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破舊寺院

    傍晚時分，葦名城郊外的竹林之內。

    一座破舊的寺院坐落於此，外面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符文，這是鎮壓怨氣用的神道教符籙。

    寺廟的空地上有一座鬼佛，而其中閃爍着溫暖的燭光。

    薇爾莉特躺在草墊上，意識沒有清醒，時不時地咳嗽着。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永真說。

    “嗯……”

    路葉說着，將視線投向屋子的中央。

    那裏坐着一個衣衫襤褸、體毛濃密的獨臂老人。

    他就是只猩，盜國之戰中跟隨葦名一心作戰的忍者，後因壓抑不住嗟怨之火而被一心斬斷左臂。路葉現在所使用的勾繩，就是從只猩的忍義手上拆卸下來的。

    此刻他正雕刻着佛像，藉此壓制嗟怨，但無論怎麼刻，都只有憤怒的佛祖。

    “那姑娘……患了龍咳嗎？”

    只猩一眼就看出了薇爾莉特的症狀。

    “是啊……我想把她暫時放在這裏。”永真說。

    “無妨，棲身之地，我借就是了。”只猩看向路葉，“你就是那個擊敗了內府的小子？我聽永真說起過你。”

    “是……”

    “多謝。”

    路葉一愣，不知道只猩爲何向自己道謝。

    但在他想要詢問的時候，只猩又轉過去刻佛像了。

    永真給薇爾莉特喂完藥，用眼神示意路葉到外面去交談。

    兩人來到空地中，天空中不知何時開始飄起了小雪。

    “猩猩他還是這麼彆扭呢。”永真看着寺廟內那個佝僂的身影，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

    “他之前爲什麼向我道謝啊？”路葉問。

    “關於這個，我也要謝謝你，閣下。”永真說，“猩猩他近些天的情況好了很多，已經……聽不到那些聲音了。”

    “聲音？”

    “是嗟怨的聲音啊，被殺之人的恐懼與憤怒，會縈繞在殺人者的心頭，猩猩他以前不知道自己爲何而殺，僅僅是一味的殺戮，最後導致嗟怨纏身。”永真說，“身患嗟怨之火的人，會吸引周圍的嗟怨，但閣下您阻止了戰爭的進一步爆發，才讓他的情況好了很多。”

    “這樣啊……”

    路葉想起來了。

    的確，按照三年後的時間線，葦名一心病逝之後，內府大舉進攻葦名，一片生靈塗炭，最後導致只猩無法承受龐大的嗟怨，化身修羅。

    “在您離開之前，有兩個人想要見您。”永真說。

    “誰？”

    “在他來之前，由我來陪您練劍吧。”永真並未正面回答路葉的問題，緩緩拔出了腰間的薙刀。

    “原來之前走的時候拿劍不是爲了防身啊。”

    “嗯，這才是我的打算。”永真說，“去往仙鄉的路上困難重重，若我這微不足道的劍術能夠化爲您戰鬥的食糧，那就再耗不過了。”

    路葉拔出了楔丸。

    在寺院的旁邊的竹林之中，兩人交戰起來。

    刀刃之聲響徹竹林。

    雙方都不遺餘力地進行戰鬥。

    永真的劍十分輕柔。

    師承葦名一心，她的劍雖無一心的“形”，但卻有一心的“意”，一萬種人會演繹出一萬種葦名流，這正是它的魅力所在。

    路葉的揮刀之勢剛中帶柔。

    他將葦名流中的【蹬鯉】與【下鯉】和梟那剛猛的劍法結合了起來，形成了適合自己的特點。

    “閣下的劍法果然精煉，就用這一招見分曉吧。”

    永真微微彎身，收刀入鞘，做居合狀。

    這是葦名流·十字斬的前兆。

    在剛纔的交鋒之中，永真意識到自己已經輸了。

    路葉在實戰之中已將各種刀法靈活地結合了起來。

    葦名流的剛韌、梟的威猛、還有巴流的輕靈。

    並不是追隨某種劍法的極致，而是爲了勝利無所不用其極，將能利用的招式都利用了起來，這一切在無意之中成就了路葉的無心流。

    容天下之術，便是葦名無心流。

    在那凌厲的刀勢之下，她無法再撐下去，所以才選擇一招分勝負。

    這並不是什麼勝負心作祟。她只是想要將所有的本領用出來，讓路葉的劍術更上一層樓。

    ——以自己來成全對方。

    路葉點點頭，也收刀入鞘。

    葦名十字斬。

    爆發力極強的高速居合斬，是將快速且威猛的斬擊做到極致的葦名流絕技。

    因無法判斷對方出手的時機，所以難以格擋。

    既然永真要以這招分勝負，那應當超越此招才對。

    雪花漸漸飄落，雙方同時出手了。

    刀刃撕裂風聲，反射着淒冷的寒光。

    但，路葉的速度更快。

    第一擊是橫斬，極強的爆發力瞬間阻滯了永真的刀刃，碰出激烈的火花，第二斬則是豎劈，以鋒利的刀刃斬斷了薙刀的側身。

    【已獲得：與永真的戰鬥記憶】

    【女子的劍柔和但極具殺傷力，能夠戰勝她，已證明劍術已抵達上乘之境】

    微麻的感覺從手臂傳來。

    永真盯着地面的斷刀，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閣下真的是很厲害呢。”

    “還好……”

    路葉看着手中的楔丸。

    在這段日子中，他的確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提高。

    從一開始半兵衛教授的普通的劈斬，再到梟的刀法，再到葦名流……雖說後面利用商城兌換的鬼佛快速習得了巴流，但也還得歸於路葉自身基本功的良好。

    但永真不同。

    她學劍，是爲了只猩。

    以前只猩差點化身修羅的模樣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那以後她便向一心學習了劍法。

    她學習劍法並不是爲了殺人，而是斬鬼。假如當某天猩猩真的壓抑不住嗟怨，那死在陌生人的手下也未免太過可憐。

    不過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

    沒有戰爭，再用若干年的時間，想必猩猩終究能夠去除身上的嗟怨，避免化身爲怨鬼吧？

    這時，路葉聽到了沉重的鎧甲聲。

    “來了啊……”永真說。

    月色下，兩個身影緩緩走來。

    那還羅伯特的老爹和……弦一郎。

    ……

    “詳細的事情我已經聽永真說過了。”

    竹林內，弦一郎說道。

    “目前只能讓這個異鄉女孩離開葦名城，我別無他法。但……我有報答你的義務，我的老師是一位叫做巴的女子，她是從仙鄉上下來的。”

    “你不會是想陪我練練來應對仙鄉上的敵人吧？”路葉說。

    “我打不過你。”弦一郎很乾脆地承認了這一點，“但有一招你必須領悟，否則劍法再強，也只會落得萬劫不復的下場。”

    路葉一愣，頓時想起來了。

    淤加美一族擅長駕馭雷電。

    很久以前葦名爆發過一場上古之戰，淤加美女武士憑藉着高超的劍術以及雷電殺入了葦名，但後來葦名人不僅發現了淤加美武士的弱點，還發現了應對雷電的方法。

    “我連夜趕來，正是要來教你雷電的應對之法。”弦一郎說。

    “求之不得。”

    路葉再度握緊了刀。

    事實上，通關了遊戲的路葉當然知道如何應對雷電。

    但遊戲與現實並不一樣。

    此刻有個能夠提前演練的機會，自然是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