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世界的繩子

    神明能在午夜中驅使什麼呢？

    不就只有長眠於這裏的已死之人或者生物嗎？

    “真是不道德，別人都死了，還要從墳墓裏爬出來爲你們服務！”

    許秩對此表示強烈譴責！

    但同時她又想到，既然午夜中的生物能以某種方式在午夜中“復甦”，那，她的靈軀可不可以？

    這樣想法只是短暫的出現在腦海中又被許秩記下，此刻不是鑽研這個的時候。

    小真在剛纔便已經朝着喧鬧的方向升空看去，自從領悟規則之後，許秩便可藉助眷族的視角觀察四周，此刻也由小真的視角看到了遠處製造動靜的到底是什麼。

    那場景她並不陌生，在惹怒午夜的那段時間見到過，地面開裂，無數屍骨自墳墓中爬出，不過這次爬出來的都是一些長得奇形怪狀的超凡生物，沒有一個是人類。

    這倒是讓許秩有些在意，畢竟目前爲止她見到過的午夜中遊蕩的幾乎都是超凡生物，還沒見過人呢。

    而那些超凡生物也似乎知曉目標在哪，筆直的朝着許秩的位置襲來，數量極多，但比起當初許秩經歷過的倒像是九牛一毛了。

    但現在跟這些東西糾纏純粹是浪費時間，或許神明本就知道利用這些來殺死許秩並不實際，本就打算浪費她時間的意圖來的。

    許秩並不打算如對方的意。

    神明們能驅使這些屍骸，估摸是因爲這些屍骸生前與祂們有所聯繫，亦或者，本就是故意放進午夜之中的東西，但無論如何，這些都是依託午夜而存在的東西，只要她快速儘可能多的掌握有關午夜的規則，那便可以壓制這些東西。

    只可惜，僅僅領悟了一個符號的她頂多是能打開一扇進入午夜的門，還遠遠做不到利用午夜切斷這些東西與神明們的聯繫。

    不過好在，她還有眷族，眷族們可以爲她抵擋神明在午夜的信徒，不過比起不知疲倦的午夜生物，眷族顯然不具備那麼強大的持久性，但也不需要它們一直戰鬥，只要堅持到許秩領悟的午夜規則足夠將這些死而復生的傢伙重新埋葬就行。

    許秩對眷族下達完命令後，便看也不看那些朝着她衝來的午夜生物，只擡頭看向午夜的天空，她淺灰色的雙眸中有金色光點閃爍，那是開啓【權柄】後會有的異象。

    此刻，午夜漆黑的天空在她眼中宛如銀河般閃耀，無數瑰麗複雜的規則符號在她眼前閃過，許秩認真且用力的記下每一個哪怕只是一閃而過的符號，勢必要在今夜將這漫長的規則長河中的每一寸都記的一清二楚。

    廝殺的聲音很快傳入她的耳邊，沉浸在記錄中的許秩卻充耳不聞，她對眷族有十足的信心，相信它們能攔下試圖阻礙自己的那些傢伙，縱然她自己出手，可以更快的將它們解決掉，但，午夜中的生物是“殺不死”的，因爲，它們本就死去了，歸於午夜中，成爲午夜的一部分。

    除非將午夜毀去，亦或者驅逐它們，否則就算將它們打散，很快，也會再次從墳墓中爬出來。

    因此，哪怕她的眷族們足夠英勇，能爲她鑄造一道絕對無法被突破的防線，卻也無法保證能長長久久的維護下去，畢竟，眷族們可沒有不會受傷不會死的身體，就連黑貓也只是物理免疫，但超凡生物多的是非物理的手段。

    在眷族們因爲受傷倒下之前，她必須掌握足夠多的規則，才能一勞永逸。

    掌握木牌規則與第一個午夜規則符號帶來的增益在此刻顯現，許秩察覺到自己記錄規則的速度快了不少，並且哪怕如今已經記下了比以往多上十倍的午夜規則，大腦卻還遠遠沒到極限，她有種預感，只要不被妨礙，自己真的能一次性記住所有的午夜規則。

    時間在不斷流逝，本體這邊忙碌着，靈軀也沒閒着，她已然來到蓮城頂層的超凡圖書館，這裏有着大量沒有被轉移的藏書，靈軀在這裏待了許久了，她的閱讀速度極快，幾乎已經看完一大半的藏書，此刻她正聚精會神的翻閱着手中新一本記載着超凡知識的書，從她的身上，看不出一點【懶惰】的影子。

    若是尋常超凡者打算像這樣囫圇吞棗般在短時間閱讀大量超凡知識並且理解到位，絕對是一件異常吃力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會引起超凡認知紊亂，變成個傻子，但這樣的隱患對許秩而言卻是不存在的，比起規則，這些知識無疑只能算一碟清粥小菜。

    隨着靈軀那邊輸送來的知識越多，許秩察覺她記錄規則的速度也在微妙的變快。

    她並沒有閒心去記錄過去了多久時間，只知道自己利用“後門”讓外面即使天明了，她也不會離開午夜，終於，在過去不知道第幾個小時後，許秩“看”完了所有午夜規則。

    當她的腦海中裝下了整個午夜規則的瞬間，許秩只覺得在那瞬間，有什麼與她建立了某種聯繫。

    這份聯繫似乎是單向的，並且只是一瞬間，就好似一個不輕不重的標記，預示着她獲得了某種資格，而那份資格，似乎與她體內的天賦迴路，亦或者說碎片規則有什麼聯繫，她才能在這瞬間清晰的感知到。

    許秩的精神有些振奮，不僅僅是她終於記下了所有的午夜規則，更是意識到，或許，她摸到了一點，尋找“門”的方法了。

    但記下午夜的全部規則只是個開頭，接下來要做的，才是更爲艱難的事情。

    規則的本質解釋起來相當複雜，但簡單理解的話，可以理解爲“編織世界的繩子”。

    無數根名爲規則的線組成了一根根的繩子，而繩子編織出一個繽紛絢爛的世界，因爲世界過於龐大，編織它用掉的繩子數量也龐大到不可計量，所以有的繩子之間可以是完全無關的，有的卻牽動着其他的繩子。

    有些格外粗壯的繩子獨自承載着某些事物，有些細弱一些的繩子編織在一起將世間的事物託舉其上，還有些粗細不一的繩子被巧妙的編織在一起構成運轉世間維持平衡的規則。

    並且按照這一套較爲簡潔的方式來理解的話，規則是繩子，世界是由繩子編織而成，那麼自然掌握繩子越多的人能力越強大，而【輝光】，便是一切的本源，是祂創造了作爲線的規則符號，這些線又組合在一起成爲了繩子，也是祂用這些繩子編織了這個世界。

    在祂的編織中，午夜這根繩子顯然是其中較爲粗壯並且乾淨的一根，它幾乎不曾與其他繩子銜接在一起，彷彿它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

    但即使是如此，許秩還是從漫天的規則符號中看到了一些特殊的符號，那些符號上的氣息不那麼“純粹”，那大概是“繩子打結”之處。

    規則是“繩子”，那麼自然有頭尾，許秩之前不曾看到過完整的午夜規則，自然不知曉到底哪裏才是頭，如今看完了，她又花費了一些時間將腦海中龐大的規則符號根據天空中遊動的姿態捋順，找出頭尾所在，這才準備開始理解這些新的規則符號。

    這樣做並不是在浪費時間，這個過程也讓她溫習了午夜規則的符號形狀，增加了她對這根繩子的瞭解與親和力，也正確的“看”了一遍它的全貌，更方便之後的理解。

    準備工作雖然不是百分百的充足，但已經是許秩在時間範圍內做到的最好了，她甚至沒給自己留一點休息的時間，便馬不停蹄的開始下一步。

    哪怕已經有一根完全掌握了的繩子，但有關規則的知識，許秩依舊算不上特別瞭解，但得益於她如今算是午夜的“自己人”，午夜規則於她也有了幾分旁人沒有的親和，再加上已經理解的一個規則符號作爲“引子”，許秩再一次進行領悟，速度比起之前已然快上了許多。

    畢竟有了一個符號的瞭解，再加上看過這根繩子整體的模樣，知曉自己掌握的那個符號在繩子中的具體哪個位置，大概擔任什麼職能，便也多少能以小見大，輔助她進行計算和理解。

    時間在飛速流逝着，午夜中戰鬥的聲音彷彿一刻也不曾停下，明明是戰場的中心位置，許秩卻彷彿入定般閉着眼睛渾然不顧四周的危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一個又一個的符號被她不斷領悟，一開始的速度還有些慢，但隨着符號的掌握不斷變多，就好似她在拿着一根完全陌生的線編織一根複雜的繩子，從一開始的磕磕絆絆，到熟練後的眼疾手快，這根繩子在她手中重現着，生長着，一根一模一樣的“新繩子”自她手中緩緩浮現。

    隨之而來的，便是她身上越來越濃烈的屬於午夜的氣息，以及因爲涌入大量規則之力連歡呼都來不及，正在瘋狂編織着自己身體的天賦迴路。

    即使力量不斷涌入身體，知識也在大腦中不斷迸發的感覺實在讓人着迷，但許秩並未徹底沉溺在其中拋去一切，而是在意識到自己已經掌握到足夠的力量，有了些許掌握午夜規則能力的時刻，便極爲不捨的剎住車了。

    也多虧了許秩強大的自制力，在脫離那種玄妙的境界的下一刻，她便感覺到身體宛如透支一般的虛弱，大腦更是宛如過載般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着，她甚至只要稍微放鬆一點，眼神便會立刻變得呆滯，大腦一片空白。

    努力過了頭，她險些被【規則】捲成白癡。

    午夜這根繩子實在太過複雜漫長，她想要一口氣編織完成，只會廢了自己，哪怕“雙手”的血肉都被消磨掉，成爲白骨，都不可能一口氣完成，她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

    這也是爲何大部分具名者頭幾次參悟規則都需要長輩在一旁幫助，一是引導，二便是及時提醒對方停下來。

    許秩與尋常超凡者不同，她的超凡親和力註定了她可以在第一次便獲得更多的規則，但那也是有限度的，木牌規則時還不到她的底線，結果她第二個參悟的規則高度直接來到了午夜，這次，無論如何她也沒辦法直接掌握完整的規則了，這才讓許秩第一次知曉了自己的“底線”在哪裏。

    “.真是危險。”

    許秩有些後怕，如果不是有不得不停下的理由，她不確定自己真的能及時察覺到不對停下休息，畢竟剛纔領悟的過程中，她只是完全沉浸其中，一點沒察覺到她的身體與精神力已然透支了。

    不過好在，她已經完成了開頭的一小部分，規則編織的午夜有許多個線與線的交叉點，而許秩剛剛已然領悟了其中的一個，所以此刻，她也擁有了撥動這根繩子的資格。

    得益於許秩的勤奮和強大的天賦，眷族們此刻還不到強弩之末的時刻，還留有餘地，許秩卻也不打算先休息，而是撐着許久沒有如此虛弱過的身體，壓榨着大腦中剩餘不多的清明嘗試着波動剛剛掌握的部分規則，利用午夜之勢，壓制住那些擅自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東西。

    午夜的威壓自天空，自大地，自這片黑暗森林中的每一處升騰而起，像是憤怒，像是警告，警告那些插手午夜之人，抽出祂們僭越的手，否則，午夜不介意將其斬斷！

    恐怖的氣息出現的瞬間，那些明明已經死去卻不知爲何瘋狂朝着許秩襲來的超凡生物忽的一僵，午夜的威壓與操控它們的意志在對抗着，但很快，對抗的結果便顯現出來。

    這裏是午夜，不是那些外界之手的主場，勝者永遠不會是祂們。

    喧鬧的聲音忽然消失，原本鬥志昂揚的超凡生物們忽然失去了目標，隨後，午夜的意志再次主導它們，它們乖順的轉頭，尋找着自己的墳墓，隨後安靜的沉了進去，空中飛揚的羽毛落地，又化作了道路上的泥。

    塵歸塵，土歸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