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月老祠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道戈字數:3483更新時間:24/07/15 11:50:02
    遊戲地圖。

    “姐姐!”

    在院口放風加等待的沐鏡見權珩二人出來,立刻快步迎上去。

    “怎麼這麼久?是遇見危險了嗎?”沐鏡擡頭看她,“是我太沒用了,不能和姐姐一起去找線索嗎?”

    “不是。”權珩半蹲下來,和沐鏡平視。

    “我們的PK說不上優勢,信息差要最高效利用——我去北院難免會碰到PK方的人,這才沒讓你跟過去。”

    沐鏡抱緊小狗玩具:“姐姐知道會遇見PK方嗎?”

    “知道,我看過這兩個人的資料。”

    在論壇,還有路小漫那本筆記上。

    她不會輕敵,要做的準備從來不會因爲自大鬆懈。

    “盧蟒勉強算小心行事,但浩嗇看不起女玩家,喜歡做些不恥的事情,而且慣常自大——不管盧蟒說什麼,他今晚都會找機會出來,‘少奶奶難產’是一大劇情點,他一定會到這來找我們。”

    權珩語氣耐心,“我這樣解釋,可以嗎?”

    “嗯……”沐鏡點頭,“那我都聽姐姐的,現在不露面……姐姐不騙我。”

    “不騙你。”權珩輕揉他的頭,“你的烙印我很需要。”

    沐鏡這才笑起來,一直提着的心也安穩放下。

    “哎呦,瞧瞧您自個不值錢的樣子。”宋旌雲嘖道。

    沐鏡自己擦擦眼淚,在權珩起身時瞪了宋旌雲一眼。

    宋旌雲吊兒郎當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哎呦,權小姐,我可找到你了。”

    提着紅燈籠的慕家少爺拐過角,這才看見權珩的身影,慶幸道:“這菜都涼了你還沒回來,我都以爲你走了。”

    “她沒走你慶幸什麼?”宋旌雲扭頭,“怎麼說的好像她一走就壞了什麼大事一樣?”

    “宋先生說笑了。”慕家少爺眸光閃爍,笑道,“我就是想着權小姐走了沒送送,心裏會過意不去。”

    “你最好是這麼想的。”宋旌雲冷哼。

    慕家少爺不再看他,直轉向權珩:“權小姐,您是直接回屋,我讓人把飯送過去,還是再去廳裏吃飯?”

    “那就回屋吧,麻煩慕少爺了。”

    “應該的。”

    慕家少爺扯了扯嘴角,瘦骨嶙峋的身板不由自主地呈現佝僂態,臉上的笑容像是要直直咧破那層老化褶皺的肉皮。

    “我給權小姐帶路。”

    他說完提起那燈籠領路,紅紙包裹的燈籠透出光來,帶着陰森的詭異。

    他有特意等着權珩的意思,沐鏡和宋旌雲就稍稍落後幾步。

    “好醜,”沐鏡緊緊皺眉,“這個怪物是不是故意靠近我姐姐?”

    “可不嘛,長得真寒磣。”宋旌雲用手半遮住嘴,悄悄嫌棄,“看完恨不得把我自己眼睛摳出來切成臊子餵豬,想道爺這輩子行善積德廣結善緣,何至於此看到他這種東西。”

    “就是就是,”沐鏡小聲生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找機會放狗咬死他。”

    “別老放狗咬人,消消氣,權珩老講究和氣生財,你和你姐姐學點好的。”宋旌雲瞥了眼沐鏡,“她就老氣我,現在還加個你——別瞪了我沒說她壞話,您是權珩毒唯吧?”

    後面嘈嘈雜雜,權珩走在那怪物旁邊。

    “明天的吉日,都是哪些人家娶親?”

    “多着呢,”慕家少爺道,“這鎮子上的一大半人家都要娶親。吉日年年有,六年一次的最特殊,都等着這個時候呢。”

    “爲什麼?”

    “因爲是連通陰陽的日子,”慕家少爺道,“我都忘了問,權小姐去過月老祠嗎?”

    “月老祠?鎮上還有月老祠?”

    “有啊,還有月老畫像呢,家家都供奉。”慕家少爺道,“我們小鎮當年可窮着呢,現今能發展到吃喝不愁,都是月老的功勞。”

    “小鎮的富裕……和月老有關?”

    “是啊,只要來我們這的沒有不喜歡我們姑娘的,都是虧了月老幫我們掩蓋行……”慕家少爺滴溜溜地轉了下眼珠,突然噤聲。

    果然如此。

    權珩心裏微沉,雖然之前有過猜測,但畢竟和一錘定音的效果不同。

    如果真的那麼多高教育女性被綁架買賣到這個鎮子上,還和摩登玫瑰、時尚芭蕾有關,怎麼可能一直沒被發現?

    除非有某些東西庇佑了他們。

    這兩家可都和權家有關,再往上找,和遊戲裏的大俱樂部也脫不了關係。

    權家和遊戲……有什麼淵源?就像她的母親和遊戲的淵源。

    “權小姐好像很感興趣,不如我帶權小姐去月老祠看看——不過月老祠不是外人能隨便進的地方,我就只能帶權小姐一個進去。”

    他笑道,兩點黑眼珠明顯藏着惡意:“權小姐要是真想去,那就考慮考慮。”

    權珩輕笑:“我還挺感興趣的,我自己和慕少爺去就是。”

    她說完看向宋旌雲,“我和慕少爺去趟月老祠,你先帶着小五回去。”

    出乎意料的,宋旌雲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好,好啊,”慕家少爺臉上的笑更明顯了,似乎馬上就要破出皮面來,“權小姐和我來。”

    “姐……”

    “你別着急。”宋旌雲拉住沐鏡,“權珩故意去的,我們現在只需要按她的計劃走。”

    “姐姐……故意的?”

    “不然呢,”宋旌雲道,“一個月老祠而已,他不讓去就不去了,老子就陽奉陰違,老子就去!丫的,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走!”

    沐鏡哇哦一聲,跟上宋旌雲。

    ……

    “奶奶,您小心點。”

    月老祠裏,換去新衣的老太被十六七的女孩小心攙扶着走到月老臺前。

    “好,我沒事……”老夫人擺擺手,艱難地跪在蒲團上,“讓我拜拜月老吧。”

    她說着雙手合十,虔誠地向面前的月老像祈禱。

    女孩就站在老太太的旁邊,悄悄擡頭去窺看月老像——

    和正常月老像的不同,這是一幅壁畫,佔據了整面牆壁。

    看不見邊際的淡紅色霧氣渲染爲壁畫背景,只有點點猩紅的星辰藏在霧中,壁畫的正中央是深紅色的鴛鴦。

    色彩壓抑,卻在看到第一眼時腦中忽地一空。

    似乎眼前的血霧流動,星辰閃爍。

    小姑娘腦中刺痛,慌亂地垂了眸,腦中微微的轟鳴感才緩緩消失。

    “你也拜拜吧。”

    跪地祈禱的老夫人忽然出聲,聲音卻又低又輕。

    “你明天就要出嫁了,這是六年一次的好日子,再過六年那就是老姑娘了,你要好好聽話,生個兒子,以後好——”

    “奶奶!”

    求生和掙扎的慾望像洪水破閘,瞬間擊潰了女孩所有的防線。

    “我,我不想嫁人……求您和我爹說說吧,求求您……”

    女孩跪在老夫人旁邊,像囚鳥泣血的嘶鳴。

    老夫人直直看着她,眼神在此時恍惚一瞬,剎那間透過漫長的時空看見同樣一張佈滿淚痕的臉,崩潰的靈魂吶喊掙扎,不該萌芽的奢求掙破了皮囊。

    那是六十多年前她自己的模樣。

    “你,你別怕嫁人,”老太太顫着手放在女孩的手上,“嫁人多……幾千年都是這樣的,你不同意,我們會被戳脊梁骨的,你不能……”

    “爲什麼不能!爲什麼不想想啊奶奶,您一直處在弱勢,被壓榨,被欺壓,被禁錮,您自己痛哭懊悔憤怒,說自己像是進了墳墓!爲什麼還是拒絕我不去觸碰這口棺材!”

    “我……”老太太的話全部哽在喉中,再也說不下去,偏過頭,眼中淚水模糊。

    在閉目時順着眼角緩緩滑落。

    “月老大人,求你大發慈悲救救我們吧。”

    小姑娘不管不顧地看向壁畫上的月老像,在大腦的刺痛中哭着祈求,“信徒永遠信奉您,求您救救我們……”

    “娘,您怎麼在這?!”

    月老祠的大門突地被推開,邁步進來的慕家少爺臉色驟變:

    “您剛剛去看了生產,那是個沾着血的!這麼晦氣來這做什麼!”

    老夫人慌了神:“我……”

    “你吼什麼!你對着奶奶吼什麼!”

    那女孩一抹眼淚,目光裏都是倔強,亮得發燙。

    “你在這吼什麼,你難道不嫌晦氣嗎!”

    “好,好得很!都敢和長輩頂嘴了!”

    慕家少爺氣笑,扭頭怒道:“來人!把她給我拖出去,送到柴房去!”

    他話音落下,門檐上突然伸出兩顆白紙頭,滴溜溜的黑點眼轉着,紙舌頭直直落到門框中央。

    權珩還沒動作,那女孩就先一步撲向了她。

    “姐姐,你不要在這裏!”

    女孩猛地抓住權珩的手,一雙哭得泛紅的眼睛還往下墜着淚。

    “你快走啊,你爲什麼要來這個鎮子上,這個鎮子——”

    “還不快把小姐拉走!都要嫁人了還這麼荒唐!”

    慕家少爺的面容變得猙獰,完全撕破了虛僞的皮。

    在嘶吼的瞬間容色灰白,站在他前方的權珩正好窺見七竅流血的原貌,五官扭曲,鼻眼嘴全部移了位置,像是被搗碎血肉後隨意拼接起的一張臉。

    血肉模糊,腐爛的蛆蟲在肉中扭動。

    紙僕人暴力地用手刀砍向女孩的手腕,逼迫她在疼痛中鬆開雙手,硬生生拖拽着她的身子、頭髮,像是擺弄毫不重要的物件。

    “這個鎮子上沒有我們的活路,這是地獄,你快跑啊!你——”

    她泣血般的吶喊被強行打斷,紙僕人伸手卡住女孩的脖頸,獰笑着拖着她出了月老祠。

    “真是荒唐!荒唐!”

    慕家少爺的氣還沒消,看向呆立的老夫人。

    “我就知道你越老越沒用!這孩子交給你後就成了這樣!我爹以前說得對——你這種女人就該早死,生完了孩子還有什麼用?!”

    老夫人怔在原地,顫抖着身子:“你,你……你說什麼?!”

    “老了耳背是不是!”

    慕家少爺冷笑:“我說你就該早早死了,早早下去給我爹當牛做馬!生了孩子還活着不是折騰別人嗎!幹不了活還活着張嘴要飯吃,真是浪費!”

    老夫人顫着脣,哀鳴般出聲:“我爲什麼……爲什麼要活到八十歲啊!”

    像個物件一樣,被人買賣,被人踐踏,成爲廉價的附庸。

    “命啊!”

    她仰天嘶啞哭喊,一頭撞向壁畫旁的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