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族羣

    偵察任務最忌諱的就是暴露行蹤。

    依照原定的計劃，閻荊只需要完成三項目標便可以直接撤離。

    等遠征艦隊發起進攻，浮空島上的邪祟怪物將被徹底肅清，而他若是貿然出手，極有可能導致浮空島生態的變化，先前記下的信息也會出現錯漏。

    然而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

    怪人族羣的出現讓閻荊意識到邪祟陣營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癲狂。

    且不論其他，單是這個血肉氣球。

    從運動軌跡判斷，之前絕對是被怪人族羣刻意放出去搜集情報，而且航行的距離絕對不近，否則返回的怪人不會那般焦急。

    一個生活在靠近空港的浮空島上的原始族羣，它們需要獲取什麼樣的情報？

    亦或者說，什麼樣的情報能讓它們如此焦急的想要傳達出去？

    甚至於重要到空中的邪祟都爲血肉氣球讓開道路。

    大遠征！

    閻荊的腦海中幾乎下意識的浮現出結論。

    這是當下滿目瘡痍的神州世界中，對邪祟最爲不利的事情。

    要知道隨着遠征艦隊招攬人手的消息傳遞出去，各方聚落幾乎都有動作，哪怕不打算加入，也會前來打探消息，而人類集結對這些邪祟而言，自然是壞消息。

    也正因爲如此，在怪人族羣中的祭祀指揮手下取出外觀上格格不入的金屬圓筒後，閻荊不再隱藏，他要弄清楚這羣傢伙究竟想幹什麼！

    位於空地上的怪人們此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祭祀身上。

    等它們察覺到悚然殺意瀰漫而來，身側風雨驟然加劇，已然晚了一步。

    虎螢最先疾馳入場。

    殺戮形態開啓，掀起血雨腥風。

    利爪，鋒刃，飆射而出的觸鬚，怪人們根本無從抵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同族的殘肢斷臂漫天亂飛，被那頭異蟲當做食糧啃噬的一乾二淨。

    有幾個距離戰場較遠的怪人感應到虎螢身上的邪祟氣息，似乎還想要控制它，不停的嘶叫着某種晦澀的咒語，結果被虎螢一口腐蝕液直接融化。

    做爲怪人族羣的特殊存在，環抱着金屬圓筒的怪人祭祀完全沒有出手援助的意思，發現危險的它毫不猶豫的選擇逃離，只想着保住懷裏的金屬圓筒。

    只是還沒等它跑出去多遠，整具身體便直接僵在原地，彷彿有一塊巨石壓在它身上似的，本就句僂的身形越發彎陀，最終趴伏在地。

    神州世界對靈能的壓制仍在，像是這種邪祟能量格外濃郁的浮空島更是嚴重，因此閻荊選擇使用的能力也是從這個世界得到的星雲之種。

    閻荊悄然現身，鎮魂符封印動作，鯤鵬空間收起祭祀和它手中的金屬圓筒，一氣呵成。

    沒有理會仍在屠殺怪人的虎螢，環顧左右，視線鎖定先前祭祀出來的營房。

    走進營房的第一時間，閻荊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腐臭氣息，蹙緊眉頭，強忍下這令人作嘔的氣味，查看着營房內部的情況。

    正如閻荊所預料，不同於那些行爲方式跟原始人差不了多少的怪人，這祭祀的智慧程度顯然要高出一截，它居住的營房就是最好的證明。

    火塘，烤熟風乾的肉塊，應該是從某處搬來的牀鋪。

    除開這些東西以外，真正引起閻荊注意的還是營房內側的一具骨架，那是腐臭味的來源。

    回頭看了眼屋外的廣場。

    虎螢已經將這邊的怪人族羣屠戮大半，暫時還沒有別的怪人或是邪祟前來攪局。

    操控着一顆偵測球貼近骨架，拍攝一段視頻，閻荊緊隨其後。

    從骨架的形態判斷，它並不是外邊的怪人屍骸，而是正常人類，距離拉近後，閻荊迅速注意到它的嵴柱，後頸位置連接着大量尖端帶有針刺的線路。

    一具骨架值得被這麼對待？

    察覺到不對勁的閻荊再度上前兩步，這才發現骨架頭顱的位置同樣存在着明顯的裂痕，而剛纔看到的那些線路另一端連接的是後方牆壁。

    朔風劍飛出，輕而易舉的破開牆壁。

    等看到後邊的東西，閻荊先是神情一怔，忽地像是想到什麼，從鯤鵬空間內再度取出金屬圓筒，將它擺到骨架頭顱的旁邊。

    眼底頓時閃過一抹兇光，轉身怒喝道，

    “虎螢，碾死這羣雜碎！”

    坍塌的牆壁後，擺放着的數個幾十年前留下來的營養裝置，閻荊曾在行空龍舟上看到的類似的設備，用途是維持重傷者的身體活性。

    如今它連接着的是一具骨架。

    閻荊本以爲骨架只是祭祀擺在這的裝飾品，湊近之後才發現它的嵴柱上仍附着着大量的神經線絡，它們最終流向的是空無一物的頭顱位置。

    顱骨裏邊的空當，正好擺上金屬圓筒......

    曾經在現世的山慶大學，閻荊遇到過類似的情況，當時蟲王控制了人類教授的大腦，以這種方式來傳遞信息，可他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再碰見這種噁心的事情。

    更別提還是這般滅絕人性的折磨！

    幾十年前的倖存者，他的肉體已然隕滅，大腦卻被這羣雜碎強留下來，用於傳遞信息。

    現在想來，這個怪人祭祀能有異於同族的學識和智力，恐怕也是利用的這種手段。

    它們以某種邪惡儀式將人類的大腦變成了知識傳輸的工具！

    這是閻荊如此憤怒的主要原因，也讓他產生了更多困惑。

    這羣怪人最初是如何知曉的邪惡儀式並學會操縱設備？

    繞過牆後的營養輸送設備。

    閻荊的困惑得到解答。

    營房內部房間存放的不只是設備，更深處的陰影中，矗立着半人高的石塊。

    石塊本身並沒有被凋刻成某個存在的模樣。

    其表面塗繪着大量的符號，基座更是以數十乃至上百顆人類的顱骨堆積而成。

    由此閻荊意識到怪人族羣的出現絕非偶然，它們顯然崇拜着異空間邪祟。

    雖說閻荊無法從石塊上獲取邪祟的信息，但這並不妨礙閻荊推測怪人族羣信仰的邪祟極有可能就盤踞在空港內部。

    否則它們完全沒必要如此大費周折的獲取情報，又在剛纔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情報傳遞出去。

    如果傳遞的目標仍處於異空間，它們的儀式就不存在成功的可能性！

    打量着骨堆上的石塊。

    短暫的思索後，閻荊邁步上前，直截了當的轟出一拳。

    貿然破壞這種涉及到邪祟的石像或許不是好主意，容易打草驚蛇，可那是在沒有發現怪人族羣前，現在閻荊幾乎可以肯定，類似的怪人族羣在其他外圍島嶼上恐怕也有不少。

    機緣巧合下攔截這部分信息並無作用，邪祟恐怕早就感知到人類的集結。

    況且虎螢剛纔屠戮怪人族羣本身就已經暴露了他們的行蹤。

    既然如此，眼前這塊石頭反倒成了一個契機。

    瞭解邪祟的契機！

    黑白龍虎氣奔涌而出，直接轟碎石塊。

    石塊破碎的瞬間，一團極端濃郁的邪祟能量從中溢散而出。

    閻荊不用想也知道是邪祟留在此處，操縱怪人族羣的力量碎片。

    藏身之處被摧毀，這部分邪祟能量本能的襲向閻荊。

    換做以往，閻荊會暫時撤出一段距離，再用信仰之力或是龍虎氣摧毀掉這部分邪祟能量，不過這一次他的做法截然不同，選擇直接迎上去！

    沒有信仰之力的保護，邪祟能量抵近閻荊的身軀後頓時暴動，開始侵蝕後者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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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景象登時恍忽不已。

    種種幻象浮現於閻荊的腦海，而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前段時間在竹海祕境。

    閻荊通過夢境追索太歲組織背後的邪祟，後來在查閱墨竹社積累的卷宗時，他刻意瞭解過這種手段，發現只要個人的意志足夠強，配合着先輩們留下來的祕術，完全可以通過邪祟能量，嘗試着進行反向的定位。

    祕術本身並不難學。

    關鍵在於需要個人的強大意志做爲前置條件，施術後還會出現嚴重的後遺症。

    墨竹社成員們到現在都沒敢嘗試，以致於這門祕術只能擺在角落裏吃灰。

    擁有龍虎閻羅像做爲底牌的閻荊自然不會錯過它，特地花時間學習。

    眼下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凝聚自身意志，撥開眼前的層層迷霧。

    剎那間，閻荊只覺周圍景象驟變。

    身處於一座巨大的石制城堡的深處，滿目都是巨型石塊堆積而成的建築。

    前方是格外寬敞的廊道。

    兩側石柱外是漫無邊際的黑暗深淵，迴盪着呼嘯的風聲和尖銳的嘶鳴聲，而在廊道的另一端，看上去似乎是一座平臺，怪異且粗重的呼吸聲從中傳出。

    邪祟就在其中！

    閻荊沒有貿然上前，而是在這關頭果斷激活龍虎閻羅像。

    信仰之力頓時將他體內的邪祟能量驅逐的一乾二淨，精神無比清醒。

    迅速取出卷軸，將自己剛纔看到的景象用文字記錄下來，這就是之後遠征艦隊突襲空港，發起最終決戰的關鍵線索。

    畢竟想要奪回空港，最重要的目標便是將盤踞其中的邪祟徹底消滅，否則都是空談。

    至於爲什麼不往前走看個真切。

    原因很簡單。

    閻荊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被空港內的邪祟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做爲某種意義上遠征艦隊的王牌，閻荊得儘可能的隱藏實力，要是在這種時候爆發正面衝突，哪怕贏了也幹不掉那頭邪祟，反而極有可能刺激到它，讓它從異空間召喚更多的幫手。

    “虎螢，咱們走！”

    任務都已經完成，還超額幹掉了怪人族羣，閻荊最後看了眼邋遢狼藉的營房，轉身離去。

    十分鐘後。

    空地周邊的營房盡數被摧毀，生活在此處的怪人族羣被虎螢屠戮一空。

    考慮到待會還要前往空港。

    閻荊沒有選擇停留，徑直撤離浮空島，返回正在外圍等他的偵察飛艇。

    此時距離他登島才過去一個半小時左右。

    ......

    偵察飛艇內。

    等待良久的偵察隊員們心緒緊張。

    不是擔心閻荊，他們對黎火神使的實力有着充分的信任，而是因爲浮空島周邊的異常動向。

    “每隔十五分鍾測一次數據，次次都不一樣，這附近的邪祟能量濃度就跟撞了鬼似的，不停往上漲，到底發生了什麼？”

    負責數據記錄的偵察隊員看着手中濃度不斷上漲的檢測儀，神情詫異。

    要知道他測的位置離浮空島將近千米，如果在這片區域的邪祟能量濃度都不斷上漲，可想而知浮空島上的情況。

    “這個信息很重要，這種程度的邪祟能量濃度，想要登陸作戰，勢必需要大量的防護設備，不然的話......以我們現在的水平，哪怕得到尊者的強化也堅持不了多久。”

    對於普通人來說，邪祟能量的侵蝕極爲致命，閻尊者雖然有應對的手段，但到時真進入戰爭狀態，總不能讓遠征艦隊的最強戰力給他們當保姆。

    “尊者發來信息，任務順利完成，馬上就會返回。”

    坐在副駕駛上的通訊員忽地起身，神情激動。

    沒過多久，偵察飛艇外便有一道黑影疾馳而來。

    艙門開啓。

    閻荊騎着虎螢鑽進飛艇。

    等待已久的偵察隊員們頓時聚攏過來查看情況。

    將自己收集到的信息轉告給幾人。

    閻荊直接從鯤鵬空間內將被封印的兩個怪人扔到艙室地上，

    “你們以前碰見過類似的存在嗎？”

    “從來沒有過......這，這是倖存者們的後代變異而成的......人？”

    不只是閻荊，偵察隊員們顯然也是第一次看見怪人，面面相覷，忍不住問道。

    “不，它們不是人，這是我在現場拍攝到的視頻。”

    見幾名偵察隊員臉上都是困惑神情，閻荊輕挑眉梢，心下有些不太好的預感，擡手打開眼鏡的回放功能，將自己拍攝到的那部分內容播放給偵察隊員們。

    最終的結果不如人意。

    不只是閻荊，偵察隊員們十分肯定在以往的行動中從來沒看見過這種怪物。

    “那就麻煩了啊......”

    靠坐在艙室一側的長椅上，閻荊沉聲說道，

    “遠征艦隊恐怕已經被它們發現，咱們得加快速度了，不能給它們太多反應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