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矚目與約談

    涅斯塔此刻所在的這個小型駐地，其內部就有着雖然基礎但也相對完善的製造維修補給類功能，管轄有至少兩位數起步的各類型作戰小隊，其餘像是保衛者、技術員、情報員等崗位也爲數不少，光是受其直轄的正式成員就有多達數千規模，這其實已經有資格成爲一方微型自主勢力了。

    而除此之外，該駐地還另行監管萬餘星河光年區域內的軍團活動，是該區域各個微型駐地的情報管理與活動統籌中心。

    一如其餘同級駐地那般，其管理者是名職稱標定爲6的文職幹部，‘文職’身份雖不一定代表其在戰鬥與指揮方面有的缺陷，但能說明管理事務是他相對而言的強項，所以才會被分派外調成爲此方區域的監督與管理者。

    他似乎有着一副聚散如煙般的身體結構，若參與了先前儀式的某個奴兵能看到其狀態，或許就可以由此推測出當時那縈繞滿場、且還帶有些微領域感的霧氣究竟源自何處。

    或許是出於對成員忠誠度的信任，一般而言軍團並不會在駐地內搞什麼分權制衡措施，所以外派管理層大多都有着很高的處事權限。

    就比如這名管理者，可以在報備上級機構後自行處理駐地人事安排，而對訓練類事務其實並不太感興趣的他，甚至提拔了名1級成員做了自身訓練副官；

    但因爲1至2級職稱評定權不在管理者手中，所以該副官並未因此而獲得內部職稱定位的晉升，與職稱掛鉤的情報權與思維監管權也未入手，所以只是單純負責與奴兵培訓相關的諸多事宜而已。

    而好巧不巧的，這名副官卻也正好是名有雙足四臂的人型直立生物，也即是涅斯塔此時這副軀體的同族‘四臂努塞爾’。

    若說這只是巧合其實也有些牽強，更重要的原因還在於這種陰霸專賣商品有着較能入眼的身體與精神屬性，再外加陰霸集團所特有的技術快速賦予能力，讓他們成爲了一種相對而言算是物美價廉的優秀奴兵選擇；

    四臂努塞爾是種並未登記在冊的原生文明種族，而陰霸集團則在對其進行生育力閹割與克隆性封鎖後，乾脆以‘人造人工具’的名義進行販賣；

    通常來說，不是太過較真的光明勢力對此都會選擇睜只眼閉只眼，所以四臂努塞爾便能以‘人造人工具’的身份出入河系各處，對於購買者來說這也會顯得比較方便一些。

    軍團作爲奴兵購買方也保有着數量並不算少的四臂努塞爾奴兵，當中出現極優秀者衝破奴兵與外圍成員這兩層壁障，進而成爲軍團正式成員也算不得太過不可思議；

    該名副官便也就是這當中的一個案例，他湊巧在這處駐地被購入、在管理者手中晉升至1級職稱，並且讓後者對四臂努塞爾有了個非常好的印象。

    ~~~~~~~~~~

    儀式結束後已有約莫45個星河日過去，但在此期間，同批次的新編奴兵們卻並未跟隨握着他們所有權的小隊出發執行任務；

    而是爲了讓奴兵之各項技術能了變的更成熟些，因而要求他們於鞏固儀式附加效果之餘在駐地進行深化技能培訓，以讓他們更有用些、活的也更久些，從而變相的節省軍團與下屬小隊在相關方面的資源付出。

    培訓是在虛擬實景中進行的，只不知這是駐地規模原因還是技術方向原因，托爾拓軍團在該方面似比陰霸集團落後了許多，但卻也能提供較爲真實的訓練體感、進而達成頗爲可觀的培訓效果。

    而涅斯塔也很重視這種訓練，原因則不止在於瞭解軍團與敵對方的戰爭技術與戰術能力，還在於他不想跟着長腦袋劫掠小隊浪費時間；

    所以，有心在軍團中步步晉升的他此刻正在新技術的掩護下，於一種相對合理的區間內儘可能的擡高着自身價值，試圖以這種方式來引起軍團於自身承受範圍內的重視，進而尋求更快速晉升正式成員的機會。

    而在這個過程中，即戰力與身體素質方面他或許還不好表現的過於誇張，因爲沒誰會信原始的四臂努塞爾能硬素質方面瞞過陰霸集團的技術檢測；

    並且，該種族的基礎素質在這時也基本處於一種明牌狀態，三級奴兵評價與相應的基礎價格便是多年交易中買賣諸方所達成的共識；

    若在基礎素質方面表現的過於突出，差不多就相當於明晃晃的在表示‘我有問題’，軍團會對他這個奇怪的‘變異種’投來出於各種目的的好奇視線，在實驗室內被切片研究或許就是最終所要應對的局面。

    所以相對來說，學習潛力、戰爭敏感度等等的軟素質則又有一定的操作餘地，且還也有着相當合適的理由可供他選擇

    也就是出於這種考慮，涅斯塔便在培訓期間表現出了相當水準的軟潛力，於一次次實景訓練中體現了肉眼可見的進步速度，進而引起了駐地訓練副官、也即是那名四臂努塞爾‘同胞’的矚目。

    而涅斯塔的‘努力’也確實得到了回報，於他還處在訓練當中的某個未知時刻，訓練副官在經過了相當時間的觀察過後，終於下定決心給這名優秀的同胞一個機會；

    於是，他便在日常彙報中將涅斯塔的訓練資料與歷次考核成績，用一種其實並不算違規的方式放到了較爲顯眼的前頁，並引起了對四臂努塞爾本就頗有好感之駐地管理者的注意。

    看着系統中所顯示的資料，6級管理者發現駐地直轄的某個小隊似是撿到了寶貝，新一批內附奴兵中居然出了個不可多得的將才；

    根據資料所述，該奴兵有着很高的技能學習適性與較強的戰鬥敏感性，更爲重要的是其似乎表現出了超出原有評價的指揮潛力。

    而在調出相應影像記錄仔細查看後，資料所述內容也在他‘眼’得到了證實，雖表現的還很稚嫩、可肉眼可見的進步卻也真有其事。

    所以在又專門與訓練副官進行了溝通後，他便下達了關於涅斯塔的進一步指令，表示道，

    “提高（267-）3021號奴兵的關注度，進一步增加他的訓練內容與真實度。”

    括號中的267是駐地的軍團編號，而言語中的3021則是賦予奴兵的個體編號，在這裏所指的自然就是涅斯塔的那具人格分身。

    ~~~~~~~~

    管理者的意志在接下來之時日中得到了體現，從某刻起涅斯塔明顯感受到了自身訓練內容與強度的改變，與其餘奴兵進行的合訓被悄然停止，他常被安排着單獨進入某個場景景中，以各級指揮官的身份參與一次次似有着歷史原型的戰役中；

    於是，涅斯塔便記憶着歷次戰役中出現過的各類型武器，在將這些資料先後送回共和國本部進行留檔的同時，他也與其餘精靈們溝通着商議出自身該有的表現力；

    至此以後，他或是在大小戰役中乾脆徹底的失敗，又或是在艱苦掙扎後取得來之不易的勝利，亦或者輕鬆拿到某次戰事模擬訓練的成功；

    總而言之，他始終都在把握着‘潛力’與‘能力’的界限在發揮自身水平，將表現力控制在一個優秀卻又合理的範疇當中，並且成爲了駐地管理者與管理層眼中的天才。

    新批次奴兵的培訓在這時其實已經結束，絕大多數‘同僚’都已經跟着握有自身從屬權的小隊離開了駐地，前往星河中以某種意義上的炮灰身份經歷各種任務；

    對於這些奴兵而言，通常是不存在有‘自由活動’這個概念的，其中的絕大多數個體往後都將在‘休眠’與‘戰鬥’輪迴，直至戰死並被收回編號的那一刻爲止都是這般；

    僅只有極少數個體能在任務中脫穎而出，一路從負9級奴兵爬升到負1級迎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覈，並由此決定參考者往後餘生的命運。

    但涅斯塔似已提前超脫了這些步驟，至少在同批次奴兵中此刻就只有他被特意留了下來

    在之後的某日，剛完成了單獨訓練並表現出優秀進步速度的涅斯塔被‘約談’，決定此行之成敗與效率的關鍵時刻便也就於此時悄然到來。

    ~~~~~~~~

    場地只是間普通的會議室，那名還算熟識的訓練副官是明面上的約談者.

    坐在這名比自身高出半米有餘之四臂努塞爾同胞面前，涅斯塔眼含着希冀與些許忐忑望向了其胸前職稱徽章，直到片刻後他才像是想起什麼般端正坐好等待起了問話。

    就如勢力稱謂中所帶有的‘軍團’含義那樣，托爾拓軍團中涅斯塔所見到過的大多數正式成員，都會特意表現出軍隊般的模樣.至少在行走坐臥間的儀態方面就是這般。

    就比如這時，對面的同胞同樣也坐的十分筆直，其下臂攤開手掌平放桌面、上臂則環抱於挺起的胸間，渾身上下鼓囊的肌肉將穿着的制服撐得筆挺；

    如犀甲般厚重且堅韌的原生皮膚，覆蓋了包括他面龐在內的所有露出部，使其至少從臉上無有任何情緒被顯露；

    不過，涅斯塔還是敏銳的從那正望過來的四隻眼眸中，看到了所蘊含着的興趣與期待光芒。

    沉靜的氛圍中，訓練副官正面的眼始終注視着涅斯塔同樣位於正面的眸，而位於其臉頰兩側的那對眼則分別從左右掃視；

    直到稍片刻過去，當涅斯塔表現出畏懼與不知所措時他才結束了這種注視，然後用那無有多少情緒的音調以本族語言甕聲甕氣道，

    “戰士，告訴我你的名字。”

    面對這明顯的明知故問，並不願意太過特立獨行的涅斯塔樸實無華的說出了應有答案，所以他此刻壓住忐忑的情緒做出迴應道，

    “報告長官！我是3021號！”

    “本名是什麼，父母沒給你取母族名嗎？”

    “報告長官！我從來就沒有名字而只有編號，陰霸集團時的編號是43-231-15-10067！”

    “好的，那麼年齡是多少。”

    “報告長官！23歲！”

    “是星河歷算法？”

    “是的長官！”

    “爲什麼不用母族算法？”

    “報告長官！我從未在母族生活過，從出生起就在陰霸集團43號養殖基地231號城第15區長大！”

    “好的，不得不說你在駐地中表現的很出色，尤其是在戰術指揮方面有着很高的開發潛力，但這同時也讓我們感到很疑惑.”

    依舊是那種沒有多少情緒波動的言語與僵硬的面部表達，但訓練副官的四隻眼睛全數注視着涅斯塔的兩對眸子，用一種似是能深究至心靈底層的視線注視着他繼續問道，

    “我們很疑惑，爲什麼這種潛力沒能體現在陰霸集團的商品資料裏，戰士，你能向我解釋下這其中的原因麼？”

    心靈中所感知到的監控強度，其實早在涅斯塔進入會議室時就已是相當濃厚，而隨着先前詢問的正式開始更是在腦海內幾乎凝爲實質；

    這種源自數個層級往上的心靈聚合體監控，按理來說其實是無法被受監控者所直接感知到的，然而涅斯塔所具備有的施法者敏感屬性、以及對自身思緒與肉體的掌控深度，卻是讓他有資格也有能力在當下察覺到相關方面的異樣。

    涅斯塔並不意外也毫不驚慌，從約談開始以來他都只是通過主線程小心編織着合適的思維溢散以供對方進行觀測，並且給出了一次次看似發自真心的、且從如今立場而言也算正確回答；

    就比如現下，當面對這直指此次問詢之核心內容的疑惑，帶着情緒上被明顯表露的忐忑、涅斯塔用一種似乎不太能肯定的口吻回答道，

    “我好像也不太知道這是爲什麼長官，就是在這裏學習時似乎感覺更輕鬆些。”

    “嗯？好吧，那就先說說你對陰霸集團養殖基地的看法。”

    “呼”輕輕舒出了一口氣，涅斯塔在‘整理’了一番情緒後迴應道，“我不太喜歡那裏長官，整座城市都有種異常沉重的壓抑感，那裏的生活讓我感到忐忑與驚慌.經常因爲一些小事而擔驚受怕一整天。”

    “明白了，我記得陰霸養殖城是按照種族劃分的住處吧，那就說說你對母族的看法、如果有一些旁的打算也儘管講講看。”

    這部分內容涅斯塔是知曉的，爲了便於集中安排宜居環境進而節省成本，集團的養殖城中往往生活着環境適性相似的種族；

    因此，有很大概率出現那種由單一種族或幾個種族聚居的城市，這副軀體的原主便是生活在雖有着數百萬口居民，但實則就只有兩個種族生活着的城市.

    所以在此時，在對方那依舊帶有些審視感的眼神注視中，涅斯塔再次並無滯塞的回答出了新問題，

    “是的長官！我只是覺得母族好像有些可憐，心裏也有盡一份力幫助他們的想法！”

    “比如說？”

    “比如.將所有在外漂泊的四臂努塞爾都收攏在軍團麾下！”

    “爲什麼是軍團？”

    “因爲我已發誓效忠軍團，這裏就是我的家！其餘同族也一定能在軍團找到生命的意義，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似貨物一樣被賣來賣去！”

    眼中懷着滿滿的憧憬，涅斯塔用一種激昂的口吻高聲表達道，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能找到努塞爾母星將她從陰霸集團手中徹底解放，讓所有同胞都成爲軍團的一份子並貢獻出力量！”

    言語中，涅斯塔頂上獨角因情緒之起伏而閃爍着些許不受控的光芒，但隨後他又帶着期待與不安、還有些彷徨等心緒繼續說道，

    “長官，但我不太確定集團會不會保留母星.說不定此刻所有的同胞都已經被捕獲至養殖基地，畢竟這似乎對於陰霸來說會更方便與隱蔽些。”

    “我已經明白了你的志向，這很好也很有志氣那你打算怎麼實現這個願望？”

    “長官！我會努力表現自己、通過立功儘快擺脫奴籍，等成爲軍團真正的成員後再在任務之餘搜尋相關信息，將來如有幸能成爲軍團幹部的話，我會嘗試着做出這方面的努力、在不損害軍團利益的前提下爲母族盡一份力！”

    問詢在接下來又持續了一段時間，而等那種過於濃郁的心靈監視散去、只留下了普通程度的心靈鏈接後，涅斯塔也明白這次談話的核心階段就此結束，而對面的那名同胞似也從此刻起變的放鬆了許多。

    身爲軍團正式成員的對方在嘴角表露了些許笑容，那厚重的臉皮也因之而勾勒出微不可查的些許弧度，然後用頗爲友好的口吻對着涅斯塔說道，

    “你可以叫我迪塞爾，等成爲正式成員的那一天，軍團也會賜予真正屬於你的名字。”

    “是的，迪塞爾長官！”

    迪塞爾從座位上站起，其高大的身影在涅斯塔面龐上投下了大片陰影，然後走了過來用粗壯的下臂輕拍他肩膀帶着鼓勵的口吻說道，

    “你很好，我很期待你接下來的成長，同樣也希望軍團中能有更多四臂努塞爾的身影，所以讓我們一起努力吧。”

    “是的長官！我會努力表現的！”

    “行，那就回去繼續你的訓練吧。”

    ~~~~~~~~~

    “是的長官，在效忠軍團的同時他還成功保有了自身的精神意志，而且還不是混亂中帶着狡詐的不可控精神意志，反而是那種相對質樸且又帶着堅定的良性意志。”

    強壯的四臂努塞爾此時正位於駐地內的某間核心艙室中，對着眼前聚合不定的霧氣生命如是表達道。

    “所以呢我的副官，你的建議又是什麼？”霧氣摩挲着空氣震動出自己的問詢，“相信你能站在軍團的立場，給出一個公正的回答。”

    “是的長官！迪塞爾始終以軍團、以偉大的軍團長爲第一效忠對象，也保證我的每句言辭都會以軍團立場爲優先考量！”

    “哈哈，你並不需要這麼嚴肅迪塞爾，心靈監控報告我也都看過了就結果來看的確是很優秀的，所以儘管說說你的建議~”

    “是的長官！我建議將3021號的主管權收歸駐地所有，他不該像普通炮灰一樣在下層小隊中浪費時間，像這樣的個體只要有合適的機會，就能很快跨過負一級與0級成爲正式成員，然後爲軍團做出更多的貢獻！”

    “很好，監控部給出的建議其實也和你相似，畢竟能在儀式中保持意志獨立性的奴兵少之又少；”

    霧氣稍稍向內收縮，使自身的核心顏色變得更深了幾分，並且用邊緣處的空氣發出聲響道，

    “他的商品價是多少來着？”

    “購入價是1200個泯滅幣長官。”

    “唔的確物超所值啊”

    霧氣起伏似是在沉吟些什麼，隨後很快定下了基調表示道，

    “那你就安排一下.五倍吧，給他現在直屬的小隊補償五倍的泯滅幣、然後將3021號的管轄權調撥爲駐地直轄，想必那羣長腦袋也會滿意這個額度。”

    “是長官，我會照做的。”

    擡起右上肢將手掌置於胸前徽章下方表示領命，隨後四臂努塞爾副官又不太確定的詢問道，

    “長官，那我們具體該如何安排3021號？”

    “先安排他繼續學習和訓練吧，艦船指揮和登陸作戰部隊指揮都可以試試，根據偏向性加碼到短時間能達成的極限水平，再安排幾場實戰看看效果.”

    說到這裏時霧氣稍稍一頓，沉吟片刻後才再次說道，

    “如果實戰方面也一切順利的話，就提供合適的平臺讓他成長起來先儘快升到負1級吧，之後我會安排脫離奴籍與晉升1級的考覈。”

    “至於再往後，雖然並不是沒有從負9級一路升到5級的先例，但畢竟規則上需要至少兩代的奉獻才能衝入2級，這對於你們這樣無法生育的個體來說其實很困難.所以，終究還是得看他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成爲特例之一，除了學習機會外無論你我都無法幫助太多。”

    聞言，同樣卡在1級的迪塞爾副官先是在面上露出點無奈，但隨即他便又嚴肅起臉龐撫胸高聲應道，

    “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