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殘酷的溫柔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姐姐，需要支援者嗎？”

    回過頭，說話的是一個穿着奶油色大白袍的小人族少女。

    個子矮小，卻揹着與身材不符合的超大號行李包。

    作爲禮節，她遞過了一個軟糯的熱丸子。

    薇爾莉特接過了它。

    “謝謝，不過我不需要支援者。”

    “我叫莉莉,  姐姐，你是酒鬼嘛？”

    “我不是鬼哦，我是人。”

    “也對，你身上沒有酒味。”莉莉說，“不過不是酒鬼的話，爲什麼要大白天的抱着沒喝完的酒瓶呢？”

    “因爲……我想要給家人一起喝。”

    “那你住的地方呢？”

    “在那裏。”

    薇爾莉特指向街道遠處的一棟建築,  那是之前她和路葉住的旅館。

    不過之前她去的時候，那裏已經人去樓空。

    “欸,  真巧啊！”莉莉睜大了眼睛,  “據說那裏是平息了地下城怪物動亂，實力高強的冒險者的住所！”

    “可是……”

    “而且就在剛纔，我看到了他們呢！”

    “真的嗎？”

    “嗯，是一個黑頭發和帥哥，和一個冰藍色頭髮的冰系美女呢！”

    聽到了這句話的瞬間，薇爾莉特拋下一句“謝謝”便奔跑起來，急切得像是看到了光的飛蛾。

    ……

    莉莉看着她的背影，聳了聳肩，回到了地下城。

    地下城2層的某個窟室內。

    “莉莉！情況怎麼樣？”

    “搞定了，天衣無縫吧？”

    “謝謝你，莉莉！”貝爾很開心。

    “不客氣的，能幫到貝爾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不過真不知道貝爾先生幹嘛要讓我來做這種事情……”

    “沒事，我們繼續探索地下城吧，今天的目標是12層。”

    這位名爲莉莉的矮人族少女，是貝爾的同伴。

    當然，她也處於芙蕾雅的魅惑之下。

    但是,  根據費爾斯所言，即使本人不自覺，但對於所知的情報並不瞭解的話，那就不會觸發魅惑機制。

    芙蕾雅眷族針對的就只有歐拉麗這個箱庭。

    地下城是他們還無法染指的地方。

    而費爾斯則是歐拉麗之中的“幽靈”，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希望他那邊也一切順利……

    路葉大哥……這下，我也總算沒有拖你的後腿了。

    一定要……

    想起薇爾莉特小姐啊！

    ……

    旅館。

    盥洗室內。

    用清水洗去了臉上的疲倦泡沫，路葉來到了房間內。

    “我覺得你說得對……我要去找那個女孩。”

    “那我跟你一起去。”

    這兩天，路葉和艾斯德斯都沒睡個好覺。

    儘管原因不明，但心中的空虛感難以填補，這種感覺路葉也說不上來。

    簡單來形容的話，就像是你出門時忘記了帶鑰匙，但你沒有察覺，總覺得忘記了要帶什麼的這種感覺再放大個20倍……

    不，自己所遺失的，根本不是什麼鑰匙能夠比擬的！

    有誰從自己和艾斯德斯這裏偷走了什麼……

    那是比星靈碎片都還要珍貴的事物。

    經過昨晚上的商討，路葉決定去找昨天遇到的那個金髮女孩。

    在這個世界之中，她是個“異類”。

    爲什麼……身爲芙蕾雅眷族的那孩子會穿着冰絲款海綿寶寶睡衣啊？！

    更重要的是，路葉忘不了昨天她的眼神。

    那是哀求、懷帶着希冀的目光。

    而當自己說出了某句話,  又或者是某個表現時，少女那脆弱的表情讓路葉心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越來越讓人不安。

    所以他要去找那個女孩，搞清楚她究竟是誰。

    沒有等待，路葉和艾斯德斯立刻出門，準備朝着芙蕾雅眷族出發。

    但就在他剛剛出了旅店的門口，他碰到了自己想要去找的那個少女。

    就在街道的對面。

    薇爾莉特輕輕地喘着氣，沒有束着的金髮在晨風中微微飄揚，胸口微微起伏着。

    看到路葉之後，她笑了。

    雙方不知不覺之間，距離已經拉近。

    “你的頭髮，沒有紮起來呢。”艾斯德斯輕聲說。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說，但就是說出口了，顯得自己好像很熟悉對方一樣……

    可奇怪的是，她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因爲我只會束馬尾，還不會把頭髮盤成簪……”薇爾莉特抿了抿嘴脣，“其實有人教過我，不過我沒有認真學，因爲我覺得……會一直有人給我編頭髮的。”

    說着，薇爾莉特遞出了那瓶果酒。

    “上次……很抱歉打擾了你們，如果可以的話，要不要喝這個酒？”

    “這算什麼……酒水推銷員？”

    看着少女的眼睛，路葉下意識地想去摸一下她的腦袋。

    就像是你窩在家裏的沙發上看電視，手會不自覺地往一旁的貓身上揉一樣的習慣性的動作。、

    “只有半瓶呢。”

    “只是嘗味道的話，應該夠了，因爲有人告訴我，超市裏有時也會有試吃裝。”

    “超市裏的試吃裝……這樣啊……”

    路葉接過了酒瓶，心裏的不安感瞬間煙消雲散。

    果然沒錯，自己和這少女之間，有着某種關係。

    四周有人逼近。

    那是芙蕾雅眷族的冒險者們。

    “薇爾莉特，芙蕾雅大人在等你。”

    “你身上還有傷，一聲不吭就離開眷族，會讓芙蕾雅大人傷心的。”

    “好……我會回去。”

    薇爾莉特跟隨着冒險者們的腳步離開。

    但剛走幾步，她就回過了頭來。

    “如果覺得好喝的話，可以來找我嗎？”

    “嗯，一定會。”

    ……

    “那個女孩……我認識她。”艾斯德斯輕聲說，“雖然忘記了，但我一定認識她。”

    “是啊，這個都市裏，可沒有超市，更沒有海綿寶寶呢。”

    回到了旅館之中，路葉將那半瓶果酒倒進了兩個杯中。

    “是我喜歡的果酒呢。”艾斯德斯笑道。

    沒有任何懷疑，兩人毫無顧忌地將果酒一飲而盡。

    然後，腦中傳來了破碎的聲音。

    那是某種鏡片被打破的聲音。

    無數的記憶碎片開始重組，像是剪切的電影一樣，將過往的一幕幕成功地拼接了出來。

    一直到黃昏時分，路葉才從這記憶之海中甦醒過來。

    全都……想起來了。

    薇爾莉特……

    沒錯，那個少女的名字，叫做薇爾莉特！

    艾斯德斯也都想起來了。

    兩人的表情不約而同地暗了下去。

    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他們走出了旅店。

    冰劍和拜淚分別出現在艾斯德斯和路葉的手中，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令路過的行人和冒險者膽顫。

    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居然敢用這樣的方式，把薇爾莉特從自己的身邊奪走……

    芙蕾雅。

    那個可惡的爛褲襠女神！

    做出了這種事情，芙蕾雅就必須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芙蕾雅眷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鬆地突破了守衛的防線！

    “敵襲！”

    “有敵人！”

    芙蕾雅眷族不愧爲第一眷族。

    即便在多數眷族成員都在外面活動的情況下，也能在半分鐘之內組建起隊伍。

    但這並沒有用。

    路葉擊敗這個眷族的冒險者們的效率極高。

    在【稱號：卑劣的腎擊者】加成下，他擁有75%對腎臟暴擊率和暴擊傷害加成。

    每一刀都照着腰子砍，力圖發揮最大的傷害。

    少了一個腰子不會讓這些冒險者們死掉，但絕對會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

    大開殺戒！！

    路葉用行動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做“削腎客的救贖”。

    而艾斯德斯更是直接將那些冒險者的四肢凍住，讓他們失去行動力。

    一時間，芙蕾雅眷族竟然被路葉和艾斯德斯壓制了。

    “芙蕾雅！你這個爛褲襠！把薇爾莉特……還給我啊！！”

    路葉殺進了芙蕾雅眷族的總部。

    同時，警報聲第一時間響起。

    “喂喂，我沒聽錯吧，那竟然是芙蕾雅眷族的警報聲？”

    “哇塞，是誰這麼勇，真是有生之年啊！”

    路人發出驚歎之聲的同時，歐拉麗之中其他芙蕾雅眷族的成員也察覺到了總部發出的警報聲，臉色一變，迅速往回趕。

    聽着迴盪在天空中的警報聲，路葉和艾斯德斯也知道這點。

    沒有遲疑，艾斯德斯讓路葉先上去，而她則留在下面對付這些冒險者和即將到來的援軍。

    在那些冒險者趕回來之前，路葉就已經抵達了芙蕾雅眷族總部的上方。

    最後，在女神的房間門前，他遇到了武人。

    如磐石般堅硬的身影，守護在女神的門前。

    “就此止步。”奧它的聲音低沉。

    “之前那些人，我還能收住手不讓他們死掉，”路葉握緊了拜淚，“但你就不一定了。”

    “是嗎，那就看看誰會去死吧。”

    奧它朝着這邊衝了過來，高大的身軀，卻有着與其不相符的超高靈敏度。

    在奧它衝出去的這一刻，路葉的心裏便閃過了死亡的警告。

    絕對不能硬拼！

    他放棄了用拜淚去格擋和反擊，而是直接利用仙峯腳躍起，後翻，同時手中的銀色舞者連開三槍。

    拳爪的殘影留存在路葉剛剛站立的位置，幾乎覆蓋了整個身軀的範圍。

    如果沒有及時閃躲，光着一招，就足夠分出勝負了。

    都市裏現存的唯一一名lv.7的實力，果然名不虛傳。

    而奧它的指縫之中，夾着三枚彈頭。

    何等驚人的動態視力。

    要硬打的話，路葉不覺得自己一定能打贏。

    而且，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要是等到其他眷屬趕回來，還沒有接觸到薇爾莉特的話……那就很難帶着她一起抽身了。

    那就用這招吧……

    奧它再度襲來，氣勢洶涌。

    路葉這次沒有躲避，而是迎了上去。

    淡藍色的界面在眼前一閃而過。

    【星之點數：已扣除】

    這個瞬間，奧它的視野之中，再無任何人的存在。

    就連他自己，都忘掉了爲何會在這裏揮拳。

    而在三秒鐘之後，他的胸膛開出血花。

    路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看在之前的份上，留你一條命。”

    破壞了門鎖，路葉推門而入。

    在打開門的那一刻，少女衝了過來，雙手繞過他的脖頸，將他緊緊抱住。

    “路葉！”

    “是我……抱歉，來晚了。”

    “看來，你都知道了。”巨大的落地窗前，芙蕾雅轉過頭來，“那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呢。”

    路葉將薇爾莉特放下來。

    “你這個爛褲襠已經輸了，當然不用多說什麼。”路葉說，“讓薇爾莉特呆在你這種女人的身邊，會污染她的心的。”

    被叫成“爛褲襠”的芙蕾雅臉色鐵青，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快之色。

    雖然不至於氣得直咬指甲，但只見她手指一圈一圈地捲起臉旁的銀髮，緊緊盯着路葉與薇爾莉特牽起的手掌。

    她試圖飛快地分析着狀況。

    最終得出了結論。

    酒。

    是那瓶酒的原因。

    今天薇爾莉特的行動屬下也向她彙報過，除了那瓶酒外，她找不到別的說法。

    可是，在昨晚的時候，爲了確保少女沒有動歪心思，她就已經驗過了那酒的性質。

    難道說，裏面還有什麼就連神也不知道的東西？

    也難怪，畢竟眼前的這個人是異界的來客。

    不過她並沒有憎恨路葉，也沒有對破壞了她箱庭的薇爾莉特表現出任何不滿。

    “我還沒有輸呢。”芙蕾雅的目光盯着下方，“我的眷屬們已經回來了，你會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你打倒了奧德，但就憑你們三人，能敵過整個芙蕾雅眷族嗎？”

    答案是否定的。

    就算再怎麼強，也無法同時對付如此多的一級冒險者。

    下方的艾斯德斯陷入了惡戰。

    雖然得到了技能，但使用帝具卻是需要消耗體力的。

    更別提她一天前還使用了暫停時空的祕技。

    路葉的刀橫在了芙蕾雅的脖頸之間。

    “那就只好殺了你了。”

    “殺了我麼，我迴歸天界的話，你們就別想離開這個都市了。”芙蕾雅輕輕地笑了，“雖然抵達了這裏，但你們仍舊是失敗者。”

    “不見得。”

    說話的是薇爾莉特。

    話音剛落的同時，一道黑影竄過落地窗。

    路葉和芙蕾雅都看到了那是什麼……

    一隻歌人鳥。

    飛兒！

    下方響起了冒險者們的哀嚎。

    芙蕾雅臉色一變，來到窗邊，只見眷族的地盤之內，多出了好幾十只怪物！

    怪物們正在幫助艾斯德斯，對抗艾倫和赫倫等人！

    怪物……侵入了地表？

    怎麼可能？

    “是異端兒們。”薇爾莉特說，“他們不在地下城。”

    路葉頓時明白了。

    如果說芙蕾雅魅惑影響的範圍是整個歐拉麗，那麼歐拉麗之外的事物，她是影響不了的。

    “愚蠢的行爲……”芙蕾雅說，“怪物出現在都市，你以爲其他派系的冒險者會坐視不管麼？”

    “會的。”

    一道聲音響起，費爾斯從房門走了進來。

    “初次見面，芙蕾雅大人。”

    “你是誰？”

    “烏拉諾斯的一枚暗兵罷了……不過比起嘮叨老神，還是先看看天空吧。”

    芙蕾雅看向天空。

    只見被黃昏所籠罩的歐拉麗的天邊，泛起了火紅的色澤。

    一圈，又一圈，聖焰在天邊凝聚起來，將整個都市作爲祭壇，熊熊燃燒。

    “那是……赫斯提亞的……”

    “沒錯，爐竈神所司掌的純淨之火，能夠驅除您的魅惑。”費爾斯說，“現在整個都市……恐怕都回過神來了吧，包括衆神也是。”

    “將神威完全釋放……以火焰作爲觸媒，召喚天界的神殿……不對，是模擬重現。沒想到你們還有這種殺手鐗啊。原來你們早就想好了對策。”

    “您的行爲太過火了，爲了一個孩子，居然不惜改變整個下界的面貌。”

    芙蕾雅的臉色很難看。

    不管怎麼看，自己都被將軍了。

    魅惑已經失效，當然她可以再來一次更強烈的，足以改變所有人心智的魅惑。

    但，魅惑不會對薇爾莉特生效。

    也就是說，不管怎麼做，她的本心都不會再被更改。

    “是我輸了……那麼好了，你們想要怎麼辦？”芙蕾雅露出了自暴自棄的笑容，“把我交給公會？雖然犯下的事情是有些嚴重，但我只會被狠狠地罰一筆，也就這樣了，畢竟身爲第一眷族，冒險者的三大委託得依靠我們。”

    “所以想要泄憤的話，就只有趁現在了。”芙蕾雅說，“這是個殺了我，將我送還天界的好機會哦？”

    “你想怎麼辦？”

    路葉收回了刀，將決定權交給了薇爾莉特，也是這次事件的最大受害者。

    她才有決定權。

    “我有……一個要求。”薇爾莉特盯着芙蕾雅的雙眼，“讓我……再見一面希兒。”

    “你在說什麼？”

    “你……就是希兒姐姐，對吧？”

    薇爾莉特的發言，讓路葉吃了一驚。

    芙蕾雅……居然是那個店員希兒？！

    “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麼希兒。”芙蕾雅說，“那只是我假扮的，爲了混入孩子之中的遊戲，只是我的心血來潮。”

    “希兒。”

    “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

    每當薇爾莉特叫出她的另一個名字，女神的相貌都因厭惡而歪曲。

    然後，女神拿出了一個帶着玻璃小狗的吊飾，將它狠狠摔碎在地上。

    “你爲什麼不明白，一切都是遊戲，希兒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爲什麼要對一個假貨那麼執着？”

    薇爾莉特注視着芙蕾雅銀色的瞳孔，反駁道。

    “才不是假貨，不然爲什麼那個時候你會哭？”

    那一晚，薇爾莉特傷害了少女的心，讓她流出了淚水。

    “魔法書、護身符……爲什麼，至今爲止一直都在幫助我？爲什麼一直以來都要送早點給我？”

    “只是遊戲而已……爲了不讓你輕易死去的必要措施。”

    “騙人。”

    “你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嗎？明明你都給予不了愛情，也不打算給予任何迴應，就要叫出你曾經拒絕過一次的女人？”芙蕾雅譏諷道，“多麼單純的孩子，只以自己爲中心。”

    “這麼說的話，你不也一樣以自己爲中心嗎，爲了我，將整個城市的人都卷了進來。”

    “……不管你怎麼叫喚，希兒都只是我的謊言……”

    “做出那麼熱情的告白，說想要跟我永遠在一起的什麼的，事到如今才來說是謊言，我怎麼可能相信！”

    薇爾莉特稍帶衝動地喊了回去，話語直擊芙蕾雅的胸口。

    雖然在外人看來薇爾莉特只是有些激動，但路葉知道，能讓她做出這副表情，足以說明其目前的內心可以說是地動山搖。

    第一次，美神的銀眸因爲羞恥而晃了一下。

    看着眼前兩個女人針鋒相對。

    路葉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告白？

    永遠在一起？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間裏，這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看了看手裏的刀，路葉第一次不知道該把它放在什麼位置。

    “我喜歡路葉，我想和他永遠在一起，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薇爾莉特緊捏着雙拳，“但我不允許……好朋友因爲這種事情，做出像笨蛋一樣的行爲……你這樣做的話……那希兒又該怎麼辦？”

    女神芙蕾雅，和店員少女希兒。

    這兩者究竟哪一個更快樂？

    路葉不知道，只有眼前的兩人才曉得。

    不過以他的視角來看，自然是後者。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芙蕾雅爲何會願意成爲一個白天買菜打掃衛生，晚上給客人端茶倒酒的服務生？

    這一刻，芙蕾雅也察覺到了一件事。

    薇爾莉特並不是爲了“自身”而行動。

    而是爲了芙蕾雅本身。

    身爲最高規格的美神，她的權能就連衆神都要屈服。

    在天界之時，衆神就已經將她保護的很好。

    到了下界，如用這副面貌，就連上街都會寸步難行，所以她才啓用了“希兒”這一角色。

    混入人羣，穿梭於熱烈的酒館，享受着平日裏無從享受的快樂。

    希兒固然是她的一個僞裝。

    但，身爲希兒的她的告白，已經失敗了。

    留下的只有芙蕾雅這個美神。

    一旦以神的身份將少女攬入懷中，那麼希兒就會不復存在。

    要麼保持希兒，放棄少女。

    要麼獲得少女，從此不再成爲希兒。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顯然芙蕾雅選擇了後者。

    在她看來，若是能得到薇爾莉特，那麼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而薇爾莉特的心意也正在於此。

    正因爲不會被魅惑，所以芙蕾雅永遠無法得到後者。

    但堅持選擇後者的話，那麼芙蕾雅就連希兒也會失去，連最後的一絲快樂也會隨着希兒的消逝而消失。

    一味的一意孤行，最後只會什麼都得不到。

    正是因爲擁有的少，所以薇爾莉特比誰都要看得清楚。

    芙蕾雅也覺察到了這一點。

    即便是虛假的希兒，在那晚，也是借由她的本心而發出的告白。

    “希兒不是假貨……希兒就是你，琉和貓娘們都在等你。”

    “沒用的……爲了你，我已經將那些，都捨棄了。”

    “捨棄掉的東西，撿起來不就好了嗎？”薇爾莉特說，“就像那天說的一樣，我不會讓你傷到別人，也不會讓你自己受傷。”

    “可是我對你……”

    “我知道，但是我拒絕。”薇爾莉特說，“正是因爲這樣，我才有這樣做的必要。”

    沒錯，正是因爲拒絕了別人的心，才不能讓那顆心墜入懸崖。

    芙蕾雅呆立良久。

    “真是，輸給你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心意逐漸改變了。

    明明最初決定哪怕少女魂歸天界也會追隨而去，卻期望她一直活在下界，陪伴着身爲希兒的自己。

    在得知了少女即將歸鄉之後，希兒鋌而走險，做出了告白。

    但是失敗了。

    就像是沒有吃到糖果而撒嬌的小孩一般，開啓了從別人手裏搶奪的事情來。

    但又有什麼用？

    只要做出了魅惑下界的行爲，那就沒有回頭路。

    要麼將魅惑貫徹到底，徹底放棄希兒。

    要麼魅惑被打破，引發公憤。

    糖果是苦澀的，牙也因此而掉落。

    可謂是一樣都沒有得到，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典型。

    但是，即便是這樣，你這顆苦澀的糖果，也要讓我回味苦澀中的一絲甘甜麼？

    多麼殘忍的溫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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