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蓮城淪陷

    第一次經歷底層迷霧季之時，許秩還是個“普通人”的身軀，完全無法感知到迷霧有什麼特別之處。

    而現在，她的靈軀已然成爲超越普通生命層次的存在，因此，當迷霧一降臨，許秩便察覺出了幾分不對勁之處。

    雖然很細微，細微到幾乎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但她確實察覺到了，在迷霧落下時產生的點點類似壓制的效果。

    許秩嘗試着四處走動看了看，現在她的速度只要視線範圍內，都可以稱得上是瞬移，而後她發現，不是錯覺，只要在迷霧中，便會受到某種壓制。

    這種壓制似乎相當特殊，她的超凡能力也受到了影響，但最關鍵的是，自從成爲信徒後，那時刻躁動着的情緒與大腦裏一直存在的“雜音”竟然被削減了一些。

    許秩忽然回想起，在剛剛進入這個世界之時，她胡亂嘗試着創建迴路，當時也是吸收了迷霧之後，疼痛被壓制，她才得以成功構建起【燈】屬性迴路。

    現在想來，或許被壓制的不止是疼痛，只是當時的她能感受到的，便只有疼痛似乎減輕了。

    除此之外，她沒有再感受到之前作爲普通人之時受到的來自迷霧的干擾，似乎，對於她這樣生命層次的超凡者，迷霧已經造不成什麼影響了，就連壓制也只是非常微弱。

    那麼，這迷霧對普通人與通曉級別的超凡者才是最麻煩的。

    偏偏這迷霧不全是壞處，只是好處好的不明顯，弊大於利，所以蓮城才會建造“天空城”用來避開迷霧。

    許秩心中在意從那個神祕空間中聽到的那句話，迷霧將至，蓮城覆滅之時到了。

    她從過往的種種跡象中覺得蓮城或許在有關【杯】的一系列事件中做出某些舉動像是與【杯】有什麼聯繫，甚至是聯手，爲何現在率先是蓮城被覆滅？

    就在許秩這樣思索着的時候，忽然，她的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不是她意識到了什麼，而是身體因爲某種強烈的預感而產生的本能反應，是成爲大主教後，她本能的從超凡能量中獲取了過多的信息，潛意識整理好之後發送給她的預警。

    空氣中瀰漫的超凡能量在提醒她，有大事要發生了。

    沖天的紅光自城市邊緣而起，彷彿牢籠一般將整座城市的人都籠罩在其中，隨之而來的，是迷霧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開始劇烈翻涌滾動。

    地面不斷顫動，像是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擠壓，又或者是什麼力量正要破土而出。

    整座彷彿蛋糕一般的城市都在抖動着，搖搖欲墜着。

    所有被紅光籠罩的普通人皆在此刻陷入夢魘之中，哪怕是超凡者，等級不夠也難以抵抗這種侵蝕，只能無助的等待超凡能量耗盡之時被紅光吞噬，唯有那淡薄的迷霧似乎在盡力壓制着過於充盈的【杯】屬性能量帶來的躁動。

    唯有【杯】屬性信徒，彷彿沐浴在生機勃勃的春雨之中，雖然疑惑自己的城市裏爲何會有這樣強大的儀式迴路，也不知曉這個儀式的作用是什麼，但並不妨礙他們高聲歡呼讚美主帶來的恩賜。

    許秩也是不受影響的那一位，甚至她遠比其他普通信徒更清晰的感受到這個突然發動的儀式到底有多強大。

    僅僅是站在裏面，她都能感受到作爲自己作爲新生大主教的力量在源源不斷的持續增長着。

    她微微邁步，幾個動作之間便已經登上城市的半空之中，隨後低頭看向大地，腳下土地的裂縫中似乎也隱隱有紅光泄露，不是地面，而是地下更深處，或許是當初建造城市之初所打造的地基裏被混入了這個儀式的迴路圖案。

    那該是在多早之前？

    許秩嘴脣輕抿，意識到自己再次接觸到了某個隱祕，蓮城的覆滅，大概與前些時日的動作無關，它今日的命運早已寫在了整座城市賴以生存的基礎上。

    這是計劃了多久的籌謀，又消耗了多少能量？

    是曾經的某個計劃，還是說，就是爲了今日的捲土重來？

    蓮城爲了能安穩的建造上城區，底層的地基必然打造的異常牢固並且耗資巨大，能在這樣的工程上動手腳，當初的蓮城恐怕就已經有了不少【杯】的內鬼。

    她只想明確的知道，這個龐大的儀式，就是爲了今日所準備的，還是曾經就打算用，只是發生了變故所以留到了現在。

    如果是前者，那麼意味着【杯】早就知曉了自己將會被其他屬性針對，並且“殺死”，也早就策劃了今日，祂在暗地裏做了多少準備，才能在當初一切還未發生之時便捨得用大量資源打造這個儀式？

    而在今日之後，【杯】絕不會再低調。

    許秩看着腳下哀嚎的人們，他們在抗拒中被儀式轉化成【杯】的信徒，又因爲常年經受迷霧的影響得以保留些許智慧與理智，造就了與普通信徒截然不同的，獨屬於蓮城底層的特殊信徒。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本來暫時不打算離開底層的許秩忽然擡頭看向第六層，隨後騰空而起直接飛往上層區，蓮城爲了防止有人利用飛行器跨越階級，特意在空中打造了屏障，但這對現在的許秩而言早已不是麻煩，她輕鬆打破了屏障來到第六層，隨後看到的，依舊是和底層相同的煉獄般的場景。

    所有人都在紅光的侵蝕下異變着，但不同的是，第六層轉化的信徒，並不會像底層那般保留理智和智慧，他們只是變成了最普通的低級信徒，以及偶爾才會出現的高等級信徒。

    “.”

    “是故意的，還是偶然發現這麼個風水寶地的？”

    她的腦海中有些混亂，【杯】是偶然迷霧雖然在平時會對生物造成負面影響，但反而會鍛鍊他們的意志才選擇了蓮城，還是早就知曉此事，當初蓮城選擇在這裏建城，就是受了【杯】的影響？

    假如是後者，那能左右一座城市在哪裏建立的，必然是當初的首領，也就是城主，蓮城的城主是世襲制，從建城的時候，便是【褚】這個姓氏作爲統治者，到現在也是如此。

    如今議會的會長大人，又是什麼身份？

    思及此處，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想，許秩花費了半小時左右直接到了她從未來過，從前也沒資格前往的頂層。

    要知道，按照她如今的速度，半小時已經是一個相當久的時間了，足以見得蓮城這七層到底建了有多高，用“突破天際”來形容也並不過分。

    而此刻，她本以爲頂層或許會相當寂靜，畢竟假如蓮城城主真與【杯】有什麼聯繫，那該早早收到消息，帶着親信離開蓮城了。

    可在來到頂層後，許秩卻發現，這裏壓根沒有任何撤離的景象，所有人都淪陷在紅光之中被迫淪爲【杯】的信徒，就連一些明顯身着上議院制服的大人們也是如此。

    而上層的區域因爲擁有遠超於底層的超凡者數量，在轉化成爲信徒之後，高等級信徒也多出不少，但在許秩看來，這些上層區的“潛力”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個底層區。

    “等等，我怎麼在按照杯的思考方式看待問題？”

    許秩輕輕拍了拍腦門，意識到靈軀的思維正在受到【杯】的潛移默化，但這也無可奈何的事情，既然打算成爲【杯】她便已經早早做好了打算，本體會在如此刻般察覺到靈軀思想走歪之後及時進行提醒，避免思想滑坡。

    雖然她從未來過頂層，但任何只要到這個地方，就一定能認出議會所在的位置，因爲那棟建築實在過於顯現了，就好似爲了強調自己是“權利”所在地一般獨特。

    議會大樓是類似高塔般的建築，有點像是縮小般蓮城，高塔大部分正在工作的人此刻都已經被紅光所影響，一些等級高點的超凡者正在苦苦支撐着不願意淪陷，但.許秩甚至已經在頂層看到了幾個具名初階，卻並未看到任何更強大的具名者。

    剛晉升到具名並不是立刻就擁有聲望，而是要隨着實力提升不斷做出功績，亦或者挑戰某個早已成名的具名者才能獲得聲望，擁有足夠多聲望的具名者其“名”便會越響亮，也能在道路上行走的更順暢。

    而此刻，蓮城中不存在任何一個擁有名望的具名者。

    甚至，議會的會長也不在這裏。

    “果然，跑路了啊。”

    但就連自己的親信都沒帶，只有實力最頂尖的那幾個人不見了蹤影。

    許秩甚至無法確定他們是一早就跑路了，還是在察覺到不對的時候才跑路的。

    “可惜了。”

    如果有實力強大一些的具名，轉化後成爲高級信徒爲她所用.

    ——啪。

    許秩又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想什麼呢！”

    “就算轉化了，那也不會是我的助力！”

    還真是危險啊，【杯】的思想悄無聲息的影響着她，如果不是她把自己掰成了兩份，恐怕這會已經潛移默化的被影響了不少了。

    檢查完頂層的情況，確認議會的會長與蓮城那幾個頗有名望的具名都不在這裏之後，許秩便打算回到底層。

    她的目標是【杯】屬性神明，蓮城顯然是重地，甚至是【杯】捲土重來的根基之一，只要待在這裏，遲早有一日，她會見到對方。

    至於對方所說的執掌蓮城說實話，許秩完全不感興趣。

    因爲可以想象，在蓮城變故發生後，外界會如何看待，必然會舉行對蓮城的“討伐”，而作爲蓮城的執掌者，顯然是要管這些破事的。

    許秩不打算管，而是丟給蓮城裏的信徒們自己想辦法，哪怕他們上演蓮城般羣雄逐鹿那也跟她沒什麼關係。

    她甚至早早隱藏起了自己的氣息，爲的就是躲避“責任”。

    大概沒有哪個【杯】會跟她一樣了。

    她最多會在蓮城要破城之時出手，不是幫助【杯】，而是爲了自己的目的，爲此，蓮城不可以被清繳，哪怕這裏已經淪爲【杯】的樂園。

    她需要見到那位神明，需要知道對方是誰，打算做什麼，需要找到如何竊取能量切斷大主教與祂之間聯繫的方法。

    甚至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弒神”。

    爲了小異種和她不再受困於【杯】，也是爲了獲取更多的力量。

    檢查完頂層，許秩並未直接回到底層，而是前往了蓮城【諸神重工】所在的駐地。

    她沒有忘記，自己的刀就是被他們帶走的，何況，她也想看看【諸神重工】的人撤離了沒有。

    來到【諸神重工】，許秩意外的發現，這裏撤離的人竟然比頂層還要多！

    “.這羣傢伙，知道的很多啊。”

    撤離看起來不是早早安排好的，從現場的凌亂能看出他們走的很匆忙，幾乎什麼東西都沒來得及帶，但幾乎所有核心人員全部撤走了。

    許秩想到了失落地中的實驗室，又想到【諸神重工】中擁有的【鑄】屬性超凡者們，她甚至懷疑當初蓮城建城之時，【諸神重工】也在裏面加了一把手。

    在她的猜測中，【諸神重工】在外界看起來似乎臭名遠揚，是特立獨行的一個組織，但實際上暗地裏不少勢力都在偷偷資助於它，而現在，許秩甚至懷疑【杯】都有曾經與它合作過。

    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個組織主打的就是一個爲了目標葷素不忌，什麼人都能合作，什麼事都能做。

    在這裏轉了一圈，許秩也如願在某個實驗室內找到了自己的刀。

    闊別已久，再次拿起這把“老夥計”，許秩竟覺得自己從一把冷兵器上感知到了“欣喜”的情緒。

    “你也在想念我嗎？”

    她輕輕扶過刀身，感受着刀與她的連接，雖然現在的她其實不太用近戰了，甚至這把刀的功能對她來說已經不強了，許秩卻依舊將它帶在了身上。

    回到底層時，許秩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光明院之中。

    如她所想的一般，雖然大部分學生都已淪陷，但教師們卻撤走了少部分，學生中那些天賦較高並且完全歸屬光明院的，似乎也跟着教師一起撤離了。

    看蹤跡，應該是通過傳送迴路才撤離不久，而現在，就連傳送迴路都已經因爲底層那個龐大迴路的影響在破碎着，已然無法使用了。

    離開時，許秩去了光明院分配給自己的宿舍一趟，想着看看那裏還會不會出現血食，卻沒想到，她在房間中看到了一個出乎預料的人。

    祁言心居然還在這裏，並且，她那極其容易被超凡屬性影響的體質讓她早早淪爲了信徒，但她畢竟是底層人，哪怕只是最低等級的信徒，卻依舊保持着理智。

    她甚至還在給養的綠植澆水。

    許秩在半空中隔着玻璃遠遠看着這個人，覺得很是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