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頹廢之地

    歐琳卡忒絲是一位生活在本部的巫醫學徒，她並不熱衷研究，反而對‘藝術“與‘社會“更感興趣；

    她認爲，社會與文明的進步並不應該‘唯生產論“，‘藝術文化以及社會關懷“同樣該是衡量一個文明水準的重要指標。

    當然，她也僅僅只是有個粗略的想法而已，還沒有真的研究出一套屬於自身的理論體系。

    理所當然的，歐琳卡關心藝術、關心弱者，對強大的實力與技術研究反而並不怎麼上心。

    能夠堅持冥想訓練至今的原因，除了幼年時期‘中心保育園“的強制要求外，就是她明白只有成爲了巫醫，才會擁有真正的話語權、能夠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所以，雖然對‘自身的強大“不怎麼追求，但她依舊希望能成爲一位巫醫，在符文議會中佔據擁有決策權的一張席位。

    好在她天賦還算挺好，現年僅有21歲、甚至還未成年的情況下，就已經能支撐起學徒級別的冥想強度；

    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想必就能打破空想與現實間的第一道壁壘、建立起冥想空間，成爲一位擁有無損施法能力的真正施法者。

    在幾天前，歐琳卡於本部偶然接觸到了昆娜忒絲，並瞭解到了她正在進行的事情。

    她當時有種如醍醐灌頂般的醒悟感，

    ‘明明弱者就在身邊、就在民間，我卻非要自以爲是的站在‘山頂“去空想.....如此，又能想到個什麼東西出來呢？“

    如此思索着，她便自告奮勇的投入到了這一事業當中，打算走訪一下本部以外的區域，去實地瞧一瞧那邊的真實情況。

    就這樣，她通過水路、於此日來到了位於北部邊陲的一座小型駐地。

    歐琳卡並沒有向當地的管理者遞去拜訪函，她也並不打算去見他們....至少暫時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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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門駐地乃是在正北方向上，部落現存最北的駐地。

    其由諾門部落原址改建而成，擁有一座簡易的漁業碼頭，其內現有青壯年巨魔約二百位。

    習慣了本部地區繁忙狀況的歐琳卡，還從未見過這般蕭條的情景。

    駐地的外牆維持了原生態的原木柵欄模式，柵欄的高度僅有2.5米，勉強才達到歐琳卡的胸口位置；

    柵欄的縫隙十分寬大，她只需要稍稍側個身，就能輕鬆的從其中鑽入。

    進入駐地內部，當然，歐琳卡走的是正門、並沒有真的去鑽牆洞......

    刺鼻的魚腥味從百米開外的碼頭處傳來，穿着破破爛爛獸皮短裙、短褲的雌雄巨魔們，正在發臭的魚獲旁坐着、圍觀碼頭中心位置擂臺上的血腥搏鬥。

    “打！

    哈哈！

    ！打死他！

    ”

    “加把勁！

    ”

    這是一種沒有‘積極性“的喧鬧，數十位巨魔們，有的手中拎着奇怪的透明瓶子，在吶喊的同時、時不時將裏面的黃濁色液體灌入口中，然後繼續不做它想的關注着擂臺。

    還有些巨魔，在血腥味與魚腥味、以及另一種歐琳卡說不上來的刺鼻味道的刺激下，亢奮着精神、眼中冒出藍色的血絲，就在泥濘中趁着興致展開了混亂的‘盤腸大戰“。

    無論是‘打樁者“還是‘受樁者“，他們都沒有將交合當做一種多麼嚴肅的事情，就像是觀看擂臺賽之時的調劑、彷彿是拿起手邊的果實食用那般隨意。

    擂臺上，正在進行搏鬥的並非巨魔，而是兩個頭生雙角、腳下有蹄的生物；

    歐琳卡在學校看過圖冊，知道這是來自北方‘天賜高原“的角蹄種，同時她也感到了疑惑，‘角蹄種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如此想着，她掩着鼻子靠近了兩步，向外圍的一位雄性同胞詢問道，

    “先生，您們這是在幹什麼。”

    “沒長眼睛嗎？這不是在看角鬥....等等、先等等...”

    他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擂臺上的一頭角蹄種便一個踐踏，然後於震盪中、趁着對手還沒回過神來，直接將其掀翻在地。

    “九！八！.....三！二！....”

    臺下觀戰的巨魔們統一的大聲倒計時，及至數字歸於‘0“時，半數的巨魔、包括先前迴應歐琳卡的那位，便大聲的歡呼了起來。

    “哦！

    勝利！

    錢！

    給錢！

    ！”

    間或，還有另一種聲音也在混雜着響起，

    “該死的，這些弱小的角蹄種，又害老子賠錢！

    ！”

    但無論他們口中在說些什麼，其手上的動作卻是統一——拿起瓶子‘頓頓頓“的大喝一通。

    “哎幼？是來自本部的軟蛋？”

    先前回話的雄性這時轉身，其滿嘴的陌生氣味薰得歐琳卡一陣倒退；

    而他話語中的嘲諷，更讓歐琳卡感到惱怒。

    “你！呼....”

    但看看他身上的破爛短裙，再看看自己身上一塵不染的白纖維精紡長褲、圍胸，反駁的話語不知爲何再也說不出口....

    沉默片刻，歐琳卡按耐下憤怒問道，

    “可以和您談談麼先生？我想瞭解瞭解這裏的情況。”

    雄性巨魔本身的心地似乎並不壞，在含着怨氣、下意識的刺了一句後，當即便多少感到些後悔。

    此時聞言，他便猶豫的看了看四周，勉強點頭迴應道，

    “行吧...不過你們這些來自本部的軟...精細巨魔，應該適應不了這邊的味道吧？隨我來，我們去別處。”

    歐琳卡尷尬的放下了一直掩着鼻子的手掌，臉頰上藍中帶了點羞紫；

    她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謝謝他的好意。

    “休休！瞧瞧！

    瞧瞧！我們的塞拉金斯塔傍上了本部的高等巨魔呢！”

    “哈哈哈！

    別把小姑娘薰死了！

    ”

    兩位巨魔一前一後的、在身後刺耳的唿哨與胡言亂語中，緩步離開了小碼頭。

    他們漫步在‘小鎮“中，入目的，就只有一座座木質的簡易房屋；

    這裏沒有工廠、沒有‘工人“，也不存在巫醫；

    沒有木石混凝土、沒有高聳的巫醫樹，就連街道都顯得狹窄而泥濘。

    “先生，這裏爲什麼這麼....這麼....”

    歐琳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能不傷害到這位同胞的感情。

    ‘再怎麼破爛，這裏也是他生活的地方，應該會有深刻的感情吧？就向我愛着本部那般....“

    她如此想到。

    “哈哈，你想說骯髒？還是破敗？”

    “這....”

    “沒什麼好掩飾的，這裏就是這樣。”

    “管理者不安排建設嗎？”

    “哈？管理者？哼哼...”

    雄性巨魔，不，我們還是叫他‘巨魔大叔“吧....

    巨魔大叔鼻翼間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語氣裏厭惡中帶着無奈。

    “管理？兩個自認爲抽中了下下籤、心有不甘的討厭鬼而已。他們成天就窩在辦公室裏神神叨叨的寫寫畫畫，嘴裏說着什麼‘機械“‘術法“‘冥想“，想必是做夢都想回到本部去吧？又哪裏會管這個骯髒的小地方呢？.....就這裏了，進去說吧。”

    說話間，兩巨魔似乎走到了大叔的住處；

    歐琳卡等他推開門、側身伸手朝內示意後，嘴中才輕聲道了句‘謝謝“，然後跨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雜草遍生、屋瓦殘破的院落；

    院落內有十座獨立小屋，這會兒看上去已經長久無‘人煙“存在了.....不對，‘叮鈴哐啷“的一陣器物碎裂聲，從其中一間屋裏傳來....

    這裏，似乎是有巨魔居住的。

    “卡里娜忒絲！有本部的學徒來了！

    別喝了，快出來瞧瞧！

    ”

    大叔扯着嗓子在邊上一陣大喊，然後屋裏又是更勐烈的一陣碎裂與翻倒聲；

    緊接着，有只大手推開其中一個屋門，其內有一張頹喪的面龐從黑暗中露出。

    “向你介紹一下，卡里娜忒絲、和我一樣最純正的牙部巨魔！也是我僅剩下的戰友....”

    大叔介紹時，歐琳卡從前半段中聽出了滿滿的自豪，可最後一句中卻有着深深的失落與不甘。

    歐琳卡並未立即詢問什麼，她微微鞠躬、右手撫胸自我介紹道，

    “歐琳卡忒絲，來自本部的未成年巫醫學徒。”

    “哎幼塞拉金？從哪兒找來的小....小...小家夥隔~~~，本部的大老爺們...隔~，終於有消息了嗎？”

    卡里娜扶着牆、讓自己的背部斜倚在門框上，用沙啞的嗓音斷斷續續的說出了這句話。

    歐琳卡從她的語氣、動作中，感到了一陣不協調，這種感覺怎麼說呢....讓她想起了曾今在學校中所見過的一幕。

    ‘就好像被藥物麻醉的實驗動物？可這是爲什麼？“

    “似乎並不是....”大叔回話時，用隱隱含着熱切的視線緊緊盯着歐琳卡的雙眼，然後在其不解的注視下頹喪的搖搖頭，

    “真的不是.....所以，小姑娘你又來幹什麼？”

    ‘砰！“

    砸門聲從一旁傳來，歐琳卡尋聲望去，原來卡里娜所站的地方已經空無一巨魔，取而代之的則是再次被緊閉、甚至還微微在震顫中的房門。

    “是我冒犯到她了嗎？”歐琳卡不解的問道。

    “不怪你，也不用去管她，卡里娜只是有些失望而已.....等等就會好了，別太放在心上。”

    大叔搖搖頭、帶路向另一間房子走去，

    “走吧，去我那裏說，讓我聽聽你這樣的高...你這樣的巨魔，爲什麼會專程找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