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鼎力戈壁灘 九十二 行軍佈陣聲如鍾 偏將獻策錦添花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琴藏古棉字數:2277更新時間:24/07/15 11:30:10
卯時正刻,夜幕褪盡,天光一亮,萬物欣然。
金明城外,連營數裏,旌旗獵獵,馬嘶聲聲;城中街衢,部伍往來,號令明晰,踏步有聲。
帥府前,百餘親兵執槍挎刀,凜然挺立;數十坐騎低頭踟躕,系繮馬樁,等候主人--議事廳內,衆將濟濟一堂,或坐或站,依次而列,只聽到軍帥柴紹聲如洪鐘,擲地有聲,正在剖析戰情,發佈軍令。
“諸位,適才已將兵部廷喻宣之於衆,”柴紹在帥位上掃視衆人,不容置疑地說道,“大軍不日開拔,繼續北進!”
衆將頷首,表情凝重。
“誠然,黑石砭數十平方裏,丘隴縱橫,蜿蜒起伏,我軍不能如篦子一般細細梳理,然而--”柴紹一挺胸膛,大聲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狹路相逢,唯勇者勝!”說罷,握拳擊案,“啪”地一聲,震得筆架令筒“簌簌”直晃。
衆將慨然,無不振奮。
柴紹看看堂下,點點頭,一摸寬額,語重心長地說道:“諸位,越過黑石砭之後,便是胡木灘,此地荒石裸布,黃沙遍野,塵暴時襲,天地難辯,是我軍出境以來,將經歷的首次考驗啊!”
“這百十裏內,與其說是與敵虜搏戰,不如說是與天地搏戰,”柴紹目光沉沉, 抑揚頓挫,看着席下每張熟悉的面孔,說道,“戈壁行軍,別於他處,衆將務必多尋嚮導,多儲飲水,善觀天象,擇時疾進。”
說罷,柴紹目光左移,看着位中端坐的何潘仁,言辭懇切的說道:“何將軍,你是北族人氏,在塞外奔波多年,熟稔戈壁的地形季候,風土人情,你營中的將官銳卒,也多自北來,此番挺進胡木灘,得向其他營中作些分派啊!”
何潘仁聽聞,輕捋紅鬍鬚,眨動藍眼睛,一提袍角,站起身來,大步出列,朝着帥位躬身揖拜,然而挺直腰身,高聲說道:“請霍公放心,遵照之前的帥令,我已將手下人馬分作三隊,隨時待命,前往諸營,既可嚮導行軍,又堪臨戰搏陣!”
說着,扭頭看了看左右,見衆將正注視着自己,目光中滿是熱切期盼,何潘仁一收腰腹,昂首挺胸道:“若失察天象,迷失道途,我何潘仁甘當軍法;若遇虜搏戰,克敵制勝,軍功皆歸諸位!”
衆人一片“嘖嘖”之聲,紛紛堅起拇指,笑逐顏開,點頭稱讚。
“好!”帥位上傳來利落的一聲,只見柴紹一拉胸前戰袍繫帶,端正腰間嵌金革帶,“豁”地一下從位中站起,掃視堂下,目光炯炯,高聲喝道:“軍帥令——”
衆將“嘩嘩”一片恭立堂中,拱手待命,側耳聆聽。
“大軍一分爲三,間隔兩日,依前、中、後之序相繼進發:前軍何潘仁作主將,岑定方副之;中軍向善志作主將,宋玉副之;後軍郝齊平作主將,馬三寶副之;另,遊擊將軍宋印寶率所部人馬,馳騁往來,廣佈耳目,搜索軍情!各營速速備戰,明日卯時,前軍率先開拔,如有失期不至,貽誤戰機者,軍法從事!”
“遵命!”衆將異口同聲,剛勁有力,餘音繞樑,迴盪持久。
……
日近中天,檐影斜短,暑熱升騰,蟬噪聲聲。
由辰至午,帥府中一片忙碌——統籌軍務,調度糧草,參合地勢,協作彼此, 衆將來來往往,穿梭不停,直到日頭過頂時,方纔陸續離去。
何潘仁統領前軍,職責重大,同軍帥柴紹閉門磋商,在府堂的東廂房裏一談便近兩個時辰,眼見入了申時,才聽到房門“吱嘎”一聲,何潘仁擡腳而出,恭立院中,拱手辭道:“請霍公放心,下官謹遵帥命,狂奔突進,出其不意,一舉拿下胡木灘對面的阿哈城!”
柴紹點點頭,沒有說話,只將手一擡,目送屬下離開。
何潘仁一邊疾步而行,一邊低頭思索,回味着適才屋中的話語,只覺得磐石在肩,沉重異常——自己雖是胡人出身,早年經商邊塞,在這胡木灘裏也走過幾遭,可商隊駝行怎能與大軍開進相提並論?前者駝鈴叮噹,悠遊自得;後者挾風卷沙,一日百里,彼此相去甚遠,目的不同,快慢不同,人馬不同,職責不同…
正思量着,不知不覺間,已出了府門,何潘仁拾階而下,接過親兵遞過來的馬繮,正要翻身上馬時,只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何將軍,請留步——”
回頭看時,原來是將軍劉旻,正朝着自己拱手揖拜。
何潘仁轉過身來,把繮繩遞給親兵,嘴角上揚,還以一揖,笑道:“劉將軍,有何見教?”
只見劉旻上前幾步,附耳輕語道:“何將軍,請借一步說話…”
何潘仁點點頭,對親兵吩咐道:“你們幾個,到前面的大榕樹下等候,”說罷,同劉旻一前一後,走到官府門邊的高牆下,藉着短短的牆影,對面而立,抱壁相談。
“何將軍,”劉旻拭去額頭上的汗珠,躬身說道,“前軍開拔之際,下官心中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啊!”
何潘仁捋着頜下紅須,笑道:“劉將軍見外了,你我軍中同袍,生死相連,何必顧忌,但說無妨!”
“那就好,那就好,”劉旻眨眨眼,輕聲問道,“遵照霍公之令,何將軍只有兩天的時間,便要穿越胡木灘,到戈壁對面尋得落腳之地,下官疑惑,百十裏的荒沙亂石之地,將軍如何迅速挺進呢?”
“這個嘛…”何潘仁手捏紅須,眉頭一皺,猶豫未言。
“何將軍,恕我直言,”劉旻頓了一頓,似在斟酌詞句,“您是北族軍將,當年也曾經商邊塞,對穿越戈壁之行並不陌生啊,沒有駝隊相助,僅靠馬匹前驅,兩日之內要抵達對面,似難完成啊!”
“我軍少攜乾糧,多帶飲水,一日百里,何愁不赴?”何潘仁眼眸閃爍,藍光幽幽,盯着劉旻問道。
“何將軍,您親率前軍,替大部開道,必當行如疾風,狂掃阻礙,” 見何潘仁眼中撲朔,劉旻便放緩語調,試探着說道,“這既不同於行商走賈,可緩行停駐;又不同於換防增兵,人到即可啊!”
“劉將軍,你的意思是…”
“時間緊迫,又無駝隊相助,大軍既要攜帶行軍水食,又要配足攻防軍械,若無一騎二匹,換乘兼行,百里之間,雙綹並進,則難以穿越沙洲,直抵彼境啊!”
何潘仁聽聞,立在原地,翕動嘴脣,怔了半晌。
片刻,才回過神兒來,躬身一揖,說道:“何某受教了!若非劉將軍指點,幾誤了霍公大事啊!”
劉旻連忙回揖,說道:“劉某乃一降將,怎敢受何將軍之拜!”
何潘仁伸手扶起對方,笑道:“此事關係重大,適才堂議,劉將軍何不親言?”
“哎——”劉旻搖搖頭,嘆息一聲,“且不說下官投自敵營,爲人所猜,此策一出,必將牽動全局,軍力或將重置,我…我…”
話語間,劉旻盡顯尷尬,期期艾艾,低聲續道:“我只好單獨向何將軍進言,畢竟,衆將之中,唯有您曾經行走邊塞,進出戈壁,深知其理啊!”
何潘仁點點頭,也輕嘆一聲,說道:“劉將軍的苦衷,何某明白!我這就返回帥府,懇求霍公調配軍馬,一騎二匹,助戰前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