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紀念碑與倫理道德

    雖然還沒搞清楚遠行者們死亡的原因，但與這只刃齒獸的誤會，卻也因爲來自尖牙的信件而得到了初步的緩和。

    因而，涅斯塔下令讓戰兵們緩緩後退，用以展現牙部的誠意。

    “尖牙是我們的一員，你可以放鬆些。”雖然並不清楚它到底能不能聽懂，但涅斯塔還是如此說道。

    隨着戰兵隊的後退，在陷坑前方多出了大片空地；

    於是，這只大貓‘呼“地一下跳了出來，再次站在了橋面之上。

    涅斯塔想上前，但他一邁步大貓就伏低了身子、做出了戒備的神色；

    他無奈的停步、轉而對後方的達巴說道，

    “達巴，你先帶上騎兵隊向南去看看.....粗牙巫醫，你帶上15名巫醫跟他們一起。.”

    “明白！”

    “好的。”

    達巴迴應後帶領着身後的騎兵們，繞開戰兵圓陣、護衛着已經變回‘巨魔“身的粗牙與半數的巫醫，向着河對岸而去。

    “至於這個大貓....到底該怎麼辦呢？”

    “不然我試試吧？它似乎對我更放鬆一些。”艾薩拉如此提議道。

    對此，涅斯塔沉默半晌後才緩緩點頭，

    “小心些，時刻保持警惕。”

    “明白的。”

    艾薩拉上前，緩步來到黑色刃齒獸面前，試探着再次伸手、表示自己想要摸摸它。

    此時，大貓已經站在了橋面上，它的身型已經展現在了一衆巨魔們眼前。

    就如同涅斯塔先前所偵查到的那般，這是一隻肩高約有2.7米，體長可達5.6米，胸寬1.1米左右，在體型上介乎於狼王與領主狼中間的強壯生物；

    它長着一隻短吻的貓形頭顱，在上顎兩側還長出了一對看上去就很鋒利的、向下彎曲的骨白色長刃齒；

    在肌肉線條與身形方面，它整體上綜合了前世花豹的健碩感與獵豹的高挑感，同時還兼具了屬於小貓咪的靈動；

    總而言之，在那一身幽邃的黑色毛髮之下，是一隻極其美麗的生物。

    “也就只比我變身後醜了一點點而已....”

    對此，涅斯塔是這樣認爲的。

    “願意和我一起過去嗎？可以給你好多好多肉喔？”

    2.7米高的艾薩拉頭頂勉強與它的胸口齊平，她此時擡起一支手、踮起腳尖，輕輕撓着昂首大貓的脖頸；

    順帶着，另一只手還指了指本部、示意着方向。

    大貓似乎聽懂了其中有限的幾個詞彙，比如‘肉“、又比如‘肉“....眼神中透出一股意動。

    ‘看樣子和尖牙關係挺好？居然會信任和他相似的其它生物....該死，它到底是公還是母。“

    看到伴侶在那邊親暱的動作，涅斯塔心中感到有些吃味。

    不過他還是擡手向後方擺了擺，示意戰兵隊慢慢撤退、連帶着自己也一步步向側旁讓開。

    但與此同時，涅斯塔與留在這邊的另外半數巫醫們，卻也是一直都沒有放下過戒備；

    他們始終保持着術法與大橋的聯繫，隨時準備發動雖不致命、但多少能拖延它利爪尖牙的藤蔓術法。

    而見巨魔們的退讓，在警惕與心動中猶豫的黑色刃齒獸終於是低下了頭顱、蹭了蹭艾薩拉擡起的胳膊，表達了相當程度上的善意，並試探着向前邁動了腳步。

    瞧見大貓終於是跟着艾薩拉前行了，涅斯塔示意讓幾名巫醫遠遠的跟隨；

    而他自己，則在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決定留在這裏、等待粗牙和騎兵隊的消息。

    擔憂的目送艾薩拉遠去，涅斯塔收回心緒、率領戰兵與剩餘的巫醫渡過大橋，並對着粗牙離開的方向開啓了遠程監聽術法。

    腦海中，頓時便傳來了雜亂的聲波反饋訊號。

    不同於先前、那着重於‘障礙反饋“的偵查類術法，此時開啓的，則是偏向於接受他方聲訊號的監聽類術法；

    同時，這也是‘監聽者“圖騰的原型術法。

    在開啓之後，前方45度角的範圍內，各色聲訊號的波形反饋被映射在了冥想空間之內；

    涅斯塔根據波型特徵，將其中的‘自然聲“剔除；

    又利用波頻的差異，將超過四十公裏的遠程信號剝離、開始重點‘監聽“起了一到四十公裏範圍內的‘訊號“。

    來自遠行者、來自巫醫們的重重信息，就這樣雜亂的集中在了冥想空間之內。

    涅斯塔處理這些訊息時，並不需要向通訊班的學徒們那般分工協作；

    進階巫醫大腦的算力優勢於此時得以顯現，他迅速的將雜亂的波形歸類收納，整理出了數十組來自不同終端的‘密碼“；

    然後，在大腦中將之‘轉碼“爲了語言....

    ‘遠行者04組，....區域內無異常。“

    ‘遠行者07組，....區域內無異常。“

    ‘巫醫艾爾維斯塔，.....區域內無異常。“

    ‘遠行者13組，....無異常。“

    ‘巫醫粗牙，.....無異常。“

    ......

    在南、西南方向上的搜索，整整持續了一宿。

    24個燈時後，巫醫們和充當護衛的騎兵們回返、帶來了‘生不見巨魔死不見屍，也沒有察覺到任何敵蹤“的糟糕消息。

    涅斯塔爲此感到有些無奈，只得下令讓駝鹿騎兵、歸化狼羣們也加入到常備巡邏任務中，以減少遠行者們所承受的風險。

    且由此次事端，他聯想到了前世玩過遊戲中、類似‘崗哨守衛“的‘眼“單位....

    於是，便開口說道，

    “粗牙巫醫....”

    “什麼事獨裁官閣下？”

    “黑森林....尤其是在黑河西部，本部能投入的力量還是太過薄弱、狼羣也沒有太好的溝通辦法，勢力範圍的控制就有些虛浮....全靠遠行者、或者騎兵隊進行巡邏的話，碰上高等生物時的傷亡率太高了。”

    “的確如此，那您的意思是？”

    “我們必須得擁有低風險的植物型偵查單位....”

    “可在，在沒有恰當原型植物的情況下，想要改進都有些無從下手....”

    “我明白，所以把符文和植物...或者再降一等、把圖騰與術法植物結合的方法，必須得加快進度去研究了。”

    “...好的，我會帶領植物系的巫醫們去做出嘗試的。”

    “嗯，那就交給您了....不過，您自己不必參與進去，我們倆、還有艾薩拉，暫時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巨木那邊的研究上。至於偵查型植物，您就在先期給具體的負責者們幾個方向、讓他們先嘗試着就好了。”

    “明白了....”

    突發的遠行者失蹤桉，自此暫時告一段落。

    在第二日，符文議會找藉口打發了前來詢問歸期的盟友諸部代表；

    而他們自己，則先進行了巨木的移栽。

    巨木並未被安置在本部現有的城區內，而是單獨在城外挑了一處空地栽種了下去。

    連續數日的作業後，巫醫們依靠着液態脂肪的體力補充，總算是完成了這一項艱鉅的工作。

    看着不遠處的本部城區、以及自己背後兩側邊界模湖的巨樹，又回想起此次被帶回的犧牲者遺體，涅斯塔陷入了沉思當中。

    “在想什麼？”

    艾薩拉帶着並不願意入城的大貓熘達到了巨樹之下，在看着巨木陷入若有所思狀態的黑色刃齒獸旁邊，她如此問道。

    “我在想，以後這裏會不會也被納入到城區範圍之內。”

    “您覺得那樣不好嗎？”

    “並不是....”

    涅斯塔看着艾薩拉精靈化的軀體，霎時間想起了前世遊戲中常見的、與精靈進行綁定的‘生命古樹“設定；

    再加上自己即將要繼續進行的相關研究，就覺得本部中心有一株宏偉的巨樹，似乎也挺帶感？

    ‘既然這樣，那就把執政府提交的紀念碑方案改個地方？“

    有了這樣的想法後，他當即就向其餘巫醫們提出了這一設想.....

    因爲巨木對將來‘種羣昇華“的重要性，巫醫們也覺得比起讓其孤懸於城外，這樣的方案似乎更合適一些？

    所以，即將展開建設的‘紀念碑“體系，就此改換了選址，從原先的‘城區中心廣場“處，變爲了此方巨木的腳下；

    並打算以此爲中心，慢慢構建起新城區，再日後漸漸與老城相連。

    ‘紀念碑“建設很快展開，並在原有的計劃上做出了一定的調整。

    原先，執政府打算在廣場之下，用鋼木建起一座‘英靈墓地“，然後在裏面收納於戰爭中犧牲之同胞的遺體。

    而現在，這一方案被拋棄。

    在新企劃當中，‘英靈墓地“將被設立在地窟狼‘囚室“的上方，在巨木的頂部、開闢出一片獨立的空間，成爲將來的大型英靈墓室。

    在那裏，犧牲者們的遺體會在被火化後、連帶着無法被燒燬的骨頭一起，裝入一個個鋼木棺中被永久的儲存起來；

    而那些沒有遺體者，則從家裏找到遺物進行焚化後代替。

    在墓室下方、巨木主幹的南側，再建起一座大型‘英靈廣場“，成爲紀念碑體系的承載區域。

    廣場中心的紀念碑暫時高六米，呈上細下粗的四層方錐體；

    碑底四面，用浮凋刻畫出了戰士們英勇奮戰的英姿。

    而碑身正面第三層、也就是浮凋上方那一層，分別用字母文與象形文刻着‘西部遠征戰歿英靈“等字樣；

    餘下的另三面，則是密密麻麻的一行行注音小字。

    它們大部分都有着‘斯塔“、‘忒絲“這類發音後綴，明顯都是屬於本部巨魔們的名字；

    小部分則沒有這類後綴，屬於‘歸化部落“出身的巨魔。

    而第二層，則刻有‘東部開拓戰歿英靈“字樣；

    餘下三面同樣是一行行名字，且絕大多數都屬於本部成員，只有極小一部分爲早期併入的菲奈、諾門所屬，所以名字中也並無牙部特徵。

    至於最上層，則在正面銘刻着‘部落奠基者英靈“字樣，又以其餘三面無字的形式、去紀念更久遠時代之前的無名先輩們。

    按照執政府的規劃，從今以後這個紀念碑會去記錄下每場戰役犧牲者的姓名，然後逐層加碼變的愈發高大，以供後輩們未來去瞻仰。

    而各個重點戰役的可披露情況，則在廣場上另起小碑去進行詳細描述。

    現如今可供祭奠的戰役，就只有‘三部防禦戰“、‘三部追擊戰“、‘三部殲滅戰“、‘地窟防守戰“四場，因此廣場上就只有四個‘衛星碑“被立起。

    如果按照這個規劃進行下去，這處廣場遲早會變成碑林羣；

    千百年後，說不定城市都要因此而重新進行規劃。

    不過，涅斯塔並未因此去否定執政府的方案。因爲他覺得，這些犧牲者值得讓生者做出此等退讓。

    除本部外，在西部的四個‘新城“、以及東方幾個大型駐地的廣場上，也有着類似佈置，不過那裏缺少了墓葬與衛星碑、只保留了中心紀念碑；

    而缺少的前兩者，則會通過各個據點中另外建造的紀念堂去進行替代。

    與此同時，這些紀念碑、紀念堂，也會在日後成爲教育基地，去影響一代代後輩們的精神。

    當這個企劃的基礎結構，如‘墓室“、‘廣場“、‘紀念碑“等要素，在巫醫們的全力協助下完成之後；

    當東西方各分基地、大駐地，也在駐紮巫醫的協助下，完成了相應的小型化建設後；

    本部與在外駐地於同一時間、於各自的場所，一起進行了一場莊重的葬禮。

    戰死者的遺體、或遺物，在經歷了全體巨魔的送別後，被裝入到刻有他們名字的鋼木盒中、沿着斜向上直達巨木頂部的超長臺階，送入到了供他們安息的‘戰歿者集體墓葬“。

    而在下方，在英靈廣場紀念碑前，巨魔們經歷了默哀、憶苦思甜、宣誓繼承精神、送行等等步驟後，儀式也在簡潔但不失肅穆的氛圍中結束。

    逝者已逝，屬於生者的任務才剛剛開始.....

    儀式結束後，符文議會再次放了諸部代表的鴿子；

    在繼續讓他們等待後，便按部就班的展開了‘農墾開發“、‘西部開拓“、‘執政結構轉變“等等相關議題的討論。

    沒日沒夜的討論會議、與日常事務交雜着持續了十餘天，且貌似還得繼續下去；

    而諸部巫醫與酋長們，也因此在部落中被強行帶着‘旅遊“了十餘天.....

    不過，涅斯塔與粗牙、以及艾薩拉三位，則在規定了各議題的‘大方向“後，就直接‘鑽回“了巨樹左近，在成爲了艾薩拉跟屁蟲的大黑貓之好奇注視下再次回到了研究當中。

    在進行着實驗的同時，他們偶爾也會通過定期傳回的‘會議簡報“，來確認路線的正確與否。

    ~~~~

    就在諸巫醫、諸學徒，以及執事官們，都在忙碌於他們各自的事務之時，一個不大不小的變數卻是怒氣衝衝的來到了本部。

    那是連續兩次遞交申請都石沉大海，之後的意見箱投訴也久久不見回覆的昆娜忒絲；

    她翹了工作、乘坐着長途列車，風風火火的來到這裏，想要爲自己、爲三個伴侶討一個公道.....

    在保密性不足的巨魔部落中，昆娜女士很容易就問到了涅斯塔的所在，然後直接跑到了巨木之下、仰起脖子大喊了起來.....

    在她頭頂上方約莫兩百米開外、於再次伸展開來的樹冠當中，三位巫醫正在實驗室裏進行着胚胎的觀察。

    這時，耳邊似乎隱隱有聲響傳來，於是涅斯塔離開了實驗室、側耳朝下方傾聽。

    “獨裁官閣下！

    獨裁官閣下！

    ！我要投訴！

    ！

    ”

    “啊....這...是昆娜忒絲？”

    涅斯塔光憑聲音就判斷出了這是哪位，且連帶着回憶起了雙方的交集。

    “誰啊？似乎是個雌性？”艾薩拉緩步踱出實驗室，一臉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丈夫；

    於她出來的當下，正在樹冠中‘探險“的黑色刃齒獸也突然鑽出，親暱的用腦袋蹭起了自己的鏟屎官。

    艾薩拉與這只被她命名爲‘暗夜“、小名‘小黑“的刃齒獸相處的格外好，單從其在察覺到了鏟屎官的不滿後，開始朝涅斯塔發出警告的‘呼嚕“聲就可見一斑。

    “一個希望成爲遠行者的小姑娘...不對，她好像比咱們大了六十多歲？我也不知道她找我幹什麼....咱們一起下去看看？都找到我這兒來了，應該是真的碰到什麼難題了。”

    艾薩拉沒有說話，只是眯眼看着丈夫....直到涅斯塔都被瞧的發毛時，她才轉身回了屋裏、只留下幽幽的聲音在原地迴盪，

    “你自己去吧，至於該注意些什麼...想必我們偉大的先驅者閣下很清楚？”

    “必須的！”涅斯塔頂着小黑明顯嘲諷的眼神如此說道。

    “看什麼看！你個雌性舔狗！”

    與小黑互相瞪了一眼後，剛好想換換心情的涅斯塔便順着長長的纜繩速降了二百米，直接來到了樹下。

    ~~~~~

    巨木下方、昂着頭大喊了好幾嗓子的昆娜，在喊完後才變的患得患失起來，開始爲自己冒失的行爲感到不安。

    在這種不安變的越發強烈後，昆娜做賊般四下看了看、發現沒什麼巨魔在這邊後，就背過身去、捻手捻腳的打算悄摸摸熘走。

    兩步、三步，破風聲從後上方傳來....

    還不帶她拔出腰間兵器、警惕的回身，一道大家都很熟悉的嗓音便在背後響起。

    “怎麼又想走了？臨陣逃脫可不像你啊，昆娜忒絲。”

    “啊...先驅者閣下！”

    昆娜僵硬的、一點點動着身體，竭力轉向了涅斯塔所在的方向。

    她的軀體微微顫抖了起來，這既是因爲崇拜、也是出於不安。

    “沒關係的放鬆些，我們不是很好的交談過嗎？”

    “呼！呼！

    呼.....”

    昆娜深呼吸了幾口氣，待她徹底轉身之時，終於恢復了屬於積年戰士的沉穩狀態。

    “見過獨裁官閣下！”

    她撫胸彎腰，對涅斯塔表達了自己的敬意。

    昆娜忒絲是一位傳統模樣的巨魔，她過於發達的背部肌羣，使上半身看上去前躬而寬闊；

    胸口處雌性特有的脂肪結構，也在底部雄渾胸肌的襯托下淪爲配角，沒有留下絲毫在人類視角看來、能被稱之爲‘性感“的要素；

    腰部更是粗壯的過分，那條塊兒分明的肌肉，就像根根鋼筋一般、交錯着圍攏在肋骨之下；

    臀部的肌肉更是像兩團秤砣般緊緻，其上幾乎沒有曲線、取而代之的，是斜上斜下的筆直棱角、看上去就是滿滿的都是力量感；

    爲了支撐起上半身的堅實結構，臀下的腿部膝蓋始終微微前曲、上下腿骨之外更是筋肉虯結。

    涅斯塔並未覺得她醜，她的這種樣貌與身材、在習慣了巨魔樣子的涅斯塔看來，說實話真的可以說是‘還算順眼“。

    當然，此時的重點並不是昆娜的外貌如何如何，而是詢問她的訴求才對....

    涅斯塔清楚的記得，這大姑娘應該被分配到三號分基地了才對，今天怎麼出現在了這裏？嘴中還說着什麼‘投訴“。

    “說說看吧，到底怎麼回事。”

    涅斯塔盤膝坐下，並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她也坐下說。

    “我..我...”

    囁嚅了兩下，昆娜還是依言坐了下去，並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沒關係的、說吧，研究太累，你就當是幫我換換心情如何？”

    “好吧....我要投訴...對！我要投訴！

    ”

    這一張口，屬於巨魔的暴躁就迴歸了；

    昆娜當即用相當激烈的口吻，從頭到尾將自己的遭遇與委屈傾訴了出來。

    而涅斯塔，則揉着眉心、滿腦袋問號的聽着。

    半晌後，昆娜的訴說終於結束，涅斯塔也同時結束了對事件前因後果的分析。

    在她先前的言辭中，涅斯塔發現有兩處可以被嚴肅對待的問題。

    第一，是她對相關條例的理解不清晰。

    部落這些年來，其實陸續的推行了一些‘試驗性、暫行性法規“，其中既有選擇性的、也有強制性的。

    比如，‘婚姻試行條例“就是前者，它沒有任何強制性、只是爲一些羣體提供了某種選擇而已；

    而關於限制擂臺外鬥毆的條例、與相應的懲罰措施就屬於後者，違反了以後會根據程度的不同而接受懲罰。

    ‘所以....這些個條例，究竟有沒有被很好的傳達給民衆們知曉呢？昆娜作爲一個基層隊長，都能理解錯誤，那其餘民衆呢？“這是涅斯塔於第一時間所想到的問題。

    第二，則是執政府上下對民衆聲音表現出的忽視....

    牙部並不是擁有數十萬人口的大型國家或者城邦，它僅僅擁有一萬七八千巨魔而已；

    所以，從‘官民比例“來看，執政府的各個事務官並沒有忙到連反饋都不能做的地步。

    再者說了，婚姻登記辦公室就只是個冷門衙門而已，裏面的‘官老爺“又哪來的那麼多事情要做，就連個簡單的回信與解釋都做不到嗎？

    等等這些，再加上後來昆娜進行‘意見箱投訴“時的又一次鳥無音訊....涅斯塔多少有點摸清了執政府此時的狀態。

    ‘一朝權在手....這是有點飄了啊。“

    但是，這些個問題涅斯塔都打算等等再說，還有一個問題他真的感到不吐不快....

    “所以昆娜，你有三個固定的交配對象....對嗎？”

    “是的！”先前的情緒尚未褪去，昆娜的迴應依舊帶了點激憤。

    “你和其中兩個那啥的時候，被年紀小的那個碰上、然後生氣的鑽入了你‘競爭者“的帳篷裏。”

    “沒..沒錯...”昆娜覺得有點丟人，

    ‘先驅者閣下...在知道我連小自己那麼多歲的雄性都沒能震懾住後，會不會看不起我呢？“

    這是她此時最真實的想法....

    “然後，你們便開誠佈公的進行了交談，決定從此以後成立擁有四位成員的家庭，你...和其餘三位雄性一起？”

    “沒錯！小家夥被我打了一頓的時候還笑着答應呢，其它兩個也答應了！”

    昆娜拍了拍胸脯、十分自豪的說道，似乎認爲自己能夠獨佔三位雄性，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涅斯塔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略有些遲疑的問道，

    “那麼昆娜，爲什麼不保持現狀呢？只要能繼續這樣下去，登不登記、有沒有合法的儀式，好像也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影響啊？”

    “不一樣的先驅者閣下！自從您和艾薩拉巫醫舉行了儀式後，我們就記住了‘宣誓的責任“。現在，只有經過了這樣的儀式，才能獲得被大家認可的‘被保護交配權“！我們四個想要的就是這個，既限制自己、也拒絕其他同胞嘛。”

    “昆娜...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

    不知爲何，看着昆娜此時眼中的神采...

    那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且發自內心的認爲，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天經地義“的那種眼神，涅斯塔想要說出口的解釋，無論如何都變的難以啓齒起來。

    哪怕是當初面對地窟狼時，第一想法都是‘我要試着殺死它“的先驅者、我們偉大的獨裁官閣下，於此時此刻久違的感受到了不安。

    他有些害怕、害怕在這個淳樸的巨魔雌性眼中，看到‘不理解“與‘不可思議“...

    ‘是我做錯了嗎？製造道德、製造倫理，想要把不屬於他們....不，是我們...“

    ‘想要把不屬於我們的枷鎖，強行從前世拉扯出來、複製一份扣在此世純白的紙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