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抉擇

    華縣。

    “末將無能，沒能完成司空囑託。”

    一片殘破的村莊之中，夏侯淵與身邊一衆親信部曲正在吃飯。

    臧霸的話傳到衆人耳中，夏侯淵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依舊在慢吞吞吃着飯。

    臧霸也不着急，他知道這次沒能成功讓昌豨反叛，已經惹惱了這些曹氏將領。

    夏侯淵直到舔乾淨了碗，細細咀嚼了最後一粒飯，才站了起來。

    “兄弟們在這裏等了這麼多天，宣高一句沒有完成囑託，恐怕交代不過去吧！”

    臧霸看在眼裏。

    夏侯淵一個將軍，吃飯的樣子像是一個老農。

    不過臧霸並不奇怪。

    曹軍很多的將領、校尉，乃至士兵，都是從中原混戰中存活下來。

    曹操當年與呂布對峙在兗州之時，兗州大旱，糧食基本找不到，那種千里無雞鳴的感覺，讓人絕望。

    因此，曹軍對於糧食十分珍惜。

    “末將知罪，只是昌豨此人，反覆無常，我也拿他沒有辦法。”

    夏侯淵冷聲一笑。

    “劉備，真是好手段，連昌豨這樣的人也能收服。”

    臧霸對此，不置可否，卻見夏侯淵轉頭，目光看向了一旁。

    “文和，你以爲呢？”

    賈詡從屋外，邁過殘壁，走了進來。

    臧霸看着這名傳聞中攪亂了天下的毒士，卻只見其老邁之相。

    “老了，走了這麼長的路，不行了。”

    賈詡氣喘吁吁，歇了好一會兒。

    衆人等待着，誰也不敢表現得不耐煩。

    夏侯淵也靜靜等待着，直到賈詡開口。

    “劉備收服了昌豨，那東海郡就有了屏障，再取，便有些難了。”

    在臧霸看來，沒有昌豨的幫助，再南下就沒有成功的可能。

    剡縣曾是徐州的治所，當年陶謙當徐州牧的時候，便是在剡縣指揮大軍抗曹。

    這座城城防堅固，當年被曹軍打了許久都沒有打下來。

    如今劉備有了防備，曹軍想要圍攻剡縣，肯定也打不下來。

    當然，臧霸在計算曹軍的兵力時，是沒有將自己和一衆泰山諸將的泰山兵計算在內的。

    攻城這件事情，可不是好玩的。

    可在賈詡的口中，也只是有些難了。

    “劉備將主要的兵力都放在了下邳、彭城，剡縣的兵力不多。就算將昌豨的幾千兵力算在內，劉備要完成徐州北面的佈防依舊很難。只要夏侯將軍夠快，迅速突破劉備的防禦，徐州必然大亂。”

    賈詡看了一眼臧霸。

    不知爲何，剛纔還是腐朽相的賈詡，此時讓臧霸這位久經沙場的戰將有些冷。

    “這場大戰，關鍵在於糧草。我軍一路的糧草補給，該如何保障，才是關鍵。”

    賈詡說完，臧霸立刻明白了賈詡的意思。

    這是要他們泰山系的人出錢出糧出人，維持曹軍的後勤線了。

    “宣高，你以爲呢？”

    夏侯淵軍中多騎兵，人吃馬嚼，要消耗多少糧草？

    如果是十天半個月也就罷了，臧霸勸說一下泰山諸將，也不是不能答應。

    可誰知道他要和劉備打多久，萬一打個兩、三個月，甚至更久，那泰山諸將是絕不會答應的。

    他們手底下也有大量的部曲要養。

    沒有了糧草，來年怎麼辦？

    可如今這情況，臧霸也不能不答應，只能在心中嘆了口氣。

    走一步看一步吧！

    “末將受司徒委任青徐之地，在南方經營了幾座軍寨，可爲大軍南下的駐地。不過，不足以久持！”

    夏侯淵拍了拍臧霸的肩膀，說道。

    “放心，一個月之內必有結果。”

    臧霸不情不願離開了，夏侯淵看着臧霸的背影，再度問道。

    “文和，如何？”

    “臧霸和泰山諸將的那幾座軍寨我都看了，位置選的都可以，不過防守不行，缺少器械和劍弩。”

    夏侯淵不屑道。

    “徐州平定之後，這羣泰山賊以爲高正無憂了，一個個都和土財主一樣，誰還會花力氣這上面！”

    “此戰重要的是糧草，劉備也知道，他必然已經開始堅壁清野。”

    賈詡的話語音量不大，可夏侯淵卻聽進了心中，反思道。

    “昌豨已經反叛，劉備怕是也知道了泰山賊的軍寨位置。他如果派遣精兵焚燬這些軍寨，我南下之後，後路被斷，必然軍心動盪。”

    夏侯淵神情肅然。

    “必須要派遣重兵，保護在這些軍寨。”

    -----------------

    臧霸回去之後，將答應夏侯淵的事情告訴了一衆人，立馬糟到了強烈的反對。

    “曹軍要打仗，要我們出糧草？”

    孫觀、吳敦、尹禮等人，一個個都不情願。

    臧霸一句話不說，只是沉着臉。

    孫觀開口道，滿是不平音。

    “事先不是說好了，我們去勸說昌豨背叛劉備。成功之後，我們與昌豨裏應外合，接應夏侯淵的騎兵，然後一舉拿下東海郡。現在昌豨不叛了，這事就該停了，怎麼還要打？”

    孫觀的話很快引起了衆人的附和。

    “就是，夏侯淵要打，憑什麼讓我們出糧草。他要是打半年一年的，我們非得被他吃空不可。”

    “夏侯淵不敢讓琅琊國的大族出糧，可勁拿我們撒氣麼？”

    “現在看來還是昌豨說的對，早投降劉備就沒這麼多事了！”

    ……

    一衆憤憤不平之聲，最終還是讓臧霸壓了下來。

    “我們投了劉備，夏侯淵打得就是我們了。”

    臧霸的話並沒有讓衆人心服。

    他們被稱爲泰山賊，難道還害怕夏侯淵的騎兵麼？

    可臧霸的威信，還是能夠擺平一衆人的。

    “夏侯淵是急行軍到的華縣，攜帶的糧草並不多。兗州那邊的糧草要調運過來，沒有那麼容易。夏侯淵說了，他只打一個月。”

    一個月！

    對於衆人來說，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那就說好了，一個月！過了日子，我們可不管他是不是曹操的兄弟，我們都不伺候了！”

    臧霸見此，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他很清楚，夏侯淵這一戰將決定很多事情。

    抉擇，是很痛苦的，也是異常危險的。

    尤其是在亂世之中，選錯了，掉的可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腦袋。

    曹操平定徐州之後，臧霸本以爲他不用再抉擇了。

    可如今，事情又發生了變化。

    臧霸在心中默默說了一聲。

    “希望夏侯淵一切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