了其帶給他們的深切屈辱，但在能力差距下卻只能懷揣着緊張與不安潛藏自我，同時去祈盼那實則出現之可能性極其渺茫的翻轉終局。

    在大規模戰事告一段落後，這些漂流的觀測站便開始小心翼翼的探查起周邊狀況，但他們的這般探查行爲在軍團偵查部門眼中、與黑夜裏被突兀點亮的燈火一般無二，看上去是那麼的明目張膽與晃眼。

    在這般由信息與技術壓制所造成的多重無奈中，這幾處觀測站便就從某個時刻起始的短暫間隔內，相對集中且又很突然的觀測到了外來躍遷軌跡。

    雖說他們自己也很清楚，這其實更有可能是由敵方艦船所發出的航跡訊息特徵，因爲己方根本沒有能以這般速度執行躍遷的飛船，也不可能在軍團於那個方向的層層監視中突破至此；

    但心中那僅有的一絲希望亦是由此被點燃，他們從未像現在這般期待過強大英雄的幫助，期待由強盛文明所‘特產’的正義孤軍於此刻顯現。

    但無論如何，這些暗含着期待的石頭人們終究還是失望了

    此行來者，在某種意義上而言或許確實有夠‘超級’，但其言行舉止卻和期盼中的英雄毫不沾邊；

    說的更明白些，它反倒更適合在星河英雄故事中登場上演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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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離崗巖起源星差不多還有百個地月間距的位置，擁有四隻膜翅的軍團主管才將將退出躍遷狀態，並以一種凌空虛立的姿態將形體呈現於真空；

    在它屹立處的周遭空域中，坐落有數顆共同構成了崗巖首都城市羣的行星，在此時無一不清晰注視到主管所裹挾的龐然威壓。

    四翅在其身後輕微鼓盪，儘管這處真空中實則並無任何普遍意義上的風存在，可那事實上無需藉助任何外在介質的飛行能力，依舊使其在這般環境中得以疾馳。

    在隨後的短短數個燈時中，它身形有如虛幻般闖過了近4萬萬公里的距離，並以一種似緩實急的姿態直抵起源星軌道。

    隨後，雖不見其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動作，可星體表層那因充斥着結晶微粒而反射出幻夢光輝的大氣，卻在主管身臨至30萬公裏時開始劇烈震盪；

    似是被大型天體所吸引了那般，有無盡的氣體與結晶微粒不斷朝其所在處匯聚，有如被虹吸似的構成了十數萬公里塵埃柱，就像是行星自體向外延伸的觸手；

    隨即，主管主動接納了起源星的重力牽引，並在一言不發的沉默中持續下降

    沙海開始向此面半球匯聚，並且形成了波及範圍足有數百萬平方公裏的超級大潮，而在另一面半球處，沙粒海洋則憑空下降了數百米之多；

    與此同時，經年未曾遇到過的地質活動再次開始被醞釀，就仿若有什麼大型天體突兀的比鄰至起源星身側那般，使其從星核至地殼全數都處在了一種躁動不止的狀態。

    天崩、地裂、潮起、風聚，由個體所引發的天災僅在短時間內就波及了整座星體，給與地殼緊密結合的崗巖都市造成了莫大損失；

    而對於在星體中生存的智慧或非智慧崗巖來說，若非因其本就有着近乎與岩石一般無二的生命形態，想必會在這般集中而至的特殊災害中損失慘重；

    但好在他們足夠獨特，所以才維持住了此刻這般只是城毀好歹人存的局面.

    但眼瞅着一個個地穴被掩埋，一處處山體特區在不斷坍塌，平原上那些朝天聳立的未知石柱羣也在一根根斷裂，並見有或大或小的諸多奇怪巖類生命體掀開廢墟鑽出，隨即用一種無法被外來者確認情緒的表情四處奔逃不斷。

    而再看此刻的主管，其身形已經墜入至了大氣層內部，那由摩擦而生的巨大光焰將之軀體徹底包裹，但似乎並未能將其磨損或灼燒掉哪怕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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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着主管的持續下隕，其周遭有近百萬平方公裏內的氣體與微塵被推離，而後又間接影響了比之還要大上百倍區域的高空環境；

    這般威勢與影響，在星體的另一面造就了無數座磅礴氣旋，使之再接再厲的不斷蹂躪着那早已不被熟識的八方氣候。

    而在更底部的地表處，在其身形還間隔有數萬米時便已開始形成凹陷，及至它最終突兀停滯於距離地面數千米的空中時，正下方則出現了道直徑達數千米、深抵數百米的隕坑型結構。

    於是，習慣於保持光溜溜狀態的主管，身形未損分毫的就這般孤零零屹立於雲端，雖無法明了的搞清其眼睛究竟在何處，但圍繞着頭部的那三層結晶環似乎就在睥睨中掃視着周遭。

    其視線經行處，有一名名高達數百上千米的壯碩石頭聚合物，或是在大地上聳立、或是懸浮於空中的被映入感知，一個個並不一定非得是‘人’型的他們，便正是此刻起源星上最爲強大的戰力羣體。

    這些還未迎來寂滅終末的崗巖，於當下而言正好就處在自身精神最爲旺盛的壯年階段，他們在用各色裝備將自己武裝至了牙齒後，紛紛抱着極其複雜的心緒迎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