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張冠李戴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道芝道字數:2124更新時間:24/07/15 11:42:44
    衆人在說笑之際,老媽子在一旁叫道:“太太,估摸着時間菱粉糕也快蒸好了,太太可要過來看看?”

    楚太太走到竈臺邊,老媽子掀開蒸籠蓋,楚太太從陶瓷筷籠裏拿出一支竹筷,往一個菱粉糕上輕輕一按,點點頭道:“是差不多了,趕巧兒大家都在這裏,就不用捧去大廳了,趕緊盛起來給大夥兒嚐嚐。”

    老媽子們捧出一隻只白瓷盤,將整大塊兒的芭蕉葉擱上去,芭蕉葉雖經蒸,依舊碧綠,上面列着一排排小巧玲瓏、粉蒸玉嫩的菱粉糕,遠遠望去,倒像是翡翠白玉雕。中湄嘆道:“這麼漂亮的東西,怎麼舍得吃呀!”

    老媽子笑道:“等夏小姐聞到這香味,不捨得也忍不住要吃了。”

    大家走近了細細一聞,果然清香宜人,先又了三分垂涎,迫不及待地夾起來一吃,細軟甜糯,果然美味。

    慧因道:“伯母真是好手藝,等有空了可要教教我是怎麼做的。”

    楚太太笑道:“其實也不難,只要將菱角曬乾,再剝了殼,將菱肉磨成粉,再加上糯米粉、桂花、洋糖,揉勻了用印板印成一小個一小個,蒸熟了就行。”

    老媽子也插嘴道:“關鍵是我們的菱角好,太太在璀霞山下的湖裏種了不少菱角,今天用的菱角粉,是不久前剛採來的菱角磨的,新鮮着呢!”

    中昱笑道:“有伯母在,我們這些人可真是有口福了。”

    楚鬆卿捋了捋山羊須笑道:“既然大家都喜歡吃,晚上就再蒸幾盤吧。”

    楚太太見大家都稱讚她的手藝,自然高興,可又有些爲難,道:“菱角粉已經用完了,要再做,還得再去璀霞山下再採過。”

    中湄忽然拍手叫道:“不如我們就去採菱角吧,夏日裏去湖上劃小舟去最好玩了!”

    暑日裏到湖上泛舟採菱,的確是又幾番趣味,衆人聽了也都說想去。

    楚氏夫婦最喜歡熱鬧,見衆人興致勃勃,也起了興致,笑道:“好,好,不過現在日頭那樣毒,去外面曬着是要中暑的,還是等太陽下山了我們再去。”

    等到黃昏時分,暑氣退了許多,一行人跟着楚鬆卿夫婦,興高采烈到了璀霞山。

    山下有一大一小兩池碧湖,一池栽滿荷花蓮藕,一池植滿紅菱角,湖中還都養着魚,一尾尾穿梭在水草中。

    兩湖的田坎間有一竹屋,住着楚家派來守湖的人。那人聽了動靜,便從竹屋裏走了出來,是個枯瘦的老頭兒,毛蓬蓬的鬍鬚咬着杆旱菸,很不耐煩的樣子,一見爲首的是楚鬆卿夫婦,馬上換了副笑臉:“哎呦,老爺太太怎麼親自來了?”

    楚鬆卿道:“老程啊,我們來採菱角,你去把小船備好。”

    那姓程的老頭趕緊應和着,去湖邊的樁上解下三條小舟,又從竹屋裏拿了剪子竹籃分放在小舟上。衆人上了船,划槳到了湖中,放眼望去,水面上碧葉連天,長滿了翠綠欲滴的菱角葉;菱花朵朵如白玉,迎風吐香;槳聲悠悠,山水一色,倒是有幾分詩意。

    楚劭南在小舟一頭搖着木槳,中湄已剪了一大串菱蓬蓬,密密匝匝的菱葉下,是一個個小巧玲瓏的菱角,卻是青綠色的。

    楚太太笑道:“這個不行,還不能吃,你得挑深紫色的剪。”

    中湄“嗯”了一聲,又開始尋覓,走至楚劭南旁邊,看到那一處有一株碩大的菱蓬,藤葉茂盛,菱角也是各個色深飽滿,很是興奮,俯身就去剪,無奈那莖幹太粗,剪子都剪不動,她微微一惱,便扔了剪子伸手去拔,恰巧這時小舟一搖晃,中湄一使勁兒,“啊呀”一聲叫,人要跌了出去了。

    “中湄!”楚劭南驚叫一聲,忙去拉她,小舟晃得更厲害了,兩個人“噗通”一下,一起摔倒在小舟上,中湄只覺得被濺了一身泥水沫子,臉上也是涼涼的,睜眼一看,那一耙子菱蓬竟被她連根拔起來。

    她激動極了,也顧不得痛,舉起菱蓬對楚劭南眉歡眼笑地道:“你看你看,好大一株!”說完就見楚劭南也是一臉淤泥點子,忍俊不禁,咯咯地笑了起來。

    楚劭南正欲說她幾句,卻見她眉目彎彎,那樣肆意天真地笑着,幾絲黑髮散落在臉頰上。不知爲何,他忽然想起沈涵初來。璀霞山的黃昏花雨裏,她也是笑得這般燦爛無暇,像個孩子似的旋舞着,揚起一頭烏絲。

    沈涵初,沈涵初,一想起她,他徒然寂寞了起來。四周明明擠擠壓壓地全是人,他最親近的人,可她不在了,這兒好似不像他的家了。

    他出了神,心神恍惚,眼睛就一直這麼呆呆地望着中湄。恰巧楚太太一轉身,見了楚劭南這般神色,心中詫異,且不去作聲,回轉身顧自去剪菱角,之後卻暗暗格外注意起他們的行動來。

    夜裏,楚鬆卿在書案邊站着上,紫檀雲龍紋鎮尺下壓着幾方寫滿字的蟬衣宣紙,他則又揮筆在另一方宣紙上寫字。他近來得了塊上好的菊花石,愛不釋手,準備寫了字篆刻上去。

    楚太太在坐在一旁的花櫚木田字凳上,給一件蜀錦旗袍繡滾邊。她雖然賢惠大方,知書達理,可一涉及到兒子的終身大事,倒也瑣瑣碎碎起來了。最近因爲婉筠的事,她一直有些悶悶不樂的,直到今天看到劭南和中湄在小舟上的樣子,心思才又活絡起來。

    楚太太將那藍絲線收針後,對楚鬆卿道:“你說劭南不想和婉筠成親,會不會是因爲中湄?”

    楚鬆卿拿起桌案上的菊花石看看,又朝他剛寫的字看看,*地說:“誰知道呢……”

    楚太太又拿起另一根穿了綵線的針,在那銅底座馬蹄燈下照了照,繼續說道:“中湄是招人喜歡,只是性子太鬧了些。到底沒婉筠溫柔沉靜,會照顧人。”

    楚鬆卿卻並搭楚太太的話,只是擱下手中的菊花石,把那一疊宣紙都拿了起來,走到楚太太身邊道:“你幫我看看,這幾張字,刻到那塊石頭上,哪一張爲好。”

    楚太太將手中的旗袍往桌上一擱,微嗔道:“你呀,整天就知道搗騰你那些石頭,劭南的終身大事,你真是一點都不着急!”

    楚鬆卿撫了撫她的肩膀笑道:“我的太太喲,他們年輕人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吧。你在這裏操碎了心,也沒用。人生苦短,還是多享享清福爲妙。”

    楚太太含笑道:“好好好,我瞎操心。你這做父親的都不急,我也沒什麼好急的。”說着拿過那些字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