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牝鹿與天鵝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陳夜楓字數:6893更新時間:24/07/15 11:48:09
    海面上忽然飄起大雪,星光黯淡,灰白的雪片被朔風捲成一個個漩渦,海天間只見一片蒼茫。

    德拉科用鐵甲咒裹住身體,頂着強勁的風勢越過無邊無際的黑色巨浪,他的皮毛斗篷隨着“赫敏”掉到海里去了,潮溼的寒意滲入骨髓,隱隱作痛。咬緊牙關,隨手給自己加了個保暖咒,反而加快了速度。

    上次淋了那一夜的雨以後,他只在路上匆匆灌了一瓶退燒魔藥就急着趕往紐蒙嘉德,兩個月來片刻不歇地奔波,即使是年輕身強力壯也有些吃不消。但此刻胸中的情緒就像悶在煙囪裏的爐火,他需要這樣冰冷的狂風來讓自己恢復冷靜。

    ——你會失去一切,你會爲你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阿不思,原諒我……!

    德拉科啓用大腦封閉術,把這些畫面壓制下去。那位老巫師,已經不久於人世了……

    從格林德沃最後的那些話來看,鄧布利多在決定要死在他手裏的時候,應該是打算讓他繼承老魔杖的。但他擔心一個斯萊特林會經不住力量的引誘而墮落,故意設下那麼曲折的方式來磨練考驗他,留給他的記憶裏也有幾分警醒的意思……可惜鄧布利多對老魔杖的瞭解不如格林德沃,他不知道自己的“不敗而亡”會讓這根神奇的魔杖就此斷了延續千年的傳承。

    在他死去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上就已經沒有老魔杖了。

    德拉科有些失望,又大大地鬆了口氣。他不必再擔心伏地魔,現在看來讓他找到老魔杖才是更好的選擇——他沒有獲得任何力量,反而更狂妄自大,並會失去最後一點警惕心。

    至於如何收拾那些牆頭草的中小貴族,讓魔法部來個徹底大換血,他還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他現在雖然可以調動食死徒,但要想讓他們去和那些蟄伏的中立勢力打消耗戰,這種命令從馬爾福的口中說出來,當然是比不上從伏地魔本人口中來的效果好。

    德拉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時機”來得如此之快。

    就在他剛紐蒙嘉德回到馬爾福莊園的時候,左胸和左臂幾乎是同時傳來尖銳的寒意,來自赫敏的危險感覺很快平靜下來,而伏地魔的憤怒節節攀升——波特又一次從他的眼皮底下逃脫了。

    他似乎早有預感波特會去戈德裏克山谷,特別安排了十名食死徒,甚至將自己的寵物納吉尼也放在那裏,如此“萬全準備”的情況下,卻還是失敗了。

    黑魔王的怒火簡直要燒掉整個馬爾福莊園,而德拉科就在他瘋狂地朝食死徒們噴灑鑽心咒的時候——當着斯內普等幾位核心食死徒的面——將這股可怕的怒火,引到了魔法部還有那些中小貴族身上。

    “如果魔法部的人真的一心一意爲您效力,波特絕不可能跑得掉,不管是範圍性反幻影移形咒,還是派出傲羅監視整個戈德裏克山谷,動用他們的權力,都是很輕易的事情。”德拉科迎着伏地魔嗜血的紅眼睛輕聲細語地說,“羅爾也想過申請魔法部派人幫忙,但那些官兒找了各種理由推脫了,是不是?”

    他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金髮食死徒,男人絕望的眼睛頓時一亮,開始拼命點頭——這是他最後一絲活命的機會,怎麼可能說一個不字?

    “我覺得,魔法部還是由忠心於您的食死徒來掌控比較好。主人,到了此刻還妄想着留退路兩邊不得罪到底的人,不配追隨您。”

    斯內普的臉蒼白無比,黑眼睛裏險些泄露出了主人的情緒,貝拉特裏克斯難得用極爲讚賞的目光看着他,連伏地魔也收起暴怒,露出一絲殘酷快意的微笑。

    “看來是我這個主人讓我的小蛇餓着了,”他伸出手指,劃過少年薄紅色的脣角,“應該喂一些血食了。”

    “爲您效勞是馬爾福的榮幸,我的主人。”德拉科跪在他的腳邊,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去。

    連續三個日夜,馬爾福莊園燈火通明,黑袍銀面具的食死徒在大廳裏進進出出,帶着伏地魔血腥的命令,驚懼又興奮地準備執行這個會令整個魔法世界天翻地覆的行動。暮色四合的時候,年輕的馬爾福家主端坐在三樓的書房裏,水晶高腳杯裏的酒液如鮮血一般,在燈光下折射出美麗驚人的光澤。

    “呯!”書房的門猛然被推開了,黑袍男人一陣風似的卷進來,反手鎖門,魔杖射出一道閉耳塞聽咒,然後大步走到他面前。

    “晚上好,斯內普教授,聖誕節快樂。”德拉科一仰頭喝光剩下的半杯紅酒,擡起精緻的長睫毛:“寶劍順利取來了?”

    斯內普咬着牙根,冷哼一聲。

    “那就好,”德拉科朝他笑了笑,站起來披上斗篷,走到房間中央,召喚出家養小精靈,“出發吧,沒準我們還來得及在天亮前回來拆禮物。”

    斯內普扭起嘴脣,像是在努力把舌尖的毒液吞回肚子,黑着臉抓住畢比的一隻小手——可憐的小精靈瑟瑟發抖,看起來就快被嚇昏過去了。

    德拉科安撫地摸摸她的尖耳朵,垂下眼睫:“畢比,亞格林致黑森林。”

    啪!

    沿着北海岸綿延的針葉林廣袤無邊,沉寂的黑夜微微扭曲,他們悄無聲息地落在森林中央厚實的雪地裏,小精靈鞠了個躬,逃也似地幻影移形離開了。

    積雪映射微薄的星光,朦朧勾勒出兩條人影,其中較矮的那人揮了揮魔杖,將兩人隱藏在了幻身咒中。德拉科凝目打量周圍,左胸中微弱的感應朝更北邊的方向牽動他的心,便邁開步子,踩着厚厚的積雪,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斯內普一聲不吭地黑着臉,即使在冰天雪地裏,校長先生身上的寒氣仍然讓人無法忽視。

    德拉科皺眉。向伏地魔獻策之前,他就把自己在紐蒙迦德得到的信息都告訴了斯內普,他當時臉色不好,德拉科以爲那不過是一時的驚訝。可是過了這三天,斯內普看起來非但沒想通,怒意倒像是更深了——看他這模樣,要不是送寶劍給波特這件事十分重要,他是根本不想來見他了吧?

    德拉科放慢腳步,他看到斯內普的左手藏在長袍的袖子裏,露出小半截雕刻精美的銀色手柄,頂端那顆紅寶石就像暗夜裏的火種,閃閃發亮。格蘭芬多的寶劍,據說只有真正的格蘭芬多才能拿到的祕銀寶器,需要無以倫比的勇氣、需要心中充滿正義、善良……德拉科不由得露出一抹帶着諷刺意味的淺笑——是那羣獅子編造了寶劍的神奇能力,還是這條毒蛇被感化了?

    “我以爲,我們至少算得上是的‘戰友’,”德拉科冷聲說,“斯內普先生,或許選擇今天來完成這件事不太合適,而你需要重新考慮一下立場。”

    斯內普怔了一下,咬着牙硬邦邦地說:“恰恰相反,我覺得需要冷靜頭腦清醒一下的是你,馬爾福先生。”

    “我確定自己非常清醒。”

    “你清醒?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當然知道,我相信在十天之內,精銳食死徒就能帶來一個令主人滿意的結果——您只需要坐鎮霍格沃茲就好,這些髒手的活計不用您去做。”

    “你也知道是‘髒手’!”斯內普瞪着他,好像他是個論文得了“T”還要強自狡辯的學生,“你知不知道只是這三天就有七名在魔法部任職的巫師被抓,他們至少有一半會在食死徒手裏丟掉性命,黑魔王的那張名單已經增加到259人,這都是因爲你的幾句話——”

    “那又如何?”德拉科冷冷地打斷了他,帶着祖母綠家主戒指的食指在男人眼前劃過,彷彿他手下就是那份關係到259名巫師的性命,和整個魔法界未來的“死亡名單”。淺灰眼瞳中透出的冷銳狠絕,竟讓斯內普也心頭暗驚:“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被這一聲斬釘截鐵的宣言噎住,斯內普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在口中打了個轉,最終只能搖了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

    “那麼,您是不是能提出一個更好的辦法讓他們乖乖交出手中的利益和權力?”德拉科笑得嘲諷,“這些人寧可死也不會吐出到嘴的肥肉,教授,我太清楚這一點了,這是貴族貪婪的天性。”

    斯內普默然。

    損耗鳳凰社的力量,卻讓魔法部代表的中小貴族成爲戰後真正的獲益者,這當然是斯內普不能接受的。在德拉科將格林德沃的話以及自己的分析告訴斯內普的時候,他即震驚於所有人都犯了這種燈下黑的錯誤,又爲難於怎樣下手解決這個難題。

    最終,卻是德拉科在黑魔王面前說出了那番話,用最殘酷也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撕毀了新興貴族多年搭建的牢固利益網絡。經此一役,他們也再沒有力量翻起什麼風浪,更別提戰後□□。而斯內普一邊因爲德拉科的心狠手辣而憤怒,一邊在內心深處鬆了口氣。

    看,問題解決了,不用他出面,不用受懷疑,不用把這麼大一筆血債記在自己頭上。即使只有一瞬間,但他真的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這三天來一直糾纏着他的那股自我厭惡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就算如此,也應該讓我來說。”

    德拉科搖搖頭,沒有接口。

    斯內普覺得自己的喉嚨發乾,是的……他不能做,也做不到。

    盧修斯稱得上果決心狠,但他堅持貴族的潔癖和自持,殺人都有代勞,不曾親自動手。他西弗勒斯斯內普冷心冷情,除了自己關心的那一兩個人外,旁人死活他一概不理,但上一次的戰爭中他的任務是守在坩堝邊上,最多不過見死不救——除了莉莉——無論直接還是間接,他也沒有殺過人。

    也許他真的受了鄧布利多的影響而變得顧慮太多,但斯內普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就這樣看着他在那條鮮血與罪孽鋪成的路上漸行漸遠,無法回頭。

    ——可是,他偏偏什麼都做不了。

    德拉科緊緊盯着他,視線越來越銳利,斯內普的目光竟有了一絲躲閃,少年忽然笑了笑:“別告訴我你忽然同情起那些人來了。”借伏地魔的手清空了魔法部,戰爭結束以後,食死徒佔據的位置自然會空出來,大權輕輕鬆鬆就全盤落在鳳凰社和黃金男孩手裏——難道讓他指望波特用顆長滿肌肉的獅子大腦,去一個個鬥倒那些老成精的傢伙?

    何況,他們也不算冤枉。若不是光顧着去清洗麻種和混血的巫師,掠奪財富,波特的逃亡路肯定不會如現在這麼輕鬆,伏地魔是把自己的智慧和靈魂一起切片了,才會一時沒想到這一點。至於馬爾福的名聲——且不說當時聽到他說了那番話的人戰後還能活下幾個,就算傳了出去,憑那些失勢的中小貴族,又能把馬爾福怎麼樣?

    “我這回可說是幫了波特的大忙,教授,你不該謝謝我?”

    ——那個男孩必須死!

    鄧布利多臨終前交代給他的話迴響在耳邊,斯內普臉上的痛苦一閃而過:“我不需要你幫他!”

    擡起左手,將格蘭芬多的寶劍遞到少年面前:“就到這裏吧,把劍送過去,別讓他們發現。”

    德拉科卻沒有接,他看着那寶劍上鮮豔如火的寶石,忽然輕輕地說:“如果我不這麼做,我會更後悔的,教授。”

    他的聲音平靜到漠然,彷彿說的是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人,斯內普冰冷僵硬如岩石的心臟,卻久違地翻涌起悲涼和酸楚。想要保護的人,將註定與伏地魔同歸於盡;傾心愛慕的人,也許永遠不會原諒他的罪孽……不惜一切不計手段,遊走在黑暗與光芒的邊緣,揹負血腥步步沉淪的苦痛,又有誰會比本人承受得更多呢?

    他挽救不了莉莉的生命,改變不了波特的命運,連這個看着長大的孩子,也給予不了絲毫庇護……他是在氣惱自己的無能爲力,遷怒了德拉科罷了。

    但是,他們早已沒有退路。

    黑眼睛對上灰眼睛,一樣的空洞漠然,大腦封閉術下掩藏的決絕,誰也不比誰更少上一分。既然阻止不了,便讓我助你在這條路上走得更快——在穿透這黑暗之前,死亡也不能讓我們停下腳步!

    斯內普吸了口氣,一切的情緒都歸於平靜。他放下左手,擡起了右手,張開的掌心裏,是一隻細小的水晶瓶,裏面的半瓶青黑色液體散發出詭異的魔力。

    “這是?”

    “蛇怪毒液。”

    淺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縮,德拉科拿過水晶瓶,即使隔着魔法容器,仍能感覺到那種帶着腐蝕和毀滅氣息:“是密室那條?”

    “密室只有蛇老腔能打開,那條蛇怪只能爛在地下了。”斯內普嘴角扭曲成一個諷笑,顯然把這筆賬也記在了波特頭上,“這是霍格沃茲裏的藏品,是我當上校長以後才能拿到的珍藏,也可能是這世上最後一點蛇怪毒液了。”

    德拉科露出笑容,小心地將瓶子收起來,“謝謝,我正需要這個。”

    “……小心使用。”斯內普警告地看着他,“只需要一滴,就足夠毀掉所有魂器,也足夠讓你死上幾十次。這個瓶子也是出自妖精之手,其他容器根本無法承受,你取用過後,要立刻還給我。”

    “我自有分寸。”德拉科說着,停下腳步。他們已經走到了森林最深處,不遠處的積雪之中,有一片小小的湖泊——或許應該說是泉水匯成的水池——水面凍着一層厚厚的堅冰,鏡子一樣映着天頂的星光,銀輝點點,寒氣如煙。

    “她……他們,就在那邊了。”德拉科望着北邊越發濃密的森林說。斯內普點點頭,忽然將寶劍投出,祕銀劍身彷彿虛幻一樣穿過冰層,沉入水底。

    “要拿到格蘭芬多的寶劍,總得付出點勇氣。”斯內普說着抽出魔杖,看向德拉科,“把人引過來。”

    兩根魔杖同時揮動,一頭銀色的牝鹿從斯內普的魔杖裏跳了出來,德拉科卻變出一團魔法火焰,然後讓它變形成了一隻白熾的天鵝。

    斯內普皺眉:“你的守護神呢?”接受黑魔信仰,放棄光明的巫師才會無法施展守護神咒,德拉科絕不在此列。

    “它的樣子變了……”少年的臉色有點不自然,“我怕會引起他們懷疑。”

    樣子變了……當然,守護神的形態會因爲主人強烈的感情而改變,好像他的守護神變成了和莉莉一樣的牝鹿,那麼德拉科——斯內普努力回憶了一下——格蘭傑的守護神,似乎是……一隻水獺?

    眼前的鉑金貴族,俊美高貴,冷傲強勢,而守護神卻變成了一隻傻乎乎喜歡追着自己尾巴玩的水獺……斯內普的眼中頓時浮起一絲嘲笑。

    德拉科冷哼,瞄一眼那冰冷凝滯黑乎乎的水底,再看向斯內普:你其實就是在記恨波特讓你沒法回收蛇怪屍體吧?

    於是魔藥教授的臉又一次黑了。

    德拉科輕聲一笑,揮動魔杖,讓白色的火焰天鵝朝赫敏的方向飛去,牝鹿邁開美麗的四蹄,輕巧地追着它,鑽進茂密的黑色森林中。

    說什麼怕用守護神會引起懷疑?德拉科,你明明是希望她能猜到你,想起你,否則,爲什麼偏要變出這只天鵝……

    夜色深沉,天鵝絨一樣的濃黑籠罩天地,牝鹿和天鵝在林間穿行,耀眼的光芒彷彿明月降臨大地,蓋過了天上的星光。就在那藏着寶劍的水池不到一公里遠的地方,驚動了兩個躲藏在這裏的人。

    “哈利……”赫敏從帳篷裏鑽出來,她被哈利趕回去休息,但一直沒有睡着。

    “噓……”哈利阻止她的話,驚訝地盯着那兩隻發光的靈物,牝鹿停在離他們不足十米遠的地方,用美麗的大眼睛看着他,帶來一種無法解釋的熟悉和親切,天鵝在牝鹿頭頂盤旋,衝着他們發出柔和的鳴叫。

    赫敏覺得心臟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在看到那天鵝的瞬間,她幾乎是立刻就確定自己曾經見過它。儘管它看起來更潔白、通透,外形也有了不小的變化,儘管理智告訴她那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但——

    天鵝看了她一眼,和牝鹿一起轉身離去了。

    “哈利!”赫敏輕聲叫道,兩個人沒有絲毫猶豫地跟了上去,光焰凝結而成的身體無聲無息地滑過雪地,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它們領着兩人越走越深。哈利的臉上滿是急切,眼裏只有那只銀白色的牝鹿,他可以用生命打賭,它是爲他而來的,他相信牝鹿停下來的時候,會讓他走近它,它可以爲他解答無數的疑問……

    至於那只天鵝,他下意識地不願去思考它從何而來。

    牝鹿跳過一塊堆滿積雪的岩石,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哈利,天鵝輕盈地扇動翅膀,懸在它的背後。當哈利和赫敏氣喘吁吁地翻過岩石的時候,牝鹿忽然消失了。

    “不,等等……”哈利衝着那銀光散逸的地方跑過去,但那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赫敏緊張地看着天鵝,它沒有和牝鹿一樣消失掉,而是落在雪地上,抖了抖它豐盈美麗的白色翎羽,細微的白色光焰從它的翅膀上似雪一般散落,它腳下的冰雪飛快地融化,赫敏發現那是個完全被凍結的小池塘。

    “過來……”她在池塘邊蹲下來,小心翼翼衝它伸出手,天鵝溫潤的目光看着她,發出悅耳的低鳴。

    “過來,到我這裏來……”她呼喚着,那雙眼睛裏搖曳的光芒溫柔繾綣,如此熟悉,如此動人。

    冰封的池面完全融化,天鵝的顏色從純白變得越來越透明,哈利發出一聲激動的驚呼,顯然是在水底發現了什麼,但赫敏只是渴盼地看着它,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只是直覺地希望它不要離開。

    “赫敏,是格蘭芬多的寶劍!”哈利壓抑着聲音喊着,點亮了魔杖,赫敏心中一驚,但這時天鵝忽然朝她遊了過來。

    “是你……”她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到,天鵝的游到她的面前,屈起優美的頸項,小小的腦袋觸碰到她的額頭,那微弱的暖意一觸即散,它像一抹被吹散的霧氣,完全消散在黑夜之中。

    埋藏在心底的隱痛,悄悄翻涌起來,她動了動嘴脣,低下了頭。

    “有人來了。”德拉科忽然出聲,把目光從她身上收回,戒備地打量四周漆黑的森林,斯內普皺起眉頭,把魔杖舉高了一些。

    那邊的兩人絲毫未覺,在嘗試了飛來咒無法拿到寶劍後,赫敏揮舞魔杖試圖給池水加熱,哈利苦着一張臉,開始哆哆嗦嗦地脫衣服。德拉科看到黃金男孩唸叨着“勇氣、膽識、俠義”,渾身抽搐着跳進那冰冷刺骨的水裏,儘管此刻心情複雜,仍然忍俊不禁。

    這裏有哪門子的俠義?不過是某人在趁機報復。波特應該感謝他剛纔融化了池上的冰雪,不然那水溫絕對會凍得他慘叫。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德拉科眯起眼睛,魔力在指尖靈動流轉,隨時準備出手,幾秒鐘之後,“呼啦”一聲,水池對面的樹後鑽出了一個火紅的腦袋。

    池邊的少女聽到聲音回頭看去,兩人頓時都僵住了。德拉科的魔杖頓了頓,緩緩放下去。

    雪夜本就嚴寒的空氣變得更加凝滯,一種無法形容的氣場在兩人之間升騰起來,似乎是驚喜,似乎是尷尬,羅恩無意識地扭着衣角,心虛地看着赫敏過分平靜的臉,蒼白無力地衝她笑了笑:“……嘿,我回來了——我是說,如果你……還要我的話。”

    一片死寂,赫敏緩緩站起來,背後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燃燒,德拉科閉起了眼睛。

    池水忽然劇烈涌動起來,潛下去撈劍的波特彷彿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在水下拼命掙扎,吐出大串大串的氣泡。凍結的氣氛頓時被打破,赫敏撲回水邊,大聲喊着哈利的名字,羅恩愣了一秒鐘後,衣服都沒脫就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裏。

    很快的,一個人和一把劍被拖回岸上,赫敏扯斷了那條試圖勒死哈利的鏈子,將掛墜盒丟在一邊,然後揮動魔杖將兩個快凍死的人烘乾,哈利感激又崇拜地看着面前氣勢驚人的女巫,哆哆嗦嗦地往身上套衣服。

    接下來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他們能消滅一隻魂器,他們會和好,然後繼續一起尋找下一隻魂器……德拉科看到哈利把寶劍塞到羅恩手裏,鼓勵他去砍死那只“迷惑了他”的掛墜盒,赫敏臉上帶着激動和怒氣,站在一邊,看着她失而復得的男孩。

    “成了,走吧。”德拉科低聲說,拉住斯內普的胳膊,幻影移形離開了這片森林。

    主線時間:《死亡聖器》第19章,1998年聖誕節,哈利和赫敏從戈德裏克山谷逃出來,繼續流亡。哈利的魔杖在和納吉尼的搏鬥中斷了,讀到《阿不思鄧布利多的平生和謊言》,對自己一直堅信的東西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