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新與舊

    又是一番鏖戰結束，他們意猶未盡商議起了‘誓約’的內容。

    不久，終於得到了一個相對完整的版本，其中心思想大致爲：

    1，誓約雙方彼此永不背叛、恪守貞潔；

    2，誓約雙方的肉體、靈魂終其一生將被彼此吸引；

    3，誓約雙方從此榮辱與共，將共同的利益放在自身利益之上。

    這是他們在討論中達成的共識、是共同的願景，並不存在什麼誰覺得吃虧的情況。

    結束了這相關的討論，又不分晝夜的幾場大戰，這才在哪怕巨魔之軀都感受到被掏空之時，由刃牙提出了休戰。

    雖在對方似笑非笑的視線下感受到了羞恥，但他真的不行了，逃亡似的匆匆離開了自己的居所....

    經過短暫的休整，刃牙和美雅聯袂在符文議院上提出了一個議案，題目爲《關於固定伴侶與家庭探討》。

    這個議案，在巫醫以及旁聽的‘衆議院見習’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大巫醫爲首的反對派認爲這是不可行的，認爲其嚴重違反了部落傳統。

    並且，‘家庭’會帶來一系列問題，甚至衝擊到部落此時存在的‘公有制’基礎。

    中巫醫爲首的支持派，則持有完全相反的觀點。

    他們認爲，部落的傳統早就支離破碎，不必再去堅守甚至不存在的東西。

    而且，他們覺得‘公有制’已然隨着物資的富裕而出現裂痕，以家庭爲單位的‘私有制’剛好能填補前者徹底崩潰時所造成的混亂。

    經過反覆幾輪符文議會拓展會議的商榷，反對派和支持派遲遲不能就此問題達成一致。

    一時之間，情況竟陷入了僵持。

    看着吵得不可開交的雙方，刃牙思維有些遲滯....他是真沒想那麼多，純粹只是佔有慾作祟而已。

    不過，雙方的顧慮顯然是言之有物的，只是所堅持觀點或保守或激進的趨向問題而已。

    於是，他提議對部落民衆的意願進行了一番摸底考察，先看看民衆們的接受度再談其他。

    由於部落口數總共就這麼點兒，調查的進展相當快，議會很快就拿到了相關結果。

    大致內容如下，

    當壯年男性被問到怎麼看待‘固定伴侶’這個問題時，基本上會回答‘無所謂’；

    但當他們被問到，‘你願意擁有、且只能擁有一個固定伴侶嗎？’之時，男性的選擇卻出現了分歧...

    35%回答‘不願意’；

    45%回答‘無所謂’；

    20%回答‘願意’；

    根據粗略的統計，回答‘不願意’者，基本是最強壯最勇武的那一撥；

    回答‘無所謂’者，則是次一級的普通巨魔；

    回答‘願意’者，則集中在一些稍顯瘦弱的巨魔當中。

    而對女性巨魔進行調查所得到的答案，也與男性幾乎如出一撤。

    相近的比例、相近的成分構成，似乎‘強壯與否’成爲了決定巨魔擇偶觀的一項重要標準。

    面對這樣的調查報告，正反雙方都不再謀求全盤否定對方的觀點，轉而在相互妥協之下拿出了一項暫行條例。

    條例確定，在不強制改變部落現行交配制度的前提下，爲願意‘結爲伴侶’的巨魔羣體，提供一條認證通道，並確保部落對他們選擇的廣泛尊重與維護。

    認證與尊重維護，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願意‘結婚’的雙方，將在確定的流程下對彼此宣誓忠誠，部落有義務對此宣誓進行認可、記錄、留檔；（巫醫可以自願選擇是否進行進一步的冥想誓約，普通巨魔則沒有進行該種誓約的條件。）

    其次，互守貞潔與互助，將成爲宣示雙方共同的基本義務，違反者將受到唾棄與懲罰；

    再次，任何巨魔都不得對宣誓雙方提出任何形式的交配請求，違者將形成冒犯並受到懲罰。

    最後，宣誓雙方將結成實驗性質的新單位——家庭，並且有義務配合部落進行‘私有制’、‘撫育孩童’等方面的社會學實驗。

    暫行條例被命名爲‘婚姻法（暫行）’，而刃牙與美雅則成爲了第一對吃螃蟹的巨魔。

    在進行了爲期幾天的準備後，兩位巨魔的婚禮在曾今的巫醫小院舉行。

    他們互相牽着手，來到了堅持‘主婚’的老巫醫面前。

    老巫醫已經不能說話了，他只是坐在最中心，用已然渾濁的雙目、盡力的看着這對‘新人’。

    一位，是爲部落帶來天翻地覆般改變的無畏探索者；

    另一位，則是部落革新花開蒂落所結成的果實。

    如今二者的結合，似乎宣告着嶄新時代的來臨。

    ‘....我似乎可以放心的去了....’

    如此想着，老巫醫閉上了眼睛，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爲此奉獻一生的部落家園。

    他走的很安靜，安靜到站在其兩側、負責代替開口與記錄的另兩位巫醫也沒能察覺到。

    直到走過所有流程，兩位巫醫在與會者的見證下結束了‘法定誓約’以及‘深度冥想誓約’後，迎來晚宴的那一刻，

    “老巫醫，婚禮結束了，要我送您回屋嗎？”

    完成了任務的刃牙，強忍着‘冥想誓約’所帶來的、不曾被料想到的‘副作用’，走到老巫醫身畔伏低身子輕聲問道。

    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刃牙內心‘咯噔’一聲，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

    “老巫醫、老巫醫！”

    他徒勞的輕喚着，忐忑中將手伸向了老者面前。

    但是，已經感受不到呼吸.....

    刃牙收回手，他直起身子、仰望着被篝火渲染成暖黃色的沉寂夜空，微微瞌上了雙目，一滴久違的淚珠順着臉頰悄然淌落。

    一雙手臂自前方將他擁住，炙熱的鼻息覆蓋在脖頸，女聲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悶悶開口，

    “對不起....”

    收拾心情，刃牙摟住對方、聞着從未有過的幽香，輕聲安慰，

    “這並不怪你。”

    短暫的擁抱後，他開口道，

    “能幫我叫來尖牙與粗牙兩位巫醫麼.....該商量老巫醫的後事了。”

    “嗯。”

    美雅應承着轉身離去，悄然走向了各自被一羣巨魔所簇擁着的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