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塞拉金的遭遇與激憤

    房屋裏有着簡單的牀、桌、椅，另還有些矛、斧、劍之類的兵器被掛在了牆上；

    此外，一副鋼木重鎧被珍而重之的整合、安置在了北側的鎧架上。

    除了這些慣常的、幾乎在每一位巨魔的屋中都能見到的東西外，屋子東南一角堆放的那些神祕瓶子，當即便吸引了歐琳卡的視線。

    這時，巨魔大叔搬出兩個凳子，其中一張被他遞給了歐琳卡、另一張則放到了自己旁邊。

    他龐大的身體坐在椅子上，壓出一陣‘咯咯“的聲音。

    “你也坐，聽說本部的年輕巨魔們都很講究，我就不邀請你去牀上了....說實話，這還是第一次有除了戰友之外的雌性，並非爲了交配來到我這裏。”

    這個笑話並不好笑，歐琳卡尷尬的一笑，然後坐在了凳子上；

    她從褡褳裏取出紙筆，又拿出一瓶鋼木容器所裝着的墨水、擺在一旁的方桌上，然後將有着硬殼的筆記本墊在另一支手上，隨時準備着記錄。

    由此，兩位巨魔相對而坐，便開始了這場談話。

    從巨魔大叔的話語中可知，諾門駐地僅有的幾名巫醫學徒，也只是類似於抽中了下下籤的倒黴蛋，是被不情不願的分配到這邊進行管理工作的。

    但說實話，他們的管理做的很不到位，除了偶爾機械性的佈置本部所傳達的政令外，就是天天蹲在辦公室裏寫寫畫畫，腦子裏時刻想的都是早點迴歸本部.....再不濟，去那些大型駐地生活也挺好。

    這些學徒們認爲，只有那些地方才是他們的用武之地，而非腳下這片啥也沒有的邊陲。

    至於生活在這裏的兩百位巨魔們，則也有着各自的任務。

    早先，有三十個狩獵隊以該駐地爲中心、於四周森林內進行狩獵，以支援本部的食物供應。

    而兩年前展開的軌道建設工程，讓諾門駐地的‘人口“從三百降爲兩百，三分之一的巨魔被分配到了西部，前往支援當地的建設。

    這倒也沒什麼，畢竟部落勢力範圍的擴大，也是這些巨魔們所期盼、且感到與有榮焉的。

    但是，前往支援的巨魔卻並非是被整隊搬遷的....

    當時，管理者久違的露面，並從各個狩獵隊中挑選出了‘高學識“的成員單獨送走。

    剩餘的巨魔們爲離別而感到傷心，卻除了冷冰冰的‘這是本部的要求“之外，沒有盼來一句多餘的解釋；

    並在此基礎上被安排着進行了混合整編，最終從原本的三十支、縮減爲了現存的二十支。

    在此前後，本部那邊又下達了‘墾荒令“，以各大駐地爲中心，建立起了一座座佔地數百上千畝的農墾區。

    這些農墾區的出現，外加畜牧業的日益擴大、以及狼羣的‘上供“，在讓本部對狩獵所或收成的依賴變的越來越低的同時；

    卻也導致了如同諾門駐地這般的邊陲地區，在部落的整體生態位中變的越來越邊緣化。

    再之後，狩獵隊因爲‘防區收縮令“的限制，其被允許狩獵的區域大幅度縮小；

    與此同時，代替狩獵生產的農耕活動，又因爲‘農耕教導“力量的缺乏、生產工具的配發按照‘先西後東、先大後小“第次順延，外加管理者的不上心，所以遲遲沒有開展起來。

    現如今，該地區的二十支狩獵隊，除了偶爾會利用小碼頭撒網捕魚外，幾乎沒有更多的事情可做。

    而然，魚獲從來就不是巨魔們的主要食物，沒有多少巨魔喜歡吃那種滿是腥臭味兒的東西；

    一船魚送到本部進行售賣，其所得還不及兩三頭大型獵物來的值錢。

    因此，碼頭處才堆積了大量無巨魔問津的魚獲，任其在自然溼熱中變的腐臭。

    若不是一些‘意外“讓魚獲找到了‘出路“，這裏的巨魔都將變成‘吃配額“的‘低保戶“。

    巨魔們自然是向管理者抱怨過，讓他向本部提意見：要麼放開‘防區收縮令“，任由巨魔們一如既往的去狩獵；要麼，就趕緊申請‘農耕教習“、在這邊也展開耕地的開發。

    “但那幾個該死的傻子就是不願意動彈！我們一個月甚至都見不着他們一回！”

    對此，巨魔大叔語氣中滿滿的都是不忿。

    “您們就沒有直接向本部提過意見嗎？”

    “找誰提意見？哪個部門分管這項工作？執政府的辦公樓複雜的都能讓我迷路！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科室，簡直比黑森林裏的獵物都要多！”

    “那意見箱呢....”歐琳卡不太確信的問道。

    “呵呵，意見箱裏的‘垃圾“還是我們負責去倒的，誰會把它們千里迢迢的送到本部、送到高等巨魔們的書桉上呢？”

    “好吧....我明白了。”

    歐琳卡低着頭，‘唰唰唰“的在筆記本上記錄着，時不時還拿起羽毛筆在墨水瓶中蘸着，然後繼續埋頭書寫。

    半晌後，她停下了對先前談話的總結，擡起頭、猶豫而不安的問道，

    “能...能問問卡里娜忒絲女士爲什麼會生氣、您又爲什麼會爲我的來意而失望麼？”

    話音落地，巨魔大叔的臉上閃過不加掩飾的憤怒與不甘；

    然後他站起身、從角落中取出一個瓶子，手刀‘砰“地一聲切斷了瓶口，便‘敦敦“地勐灌了起來。

    歐琳卡沒有開口，她只是疑惑的注視着瓶中黃濁的液體，這明顯和先前碼頭所見的‘飲品“爲相同的東西。

    她轉過頭，看了看角落中或是空置、或是未開封的其餘瓶子，發現其規格大同小異；

    從差異性的程度上來看，它們雖不是整批整批生產的‘工業品“，卻也應當都有着同一個來源。

    等看着大叔一口喝乾了瓶中物、打了一個長嗝後，歐琳卡才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

    “塞拉金斯塔先生，您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呢？能給我看看嗎？”

    塞拉金此時正要把空瓶放回角落，聞言無所謂的聳聳肩，一邊回身遞出了瓶子、一邊解釋道，

    “角蹄種的小船帶來的東西，好像叫什麼‘維諾“...在他們的語言裏，這似乎是什麼‘激情之源“的意思。”

    “角蹄種商販說，這東西喝一口就能戰意盎然、喝半瓶就能暈乎乎的忘記所有煩惱....當然，他們都是騙子！我喝五瓶才能找到暈乎乎的感覺！”

    歐琳卡鼻子湊到瓶口處聞了聞，感受到一股很刺鼻的氣味；

    說不上好聞與否，但確實讓她不太能接受。

    於此同時，‘角蹄種商販“‘維諾貿易“，這等等的關鍵詞也讓她有些在意；

    且本能的認爲，這應該並不是一件可以被輕忽的事情。

    ‘部落與東方諸部所展開的貿易，全都帶有極其強烈的目的性....那這些角蹄種呢？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是單純的物資交換麼？又爲什麼從沒有在本部聽說過這種貨物呢？“

    “塞拉金斯塔先生，他們是用什麼交換呢？和我們一樣使用飯幣嗎？”

    “怎麼可能，他們可不願意收飯幣，只要食物、武器，還有工具。我們的魚獲大部分都被他們帶走了。不然，賣不出去的臭魚早就堵塞住整個碼頭了。”

    “我明白了....這件事情，諾門駐地的管理者們知道嗎？這種交易持續了多久？如果用來交換的食物是魚獲的話，那用來交換的武器和工具的來源又是哪裏？交換的比例又是多少。”

    歐琳卡面色稍稍變的嚴肅了一些，彷彿在確認一些事情。

    她接連不斷的問話讓塞拉金應接不暇，思索好半晌才勉強給出了答桉。

    “我想想啊....應該也就小半年左右吧？五公斤魚獲、或一件鋼木重矛、或兩把重劍，就能換來十瓶這樣的維諾。”

    說着，他朝歐琳卡手中的瓶子努了努下巴，做出示意道，

    “斧鋸之類的工具也能換，但價格要比武器高一點....對了，他們還想換鎧甲來着，哈哈...但這幫矮子可穿不上爲我們專門訂製的重鎧。”

    “武器....換的多嗎？”

    “怎麼會，我們才不願意用武器換呢！給點臭魚、頂多再給點鋼木樹產出的工具就打發了，角蹄種每次都會氣呼呼的回去。”

    “至於管理者.....可能知道吧？我也不太確定....畢竟想見那幾個傢伙一面都不容易。”

    ‘唰唰唰....“

    歐琳卡記錄下了他所說的一切，然後停筆、讓話題再次迴歸到了先前所問的問題上。

    “卡里娜忒絲女士也在喝這個吧？也是想要忘掉某些不快嗎？希望您能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塞拉金低頭沉默半晌，然後低低的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道，

    “你可真是個倔強的姑娘啊....”

    “我只是想要幫您而已....”

    “好吧....先前你也聽到了吧，我介紹卡里娜時所說的那些話？”

    “是的，您說‘她是我僅剩的戰友“，是發生了什麼嗎？”

    “我們狩獵隊除了狩獵任務之外，其實還有一層民兵屬性，這你應當是知道的。”

    歐琳卡點頭、示意瞭解，不說是這些狩獵隊的成員，就連她自己，其實也會按期被要求參加民兵訓練。

    “民兵受訓沒什麼、我們也願意爲部落的安防出一份力，但是....“話語至此，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然後，塞拉金的語調驟然變的高亢，

    “難道戰兵隊的犧牲就是犧牲！是值得後輩們去銘記的光榮！而我們的犧牲，就只能讓生還者默默的蹲在角落裏，去自行舔舐傷口嗎！”

    他揮舞着巨大的拳頭、在空中發出獵獵的聲響，用充滿着激憤的語氣高聲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