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破滅世界的遺孤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雲裏裏字數:3280更新時間:24/07/15 11:32:07
雖並非自願,但許秩知曉自己僅僅只是出生在聯邦,並且活到現在,便已經捲入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
尤其是當她跳出“聯邦”這個棋盤之後,恐怕並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而是由一個小的棋局跳入一個更大的棋局之中。
一環套一環,而她是其中那個變數,身爲變數,便會是令人想要消滅的存在。
無論怎麼看,她離開之後的處境都會很糟糕啊.
但眼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天空中的雷鳴比起之前已經明顯弱了下來,但空氣裏的【杯】屬性氣息也隨着那道裂縫不斷被撐開而漸漸消散着,雙方似乎都到了一個極限,就要分出勝負了。
在這樣千鈞一髮之際,許秩這邊的動靜卻吸引了這兩位的注意力。
若是之前,她的氣息還不足以讓這位不知名大主教和【監察者】在意,但在她“突破”的瞬間,屬於“許秩”的氣息變得明顯了起來,彷彿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盞微弱卻不容忽視的燈。
當這位不知名大主教轉頭看向自己時,許秩察覺到,曾經讓她頗具壓力的目光在此刻已然不再令人懼怕,這既有她突破等級禁錮的緣故,但更多恐怕是它已經非常疲憊且受了重傷。
【哪怕祂幫助大主教提升到不該有的實力,用來替代自己,但大主教始終只是大主教,你獲勝的機會比之前大多了。】
許秩笑着擡手抽出刀:“這話聽起來,像是你之前都沒抱多少我能贏的希望。”
只是在握住刀柄的瞬間,許秩的表情微微有些詫異。
她感覺到了刀裏面那道不屬於自己的能力。
許秩回頭看去,只在遠處原本仲靈凡等人待着的地方已經空無一物,只剩下一個微微散發着光芒的陣法。
毫無疑問,她們都已經死去,只剩下這個陣法仍然在運轉。
如今的許秩一眼便看出陣法的作用,那是一道抽取超凡者靈魂作爲祭品的獻祭陣法,因爲陣法的存在,許秩此刻刀中還殘存着【斬斷】的能力,一旦她用了,便是燃燒擁有者的靈魂。
而且不是一個人的。
作爲“中轉站”的仲靈凡顯然也將自己的靈魂獻祭於陣法之中,成爲燃料了。
她盡力了,在肉身即將泯滅之時,意識還未消散之前,獻祭出自己的靈魂於陣法之中,啓用了最後的方案,爲許秩留下一張“底牌”。
但這也意味着名爲“仲靈凡”的人會徹底消散,連靈魂也被燃燒,就宛如那些被吸入太陽中的生命。
爲什麼能做到如此地步呢?
許秩不解,如果只是因爲對她的忠誠,其實並不能讓仲靈凡如此,她頂多是會在絕不背叛她的情況下死去,而非現在這般獻祭一切,此舉更多的恐怕是出自仲靈凡本身的“意願”。
聯邦的人已經死光了,她應該也知道,除了許秩之外,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活着。
哪怕只有許秩一人有機會活下去,她也願意做出如此決定嗎?
並且根據陣法的精細程度和作用來看,這必然是她早就做好的準備。
完全無法理解。
所以她早就說過,【燈】屬性的一部分人簡直跟【杯】一樣,爲了某些東西能付出一切,真是可怕的信仰。
但也多虧了有仲靈凡這樣的人存在,她如今手上才能多出一張牌。
當理解了仲靈凡無私的意圖後,許秩忽然覺得肩膀上變得沉重了起來,當她的身體裏那盞【燈】出現,並且隨着遊戲機緩緩流入她體內時,曾經那些被她丟棄的情緒也正在逐漸迴歸,許秩已然理解了“責任”爲何物。
但她原本依舊不算太在意,直到此刻,看到仲靈凡留下的陣法,明白此刻有人是出出自本心願意用隕滅作爲代價幫助她,她才恍然察覺,自己已然揹負上了無數死去之人的期待,不是期待她能“報仇”亦或者如何,只是期待,她能作爲最後的聯邦人,活下去。
許秩從前不曾認可自己是聯邦子民,也不覺得雲城是她的歸屬地,但直到此刻,她願意承認,這片已經消散的土地,是她的故鄉。
當少女承認這一事實,願意直視自己內心的這一刻,原本緩慢流淌向她的【燈】屬性能量忽然變得主動了起來,不再需要旁白的牽引,這些本該屬於許秩的能量在這一刻迴歸了她的體內。
【你好像長大了一點。】
“現在是該說這個的時候嗎?”許秩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與從前調侃旁白時維持一樣,但這很難。
天空中的雷電似乎停止了,但這並不意味着【監察者】失敗了,而是許秩的忽然“出現”令場面形成了一個僵局。
【看起來你知道了。】
旁白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知道什麼.”握着刀對準天空的少女此刻眼神雖然緊盯自己的對手,但語氣卻並不銳利,相反還隱隱有所抗拒。
【知道我是什麼。】
“一個遊戲機麼,這個我一開始就知道。”少女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屑,想打住這個話題。
似乎有人無奈的笑了,許秩聽到了一道溫柔的嘆息。
【還是小孩子。】
【我曾說過,你要拾起那些你曾經丟掉的東西,現在,你做得很好。】
【該是最後時刻了,我需要把本該屬於你的能力還給你。】
【用這份力量,打敗它,然後活着離開。】
許秩沉默着,明明是最後關頭了,她的心思卻並不是完全在該如何打倒對手身上,少見的,她覺得很難過。
似乎察覺到許秩的心情,與她明明完全一樣,卻更溫柔的女聲安撫道:
【別難過,我本就是你的一部分,如今我們只是再次融爲一體了,不是嗎?】
是的。
那道熟悉的聲音,是許秩自己的聲音,但她當從旁聽的角度聽見時,與自己平常聽到的有所區別,所以一開始只是覺得很熟悉。
她已經有所猜測。
遊戲便是一開始,她最先覺醒的,【燈】屬性超凡能量。
【很厲害,我從未見過有人能同時擁有兩個屬性最頂級的親和力。】
旁白見她似乎還是不開心,即使情況危急,卻還是開口哄她。
【蛾的確更適合當時的你,你做的選擇很正確。】
丟掉【燈】,選擇【蛾】,哪怕她再有天賦,也不能同時真的走兩條道路,屬性衝突依舊存在,於是當時什麼都不懂的許秩幾乎是下意識的,丟棄了【燈】。
她不喜歡【燈】,不喜歡【燈】的一切品質,這些“美好的”、“善良的”、“正直”的東西讓當時的她嗤之以鼻。
當時的許秩充斥着厭世的情緒與遏制不住的戾氣,憎惡周邊的一切,理所當然的,她會選擇更自我的【蛾】。
就像是一隻撲火的飛蛾,只是【蛾】是她,那盞吸引【蛾】的燈火也是她。
她曾問旁白,遊戲機是否是她的超凡能力,旁白否定了,這並非是謊言。
真相是,她覺醒了【燈】的超凡屬性,但被她自己無意識的所拋棄了,被她拋棄的【燈】吸引了遊離在這個世界的其他【燈】的碎片,這才有了遊戲機的誕生。
遊戲機確實不是她的超凡能力,而是她的【燈】屬性與其他碎片的融合才產生的獨一無二的“超凡物品”。
如今,遊戲機正在瓦解,將全部的力量交還給許秩。
這也意味着,旁白會消散。
【我們並沒有分離。】
旁白如此說道。
只是從此以後它會迴歸自己最原本的模樣,單純的作爲超凡屬性而存在,不再擁有自我意識,不再能與許秩對話了而已。
雖然令人感到遺憾,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好了,打起精神,你不想最後時刻了還給我擺一張臭臉吧?】
旁白也少見的與許秩開了個玩笑。
許秩聞言,用力牽動着臉上的肌肉試圖拉扯出一個笑容,但實在有些僵硬。
【難看死了。】
不滿的聲音浮現,隨後殘破的遊戲機從她的口袋中飄出來,飛到許秩的眼前,那已經有些模糊的屏幕上忽然亮了亮,露出了一個簡易的像素微笑。
隨後旁白的聲音不再出現在許秩的腦海中,彷彿它已經沒有了與許秩直接對話的能力。
像素微笑消失,遊戲機的屏幕再次浮現出黑底白字的像素字幕。
【要這樣笑,明白了嗎?】
許秩勉強的動了動嘴角,還是失敗了。
天空的烏雲忽然消散,【監察者】似乎準備做點什麼。
【沒有時間了。】
字幕變換着,遊戲機破舊的本體也開始散發出淡金色的微光,它的屏幕閃了閃,像是電量耗盡快要關機了,又像是一場新的遊戲即將開場。
【往後的路,都需要你自己走了。】
【許秩,祝你好運,請記住,我永遠永遠,站在你這邊。】
屏幕閃爍,隨後徹底黑了下去。
微光覆蓋整個遊戲機,在許秩的眼中,這個伴隨了她許久,被她視作唯一信任的同伴的遊戲機在她眼前化作象徵着【燈】屬性的光點,一點點消散,並飄進她的身體裏。
最後,遊戲機消融了大半,只剩下一陣淡金色的微光似乎組成了半個手掌大小的銀杏葉模樣,許秩擡手,由光點組成的銀杏葉飄落在她的手掌上,最終徹底融於她的身體裏。
那是一片她曾經不以爲然,隨手丟在路邊的落葉,如今重新飄回了她的掌心。
【我會永遠永遠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