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帽子”

    與【杯】的笑容相對比，是【蛾】猝然變得難看的臉色。

    此刻，只有祂知道，【杯】不是抓住了什麼，而是，正在往祂的身體裏塞入一些東西。

    某種意義上，【杯】也算是司掌血肉的神明，祂的權能之下，既能剝奪世間萬物的血與肉，也能賦予其血肉。

    而此刻，祂正在使用的，便是血肉增殖的能力。

    如果是生物，無論正常與否，接受了【杯】親自給予的血肉增殖，都會在短時間內極大提升肉體強度，甚至獲得超凡能力，但也會以更快的速度墮落爲【杯】的信徒，成爲她的行屍走肉。

    而神明們不是“生物”，不具備真正的“肉體”，自然也不會因爲肉體的墮落而被【杯】侵入精神，但壞也是壞在這一點。

    【蛾】即使再不甘心，在第二道雷霆落下，祂的“皮膚”便開始潰爛的時候，也不得不下定決心。

    唯一剩下的辦法，便是連同被贈予血肉的這部分迴路與規則，全部捨棄，但這樣一來，祂的氣勢必然大跌，就連能力也不再完整。

    話音落下的瞬間，【蛾】的神情立刻變得警惕，但，危險不是來自外界。

    看着跌落在地面的流淌着金色血液的肉塊與臟器，【蛾】的表情一度猙獰。

    一株枯木枝丫忽然自祂的太陽穴處鑽出，像是寄生在祂腦海中的種子發了芽，吸取腦髓作爲營養，而後鑽破了頭蓋骨鑽出一個小孔從中伸了出來。

    但這樣做，其實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通過這種方式贈予的血肉不會再回到自己體內，也無法通過自愈再生，這樣近似獻祭的手段失去的便再也無法拿回來。

    而這，大概也是【杯】的目的。

    而她選擇用這樣的手段，也是因爲，這是效果最好的。

    可即使如此，在第三道雷霆落下之前成功剝離掉被【杯】贈予的血肉後，【蛾】也是元氣大傷。

    即使被剝離出體外，臟器也沒有失去活性，甚至還在顫動着，像是有自我意識的肉蟲，蠕動着想要回到“主人”的體內，凡是它爬過的地方，本之前頻繁的落雷劈的焦黑的土地都恢復了些許生機，這是神明強大的生命力外泄後帶來的輻射。

    被雷霆擊中的瞬間，祂體內的能量竟隱隱有潰散之意，那是漫宿在排斥祂這樣的本不屬於這裏的存在，即使現在只是些許的徵兆，但祂可以肯定，再這樣持續下去，祂一定會被驅逐出漫宿。

    沒有“身軀”的神明一旦被打散，那幾乎與“死”了沒什麼區別，祂需要重新花費千百年的時間凝聚自身，形成新的意識，還只是“新生”的意識而不是回到如今的等級，拿回力量則需要更漫長的時日，真到了那種時候，飛昇便與祂沒什麼關係了！

    下一刻，雷霆毫不留情的落下，目標直指這肉塊，一瞬間，足以讓大地回春的血肉瞬間消散在雷鳴中，而【杯】的口子也溢出大量鮮血，但被她面無表情的嚥下，甚至，還饒有興致的露出一個微笑，看着空無一物的空中道：“還不出手嗎？這可是最好的時機了。”

    即使是如今做足了準備的【杯】進入漫宿也是有時間限制的，但她是破釜沉舟，在被漫宿排斥之前找到飛昇之門，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這甚至比之前落下的每一道雷霆都要更強烈，如果說之前是懲戒，那麼如今便是衝着殺死對方而去。

    利用能量與規則強行停留在漫宿的靈魂一旦擁有了真實的血肉，頃刻間便會遭受反噬，幾乎新的雷霆落下的瞬間，【蛾】的“身體”便在猝不及防之下硬生生吃了第一道雷擊。

    思及此處，嘗試了幾種方式都無法剔除已經生長出來的血肉，即使割捨掉也還會快速自愈，祂也無法通過躲進空間裂縫中避開雷霆，只要祂還在漫宿中，就絕對無法躲開。

    剝離迴路與已經與自身融爲一體的規則顯然是痛苦的，那與普通人生生挖掉自己的眼睛沒什麼分別，何況旁邊還有虎視眈眈的【杯】與【心】，好在祂威脅【刃】與【冬】如果祂死了，祂的超凡能力不會被解除，而是會被立刻觸發，才讓這兩位“同伴”不得不盡心盡力的掩護祂。

    當【蛾】全然由能量與規則造就的“身體”深處開始蔓延出絲絲縷縷的血肉，血肉又攀附着運轉的能量與規則構築出一個人體器官之時，天空的雷鳴忽然停滯了一瞬，而後，像是忽然有了更重要的目標一般，不再無差別的攻擊這裏的每一寸土地，而是精準的朝着【蛾】的方向落下一道道蘊含着恐怖能量的雷霆。

    她要做的，不是浪費自己的能量去擊破對方，而是利用血肉增殖，讓【蛾】遭受漫宿的排斥，利用漫宿重創【蛾】。

    祂們不具備肉身是祂們能長久居住在漫宿的必要條件之一，簡單來說，這其實有點像是卡了BUG，而結果也導致祂們無法再自由的進出漫宿，監視人間都是靠別的手段，偶爾才能通過龐大的儀式短暫降臨。

    她在凡塵收集那些代行者便是爲了此刻做準備，吃掉那些代行者後，她便與這些神明產生了一絲聯繫，藉由這份關聯，她才能將血肉贈予對方。

    普通的手段自然無法讓這羣神明生出血肉，但【杯】不同，她並不是憑空變出血肉塞進【蛾】的軀體裏，也不是試圖讓這羣神明真正長出血肉，即使是她也無法辦到這一點，她正在做的，是將自己這具準備了許久就爲了今天而打造的身軀掏空了一部分贈予給【蛾】。

    這一瞬間，腦海中翻江倒海的感受襲來，【蛾】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與肢體動作，眼珠瘋狂胡亂轉動着，一根又一根的黑色枯枝鑽破頭蓋骨自頭頂鑽出，就好似給【蛾】帶上了一頂由樹枝做成的帽子。

    但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帽子，而是會要祂命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