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海賊

    這瞬間，路葉對眼前這貨的身份有了猜測。

    如果不是上校的人，那又會是什麼人？

    之前潛伏到船上的敵人？

    情報探子？

    “士兵”盯着路葉，心說完全搞砸了。

    他的確不是這艘船上的“士兵”，也不是什麼情報探子。

    他是一名身爲海賊的俘虜，一個在七天之前，妄想偷襲萊登商業港口的那支武裝船隊上的一員。

    當時重機槍擊沉了他所在的船，爲了活命，他在海里拼命地遊動，並且抓住了軍船下方的網繩，當時戰況激烈，他只顧活命，海水和血水模糊了視線，根本沒來得及去分辨。

    之後他理所當然地被抓起來，關押在底部的艙室裏。

    跟他一起的還有他的兄弟，兩人都是海賊，他老哥是後來在海中漂浮着的木板上找到的，被找到的時候奄奄一息，兩條腿都斷了，血肉模糊，重機槍的子彈口徑擊中人體的後果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不過好在這些軍人給予了最大限度的治療，大哥才因此保住了一條命。

    這並非是上校慈悲心發作，而是他還要靠這兩人摸清海賊的根據地在哪裏。

    如果只剩下一個海賊的話，上校根本無法識別情報的準確性。

    但有兩人就好辦了，他把這兩兄弟關在同一個房間，中間用木板將兩人隔開來，牢牢地捆在椅子上，而他和迪特弗裏特則各拿一張地圖，讓這兩個海賊用嘴巴裏的筆把他們的根據地在地圖上標記出來。

    整個過程中海賊不能出聲，除了嘴巴外不能有多餘的動作，否則就是一頓毒打。

    這之後上校把兩人畫有標記的地圖進行對比，如果兩人標記的地點一樣，那麼就是對的。

    如果兩人標記的地點不一樣……那麼就得再接受一下“教育”，直到標出的地點相同爲止。

    在沒有了利用價值之後，海賊兩兄弟就被丟在這裏等死……

    其實他們還是有利用價值的，不然早就被丟進海里了。

    他們剩下的價值就是被送到絞刑臺上，畢竟現在正處於戰爭時期，民衆們的躁動不安心需要得到平復。

    雖然他們不是北方國家的軍人，但“海賊”的身份同樣能起到一定的效果，這一點他們心知肚明。

    本來以爲就這麼等死了，直到昨天一個穿着墨綠色軍服，脖子上掛着大金鏈子的軍官走過來。

    他說你們幫我完成一件事，我就放你們兄弟兩人離開這艘船。

    雖然這個承諾聽上去虛無縹緲，但對於絕境中的人來說，就算再小的希望也會將其緊緊攥在手裏。

    就像你已經被困在必死的洞窟中，突然有人冒出來跟你說這裏有條路，即使你知道這條路可能充滿了危險和死亡，但你仍會去嘗試，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去闖一闖，萬一賭對了呢？

    海賊就是懷着這樣的心態接下了任務。

    而這個任務，就是殺了路葉。

    事實上路葉的猜測並不完全。

    從頭到尾，海賊的目標就是路葉一個人，槍和匕首是那個軍官專門留給他用來擊殺路葉的。

    但他沒有用槍，因爲他要把子彈留給那個軍官。

    他可是個海賊，奸詐這種品格隨着他的航海生涯已經刻在了他的骨子裏。

    這種人怎麼會白白給軍官們做工？

    他好歹也是鬥毆玩槍長大的，一眼就看出路葉是那種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

    所以他才打算用刀子殺死路葉，這樣一來就可以省下一顆子彈。

    要是軍官敢反悔，他是拼了命也要拉軍官墊背的。

    即使是死，他也要讓那個軍官嚐嚐看不起自己的代價。

    只是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完成任務呢，轉眼就栽在了這小子的手中。

    “別廢話……快點過來，你真以爲……我不會開槍？”

    海賊斷斷續續地說着，嘴裏流出血塊。

    “好啦好啦，別激動嘛，不然傷口裂開血會流更多的，我這就來。”

    路葉拿着提燈朝前邁步。

    潮溼的房間內響起噠噠的腳步聲，提燈裏的光微微閃爍，踐踏水漬的聲音令人心煩。

    “混賬……不是告訴過你……雙手……舉過頭頂嗎？”

    海賊的眼睛充滿了血絲，他強撐着，血液在他身下匯聚成一灘。

    如果路葉能帶他去4層，也就是倒數第二層的艙道，他就能活下來，因爲在這種軍用船隻上多半會有醫療物品。

    再往上是不行的，因爲通往上層的階梯被那個軍官監控着，不然他早溜了。

    那名軍官給海賊的活動區域僅限4層到5層之間，之所以把路葉帶到最底層來進行擊殺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軍官給他的要求是不能驚動其他人，包括船上的士兵，所以他並沒有選擇在4層的通道內動手，因爲軍官並沒有將這件事告知給下屬，所以一旦驚動其他士兵，身爲入侵者的他就會被立刻擊斃。

    “行了，兄弟，對於你想殺了我這件事我的確是很不開心，所以反擊是正常的。”路葉在距離海賊兩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而且，你要是殺了我，誰來到你離開這裏？這麼大一把刀插在腰子上，你有力氣爬出去麼，你爬出去了不會被夜間巡邏的人看到麼？”

    海賊臉色蒼白，但那神情惡毒得像是要吃了路葉。

    被路葉說對了，他現在真沒法殺了路葉，否則他自己就會因爲得不到救治而死。

    但同樣的路葉也被困在這裏，因爲他只要敢轉身，子彈就會如影隨形射進他心臟裏。

    “別廢話……就算我要死，死之前也拉你一起走信不信？！”

    “我信我信，你說的話我當然相信。”路葉伸出手，“來吧，我帶你離開這兒。”

    海賊右手穩穩地持着槍，槍口對着路葉，左手緩緩伸出。

    這時路葉伸出去的手又稍微往回縮了一點。

    “你可得想清楚了，不管你的目標是什麼，只要我救了你，你我就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實話說吧，我不是這艘船上的士兵，而你似乎對這艘船上的人有敵意……”

    “我明白了……”海賊彷彿認命般，“你先救我，我會告訴你事情原委。”

    “很好，那我先帶你去房間，那裏有醫療箱。”

    路葉很小心地扶着海賊出了房間，而海賊也很貼心地將槍口頂在路葉頭上。

    他們走得很慢，一小步一小步地挪。

    “小心摔倒啊，還有能不能把食指鬆一鬆？”路葉額頭留下汗水，“倒不是讓你把手指從扳機上移開……你不要那麼用力摁着扳機啊，萬一走火怎麼辦？”

    儘管海賊看上去已經很虛弱了，但他還是強撐着。

    “去你媽的……用不着你來教老子。”

    路葉嘆了口氣，“其實我真不是當兵的，你找錯人了。我之前見過一個長得蠻醜的老頭，是這羣士兵的長官，還是個上校呢！你應該去找他啊，殺了對方頭子，就算一換一也不虧啊……怎麼樣，等出去幫你治好傷口，我就去幫你打聽打聽那老家夥晚上睡哪兒？”

    “被槍頂着腦袋你還能說這麼多廢話？”海賊有些崩潰。

    “緊張起來的時候反而滔滔不絕……走了一半了，快到樓梯了，你可別睡着啊。”

    路葉說着，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前方地面那些的雜物，都是暴風雨弄倒的，還沒來得及打理。

    機會來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