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被廢棄的卡奧斯

    月明星稀。

    漆黑的夜空中，掠過一道瘦小的身影。

    耳畔滿是風聲。

    卡奧斯朝着西那普斯飛去。

    ——先回家吧。

    這是她離開之前，路葉最後對她說的話。

    在卡奧斯的理解中，所謂的家，就是常駐的地方。

    這麼一想，她心說自己的家應該就在西那普斯。

    那地表的人類無法企及的天空之城。

    回去吧……

    回家，然後學習什麼是“愛”吧。

    夜晚的天空很美麗，綿延的雲層透着淡淡的銀色光輝，在月光的籠罩下彷彿身處幽藍的另一個世界。

    似乎是感應到了卡奧斯的接近，更高處的天空的雲層之中，緩緩地浮現出了一個通體漆黑的球體。

    夜色、雲層、以及那漆黑的顏色，使其完美的在空中隱藏了起來，潛伏在了卡奧斯的行進路線之上，然後……

    一條裂縫在它的表面出現，迅速朝着兩邊擴張，裏面的類似眼珠一樣的東西也都暴露了出來。

    ——宙斯（zeus）。

    西那普斯的最強武器。

    它是在很久以前，伊卡洛斯對西那普斯進行了毀滅性的打擊之後而被製造出來的，能夠完全保護西那普斯不被外界攻擊的武器防護裝置，即便是處於“空之女王”模式下的伊卡洛斯，也無法從外部攻破它。

    雖然是防護裝置，但它也可以進行主動式的攻擊。

    那宛如蛇眼般金色的眼眸緊緊的盯着卡奧斯，然後發起了進攻。

    夾雜着閃電般光絲的黑紅色的光柱從那獨眼之中猛地射出。

    面對這毫無徵兆，突然襲來的強大光束攻擊，卡奧斯根本來不及躲避，不如說，在採取躲避的行動之前的一瞬間，她還在思考這究竟是什麼。

    “啪唧！！”

    “機體受損……重複，機體受損，左翼損害超過75%，無法維持飛行機能……”

    腦海裏響起了劇烈的警告聲。

    最後一刻，卡奧斯依靠“隱形閃避”能力躲過了致命的一擊。

    等到雲層因光束的衝擊而消散之時，她才看到攻擊自己的東西。

    “你在……做什麼……主人？”

    失去了左翼的身體再也無法飛行，在不受控制的墜落之中，她的雙眼呆呆的看着那毫無感情的、作爲武器而存在的金色巨眼。

    說實在話，比起失去翅膀的疼痛，她更奇怪爲什麼自己會遭到攻擊，簡直讓她好奇到了想要知道什麼式“愛”的程度。

    耳朵裏那條專屬的通訊響了起來。

    裏面傳來了男人冷酷無情的聲音。

    “卡奧斯，我要將你……廢棄。”

    “可是……主人，我回家了啊……我已經……回家了。”

    “你是爲了打敗‘空之女王’而被製造出來的戰鬥型，你的意義就是爲了打敗她，但你失敗了，沒用的廢物的下場唯有‘廢棄’一途。”

    “你太脆弱了，……我所製造的第二代人造天使只有這點能耐嗎？不過算了，你也不是毫無價值，至少讓我確認了我的研發方向沒有錯誤。”

    說話的同時，金色的獨眼再度發起了攻擊。

    只見從它瞳孔處，鑽出了數根巨大的圓筒，黑色的能量瞬間在那些圓筒上聚集起來，最終匯聚到一起，蓄勢待發。

    “主人……讓我回家……”

    “終究只是人造天使而已，想製造的話要多少有多少，我說過了吧，廢物……沒有容身之地。”

    卡奧斯呆呆的看着天空。

    不知爲何，她覺得自己的胸口好悶，好難受。

    明明動力爐還沒有受到打擊，但是仍舊傳來了痛感。

    匯聚起數道能量的光炮在此刻轟然發射。

    面對那襲來的光炮，卡奧斯只是呆呆的看着。

    雖然“美杜莎”系統還能用，“黑盾”也存在，但她沒有想要使用的想法。

    人造天使的意義就是服從於主人的命令，即便是被廢棄，也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爲什麼會這麼難受、痛苦呢？

    卡奧斯有些懂了。

    或許痛苦就是愛吧？

    主人說過，姐姐們之所以背叛西那普斯，就是因爲“愛”。

    所以是因爲主人的“愛”，姐姐們才從西那普斯逃走了嗎？

    但是，就在這一刻……路葉的話語在她的耳畔響了起來。

    “嗯，明天吧，差不多明天就可以了，到時候你來找我吧，不過在那之前可要好好活着，別死了。”

    對啊……

    我跟大哥哥……還有交易沒有做完。

    他會教給我真正的愛是什麼。

    而我則要……

    卡奧斯脖子上的項圈浮現出來了那條囚禁着她的鎖鏈。

    看着那條虛幻般的鎖鏈，卡奧斯終於明白了。

    妮姆芙和阿斯特蕾亞切斷了鎖鏈，放棄了身爲主人的米諾斯。

    而自己如果要完成與大哥哥之間的約定，切斷鎖鏈的話，那麼也就不再是米諾斯專屬的人造天使了。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我和姐姐……沒有什麼不同呢。

    如果……不是我的主人……

    那我……才不要聽你的話！

    在這一刻，卡奧斯突然轉動身體，利用自己殘存的右邊翅膀展開了“美杜莎”系統。

    她幻化成了伊卡洛斯的模樣，背上的一對翅膀也得以存在，從而讓她進行飛行。

    這就是“美杜莎”的能力。

    並不是純粹幻覺，而是在某一程度上能夠進行實體上的演化，例如缺少了肢體，就可以利用美杜莎系統進行重造。

    理論上來講，卡奧斯甚至可以通過模擬計算自己的成長曲線，來將自己變成“長大”之後的模樣。

    不過也僅限於此，雖然模擬了伊卡洛斯的身體讓自己重新可以飛行，但她可模擬不了伊卡洛斯的實力。

    而且，就算是伊卡洛斯本人在這裏，也無法和宙斯系統對抗，更何況她呢？

    這個金色的獨眼僅僅只是宙斯系統的一小部分，過大的動靜會引起地面上的注意，所以一般來說如果不是西那普斯遭到了外部襲來的威脅，它的全貌是不會輕易出現的。

    不過卡奧斯也並不需要跟宙斯系統戰鬥。

    她現在正在做的，只是拼命的從宙斯系統的攻擊範圍之中逃走。

    逃命，不被擊中，要活下來。

    因爲，這是她自己決定的事情。、

    在得悉了自己和姐姐們其實並無差別之後，她也明白了妮姆芙她們的處境。

    “對不起……妮姆芙姐姐……”

    想起自己之前說過的話語，卡奧斯頭一次覺得心裏很糟糕。

    雖然與被米諾斯廢棄時的感覺相似，但卻並不一樣，多了一種悔恨的感覺。

    “等等！∑她的速度居然上升到了16馬赫……！？”

    神殿內，經過了授權控制着“宙斯系統”的哈比姐妹眉頭緊皺。

    “主人，∑她的速度超過了我們的預期，這樣下去就要被∑逃掉了！”

    說完，哈比姐姐又開口，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又似乎陷入了糾結，遲遲不肯發聲。

    見到姐姐這副樣子，哈比妹妹橫下心來。

    “主人，要不要……提升‘宙斯’系統的功率？”哈比妹妹徵求這米諾斯的意見，“這樣做的話，∑就逃不掉了。”

    “算了，就讓她走吧，提升宙斯的功率說不定會被地上其他的蟲子注意到。”背靠王位上的米諾斯面無表情，“而且，等下一代人造天使製造出來之後，她也遲早會和其他叛徒一起被毀掉。”

    “主人……您還要繼續製造下一代的人造天使嗎？”哈比姐姐有些不安的問道。

    “當然要做了，空之女王她們的核心雖然強大，但是實際上她們的外殼沒有辦法承受核心的完整力量，我的思路並沒有錯，有了之前實驗品的數據，再加上卡奧斯的數據，這一次我一定能造出最強的人造天使！”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哈比姐姐鼓起勇氣說道，“這樣做……是行不通的。”

    “你想說什麼！？”米諾斯猛地站起來，“你是想說，我做的人造天使不如代達羅斯她做的嗎？！”

    “不、不是的……主人，我不是這個意思！”哈比姐姐連忙搖頭。

    “對、對啊！主人，姐姐她不是這個意思，那、那個，吃點這個平復一下心情吧，這是您最愛吃的糕點……”

    “你們把我當成什麼！？”

    米諾斯憤怒的一掌拍掉了哈比姐姐手中的食物。

    雖然之前一直試着保持冷靜，但聽到哈比姐姐剛纔的話語，米諾斯意識到這簡直是對自己的侮辱。

    什麼叫做行不通？

    代達羅斯製作的人造天使就行得通，我的就不行？！

    “不是這樣的……主人，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米諾斯惡狠狠的捏住了哈比姐姐的下巴，“區區一個人造天使，別忘了你的身份！”

    “對了……在此期間，你們就出動吧。”突然，米諾斯的臉上浮現出冷笑。

    “出……動？”

    哈比姐妹不明白這話中的含義。

    “那個戴眼鏡的蟲子，最近不是常常入侵西那普斯嗎，去把他做掉，然後給我去破壞‘空之女王’！”

    “什、什麼……？”哈比姐妹的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主人！那個，不可能的，如果只是那個帶眼鏡的四眼田雞還好說，可光靠我們兩人的話……是沒辦法跟‘空之女王’模式下的α抗衡的啊！”哈比妹妹試着講明道理，讓米諾斯回心轉意。

    “說什麼蠢話？”米諾斯的笑容愈發濃烈，“我可沒有期待過你們能破壞掉空之女王哦？可你們是我製造的人造天使吧，你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取悅我吧？還是說……這樣是行不通的？”

    “主、主人……”

    “下一代人造天使製作完成之後，那些叛徒都會被剷除掉，在這期間我要專心製作人造天使，你們就給我去破壞α，這是命令，明白了嗎？”

    片刻的沉默之後。

    “……明白了，不過在那之前請給我們一點時間，主人，我們最後會調整一下‘巨蛋’和‘石碑’的防護。”

    “給我快一點。”

    說完，米諾斯自顧自的朝着神殿深處走去。

    空曠的神殿之中，只剩下哈比姐妹兩人落寞的站在原地。

    ……

    清晨一大早，家裏就熱鬧了起來。

    “嗚哇！那是我的橘子吧，妮姆芙前輩你居然偷偷吃掉啦！而且還搶走了我的仙貝！！”

    客廳內的阿斯特蕾亞一臉哭相地一邊去搶妮姆芙手裏的仙貝，一邊高聲抗議。

    而後者則是非常不配合的扭過身子，護住了自己懷裏的橘子和仙貝。

    “你很囉嗦哦！你年紀最小，就多忍耐一點啦！要尊老愛幼不知道嗎？”

    “不要啦，只有這個不要啦，至少給我一個仙貝啦！太狡猾了，只有這種時候妮姆芙前輩才擺出一副姐姐的樣子！！”

    “老幺就乖乖的把零食給我啦！”

    看着兩人這副樣子，路葉一邊收拾着地鋪，一邊在心裏感嘆。

    小小的一個家，居然有如此臥龍鳳雛。

    還好薇爾莉特和艾斯德斯沒有在家，不然再摻和進來就更麻煩了。

    自從昨天與卡奧斯的戰鬥結束之後，被帶回來的妮姆芙恢復得不錯，雖然按照她的說法，身體還沒有完全回覆，不過類似基本的行動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至於阿斯特蕾亞爲什麼會在這裏……

    倒不是因爲她如今不是米諾斯的人造天使了。

    而是路葉之前說，沒有吃的東西就可以隨時來家裏。

    於是今天一大早，阿斯特蕾亞就來了。

    經歷了昨天的戰鬥，她也消耗的厲害，在外面又沒有找到什麼東西吃，爲了避免餓暈路邊的慘狀，於是只能來這裏。

    至於薇爾莉特……

    今天是期末考試的日子，她連伊卡洛斯的早飯都沒吃，穿好制服，讓路葉幫忙理好裙子上的褶皺，蹬上小皮鞋，嘴裏叼着兩塊夾心麪包就出去了。

    路葉沒有去，因爲上學一個月的任務已經完成，3000積分也順利到賬，所以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參加考試。

    至於艾斯德斯……她今天依舊要去上班。

    原因自然是有工資拿。

    空美町中學教師的待遇還算不錯。

    每個月有30萬日元的工資可以拿。

    而且這是最後一天了，畢竟今天過去之後明天就是暑假，教職員工也都會休息。

    雖然路葉說錢還夠用，讓艾斯德斯好好休息，不過艾斯德斯執意要去。

    在她看來，這可是“包養”路葉的第一步。

    雖然沒有明說，不過艾斯德斯心裏一直對現狀不滿。

    什麼都是吃喝路葉的，這跟她心裏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本來在她對於未來的構想之中，應該是由她來爲路葉和薇爾莉特提供任何所需的東西，不管是物質、金錢還是身體……

    不過自從來到主世界之後，她的財富和身份地位都沒了。

    物質、金錢、身體……好像她也只能貢獻最後一樣了。

    雖然她提供最後一項是沒什麼意見，不過總覺得有點不甘心。

    所以，對於這次賺錢的機會，她沒有放過。

    雖然目前的錢還夠用，但也只是夠用而已。

    光是夠用不行，還要夠好才可以，於是她跟着薇爾莉特一起去了學校。

    這時候，聽見動靜的伊卡洛斯從廚房走了出來。

    看見妮姆芙和阿斯特蕾亞爭執的樣子，她的雙眼一瞬間變成了紅色。

    “不準……吵架。”

    “……是。”

    看到紅瞳的伊卡洛斯，妮姆芙和阿斯特蕾亞頓時變成了乖寶寶，在茶几旁正坐。

    按照輩分來說，伊卡洛斯也是妮姆芙的姐姐，是最先被製造出來的人造天使。

    按照實力來說，她也是現今人造天使當中最強的一個。

    所以對於她，阿斯特蕾亞和妮姆芙是不敢造次的。

    收拾好牀鋪之後，路葉準備去一趟樓下。

    按照房東奶奶的請求，她的家裏也有定時清理。

    反正距離吃早飯還有一段時間，他決定趁這個時候把老人家的房間給打掃一下。

    然而就在他下了樓梯的時候，卻看見院子外面的鐵門邊上，瑟縮着一個瘦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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