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營救 (免8K)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道戈字數:8581更新時間:24/07/15 11:50:02
    炸翻的焚燒爐剎那間迸濺出無數鐵片,火焰混着融化的黑色粘液飛濺在各處。

    權珩退後,剛想用“天樞”進行格擋,瘋帽子忽然擡了下胳膊。

    “試試這個。”瘋帽子說完,白色斗篷在面前展開。

    “特殊物品。”權珩倒也想過這件斗篷的特殊性。

    “嗯,是S17的獎勵。”

    瘋帽子自己也很新奇地看着展開的斗篷,“說實話,我還沒用過這個東西,是老頭兒讓我穿上的——聽說是能夠改變攻擊物方向的魔法斗篷。”

    他想了想:“好吧,它是被動性技能,就是用過我也不知道——現在主動試試。”

    斗篷在擡起的瞬間形成兩米左右的正方形氣牆,翻動的氣流邊緣閃爍着不明顯的金光。

    所有接近氣牆的鐵片、怪物碎片等都在接近氣牆的瞬間被以同樣的速度反彈回去!

    權珩看着斗篷形成的氣牆,若有所思地盯在氣流表面。

    這件特殊物品……能夠反彈任何形式的攻擊嗎?

    迸濺的碎片逐漸停息下來,響聲也緩緩停息。

    “停了,”瘋帽子放下胳膊,嘀咕道,“怪不得從這個賽季開始就沒人能從後面攻擊我了,原來是被它彈回去了。”

    “我好像以前發現過,”瘋帽子忽然對這個結論有點印象,最終放棄,“算了,不記得了。”

    權珩看着地上蠕動的怪物碎片,早有預料地掏出順來的鑷子,彎腰捏起一條蚯蚓狀的碎片。

    “櫃子裏應該有玻璃瓶之類的實驗容器,”權珩道,“請幫我拿一個,謝謝。”

    “OK.”

    瘋帽子找出一個玻璃罐接住蠕動的黑色粘液,扣好蓋子晃晃,“抓到了。”

    “嗯,”權珩把鑷子丟到焚燒爐中,“我們回去吧。”

    ——

    “……就是因爲這些有志青年的存在,才能讓我們的國家從黑暗中走出。”

    沐鏡和江槿坐在金色的圈圈裏,認真聽他講那些充滿青年熱血,又充滿硝煙波折的過去。

    沐鏡仰頭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開口道:

    “江叔叔,你的眼睛裏面有光哎。”

    江槿愣住,輕輕眨了下自己只剩下一半的眼皮。

    他轉頭看向手邊的容器壁,看見殘缺的右眼在燙壞的眼皮下轉動,被刺刀豁口的左眼下生長着無規則的息肉。

    但確實是有光的,那麼清澈,像星河墜落眸底,灼灼生輝。

    似乎只要談起自己所堅守的信仰,所追尋的理想,靈魂就會在這副殘缺的身體裏散出璀璨的光來。

    “像是星星火一樣。”沐鏡抱着沐小六,笑起來,“江叔叔一定很愛自己的信仰,也很愛這個國家。”

    江槿看着沐鏡,很輕地笑了下,“是的,我很愛那片山河大地,願意爲她拋頭顱灑熱血,捍衛她的尊嚴和完整。”

    他曾經被割去了鼻子,也被削去了嘴脣,最後被火海燒得面目全非,可現在笑起來依舊那麼英俊。

    “江叔叔,”沐鏡捧着臉,笑的時候眼裏也有光,“我感覺你特別可愛,你是最可愛的人了!”

    “好,”江槿笑出聲,揉了揉沐鏡的頭,“好啊。”

    他感慨般長嘆,眼中似乎有淚光,聲音不知不覺放輕了:

    “真好啊。”

    只要知道他守護的山河好好的,守護的人都好好的,就什麼都值得了。

    “對了,”沐鏡從兜裏掏出什麼東西,遞給江槿,“江叔叔,這是送給你的禮物。”

    江槿愣住,看着沐鏡手裏的摺紙白鴿。

    “我和姐姐都不會摺紙,所以讓大哥哥幫忙折的,”沐鏡把小白鴿捧在手裏,盈着笑的異瞳乾淨而純粹,“江叔叔喜歡嗎?”

    江槿小心捧過沐鏡手裏的白鴿,佈滿斑駁傷痕的雙手和孩子柔軟白皙的手掌形成違和,卻又那麼契合的畫面。

    “喜歡。”

    江槿不知不覺墜下眼淚,朝孩子笑起來:“謝謝你,孩子。”

    “不客氣,”沐鏡道,“這是姐姐讓我送給你的。”

    江槿有些意外:“小同志?”

    “嗯。”沐鏡點點頭,餘光忽然看到權珩的身影。

    沐鏡眼前一亮,立刻起身跑過去:“姐姐!”

    江槿也站起身:“你們有沒有受傷?”

    “沒有,”權珩聲音溫和,“江先生放心。”

    “那就好,”江槿這才放下心,“你們拿到了一城的通行證?”

    “通行證?對,我們拿到了那個怪物的身體碎片。”

    瘋帽子拋了拋手裏的玻璃瓶,看黑色粘液在內部滾來滾去,玩得不亦樂乎:

    “看,它還會動。”

    他說着又晃晃手中的玻璃瓶,看着粘液掙扎着爬起,磕頭似地拍打着瓶壁。

    [加茂:啊對對對,會動會動,我的殘肢很會動]

    [那必然會動,人家活着的時候動得更歡快,還不是你倆把人家直接弄炸了]

    “哦,這是個沒有骨氣的怪物,”瘋帽子又嫌棄道,“你看它軟趴趴的,應該是在向我求饒。”

    [笑死,你都把人家弄死了,還要嘲笑人家沒骨氣]

    [這話倒也沒錯,這怪物的衍生物不就挺欺軟怕硬的。看它們在燈塔那對待權珩和瘋帽子的態度就知道了——這被制裁打服了,都要跪地認爹了吧]

    “已經解決完了,”權珩不管瘋帽子怎麼折騰,看向江槿,“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多謝,辛苦二位了。”

    江槿道謝,剛要邁步突地變了臉色,猛地向前傾。

    權珩一把扶住江槿,防止他跌倒在地,“您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

    “我覺得心臟不舒服。”

    江槿急喘幾下,按住心口時摸到自己的金色懷錶,“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心蘭,心蘭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唐夫人?”權珩眸色微動,霎那間想起什麼。

    古江英雄路上是有座紀念館,小亭的學校曾經組織學生活動去參觀,他晚上回來時提到過那位講解歷史的老館長是姓……

    唐。

    “江先生,我們馬上出發去下一城,”權珩迅速做出決斷,“儘快完成任務,幫您渡過無垢河。”

    這張地圖要污染侵略的地方大概率是紀念館,而且看江槿現在的情況,唐夫人那邊怕是不容樂觀。

    ……

    古江市-紀念館

    “便攜收容物品佩戴完畢,氣息隱匿設備佩戴完畢。”

    一組長、二組長分別報告。

    “檢查無誤。”顧行澤彙報。

    “隊長,已經撬開了。”隊員把通風管道的百葉窗卸下來,“隨時可以進入。”

    “一切小心,”聶蒼叮囑兩人,“去吧。”

    “是!”

    二人說完,立刻藉助梯子進入通風口中。根據剛剛講解員描述的基本構造,以最快速度向資料室的小房間行駛。

    “陸隊別擔心。”顧行澤記錄着干擾儀上的數值,“Lethe的污染不存在輻射性,除了物理攻擊外沒有其他攻擊方式。在干擾儀器下也沒法進行過強的記憶吞噬。”

    頂多會忘記今天早上吃了什麼飯,或者是昨天晚上剛背下來的收容條例。

    要是後者可就慘了,畢竟明天就是特調局的職業考覈日,默不下來就要罰抄,就是不罰抄也要重新開始背。

    “我知道,他們都不是當年的小孩了。”聶蒼嘆息,眉頭卻沒有放鬆,“但老館長的身體狀況不好,我實在是擔心她老人家。”

    “唐女士從戰火紛飛的年代挺過來,又幾乎親身經歷了新時代的所有大事。”

    顧行澤想起自己聽講解員說過的話,屬實欽佩:“後來變賣家產資助科研,資助學生,不求功不求名……她是名副其實的英雄,英雄會被堅定的信仰所庇護,不會出事的。”

    “嗯。”聶蒼看向顯示屏,Lethe的身影距離老館長所在的隔間越來越近,眸色沉下來,“一定來得及。”

    ……

    小隔間在資料室靠裏面的位置,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張躺椅,一個能充當桌子的小櫃,擡頭正好能看見外面的木棉花樹。

    可惜秋天了,如今見不到盛開的木棉花,也見不到歸家人。

    老人家坐在躺椅上,膝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舊相冊,正小心又愛惜地一頁頁翻過,眼裏滿是懷念。

    從大學畢業的黑白照片到復興國企民業的企業剪綵,再到戰亂年間救助百姓時江先生爲她拍下的照片。

    還有她在工廠檢查布料時的照片,眉眼認真,擡頭看向鏡頭時又鬆了眉頭,露出笑來。還有她和江先生的結婚照,江先生寄回家的軍裝照。

    翻到最後,都是微微泛黃的信紙,哪怕精心保存,還是抵不過時光的磨損。

    唐心蘭輕輕地摩挲過信紙,眼裏的溫情懷念潤成了淚水。

    她已經上百歲了,動作間止不住會顫抖,於是更加小心地從口袋裏取出一塊金色懷錶,打開後看到裏面的黑白老照片——

    身穿中山裝的江槿英俊而正氣,眉眼間帶着溫柔與愛意,笑着望向代替老闆,要親自拍照的女孩。

    哪怕戰火轟鳴苦難遍佈,哪怕黎明勝利不知何在,哪怕前路坎坷路漫漫,他們也在這破碎的山河中緊緊相連。

    “我替你看到這勝利了,”唐心蘭笑着,淚水順着滿是皺紋的眼角滑落,“孩子們都能好好上學了,人們不用再害怕有強盜來燒殺擄掠了,我們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其實……挺想你的,”她抹掉眼淚,可淚水止不住地往下墜,“可我又怕我去找你了,以後的年輕人就不記得戰友們的事了……我太害怕了。”

    人不能歌頌苦難,但人卻不能遺忘苦難,更不能遺忘苦難中爲後人獻出熱血的英雄。

    今天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尖刺,狠狠扎進了她心底最深,又最柔軟的地方。

    “咚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老館長擦去眼淚,輕輕撫過懷錶上的照片,最終珍重地放起。

    “請進。”她儘量平穩着聲音。

    屋門被推開,面相乖巧的男生很小心地開口:“館長,我能進來嗎?”

    “啊,原來是成麟啊,”老館長聲音溫和,“快進來吧,是學習上遇見什麼問題了,還是又和你父母吵架了?”

    “沒有,”男生稍微擡了下手裏的資料,“我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您,關於資料分類收錄的事情,而且我想多瞭解下這段歷史。”

    “哪一段?”老館長問道,“你拿過來吧,我看看。”

    “好。”

    男生緩緩走到老館長身邊,把手裏的資料遞過去。

    老館長愣了下,入手卻是潮溼:“這書怎麼溼透了?”

    “我剛剛不小心在廁所裏滑了一跤,”男生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落在唐心蘭那本老相冊上,“館長,這是什麼?”

    “這個?”老館長目光又柔和下來,“是一些老照片,有些年頭了。”

    “那應該承載了很多東西吧,”男生的目光沒有離開,失神般低喃,劉海遮擋的眼睛閃着狡詐而貪婪的光,“尤其是歷史,或者情緒。”

    老人家有些沒聽清:“成麟,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男生擡頭,又目光期待地詢問,“館長,您能和我講講這相冊裏記錄了什麼嗎?”

    “啊,當然可以。”

    老館長愣了下,又欣慰地點頭,“我給你講講我經歷過的一些事,先等一等,我看看從哪裏……”

    她低頭尋找着合適的照片,沒看見男生稍微向前傾身,原本人類的面孔旋轉扭曲成一張豎起的大嘴。

    位於耳朵的地方冒出兩隻眼睛,像是醜陋的深海魚眼,緊緊盯着從老館長腦中緩緩露出的[記憶]和[情緒],貪婪地張大了嘴巴——

    “我艹!”

    剛到通風口的一組長“唰”地一身冷汗,當即一聲國粹,想都不想直接猛撞在百葉窗,靠着慣性撞開了窗口!

    老館長猛地擡頭,見上方隊員不管不顧地摔下。

    後面緊跟的二組長擡頭,面色劇變:“老館長小心!”

    老館長似有所察地轉頭,瞳孔驟然收縮,見鯊魚式尖銳利齒在面前張開,口內盤旋如吸管的腔道露出吸盤,嘶叫着咬下!

    逼近的複雜腔道散出淺紫色的霧氣,吸盤鼓動。

    眩暈感襲來,老館長反應不對,手裏厚厚的老相冊擡起又狠砸下!

    老人枯槁微顫的手依舊擋不住刻在骨子裏的韌勁狠勁,第一反應不是害怕退縮,而是防護反擊!

    “嘭!”

    Lethe被厚相冊扇了個大嘴巴子,魚眼懵圈地晃了兩下,根本沒有想到一個老太太有這樣的膽識和反應。

    一組長和二組長震撼,心裏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臥槽,不愧是巾幗英雄!

    Lethe的魚眼狠厲地瞪住,人類的手掌變成青蛙一樣的爪蹼,佈滿章魚吸盤的爪蹼分泌出粘液,狠狠打向老館長手裏的老相冊!

    “館長!”

    驚變乍起。

    二組長即刻伸腕,閃着金屬光澤的護腕式袖箭露出,彈夾中的收容物品瞬間迸射出去!

    銀灰色球狀彈殼在接觸到污染質的瞬間如煙褪散,金綠色樹枝藤蔓糾纏而成的小球正射進Lethe張大的嘴中!

    “呲——啊!!”

    尖銳淒厲的叫聲霎時炸開,金綠藤球滲出的金綠色汁液硫酸般灼燒Lethe的皮肉,密密麻麻纏繞着藤蔓的樹枝在接觸傷口時伸展擴張,又向下紮根在Lethe口中!

    但疼痛沒有阻擋住Lethe惱火的動作,爪蹼擊打的趨勢未變,甚至速度都沒有改變!

    “呲——嘭!”

    腐蝕粘液沒有侵蝕到相冊,老館長在相冊被腐蝕的前一瞬,想都不想便蜷縮起身體擋住Lethe打來的爪蹼——

    幾乎是皮開肉綻,疼痛讓老人悶哼一聲,緊緊護着相冊倒地。

    “我艹你媽的!”

    一組長當即撐地而起,瞬息爆發出的速度可怖,直撲向憤怒的Lethe!

    Lethe兩側的眼球凸起,腫脹顯形的血管鼓動,赤紅着眼睛伸爪去拔紮根的枝幹,但下一秒就被他過大的衝力按倒在地。

    “呲——啊啊啊!!”

    藤球分泌的腐蝕汁液灌進腔道,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Lethe拼命想用尖牙啃碎枝幹,大嘴卻被“樹”根撐起無法閉合。

    二組長雙手撐在管道口利索滑出,忙扶起昏迷的老館長。

    “唐館長,館長!”

    老人家毫無甦醒的先兆,後背腐蝕的傷口不斷流血,連呼吸都淺薄緩慢。

    “媽的,”二組長忍不住罵了句,“該死的腳盆雞!”

    “救人,快把人送醫院!”

    一組長勒住Lethe的脖頸,任由它的爪蹼拍在自己裸露的肌膚上,咬牙催促:

    “你個二傻子還他媽的猶豫個屁,這老子一個人就能控制!!”

    二組長正將老人家背起,聞言怒斥:“你他媽嘴巴放乾淨點!”

    金綠色淨化液體吸收污染質,拔除的痛苦讓Lethe瘋狂甩首,一組長差點控制不住它掙扎的力道!

    “滾你妹,趕緊去!”

    一組長怒聲驟然提高,手中用力,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給了Lethe一拳!!

    “呲——!!”

    Lethe突地嘶鳴尖叫,死魚眼裏佈滿血絲,口中枝葉亦在瘋狂吸取污染養分,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向外生長,金綠色的枝幹大手頃刻間成型。

    二組長不再猶豫,立刻揹着老館長離開。

    現在沒辦法讓更多人進來,破門而入只會導致控制區域內微小磁場的改變,影響干擾儀對異想體的精準壓制。

    資料室可不容許Lethe產生的【遺忘】污染質擴散。

    剛剛Lethe想要對老館長下手,分明就是想殊死一搏,抗着干擾儀的壓迫吸收足夠的養分,賭出一線生機。

    而在他出門的同一時,金綠色大手收攏,向下精準地鉗住Lethe的頭顱,將它布滿腔管的大嘴困在掌心。

    “啊啊啊——!!”

    Lethe慘叫,被覆蓋的面上騰出純白霧氣,一組長迅速起身。

    見Lethe全身血肉體液被瘋狂吸入大手中,從枝幹灌進它嘴中鼓出的【果實】內。

    異想體拼命揮動着雙手,身體各部位卻迅速縮水變小,眨眼間塞進了金綠色【果實】中。

    “啪嗒。”

    【果實】從半空滾落到地上,晃了晃頭上兩枚金綠的葉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我擦。”

    一組長甩了甩自己被污染因子腐蝕的手臂,忍不住咂舌,“真不愧是新一代收容物品,這過程也夠殘暴的……這是從什麼異想體上取下來的東西?研究組都咋搞出來的?”

    ……

    二組長邁出資料室的剎那就收到了[收容成功]的消息,稍稍放下心。

    “隊長!”他喊道,“老館長受傷了!”

    其餘人員都迅速進入資料室清掃殘存污染,醫療組人員立刻圍上,將老館長安置在擔架上,熟練地噴塗消除污染的應急藥物。

    “怎麼樣?”聶蒼沉聲。

    “污染因子已經清除,但危害已經產生,腐蝕傷口要進行縫合手術。”

    醫療組人員迅速回答,“老人家年輕時候就受過不少傷,年紀也大了。侵入的污染因子只會把這些陳年舊傷都引出來——很有可能滋生惡性腫瘤,這方面需要進一步檢查。”

    這是污染因子最大的危害,幾乎是精準地侵害到人體損傷過的部位,引發舊傷的同時造成免疫系統失調。

    除非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人員,或者是經常接觸污染的銜接者,這部分人對污染因子具有一定的耐受性,體內存在特殊抗體。

    “而且我們不能用特殊方法控制,老人家現在的身體連輕微污染都受不住。”

    醫療組人員神情嚴肅地將老館長推上移動搶救室,“情況不容樂觀。”

    聶蒼看了眼依舊緊緊護着相冊的老人,下的是死命令,“那就鬼門關裏搶回來。”

    “卜組,無菌室消殺完成。”醫護人員彙報。

    “我明白。”卜組長鄭重點頭,轉身上了移動搶救室。

    “不容樂觀的話他們說的不少,卜組就愛說這麼一句。”

    一組長擡着血淋淋的胳膊走出來,先把【果實】丟給顧行澤。

    他身邊的醫護人員正在爲他清理傷口,等卜組長上了車他才敢嘀咕,變相安慰:

    “我上次被訂書機劃破手指,他還說情況不容樂觀,很有可能會造成破傷風然後演變成壞血癥。最後開單子讓我做了血檢,又順道做了個全身檢查。”

    聶蒼:“……”

    一組長憨笑:“所以隊長別擔心,老館長一定會平安的。”

    聶蒼最終嘆了口氣,點點頭:“嗯。”

    ……

    “唉……”

    江槿緊緊皺着眉,捧着金色懷錶,擔憂地撫過表中的黑白照片。

    “您別擔心。”權珩聲音溫和,“我們加快速度,儘快讓您通過無垢河。”

    江槿小心放好懷錶,輕輕應了聲“好”。

    “二城的位置在哪裏?”瘋帽子手裏拿着根細繩,繩子那頭掛着玻璃瓶,走起路來把瓶子裏的怪物碎片晃得顛三倒四。

    “二城在一城的南面,靠着無垢河也更近。”

    江槿看了眼接近接近半圓的血月,辨別出方向,“繼續沿着這個方向走就能到,我們會路過一大片梧桐樹。

    “二城最大的怪物叫鬆井。它死前爲自己建了座菩薩廟,來保佑自己平安順遂,所以死後也喜歡窩在一座菩薩廟裏,就在二城的最南部。”

    “菩薩廟?”權珩捻住一顆佛珠,聞言挑眉。

    她輕輕笑了聲,眸裏沒什麼情緒,“菩薩可沒這麼大功德,渡不了這種作惡畜。”

    罪人必須要受害者掌控審判,報仇雪恨,親手送它下地獄。

    “權姑娘說得對,神仙可管不了這些事,”江槿抿緊脣,眼裏透出恨意,“他該爲那些無辜百姓的逝去付出代價。”

    “姐姐,”沐鏡忽然擡手指向前面,“那裏有一大片樹。”

    衆人看去,見一大片梧桐樹在血月下隨風晃動。薄薄的霧氣瀰漫在其間,說不出的壓抑。

    等進入這片梧桐林時,才發現腳底的土地都是血紅色,好像曾經被河流般流淌的鮮血浸染,一遍又一遍,連乾涸都要很長很長時間。

    “這裏的梧桐樹有三十多萬棵,從東到西看不見盡頭,一直守在二城城門前。”江槿觸碰手邊梧桐樹,聽風吹梧桐聲蕭瑟。

    聲聲如泣血,句句訴冤憤。

    “我每次醒過來都會到這看一看,”江槿輕聲道,“聽他們的聲音,更聽他們的悲憤。尤其是風吹梧桐葉的時候,那聲音就像靈魂的哭泣。

    “我能聽出母親哭喊孩子的聲音,妻子哭喊丈夫的聲音,也聽見孩子呼喊母親的聲音,更有嬰兒的慘叫聲……

    “有魔鬼侵佔了我的家鄉,殘害我的同胞,燒殺擄掠,把我熱愛的那片土地變成了人間煉獄,把我珍視的百姓鄉親害成了孤魂野鬼。”

    江槿摩挲着梧桐樹的傷痕,顫着脣,“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沒守住城……我當時,我當時要是綁好炸彈,多炸死幾個敵人就好了,能保護一個是一個。

    “我其實根本不值得醒來,那麼多戰友,那麼多鄉親,就只剩下了我……”

    江槿近乎崩潰地撐着梧桐樹,眼淚砸在深紅的土地上。

    他其實從沒把自己當成什麼英雄。

    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已經被戴上了某種枷鎖,每一個醒不過來的人都會給倖存下來的靈魂戴上一副枷鎖。

    這份羈絆越深,這副枷鎖就越沉重。

    權珩沉默着沒有說話,她很少有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刻,現在卻根本不知道怎麼安慰。

    這份血債太重,後人尚且悲痛憤恨,更何況身在其中的守城人。

    “嚶——”

    彷彿泣血的啼鳴,清麗又悲悽的聲音傳到梧桐林每個地方。

    風吹動了梧桐葉,霧氣瞬間濃稠,遮掩了視線。

    “嗯?”瘋帽子輕撥了下右眼的Joker,透過濃稠霧氣看到了淺金色的光芒,疑惑地歪頭,“不是怪物羣的能量……這是什麼?”

    不是怪物?

    權珩看向濃霧深處,紅月的光芒將眼前霧氣朦朧出一種詭異感,隱約能看到淺金色的光芒在霧中勾勒出模糊輪廓,悠遠的聲音伴着淺淺鼓聲響起。

    【天地玄黃,罰過酬功】

    *鼓聲笛聲交匯,如破陣樂,視線能看見的盡頭出現模糊的人影,可看見深紅色大氣的祭祀服着身,寬袖向外輕展雙手,面前濃霧如幕簾向外掀開,視野瞬間清晰——

    那神女佩戴純白點丹脣,眉心一硃砂的儺面,身下似有霧氣繚繞的波瀾翻滾,讓她騰在半空。

    “儺戲?”權珩看到儺面的剎那就認出來,她還帶着桑亭去看過相關的舞臺劇。

    “儺戲是什麼?”沐鏡好奇詢問。

    “儺戲,也叫鬼戲,”權珩簡單解釋,“起源於商周時期的方相氏驅儺活動,是華夏最古老的一種祭神跳鬼、驅瘟避疫的娛神舞——以後我會帶你去看。畢竟這些傳統,該懂的還是要懂。”

    沐鏡聽話地點頭:“我記住了。”

    霧氣中,神女收攏雙手,如蓮結印向後仰身,腳下霧氣霎那翻涌出海浪,鋪天蓋地如帷幕掀起又平息。

    【日月盈昃,萬神降臨】

    聲音傳來,鼓點開始密集,笛聲降調沉了下去。

    霧氣再次翻涌,身着深衣戴着白色儺面的衆[神]簇擁着一位身着紅衣的女神。

    詭譎卻又讓人敬畏,神聖而大氣。

    女神緩緩展開雙臂,後方並排的雄獅紛紛擡起頭,黑麪紅鬢,站立在諸[神]身後。

    一時間,排山倒海的氣勢帶着遠古時代的韻味壓來。

    【篳路藍縷,以啓山林】

    遙遠的聲音又響起,鼓點更爲密集,笛聲轉爲急促。

    霧氣翻涌,萬千長槍從霧氣中伸出,看不清敵人面孔,壓迫與危機卻已經襲來。

    緊接着霧中走出數位身披鎧甲的戲曲人物,看不清面容,只見萬千長槍下壓,將軍屹立不倒。

    紅鬢雄獅與圍攻的豺狗搏鬥,上方白霧忽地遊走出黑氣與金光,與黑色巨蛇纏鬥的游龍騰雲駕霧身着金光,大氣恢宏。

    畫面怪誕悲慼,但更爲驚豔壯美,爆發出另一種別樣的生命力。

    【勿忘來路,大道長行】

    鼓聲逐漸平緩,霧氣如帷幕再次翻涌,黑氣散去,金龍與紅獅依舊,將軍卻不見身影。

    白霧深處緩緩走出身着白衣,戴白色儺面的人類,純白靈動的獅子跟在祂身後,周身隱約散着金光。

    祂從霧中走出,停在江槿面前。

    靜靜站了片刻,祂轉身從身後白獅口中取下一把包裹着皮革的大刀,刀柄上系着一根紅綢,已經有些陳舊了,帶着不散的血腥。

    江槿顫着手接過祂手中的大刀,在刀柄摸到熟悉的刻痕。

    他小心地撫過,腦海中回憶起老連長殺敵後刻痕的場景,猛地擡起頭:

    “這是——”

    江槿瞳孔驟縮,面前的白獅已經沒了蹤跡,剛剛遞刀的人也已經不見。

    霧氣散開,梧桐林也已經遠去。

    ——面前赫然是座被戰火摧殘過的古城。

    ·

    *靈感來自楊麗萍老師的《平潭印象》

    腳盆雞的“能舞”說白了就是抄咱們的。原神裏[魈]的“靖妖儺舞”也是中華儺文化,記好了,別再被偷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