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實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二分不等式字數:2403更新時間:24/07/15 11:08:10
    開陽。

    臺閣小樓,立於城中。

    雨水傾盆,打在屋檐上,噼裏啪啦作響。

    偌大的雨水,卻沒有影響即將赴宴之人的興致。

    屋中侍女,正在桌案上擺放着漆盤、酒爵,其上擺滿了菜蔬、瓜果。

    不一會兒,赴宴之人,相繼趕來。

    以臧霸爲首,泰山諸將各引兵馬,依次到場。

    吳敦、尹禮、孫觀等人相繼入場!

    泰山諸將是一個很特殊的羣體。

    他們的出身都很低,首領臧霸也不過是個有當縣獄掾的父親。

    即使如今都成了一郡之守,可依舊被外人稱爲泰山賊。

    不過在亂世之中,出身並不能說明什麼!

    泰山諸將所率領的泰山兵都是精兵,當初官渡之戰,于禁便是靠着兩千泰山兵駐守延津,擊退了袁紹的大軍,壯大了曹軍的聲威。

    泰山諸將是當地的地頭蛇,效命過陶謙、劉備、呂布,基本上誰控制了徐州,他們就效命誰?

    現在輪到曹操了!

    不過,明面上的臣服是一件事情,要真正讓他們出力又是另一回事。

    曹操對此也很頭疼!

    這些人沒有遠大的志向,只在乎眼前的利益。關鍵的是,他們的戰力都很強悍。

    曹操固然能夠消滅他們,可代價太大,得不償失。

    衆人聚集在一起,酒宴還未開始,便互相吹牛,說着自己今年的收穫如何如何!

    基本上就是收穫了多少的糧食,搶了多少錢財,得到了多少貌美的女子,朝廷賞賜的官爵如何如何……

    說到一半,屋外響起了一陣大笑聲。

    “你們這幫土財主!”

    來人的話語很猖狂,不過在場人也沒有多少人在意,反而有人起鬨。

    “昌豨,你投了劉備,都快吃土了吧,還有力氣嘲笑我們?”

    從屋外走進了一個毛髮旺盛的大漢,拖了斗笠、氈衣,走到一衆泰山諸將前,抖着水花。

    昌豨與一衆人如今各爲其主,不過,他們卻並不在乎,甚至仍有心情一起赴宴。

    畢竟,投降與反叛,在泰山諸將看來,都是一種策略。

    泰山諸將以及他們的部曲,都是以村落、血緣、鄉誼等爲紐帶聚集在一起,彼此熟識。

    相互之間,即使處在不同陣營,也可以聚在一起喝酒。

    “吃土?”昌豨神情狂傲,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盒子,“今日就讓你們這些土財主見識見識。”

    除了臧霸,衆人紛紛起身,聚攏在了昌豨身邊,有些不信。

    “劉備那邊能有什麼好東西?”

    劉備入主徐州後,所有的錢糧都投入到了當地的軍事與內政開發中了。

    軍事上,修築軍事要塞,打造兵器,營造被水泡壞的下邳城。

    內政上,爲百姓建造房屋,新修水利,在朐縣修建的商貿站、碼頭。

    劉備的徐州軍以簡樸著稱,可在泰山諸將看來,這就是窮酸了。

    跟着劉備混沒好處,誰願意效命?

    反倒是曹操,不但給他們加官進爵,還時常會送來朝廷賞賜的禮物。

    昌豨打開了盒子,裏面放着一顆鵪鶉蛋大的黑珍珠。

    衆將驚奇,紛紛問道。

    “這是什麼?”

    “這是外夷商人售賣的明珠!”

    “那怎麼在你手上?”

    昌豨臉上滿是得意,就好像是在一衆窮親戚中顯擺的暴發戶。

    “這是揚州牧、徵南將軍、吳侯劉興從番禺購得,送給了我主劉備,我主念我功高,又把它賞賜給我了!”

    衆人都很羨慕,昌豨又道。

    “瞧你們這一個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才哪到哪,香料知道麼?”

    衆人有的搖頭,有的點頭,卻聽昌豨說着。

    “以前涼州那邊有一種從西域傳來的香料,撒在肉上,那叫一個香。這麼多年了,我們只聽呂布麾下的涼州兵說過,你們誰真的見過?”

    衆人又都搖了搖頭,卻見昌豨翹起了大拇指。

    “爺們現在屋裏就有!”

    在這場酒宴之中,昌豨很快成了主角,一衆人圍着他,聽他吹噓着。

    “玳瑁知道麼?玳瑁都不知道,那是一種生活在海里的鱉。”

    “不就是只鱉麼?”

    有人不服,聲音卻很快被昌豨蓋了過去。

    “那能一樣麼,那是海里的鱉,不是湖裏的,老大一隻,產下的蛋比雞蛋大多了,烤熟了,味道可香了。”

    昌豨繪聲繪色的說着,引得衆人嘖嘖稱奇。

    “我跟你們說,那玳瑁的蛋可是很珍貴的,數量極少,我主麾下,連新來的陳到都沒有分到,也就是我。”

    看着衆人都在想着玳瑁的蛋的什麼味道,昌豨終於說出了心聲。

    “你們還嘲笑我當初反叛曹操,投了劉備。我跟你們說,沒投劉備才是損失。”

    因爲投降了劉備,昌豨遭到了好一陣子的嘲笑。

    此時,他就是來炫耀的。

    “真的有那麼好吃麼?”

    屋外的一聲聲音,卻讓昌豨面色一變。

    衆人看清了來者,紛紛與昌豨拉開了距離,沒有了剛纔的熱絡,顯得十分尷尬。

    “于禁!”

    來者身材高大,比昌豨還要高了一個頭,腰肢壯碩,手臂宛如粗樹,毛髮比昌豨還茂密,不過扎了起來,不如昌豨粗獷,帶着幾分穩重感。

    昌豨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臧霸。

    對方一聲不發,只是默默喝酒。

    “好你個臧霸!”

    昌豨擡腿就走,卻被於禁攔住了。

    于禁雖然也是出身泰山一系,但他並不被泰山諸將視爲自己人。

    無他,于禁已經脫離了低級的趣味,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了!

    如今,于禁是住城裏的,他們是窩在山裏的。

    “作甚!”

    見於禁攔他,昌豨當場就拔出了配刀。

    見此,于禁只是擡了擡手,向後看了看,示意自己沒帶兵器,也沒有帶護衛。

    今日來此,只是喝酒的。

    此時,臧霸站了起來。

    “大家都是兄弟,今日坐在一起喝酒,別談掃興的事。昌豨,把刀收起來。”

    昌豨紅着臉,收起了刀,又坐會了原座。

    于禁這麼一來,宴會早已經沒有了剛纔的熱鬧。

    衆人悶悶不言,于禁緩緩喝着酒,一杯一杯,始終很有節奏。

    就在氣氛壓抑到衆人快受不了的時候,于禁才開口。

    “大家都是兄弟,不說虛言。我也不會擋着你們的前程,不過,總要清楚前程在哪,劉備兩次棄了徐州,靠得住麼?”

    昌豨不屑道。

    “如今真正靠不住的是曹操,他都被人堵成什麼樣了?”

    于禁並不解釋,只是道。

    “這個聯盟的關鍵在於袁紹,若袁紹不在了,劉備、劉興還能困得住曹公麼?”

    于禁一言,包括昌豨在內,在場泰山諸將都是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