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決戰來臨(下)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陳夜楓字數:4575更新時間:24/07/15 11:48:09
四月已經悄悄來臨,在過去的上千年裏,霍格沃茲此刻都應該是披上了淺綠色的春裝,天空澄藍如洗,城堡外直到黑湖的場地上全都長出一層毛茸茸的草芽,繞着鋪滿卵石的河岸,老七葉樹的嫩葉下藏着杜鵑和灰斑鳩,那些急性子的野花甚至已經在石縫裏開出一片片的奼紫嫣紅。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眼中只能看到無盡的灰黑色天穹。
下午三點過,西方的雲層就只剩下一抹有氣無力的昏黃,攝魂怪帶來的嚴寒讓氣溫近似冬天,連城堡尖尖的房頂上還掛着沒融盡的薄冰,迎面而來的風,仍然會颳得人冷到骨頭縫裏。
布雷斯暗暗地罵了一句,把身上的袍子裹得更緊一些。
他們正排成長長的方隊,沉悶地穿過樓梯和庭院,往城堡大廳走去。從這一學期起,所有學生都不允許在城堡裏自由活動,每天上完課就必須呆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裏,晚飯前集合,然後在卡羅兄妹的看管下前往大廳用餐。半個小時後,再全部排着隊,回宿舍或者去圖書館。
卡羅兄妹說這是爲了要教會他們“遵守紀律”,但誰都知道,他們是要監視學生,打壓反抗,防備救世主男孩混進來。
斯萊特林的右邊是格蘭芬多,然後是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的隊伍。如果湊近一些,就會發現除了斯萊特林以外,其他三個學院的學生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帶着傷,而格蘭芬多的方隊裏甚至有不少空缺的位置,從一年級到七年級,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的。
“快點!你這個臭烘烘的泥巴種!”阿米庫斯咒罵着,擡腳踹在科林克里維身上,他踉蹌了一下,痛得齜牙咧嘴也沒有吭一聲,他身邊的同學立刻伸手扶了他一把,兩人交換了一個小小的微笑,繼續安靜地往前走。
這樣的反應很無趣。阿米庫斯吐了口唾沫,大步往隊伍前面走去,然後在一個赫奇帕奇女生身上繼續發泄他的脾氣。布雷斯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學院,除了那些最瘋狂的食死徒家庭的孩子,一大半斯萊特林學生都沉默着——任何一個正常的孩子都不會因爲看到自己的同學被無理虐待而感到快樂,即使他們一直都相處得並不友好。
同樣陰暗的天光下,衣着光鮮的斯萊特林們氣氛冰冷而沉重,而傷痕累累的格蘭芬多之間,卻充盈着一股堅定的溫暖,更遠一點的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也有了相互扶持的默契。
布雷斯苦笑。兩位斯萊特林出身的卡羅“教授”,在這一年來用盡一切手段試圖讓其他三個學院乖乖聽話,但他們只贏來了越來越堅定的反抗。不斷有學生被抓走,或是接到了父母雙亡的噩耗離開學校,恐怖也未能讓這些未成年的孩子屈服。那四個記錄分數的大漏斗裏,唯有斯萊特林的綠寶石多得快要溢出來,可這帶來的並不是榮譽,而是其他三個學院諷刺敵視的目光。
風光無限卻又空前孤立的蛇院,並沒有因爲外部壓力變得團結,甚至暴露出了更多矛盾。學生的地位取決於父母是否在黑魔王手下得勢,於是出現了數個互不相讓的小團體,中立家族的孩子被排擠,那些家族親戚裏有混血或是麻種的學生,則成了欺壓嘲笑的對象……
在這黑暗籠罩之下,友誼似乎已經成了一個笑話。最諷刺的是,這黑暗還是由宣佈要讓斯萊特林登上最輝煌頂點的人一手造成的。
袍子忽然被誰從後面踩住了,布雷斯的身子歪了一下,他沒有回頭,拉住自己的袍子從對方腳下扯出來,然後若無其事地抖了抖,身後傳來幾聲嗤笑,他也只當做沒聽到。
這種程度的惡意,布雷斯早已經沒感覺了。而若是放在一年以前,扎比尼家的大少爺願意用所有的學院杯和魁地奇冠軍打賭,他絕對會把膽敢招惹他的人揍成豬頭。
這已經……不是他們的霍格沃茲了。
布雷斯仰起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情就像這天空一樣,籠罩着一層驅不散的冰冷陰雲,他呆了一下,然後發現灰白色的天穹上,那些討厭的黑點兒變多了——那是把守在城堡外面的攝魂怪。
奇怪地逆着它們移動的方向望過去,布雷斯的看到遠處有一團極爲明亮的白光在黃昏中燃燒着,所到之處,攝魂怪們紛紛四散逃開。
它穿過黑湖邊那排光禿禿的山毛櫸,穿過結着薄冰的魁地奇球場,向着他們的方向,越走越近,終於驚動了場地上的學生和教師。所有人停住腳步,兩位卡羅教授罵罵咧咧地從隊伍另一頭跑過來,朝着光源舉起手裏的魔杖:“站住!誰在那兒!”
“我怎麼看着有點像……一隻獨角獸?”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這句話馬上就被證明是對的——那白光走過鐘樓,停在距離隊伍不遠處的噴泉雕塑邊上,舒展身體,完整地展現在所有師生們面前。它的旁邊,還站了一個人。
白熾火焰凝成的獨角獸昂然傲立,華美的鬃毛在獵獵飛舞,隔着十幾米遠,都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融融暖意。獨角獸旁邊的少年穿着斯萊特林校袍,身姿頎俊,容顏精緻,給人的感覺卻和旁邊的火焰截然不同。
他像一潭陽光無法照透的沉寒湖水,寶石般的灰色眼睛平靜地朝他們看過來,讓卡羅兄妹把所有的髒話都卡在了嗓子眼兒裏。
德拉科馬爾福拍了拍火焰獨角獸的背,白色的火星如雪花一樣飄散開來,獨角獸跺了跺前蹄,發出一聲悅耳的鳴叫,美麗的身體縮成一朵拳頭大的火焰,然後徹底消失在他的掌心裏。
這一瞬間的風華太懾人心魄,以至於獨角獸消失了幾秒鐘後,那極度明亮的畫面還停留在所有人的視網膜上,等他們回過神的時候,馬爾福已經站在斯萊特林隊伍前,然後在數百人震驚的視線下,露出一個懶洋洋的微笑。
布雷斯瞪圓了風流狹長的眸子,喉頭一陣發悶,他忽然很想像那些一直被他鄙視的格蘭芬多一樣,撲上去給久別的友人一個擁抱,
“馬爾福!你怎麼可以在這裏使用守護神咒!”阿萊克託愣了一下,然後尖着嗓子叫道,德拉科笑容不變,只隨意地瞟了她一眼。
從上一場戰爭中倖存下來的食死徒們對他這個飛快躥升的年輕新貴不服氣,德拉科心知肚明,而且早已面對過比這強烈得多的惡意。時至今日,還敢當着他的面這麼說話的人可不多了。
他的時間緊迫,不打算也沒耐心來應付兩位卡羅教授。德拉科的魔杖在指尖打了個圈兒,正打算用最直接的辦法回答她的問題,一個尖銳嘲諷的女聲已經冷笑起來:“那是火焰變形,白癡!”
這聲音雖然是響起在斯萊特林隊伍裏,但學生們對食死徒的仇恨顯然高過了學院間的矛盾。潘西的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一個拉文克勞男生接口:“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怎麼會認不出守護神?”
“卡羅教授不需要認識什麼是守護神,她只需要會舔神祕人的靴子就行了。”
“可是她好像連靴子都舔不到。”
“那就舔斯內普的吧!”
格蘭芬多一反常態地安靜,斯萊特林裏平時最愛出頭的幾人也沒有說話。卡羅兄妹的臉色鐵青,兩根魔杖同時朝着學生們舉起來,但德拉科閃身擋在他們面前,一隻手攥住抓住了他們的魔杖。
“放手!馬爾福,否則我連你一起教訓!”阿米庫斯暴怒地吼叫,他們的魔杖正對着德拉科的胸膛,這讓不少學生倒抽一口冷氣。
一年的時間裏,所有人都見過他們怎樣用鑽心咒折磨學生,用索命咒虐殺動物。布雷斯和潘西緊張地掏出魔杖,高爾和克拉布卻用怪異的目光看着氣勢洶洶的卡羅兄妹。
“哦?是嗎。”被威脅的人仍然淺笑悠然,“我給你們動手的機會。”
卡羅兄妹握着魔杖的手僵住了。
精美天鵝絨長袍包裹着的胸膛離魔杖不足一臂遠,阿米庫斯堅信自己咒語可以瞬間穿透他的心臟。可是面前這雙含着平靜笑意的灰色眼眸似乎正透着一股冰冷的威壓,一滴冷汗順着阿米庫斯的鬢角滑落,他壓抑着心裏的驚疑和憤怒,試圖抽回魔杖,對方仍然牢牢地攥着魔杖的另一頭,似乎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你別太——”他哽着脖子吼叫,馬爾福的視線卻忽然從他身上移開了。
城堡半開的大門裏,斯萊特林院長斯拉格霍恩正拎着袍子一顛一顛地跑出來,發現這裏僵持的情況,頓時驚叫:“梅林啊,這是怎麼回事?卡羅教授——哦!”他瞪圓了眼睛,海象一樣的鬍鬚抖動着:“馬爾福先生!”
德拉科漂亮的睫毛閃了一下,眼中的冰冷被瞬間掩藏起來,他鬆了手轉身看去,任斯萊特林院長漲紅的臉膛,緊張得手指都在一曲一張。
喜歡收集“潛力股”的魔藥教授終於記得自己的名字,不過很可惜,馬爾福不能成爲他的得意門生了。
“下午好,斯拉格霍恩教授。”
“你……怎麼……”斯拉格霍恩一副快要心臟病發作的樣子,揪着自己的領子,結結巴巴地說。
“我要銷假。”
“啊?”
“我要銷假,教授。”德拉科一副好學生的樣子,“您知道的,上學期我因爲家裏的一點私事申請了休學假,現在我要回來上課了。”
“上課?”斯拉格霍恩顯然懷疑自己聽錯了。
德拉科點頭,微微歪着頭,居然一臉羞澀:“我可不想錯過N.E.W.Ts,如果不能全部拿到優秀,爸爸不會放過我的。”
……你騙誰啊!
斯拉格霍恩哭笑不得,德拉科繞過他,自顧自地走進斯萊特林的隊伍裏。潘西激動得滿臉紅暈,立刻站到他身邊,布雷斯聳了聳肩,站到另一邊,高爾和克拉布神色複雜地對視一眼,蹭到了他身後的位置上。
隊伍很快恢復平靜,阿米庫斯低聲咒罵了句什麼,粗魯地把斯拉格霍恩推開,然後大吼着:“快走!趕不上晚餐,餓肚子的可不是我!”
學生們繼續前行,沉默之下,隱隱地有一種不安定的東西在醞釀。他們進入大廳,幾千支蠟燭沉沉浮浮地懸在魔法穹頂下方,學生們很快地在各自的長桌邊坐下來,大廳裏的氣氛比往日更加凝重,本就陰沉天穹烏雲滾滾,彷彿即將降下一場猛烈的雷雨。
格蘭芬多們的目光集中在德拉科身上,那仇恨灼熱得讓神經遲鈍如高爾都臉上變色,但德拉科好像完全沒有感覺似的端坐在桌邊,儀態完美,微笑迷人。
“德拉科……”布雷斯終於忍不住往他身邊湊近一點,低聲說,“你究竟是回來做什麼的?”
“你就沒有別的想問的?”德拉科瞄了他一眼說。
布雷斯摸了摸鼻子,苦笑:“想問的多得很,不過我想你不會回答的。”
“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問?”
布雷斯臉色暗了一下:“你真的——”
“什麼真的?我真的是回來上課的,還有一個月就要考試了,你能拿到幾個N.E.W.Ts?”
他一隻手支着下巴,眉眼間滿是戲謔的笑意,好像這只是一個最普通的星期四的傍晚,他們在結束了一天的課業以後,一邊等待晚餐一邊閒聊。好像他們之間並沒有分離了一年的黑暗時光,
布雷斯看到德拉科擱在桌面上的右手,食指上帶着一枚華貴的祖母綠蛇戒,一道淡淡的傷疤從虎口劃到手腕,年輕細膩的肌理上,被烙滿了戰爭的痕跡。
就像他此刻雖然笑得輕鬆,仍然會從漂亮的容顏下透出森然威壓,自始自終不去理會格蘭芬多的敵意,不是因爲傲慢,而是真正的不屑。
——不屑與一羣沒有離開過校園的孩子鬥氣。
布雷斯胸中升騰起一種陌生的情緒,他咬住下脣,雖然知道不要攙和進去才是最明智的作法,可他就是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被德拉科也當做這樣的“孩子”來看待。
“德拉科,你回來要做什麼?”他直視着他的眼睛,肅容問道。
長桌上忽然出現了豐盛的晚餐,一身黑袍的斯內普不知何時出現在校長席上,他烏黑的眼睛冷冰冰地掃過,學生們立刻停止竊竊私語,埋頭吃飯。
德拉科端起一杯南瓜汁,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暗地裏窺視自己的視線,仇恨、鄙夷、懼怕、阿諛……包括那些一直迷戀着他的那些女生,包括他的朋友和跟班,克拉布的眼神裏,更藏着和許多食死徒們一樣的狂熱野望。
有什麼能比這更能證明,如今的德拉科馬爾福是多麼兇威赫赫,名聲狼藉?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他被鎖上威森加摩最高法庭,然後被賜予攝魂怪的吻?這些人的反應都在他預料之中,唯一例外……就是面前這個一向擅長躲避麻煩,此時卻腦抽了一樣非要湊上來的傢伙。
“你真的是布雷斯扎比尼?”他終於迎着某人甚是無禮地瞪着自己的眼睛,臉色古怪地問,“不是喝了複方湯劑的獅子?”
布雷斯的眉毛快要豎起來,小麥色的皮膚翻涌起憤怒的血色。
“愚蠢的友情。”他故意搖頭嘖嘖感嘆,然後在少年要炸毛的時候,在長桌下拍拍他的手,“吃飯,等會兒有得忙呢。”
左胸傳來熟悉的悸動,德拉科知道,他們已經來了。
主線時間:《死亡聖器》第28章“丟失的鏡子”。三人組來到霍格莫德,在阿不福思的幫助下躲過食死徒的搜查。阿不福思爲他們打開通往霍格沃茲的密道,納威來迎接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