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葬坑

    反抗勢力的存在，魔王們心知肚明。

    只不過在他們眼中，真正的頑固分子早在百年前就隨着袁罡的死被清洗一空。

    剩下的無非就是些無名小卒，就算留着也對大局起不到任何負面影響。

    沒成想天命人現世的消息剛傳揚出來沒多久，竟然就敢有妖怪夜登鐘山。

    不管這登山的是天命人還是他的擁躉，對於魔王們來說都是嚴重的挑釁。

    於是鐘山城當晚便有巡邏隊持令通報全城戒嚴。

    一方面對鐘山城區的各個出入口，港口乃至城市外圍的四面要道嚴加防守。

    另一方面巡邏隊開始對駐留在城內的妖怪們進行篩查，尋找可能混在其中的天命人蹤跡。

    閻荊和朱霞更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任務，讓他們帶隊鎮守一片城區。

    爲彰顯對這個最先前來稟報天命人信息的妖王的信任，蛟魔王甚至還賜下一塊金牌，讓閻荊能夠便宜行事，輕鬆調動各支巡邏隊。

    沒錯，蛟魔王讓化身爲翻**的閻荊去主持尋找天命人的工作。

    對此閻荊自是感激涕零，全身心的投入。

    誓要爲蛟魔王擒殺天命人！

    第二天一大早。

    閻荊與朱霞便騎着鱗馬，帶隊開始在他負責的城區內巡邏。

    隨着全城戒嚴以及各項篩查工作展開，鐘山城內的妖怪們一時間心驚膽顫，原本只是在小範圍內傳播的天命人現世的消息亦是不脛而走。

    原本熱鬧非凡的城區，僅一個晚上，看上去已然添了幾分蕭索。

    雖說袁罡大鬧鐘山城已是百年前的事情，但妖族天生漫長的生命讓許多妖怪都記得那場大戰製造出來的屍山血海。

    妖怪們聚集在鐘山城是爲了儘可能拖延被邪祟能量感染的進度，而不是想置身於戰場中央。

    更別提魔王們爲尋找天命人及其黨羽簡直是寧殺錯，不放過。

    稍有異常就會被拘押，膽敢反抗就地格殺！

    “都給我老實點，等進了水牢，有的是時間讓你們交代。”

    成排的嫌疑犯被枷鎖束縛，踉蹌着走在街邊，旁邊還有巡邏隊員持刀呵斥。

    行進間，隊員們望向最前方騎着鱗馬前行的翻**，眼中滿是崇敬。

    這些被捕的都是在上午的篩查工作中被排查出來有嫌疑的妖怪，其中一部分跟天命人沒關係，卻是鐘山城通緝的罪犯，如今都要被壓回鐘山城的牢獄內嚴加審問。

    能夠在鐘山城通緝下逍遙法外的妖怪，實力母庸置疑。

    只可惜在翻**大人的面前，都只是些跳樑小醜罷了。

    每一個見到翻**親自出手鎮壓叛逆的巡邏隊員，都對這位妖王能得蛟魔王寵信的原因有了充分的認知，簡直忠不可言！

    “停！”

    閻荊忽地撥動繮繩，喝止鱗馬，瞥了眼前方不遠的鬆竹居，視線在招牌邊插着的小旗停留。

    那是他昨晚與松竹夫婦商定的暗號。

    只要找到白骨精的消息，他們就會在招牌左側插旗。

    “你們帶着這些傢伙先回去，聽說鬆竹居的酒食不錯，我得去嚐嚐，你們把人送到後也可以先休息一會兒，一個時辰後老地方集合。”

    向朱霞遞了個眼神，閻荊擺擺手，示意巡邏隊的人先離開。

    面對擁有令牌的閻荊，巡邏隊成員們自是沒有任何異議，當即躬身表示明白。

    等巡邏隊走遠，閻荊才帶着朱霞走進鬆竹居。

    嚴峻的環境讓店內生意變得冷清不少，零星幾個過來吃飯的妖怪看到已經在城區內巡邏了整個上午的翻**，哪裏還敢久留。

    匆忙扒上幾口飯菜就往外跑，生怕惹得這位剛上任，極受蛟魔王寵信的妖王不快。

    等妖怪們走的一乾二淨，松竹夫婦當即關門歇業。

    閻荊擡手抹過臉龐，恢復本來樣貌，跟着松竹夫婦前往二樓。

    幾人再度齊聚於靜室，飯菜擺了滿桌。

    “怎麼樣，找到白骨精在哪了嗎？”

    剛一落座，閻荊便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爲了不引起疑心，他被迫耗費一上午的時間帶着朱霞在鐘山城內遊蕩。

    雖說通過巡邏隊成員瞭解到鐘山高處巡邏路線，但只是這些細枝末節，顯然無法滿足閻荊繼續下一階段行動所需的情報。

    此時距離他降臨在蓬安地界已過去接近兩天時間，刨除返回降臨點的一天，嚴格來說閻荊只剩下兩天稍出頭的行動時間。

    能否找到白骨精可以說是關鍵。

    “我們沒能找到白骨精確切的位置，它出現在鐘山城內的頻率極少。”

    竹墨一上來便說了個壞消息，不過緊接着又補充道，

    “不過有妖怪曾看見它往鐘山外的葬坑方向走去......那是百年前的戰場遺址，後來被當成是掩埋屍體的亂葬崗，鐘山城內外出現的一些難以現場處理的屍體都會被送過去。”

    現今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被邪祟能量侵蝕而轉變成怪物的妖魔，鐘山城也無法倖免，時常會爆發邪祟襲擊事件。

    由此產生的大量屍體難以用尋常手段解決，只能囤積到固定的地方銷燬。

    白骨精本就是從數百年前的古戰場誕生，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與各種屍骸打交道。

    因此在探聽到它曾去過葬坑，又不常出現在鐘山城後，松竹夫婦便懷疑它在葬坑內有着獨立的據點，大部分時候都在其中進行着某種不可告人的研究。

    “葬坑位置在哪？”

    既然已經有了大略的位置，閻荊追問道。

    “這是我們按照您的要求從黑市購買的鐘山山脈地形圖，上邊標註了葬坑的位置，從鐘山城過去的路線我們也提前做了標註。”

    】

    鬆月取出一張羊皮地圖交給閻荊，鐘山山脈內多的是天材地寶，黑市有專門的盜獵者，自然也有相應的地形圖，而這葬坑屬於少有的幾處禁地。

    “傳說葬坑因爲堆積了太多邪祟屍骸，附近的區域都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尋常生物哪怕只是靠近都會受到影響，因此即便是白晝時段都沒有妖怪敢進去一探究竟。”

    竹墨複述着剛得到的情報，閻荊聽的連連點頭。

    在他看來葬坑越是危險，成爲白骨精所在據點的機率就越大。

    一念即此，閻荊轉而看向旁邊的老黿，

    “你能變化成翻**的模樣嗎？”

    按照蛟魔王交代的任務，閻荊下午還得繼續帶隊在城區內巡邏，擅離職守容易引起懷疑，他需要老黿幫自己頂上去。

    “可以，不過僅能夠瞞住實力比我低的妖怪，若是碰見魔王，很快就會露餡。”

    老黿和翻**都是水屬妖怪，實力又相近，僞裝起來沒有太大的難度，不過前者終究不是這方面的專家，變形術瞞下不成問題，真要碰見魔王，怕是難以維持。

    “足夠了，蛟魔王沒事不會傳召翻**，就算真碰見了，讓朱霞聯繫我。”

    在松竹居用過午餐，閻荊當即出發前往葬坑。

    現階段全城戒嚴。

    鐘山城外徘迴的妖怪數量驟減，閻荊也不擔心被發現，疾馳向目的地。

    ......

    閻荊身形於枝杈間騰躍。

    爲加快速度，鶻騰和寸光陰輪番發動，碰到某些需要花時間逾越的山口，就直接用太陰尸解蛻形籙來縮短距離。

    相較於通玄感應全激活的恐怖消耗，如今的閻荊已不需要在這些地方節省體力。

    伴隨着簌簌飄零的落葉，閻荊在一處樹冠頂部剎住腳步。

    哪怕沒有啓用通玄，他依舊能清楚的感知到周圍環境中的邪祟能量濃度正在攀升，溫度也是開始下降，前方叢林間濃稠的灰霧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禁地葬坑就在不遠處。

    擡頭望向天空中的蒼白日輪，這一路過來，閻荊時不時的就會觀察太陽。

    昨晚通玄產生的未來預知讓他頗爲在意，然而現在這緊迫的時間卻不容許他去查探。

    又向前奔出數百米。

    周圍的灰霧越發濃稠，即便快到午後依舊沒有散去的跡象，以致於到了影響視野的地步。

    喀拉~

    樹幹龜裂的聲響傳入耳畔，閻荊側身看向自己暫時停駐的樹木。

    溝壑縱橫的樹皮不知何時竟是凸起數個鼓包，血色眼童從裂隙間向外窺視，數條觸鬚在枝杈間悄然探出，從四面八方向着閻荊包圍而去。

    下一秒，三人合抱粗細的樹幹被拳頭直接貫穿，刺耳的尖嘯尚未發出便被燦金色的信仰之力碾碎，點燃，隨之整棵樹都變得萎靡，衰亡。

    ‘邪祟能量的濃度已經到了能夠改造動植物的程度了麼......’

    瞥了眼樹木的殘軀，閻荊面無表情的踩着樹幹飛躍而出，徑直衝進前方的霧團。

    繁茂的山林在此處彷彿被剜去了一大塊。

    單是降落時的高度閻荊都能清楚感覺到自己應當是跳進了一處深坑或是峽谷。

    本就因爲邪祟能量瀰漫而不斷下降的溫度甚至跌至零下，閻荊呼出的氣化作白霧，後方的霧氣中隱約顯露的陡峭山壁更是覆蓋着一層冰晶。

    極度強烈的腐臭氣味涌入鼻孔。

    大量的屍體堆積外加低溫環境的封凍，閻荊當即意識到這裏很可能已經在上百年的時間裏成爲各類妖魔鬼怪以及邪祟屍體的冷凍庫。

    難怪白骨精會常駐在此處。

    相較於充斥活着的妖怪的鐘山城，這裏無疑更爲適合它生存。

    雙腳落地，震散周遭灰霧，閻荊看着腳下泛着青灰色，摻雜冰渣的泥土，通玄感知開啓，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圖，他就是要讓那白骨精知道有外人闖入！

    隨着感知鋪開，閻荊最先發現的是附近堆積在地面和地下的屍體，松竹夫婦說的沒錯，這葬坑就是鐘山城拋屍的地方。

    邁步繼續向前走。

    白骨精既然將此處做爲它的據點，以它的身份和進行的某種研究，顯然不可能隨便搭建些簡陋建築充當實驗室，這附近勢必存在着另類的建築。

    果不其然，延伸出去的精神力網絡很快就觸及到一團格外陰晦的能力，就在閻荊目前爲止的西南方，而他也不遲疑，直截了當的靠過去。

    這種“魯莽”的行爲不出意外的觸怒葬坑的主人。

    才走出去沒多遠，閻荊就感覺到周圍接連傳來骨骼摩擦，彎轉的聲響，輕挑眉梢，只是不管不顧的繼續向前走。

    喀！喀！

    脆響聲乍起，兩道蒼白骨刃陡然破開濃霧，向着閻荊勐噼而來。

    沉肩側步，身形恍若水中游魚，輕而易舉的避開攻擊，還沒等閻荊繼續向前，刺耳的尖嘯接踵而至，持着骨刃的骷髏怪物以怪異的姿態撞碎霧氣。

    閻荊擡頭瞥了眼，只見其形體扭曲，狀似多種妖魔的骸骨殘片拼湊而成的雜種骷髏，高約五米，軀幹爲妖獸，四肢卻由獸爪糅合而成，頭顱更是充斥各種妖怪的口器骨架，恐怖至極。

    短短數秒時間，這骷髏已然衝至閻荊身前。

    眼底閃過一縷燦金色的光芒，閻荊下意識的想要用信仰之力直接摧毀這種由陰晦死氣和邪祟能量製造出來的怪物，只是臨動手前，腦海中卻是閃過松竹夫婦提供的白骨精信息。

    記得沒錯的話。

    這白骨精應該是個獨來獨往，癡迷於研究屍骸的怪物。

    因其特殊性，即便是鐘山城的三位魔王對它更多的也是合作關係，沒有明確的上下級。

    既然如此......

    心念轉動間，閻荊果斷收回信仰之力。

    緊接着沒等雜種骷髏發起新一輪的攻擊，一縷幽藍魂火已是先一步飛射進它的頭顱。

    轉瞬間沿着骸骨遍及雜種骷髏的全身，令其僵直在原地，陷入沉寂。

    閻荊擡手對着雜種骷髏相招，體型如一座小山的後者便直接匍匐下來，任憑閻荊踩着它的頭顱，忠實的充當坐騎，載着他向前。

    死核·厄，造化！

    這份能力針對的可不只是那些無主的東西，只要是沒有自我思想的非生命，閻荊都可以通過魂火來創造出全新的種族，哪怕它事先已經接受其他存在的改造。

    說的直白些，製造雜種骷髏的傢伙在它體內留下的精神烙印敵不過閻荊.

    魂火輕而易舉的將精神烙印抹除，轉而將雜種骷髏掠奪成爲閻荊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