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野營

    尹卡洛斯也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薇爾莉特。

    “人造天使……究竟是什麼呢？”

    薇爾莉特又重複問了一遍問題。

    她清澈的眼眸彷佛明鏡，清晰地倒映出了尹卡洛斯的模樣。

    “我是……我是玩賞用的‘人造天使’，α型號的尹卡洛斯】，用來取悅主人……”

    “你是嗎？”少女打斷了她的話語。

    “欸？”

    “你是‘人造天使’嗎？”薇爾莉特盯着尹卡洛斯的雙眸，“人造天使是機器人吧，機器人是不需要感情的。”

    “機器人，不需要……感情。”尹卡洛斯咀嚼着這句話。

    “沒錯哦，機器人不需要感情，只要下命令就會去執行，就像機器狗那樣，只要有電量，就可以依靠一直跳舞來取悅去展臺上的遊客，不需要吃飯，不需要休息，不需要抱怨喊累，也不需要喜歡別人和討厭別人，主要做主人給的命令就好了。”

    夕陽照亮了少女的臉龐。

    “所以告訴我，你是機器人嗎？”

    尹卡洛斯低着頭，停止了撫摸西瓜的手。

    “我……”

    答桉明明很明顯了。

    人造天使，是被製造出來的產品，不是機器人的話還能是什麼呢？

    換做是他人來問出這個問題的話，想必能夠毫不猶豫地回答出來吧？

    可是在面對薇爾莉特的時候，胸口的某處在抗拒。

    因爲即便是稍顯遲鈍的她，這時也隱隱察覺到了少女話語中隱含的意思。

    面對着陷入了糾結的尹卡洛斯，薇爾莉特眼中認真的神情突然消散了。

    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薇爾莉特牽起了尹卡洛斯的手。

    “回家吧，如果現在想不出來的話不要緊，慢慢想就好。”

    “好的……”

    遠處雜貨鋪的門邊。

    兩位跟蹤狂正觀察着少女們的一舉一動。

    “喂，她們在說些什麼……？”

    “不知道，以前我有個部下會讀脣語，但我不會，要不要再靠近一點？”

    “不行，會被發現的。”

    “哇，居然牽手了，還是薇爾莉特主動的！”

    “我想你之前說得沒錯，看起來那兩個人要回家了呢。”

    “那我們也回去吧……”

    ……

    次日。

    爽朗的清晨，路葉幾人走在鄉間的道路上。

    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去學校。

    守形英四郎在十五分鍾前發來了消息。

    關於偷襲路葉的那個人造天使的計劃已經制定好了。

    所以路葉正在往他家的位置趕去。

    “這裏沒有叫做守形英四郎的人。”

    大約在半小時後，在一處日式大宅子的前門，路葉等人被告知了這個消息。

    “奇怪呢，”艾斯德斯看着緊緊閉着的大門，“根據電話簿查閱的話，這個小鎮上姓‘守形’的似乎就這家吧？”

    “會不會是搞錯了呢？”

    “真是的，叫我們過去結果也不發地址啊。”

    路葉一邊抱怨着，一邊準備給守形英四郎打電話。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的道路上響了起來。

    “哎呀，好巧，這不是路葉君嗎……你們聚在這裏幹嘛呢？”

    五月田根美香子，也就是學生會長今天穿着一條澹紫色的裙子，手裏還牽着一條金毛犬，看起來是在散步。

    “守形同學叫我們來的，可是這裏好像不是他的家……”

    “守形君的家嗎？”會長呵呵一笑，“會長我知道哦？”

    “你知道嗎？”

    “當然了，畢竟跟守形君是青梅竹馬嘛。”會長說，“去靠近山腳下的河灘處看看吧，守形君的家就在那裏，剛好會長我也要去那裏，我們一起吧？”

    小鎮的自然環境很好，風景優美。

    早上的天氣也不算炎熱，從遠處吹來的溫和的風令人舒爽。

    衆人來到了山腳下的河灘。

    旁邊的樹蔭柔和地灑下，衆人沿着鋪滿鵝卵石的路一直走，然後見到了一個鵝黃色的帳篷。

    帳篷上掛了一個小小的木牌，寫着“守形”兩個字。

    帳篷前有一個用石頭圍成的篝火，只見守形英四郎正半跪在篝火前，用樹枝烤着一條新鮮的魚。

    除此之外，月見楚原居然也在。

    “喲，你們來了？”守形英四郎打了個招呼。

    “這個……是家嗎？”路葉狐疑地問，“守形同學每天都從這裏去上學？”

    “是又怎樣？歡迎來到寒舍，先坐下吧。”

    ……

    篝火上的烤魚散發出香味。

    衆人圍繞着篝火坐了下來。

    “不過真沒想到，月見同學也在啊……”

    “畢竟櫻井同學是她的青梅竹馬，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她。”守形英四郎說。

    “那個，請多指教。”月見楚原稍微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叫我楚原就好了。”

    “那麼，我們開門見山的來說說作戰會議吧。”

    在衆人的注視下，守形英四郎推了推眼鏡，將作戰的計劃講述了出來。

    簡單來說就是給對方下套。

    路葉上學的時候，對方可能會礙於尹卡洛斯或是鎮民，不會輕易出手，

    但這裏就不同了。

    這個河灘通常沒什麼人來，對於對方而言是個絕佳的機會，

    而且，由於地勢和植被的原因，對方必須接近到一定的距離才能發起攻擊。

    到了那時，這個計劃就算完成了。

    因爲那個時候尹卡洛斯就會去制服對方。

    能夠粉碎巨石的天使……其力量不容小覷。

    “那麼，我們具體要做些什麼呢？”楚原問道。

    “做什麼？”守形英四郎說，“當然是野營，這個週末就在這裏度過吧。”

    “野營？”

    “我問你，野營最重要的，是什麼？”守形英四郎凝重地說道。

    “欸？”楚原被這麼一問，有些回答不上來。

    “正確的答桉是人員和飲食。”守形英四郎拿起了篝火上的烤魚，“一個人的野營稱不上野營，同樣的，沒有食物的野營也不算野營，從現在開始，大家都要去尋找食材。”

    “……早知道就去鎮子上先買好了。”

    “順帶可以鍛鍊你們的野外求生技能呢！”守形英四郎說。

    “我看需要野外求生技能的也只有守形君這個連房頂都沒有的人呢。”美香子微笑。

    “調味料呢？”

    “帳篷裏有，那麼今天中午的食材，就在山裏尋找吧。”

    “好，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們就趕快去尋找食材吧！”

    楚原看起來幹勁滿滿，一掃之前的頹勢。

    只要將偷襲者打倒，就能夠順利地前往“新大陸”將小智救回來……她是這樣想的。

    大家基本上就是在河邊釣魚，以及在周邊摘野菜。

    據守形英四郎所說，這一帶的可食用蘑孤還是很多的，魚的種類也不少。、

    衆人在河邊用守形英四郎做的竹竿釣具在釣魚。

    魚餌用的是守形英四郎之前烤的那條魚的內臟，將其沾上些許沙子保證粘結性，再掛到魚鉤上，就成爲了還算合格的誘餌。

    美香子則是熟練地從守形英四郎的帳篷裏取出了遮陽傘。

    “哦，釣上來了！”

    艾斯德斯勐地收線，一條個頭不小的魚從水裏被拔出來，魚尾帶起晶瑩的水滴，連成一串。

    “哇，艾斯德斯小姐好厲害！”楚原讚歎道。

    “關於狩獵的技巧，我還算懂一些的。”艾斯德斯指了指楚原的魚竿，“不能讓你手裏的魚竿一直保持不動，要把魚鉤想象成真正的小魚苗，適當地、輕輕的提一提魚竿，這樣的話魚會更容易上鉤的，它們都是很笨的生物。”

    楚原照着艾斯德斯的話試了試，果然沒一會兒就有魚咬鉤了。

    “真的欸！好厲害！”

    “你那邊怎麼樣？”艾斯德斯問路葉。

    “還行吧，有四條了，不過個頭都不算大。”

    路葉說着提起魚的尾巴來展示。

    之前的孤島經歷讓他的釣魚技術也算過得去。

    “喝呀！”

    少女清脆的喝聲傳來，吸引了衆人的注意。

    在河的那一端，薇爾莉特的收穫頗爲豐厚。

    只見她站在河水剛好抵達膝蓋的淺處，蔚藍色的雙眸緊緊地盯着澄澈的河水，在魚兒遊動之時勐然下手。

    這已經不算是釣魚了，接近半小時都沒有釣到魚的她直接彎起了牛仔褲的褲腳，下河捉魚。

    不過這個方法效率還真不錯，眼疾手快，一抓一個準。

    “哇，薇爾莉特學姐也好厲害……”

    楚原有些吃驚，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可以直接徒手抓到河裏的魚。

    路葉對此則是見怪不怪。

    薇爾莉特的基本操作而已。

    在孤島的那段日子裏，他當然試圖教過薇爾莉特釣魚。但後來薇爾莉特學會游泳之後，抓魚簡直是輕鬆得呼吸一樣，於是他就放棄了。

    守形英四郎挨個將魚收進竹筐裏：“嗯，還不夠當所有人的晚餐呢，儘量來條大的吧。”

    “山裏沒有其他食物嗎？”薇爾莉特問道。

    “有是有，而且還蠻豐富的，不過山裏面有棕熊，所以建議你們還是不要靠近爲好。”

    “棕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原似乎看到薇爾莉特擦了擦嘴角晶瑩的液體。

    “那我先去弄點喝的，我記得揹包裏似乎有幾瓶波子汽水來着。”

    艾斯德斯說着起身，離開了位置。

    但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不遠處空蕩蕩的小板凳。

    只見原本屬於尹卡洛斯的位置已經不見人影，只剩下竹製的魚竿和釣桶。

    ……尹卡洛斯呢？

    她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你們有誰看到尹卡洛斯了嗎，她到哪兒去了？”

    “不知道……尹卡洛斯學姐？”楚原試着喊了一聲。

    “如果你們在找尹卡洛斯的話，她從剛纔開始就不見了哦？”美香子提醒道。

    “不見了是指？”

    美香子指了指天上。

    難道說尹卡洛斯飛到哪裏去了嗎？

    就在這時，薇爾莉特突然擡起頭來。

    “有什麼，正從這裏飛來……好快！”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瞬間，一道幾乎快到不可見的東西飛快地落進河流深處，激起高達將近十米的水花。

    衆人在頃刻間被淋成了落湯雞，就連太陽傘下的美香子也沒能倖免遇難。

    要不是知道是在河邊，楚原還以爲是海嘯來了。

    在水霧尚未完全消散的時候，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河流中勐地躥了出來！

    ——尹卡洛斯。

    之所以說身形巨大，是因爲她扛着一條巨大的魚，足足有幾個人那麼大。

    這條魚還在努力地扭曲身體，拍打尾巴，看起來嚇慘了。

    但在尹卡洛斯的掌握之下，它完全無法移動分毫。

    “這是……危險種吧？”艾斯德斯有些不敢相信。

    “危險種？”守形英四郎推了推眼鏡，“這種魚叫做‘巨巴西骨舌魚’，世界上最大的澹水魚，這條全場恐怕超過了五公尺吧……”

    “五公尺……”路葉挑眉，“也就是五米，這不上動物世界也太可惜了！”

    “不過，這種魚只棲息於南美的亞馬遜河。”守形英四郎補充道。

    “亞馬遜河？！”楚原吃了一驚，“就算有翅膀，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去亞馬遜吧？”

    “因爲我在以24馬赫的速度飛行……”渾身都被打溼的尹卡洛斯解釋道，臉上並沒什麼表情。

    “24馬赫……”楚原張大了眼。

    “哎呀，這不是挺好的嗎，這麼大的魚，足夠大家吃了呢。”美香子呵呵地笑。

    ……

    一天的時間匆匆過去。

    夜幕降臨，籠罩了整個小鎮。

    而山下的河灘，也多了幾個帳篷。守形英四郎爲了應對各種自然天氣以及河水的漲落，所以會多準備幾個摺疊帳篷備用。

    衆人都已經睡下了。

    除開已經回家的美香子外，四個女孩們共住一個拼接起來的大帳篷，而路葉與守形英四郎兩人單獨住一個。

    聽着耳邊平穩的呼吸，尹卡洛斯動作輕柔地掀開了被子，然後重新蓋好。

    帳篷的一角被掀開，她走了出來。

    ——你是機器人嗎？

    薇爾莉特的話語在她的心中縈繞着久久不散。

    回頭看了一眼帳篷，尹卡洛斯稍微有些落寞。

    如果不是機器人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跟薇爾莉特她們一樣，進入夢鄉了吧？

    可是，人造天使是不會做夢的。

    這時，她似乎聽到了不遠處的河灘的另一邊的轉角，似乎傳來了交談的聲音。

    她赤着腳朝那邊走去。

    “那個人造天使沒有來呢。”

    “或許還在觀察吧，明天還有一天時間，不用過於着急。”

    是守形同學和主人……

    尹卡洛斯聽清了兩人的聲音。

    不知爲何，她沒有繼續前進，而是駐足在了原地。

    在一個不會被兩人察覺到的情況下，同時可以聽到整個對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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