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鼎力戈壁灘 一五四 巡檢步營無聲怒 轅門受阻贊領軍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琴藏古棉字數:2414更新時間:24/07/15 11:30:10
    夜短易醒,光影斑駁,雨霽風來,涼意幽幽。

    朦朦朧朧中,柴紹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屋外傳來幾聲鳥雀的啾啾鳴叫,清脆而明亮,側身看時,妻子睡得正甜,呼吸均勻,細細有聲。

    想到明日即將啓程,率領大軍繼續北進,柴紹輾轉反側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悄悄起身,穿戴好軍服,輕輕拉開屋門,走到了外面的小院中。

    一夜風雨,幾片落葉,晨風拂來略有寒意,柴紹輕咳了兩聲,不禁擡起手來,把胸前的軍袍繫帶緊了緊。

    東邊廂房裏,女官鳳鳶聽到了動靜,“吱嘎”一聲打開房門,見柴紹正在院中,連忙躬身道:“霍公起來了,我這就叫人送茶點過來。”

    “噓——”柴紹手指壓在嘴脣上,示意輕聲,回頭看了臥房一眼,這才轉身對鳳鳶說道,“公主昨夜沒怎麼閤眼,讓她多睡一陣子,我到營中去巡察,大約午後才回來了。”

    “遵命,”鳳鳶低頭輕聲應道。

    柴紹大步走出小院,在值更房裏叫上侍衛官孟通,帶上七、八名親兵,跨馬執繮,朝城外的軍營奔去。

    馬踏晨霜,篤篤向前。

    片刻,柴紹一行來到城牆根下的步卒軍營,值守營門的一名軍校見狀,立即命令士卒洞開大門,然後急急忙忙地跑上前來,拱手稟道:“不知霍公親臨,屬下罪該萬死!”

    柴紹拉繮駐馬,揮了揮手中的鞭子,說道:“我是臨時起意巡察軍營,你等不必驚恐,嗯,你們的軍將何在?”

    “回霍公,向善志將軍昨日部署隊伍開拔之事,一直忙到深夜,此時……此時或許還在帳中歇息吧。”

    柴紹擡頭看了看微微泛白的天邊,皺了皺眉頭,問道:“已是寅初時分了,你們不操練了麼?”

    “霍公,如適才所報,我營昨夜準備啓程之事,一直忙到三更時分才停頓下來,向將軍沒有……沒有下達晨操的軍令呀!”這名軍校吞吞吐吐地說道。

    柴紹聽聞,眉頭一皺,沒有說話,只“駕”地一聲,猛抽一鞭,帶着衛隊朝軍營正中的一頂大帳奔去。身後,那名軍校和士卒們面面相覷,看着元帥揚塵疾進的背影,一臉懵愣。

    早有軍士將此處的情形報給了向善志。只見他正從軍帳中貓着腰跑出來,一隻手垂到小腿肚子上,慌慌忙忙地提着軍靴往上拽,另一只手高高舉起,伸進軍袍的袖子裏,搖搖晃晃地把它往身上套,一雙眼睛鼓得像銅鈴似的,嘴裏罵罵咧咧地,不知在對報信的軍士嚷着什

    麼。

    “向將軍——”柴紹的坐騎已衝到了跟前,馬繮一拉,戛然而止。

    “不知霍公巡營,末將該死,該死啊!”向善志躬身拱手,連聲說道。

    柴紹雙手倚鞍,瞅了瞅自己面前的這位將軍——衣衫不整,鬚髮凌亂,睡眼惺忪,誠惶誠恐,低頭垂眉地站立在那兒,不敢正視自己。

    柴紹笑了笑,說道:“向將軍,我若是那樑師都,率兵來襲營,你這兒可能已是千瘡百孔了!”

    向善志擡起頭來,期期艾艾地說道:“霍公,眼看要開拔了,我們……我們昨晚收拾輜重,捆紮糧草,一直……一直忙到丑時才收工,所以……所以今晨的營中操習便沒有……”

    柴紹擡起馬鞭,在手中一揮,打斷了向善志的話:“向將軍,你是老行伍了,咱們現在身處敵境,當如何帶兵駐防,不用我多說吧?”

    “末將知罪,末將知罪,”向善志唯唯諾諾地答道,“向某一定引以爲戒,不再犯此類錯誤!”

    說罷,向善志伸出手來習慣地摸了摸豹皮護腰,卻發現倉促之中並未穿戴上它,一雙手只好在腰間空空地摸了一陣,十分尷尬。

    柴紹見狀,並不言語,只拉繮掉頭,“駕”地一聲策馬離去,帶着衛隊奔向營外,剩下向善志獨自站在帳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神色沮喪,目光渾濁,眸子裏滿是羞慚,懊悔和自責。

    ……

    朝霞滿天,紅日欲出,風拂戰旗,獵獵有聲。

    柴紹一行篤篤馳來,轉眼間便到了精騎營的轅門外。

    只見營門緊閉,木柵儼然,明黃的“唐”字軍旗嘩嘩作響,旗幟下,衣甲鮮亮的哨兵持槍握刀,正警惕地注視着營外。

    陣陣馬蹄聲從營內傳出,隨風貫耳,清晰可聞,吆喝聲摻雜其間,似有數百人在競逐驅馳。

    柴紹一行已駐立於轅門外,但哨兵卻視而不見,無動於衷,侍衛官孟通不禁策馬上前,揚鞭高喝道:“北征行軍元帥巡營,你等速速開門!”

    哨兵聽聞,一動不動,轅門仍然嚴嚴實實地關閉着。這時,只見一名軍校小跑到門邊,把佩刀往腰後一扯,朝門外拱拱手,高聲回答道:“容我等先稟報丘將軍!”

    “大膽!你們瞎了眼麼,元帥在此,還不開門?”孟通怒不可遏,用馬鞭指着對方訓斥道。

    “罷了,”身後傳來柴紹的聲音,“我們就在此等候吧。”

    孟通聽

    聞,狠狠地盯了那個軍校一眼,這才掉轉馬頭,怏怏地回到隊伍中來。

    片刻,只見軍營內數騎奔來,爲首者紅纓鐵盔,銀鱗鎧甲,一匹棗紅坐騎膘肥體壯,踏風疾進,揚起沙塵幾縷。

    隨着厚重的轅門“吱吱嘎嘎”地推開,一名將軍從棗紅坐騎上一躍而下,大步奔來,單膝跪拜在柴紹鞍下,稟道:“精騎營領軍、驃騎將軍丘英起參見霍公!不知元帥巡營,末將來遲,請元帥治罪!”

    “何罪之有?”柴紹把馬鞭一擡,笑道,“今日巡營,乃臨時起意,突查戰備,事前並未知會諸營,與領軍無關!”

    說罷,柴紹打量着跟前的這位部屬,只見紅纓鐵盔下,一張二十歲出頭的臉龐黑裏透紅,大大的雙眸熠熠生輝,平靜而堅毅的目光裏,透露出勇冠三軍的銳氣,只是從額頭上不斷滴下的汗水,令雙眼不時微微眨動。

    柴紹點點頭,一擡手,笑道:“丘將軍起來說話吧!你這兵帶得好哇,營中只聽將令不從他命,我這個行軍元帥來到門前了,也得請示領軍之後,才得入營。”

    “霍公,”丘英起一撩袍角,站起身來,躬身拱手道,“我等從玄甲軍分遣出來,助戰西北,弟兄們受秦王殿下訓導多年,出則迎敵,駐則防敵,一刻也不敢懈怠,營中沒有我的示令,任何人不得進出,平日訓兵如此,還望霍公見諒。”

    “好!”柴紹喜形於色,稱讚道,“帶兵當如此啊,丘將軍有古代名將的風範!”

    雙手倚鞍,朝營中眺望片刻,柴紹低頭問道:“丘將軍,我聽聞營中人喊馬嘶,是否正在操演?”

    “回霍公,精騎營正在晨操,演練環形騎陣側身射靶,請元帥示下!”

    “嗯,”柴紹摸着下頜短髭,沉吟道,“環形騎陣……側身射靶……這是突厥人的戰法吧?”

    “正是,”丘英起朗聲回答道,“離開長安時,秦王殿下告誡我等,西北袤野,千里戈壁,當借鑑北族人戰法,融貫玄甲軍精要,方能爲霍公所用,立功於陣前!”

    “秦王殿下深謀遠慮,柴某遠不能及啊,”柴紹感嘆道,“丘將軍,那就引我們入營吧,一矚你的騎陣風采,願他日博戰時,精騎營成爲突陣破敵的中堅!”

    “元帥擡愛,精騎營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丘英起彎腰再拜,轉身上馬,一拉繮繩,開道在前,引着柴紹一行往營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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