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沒禮貌的老頭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李夏蟬字數:2181更新時間:24/07/15 11:09:06
    這幾日天子要舉辦祭天儀式,朱厚照也難得放了假。

    槐花衚衕的後院內,陽光灑下來,碧波萬里,倒映河流之上,人煙稀少,一片安寧祥和。

    朱厚照和陳策坐在枯柳下懶洋洋的釣着魚。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最近發生的趣事。

    “有個小家夥,我也被他氣死了,實在太笨了,讀個論語都讀不懂。”

    朱厚照將張懋的孫子張侖胡亂讀論語的事分享給陳策。

    陳策莞爾一笑,古人說的識文斷字,識文是認識文字,斷字是知曉如何將一句話給斷掉。

    張侖這是屬於識文階段過了,斷句還不理解。

    陳策對朱厚照道:“可以試一試教他標點符號?”

    朱厚照不解的問陳策道:“什麼是標點符號?”

    陳策總是會那麼耐心的解釋,無論事情的大小,只要朱厚照不懂,他都會傾囊相授,毫無保留。

    “比如我們說一句話,一句話從哪兒斷,從哪兒結束,以什麼口吻結束,是不是要引用聖賢語句,這些用符號都能表達出來。”

    朱厚照震驚了,道:“這麼厲害?該怎麼弄?”

    魚竿放在一旁,陳策隨便從旁邊拿出枯枝,在地上寫着‘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這個是逗號,一句話要停頓一下,就用這個符號做個停頓。”

    “這個是反問號,來表達我們說這句話的語氣。”

    “這個是句號,這句話徹底說完了。”

    “……”

    朱厚照沒有聽的雲裏霧裏,反而聽的很清楚,記得也很清楚,等陳策說完了,朱厚照忍不住倒吸涼氣。

    “原來如此,還能如此。”

    嘿嘿,這個不錯,好了,這一套東西朱某人的了,下次去張家顯擺顯擺。

    “前幾日聽說淳安縣知縣家眷侵佔百姓良田五十畝,還故人將對方全家打殘趕出淳安了。”

    “浙江按察司判淳安知縣盡還對方田地,賠償白銀三十兩。其家眷問罪杖罰十大板。”

    朱厚照義憤填膺的道:“這種渣滓,爲官不仁,該殺啊!”

    陳策哦了一聲,問朱厚照道:“要是你會怎麼做?”

    朱厚照道:“要是我,按察司使和淳安知縣全部都殺了,眼不見心不煩。”

    陳策道:“這種事殺不完,而且刑法太重,會激起官僚們反對。”

    朱厚照道:“那就將淳安縣知縣給殺了,案子是他家眷幹出來的,沒有他撐腰,他的家眷敢嗎?”

    陳策搖頭道:“證據呢?要查,等上面派人去查,所有證據都沒了。”

    朱厚照額了一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真就這麼草草結束嗎?”

    陳策笑了一下,道:“不是他家眷幹的事嗎?那就懲罰他家眷,讓他後代永世不得科考就行了。”

    “文官們在乎什麼啊?生前身後名,年輕時在乎自己,老了在乎後代,杜絕了他氏族內後代爲官的希望,這比殺了他本人還要難受。”

    “攻人要攻心,找到他們最在乎的東西,然後在這上面下功夫,才能讓對方感到痛。”

    呀吼?

    小老弟這個主意不錯啊,夠狠!

    這點要記住,以後我當登基了,就找文官們最在乎的東西去攻擊!

    “我剛纔來的時候,聽到路上讀書人們都在談論,說今日朝堂上王越和兵部等人爭起來了。”

    朱厚照依舊隨口和陳策聊着天,一邊看着河水中的魚漂,怎麼魚漂還沒動?能釣上來魚兒嗎?

    陳策表情微微頓了一下,然後無奈的搖搖頭,道:“王越這是在賭命啊!”

    “註定會失敗的局,爲什麼還要一頭撲進去呢?”

    “哎。”

    陳策替王越感到同情,他又看了一眼朱厚照,然後望着水中的魚漂在思考,怎麼才能用朱厚照去保證王越活下去。

    西北不能沒有王越啊,這老頭如果不死,以後你小子登基了,對你來說是一種福氣。

    “哼,裝神弄鬼,雲裏霧裏,自視甚高,你當真以爲能看懂朝中風波詭譎?”

    “半拉達的孩子,知曉什麼朝政,王老將軍如何就是必定會失敗的局?”

    不知何時,朱厚照和陳策旁邊坐着一名鬍鬚皆白的老頭,看上去和尋常農家翁沒啥區別,瞧那釣姿,是個老叟了。

    “就如同釣魚一樣,你釣魚都還沒明白,漂目調的都不對,能釣上來魚嗎?”

    陳策和朱厚照一驚,側目看不遠處的老頭,兩人一臉疑惑。

    “這旁邊啥時候有個老頭?”

    “不知道啊。”

    朱厚照不悅的道:“喂,老頭兒,我們在閒聊幹你什麼事啊?”

    “我家小老弟說王越不行,那他就是不行!”

    這話,可是將那老頭氣的不輕。

    朱厚照伱這個混球,我什麼時候說王越不行了?你別曲解我意思好不好?!

    你可知道王越在大明讀書人中地位多高?朝廷文官們或許不待見他,但那些讀書人們可都很推崇王越。

    這幸好沒有別人,不然我不被他們噴死?

    那老頭哼了一聲,道:“那你來說說,什麼叫王越在賭命?你看懂什麼了?”

    朱厚照啞然,乾咳兩下,我不行,但小老弟行啊。

    小老弟,上!

    朱厚照氣咻咻的看着陳策,道:“小老弟,你給他解釋解釋,這樣的頑固老頭,我是一句話都不想說!”

    陳策:“……”

    真有你的。

    陳策看了對方一眼,想了一下,道:“今早朝廷發生的事,這個時辰外人就知道了。”

    “誰傳出來的?”

    “我想傳出來這些消息的人,大概率就是王越本人。”

    那老頭手中猛地用力,將魚竿擡起,顯然是上魚了,只是聽到陳策的話後,魚竿懸浮半空,眼睜睜的看着魚跑了。

    “哈哈,可惜啊可惜,你這麼精通釣魚,還不是在吹牛皮,魚沒釣上來。”

    朱厚照嘲諷他,只是這話聽起來有點酸,爲什麼這老頭一會兒就上魚了,他們兄弟兩待在這裏半天也沒釣到?

    “老頭,本公子不恥下問,你剛纔說調漂目怎麼弄?你回答我,我就把我的抄網給你用。”

    朱厚照又對那老頭說道。

    老頭彷彿沒聽到朱厚照的話,側目問陳策道:“你怎麼確定就是王越將消息傳出去的?”

    “喂!我和你說話呢!你這老頭一把年紀了,怎麼這麼沒禮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