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太歲

    深夜。

    指揮中心外的靈能屏障閃爍着瑩白色的光芒，將風雨阻隔在外。

    已成荒蕪之地的平原上，這團光芒在漆黑的雨幕中格外惹眼。

    留守的特戰部隊正在外圍的空地間休整。

    不時的派出小隊離開屏障去接收剛運送過來的各種物資與支援人員。

    自從閻荊等人返回，喀賽河流域的環境惡化越發嚴重。

    坤侖山脈內的情況自是不必多說，很快就連指揮中心所在區域都受到了影響。

    所幸特事局針對這種惡劣局面早有準備。

    靠着提前搭設好的各種防禦設施。

    如今的指揮中心儼然已經成爲官方在坤侖山脈外的關鍵據點。

    “氣象紅色預警，喀賽河流域因特殊原因出現大範圍酸雨，出行注意安全......”

    “因異常天象影響，坤侖山脈，喀賽河流域周邊各級交通均進入封閉狀態。”

    “目前局勢已經初步得到控制......請市民們放心，等到事態得以解決，我們將在第一時間通知大家......”

    閻荊站在房舍外，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信息一則接一則的推送。

    叼着估計是最後倖存的那一批野兔之一的虎螢在他身旁趴着，享受晚餐。

    隨手打開網絡平臺，熱搜早已被喀賽河流域的相關信息佔滿。

    事態惡化的速度遠超預期。

    爲避免引發大規模的恐慌，官方並未將坤侖山脈內的真實情況傳遞出去，反而主動表示局勢並未失控，災難很快就會解決。

    雖說這只是安撫民衆的權宜之計，但這也在無形中給了指揮中心這邊不小的壓力。

    若是短時間內無法解決問題，屆時恐怕會引發更多的麻煩。

    此時指揮中心內正在開會，俞臻與多吉戈做爲藏原地區目前的特事局最高長官，需要向總部彙報當下的情況以及先前在坤侖山脈內發生的事情。

    特事局總部和政府高層需要以此來進行下一階段的安排。

    原本這邊的主持者應該是閻荊，只不過他向來不擅長這方面的事情，乾脆婉拒。

    況且嚴格來說他目前只是顧問而已，不用參與這種事。

    身旁傳來腳步聲，閻荊轉頭望去，正看見苗英士從一旁充當臨時監獄的房舍中出來。

    房舍裏邊關押的是唯一被活捉的闖入者。

    代號爲人面鳥，也就是約翰。

    從他被押送回指揮中心開始，特事局這邊立刻就準備對其進行審訊。

    然而接下去發生的事情卻是出乎衆人預料。

    禁牢枷做爲消耗類道具，不可能長久存在，就在它消失的同一時間，約翰原本已經恢復的人形突然再度異變，體表開始出現大量的異常肢體。

    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更是飛速惡化。

    原本負責審訊的幾人只得先對其進行搶救，爲了保住約翰的命，甚至消耗了數件治療道具，可即便如此，還是只能勉強維持住半異變的狀態。

    接近於失去理智的約翰別說是回答特事局這邊的提問，恐怕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看來情況不樂觀。”

    注意到苗英士臉上的表情，閻荊不由得蹙起眉頭，轉手又拋了罐果汁給他。

    粹靈手套加上靈果製造的果汁，對治療傷勢有着不錯的效果。

    “倒不是完全沒有收穫......通過檢查他的身體，我發現約翰並不是傳承者，更像是被異獸的血脈所寄生，催化出來的異種。”

    走到閻荊的身旁站定，苗英士看着外邊的衆人，顯然不太適應這種氛圍，勉力調整着。

    他在不久前根據與闖入者之間的戰鬥推斷出他們都是山海遺澤的傳承者，眼下近距離的接觸和觀察後，卻是推翻了自己的論調。

    聽到這番話，原本還在望着指揮中心外夜空的閻荊忽地扭頭問道，

    “你確定？”

    “確定！起初他們身上確實有着山海遺澤的氣息，可約翰的異化展現出的卻是另一面。”

    英招遺澤的能力讓苗英士對生命能量尤其敏感，因而察覺到約翰前後兩次異變的差距，

    “正常來說，傳承者能夠自如的使用山海遺澤帶來的能力，而約翰卻根本無法掌控這股力量，一旦他陷入虛弱狀態或是......就像是藥物成癮者一樣，如果一定時間內沒有使用某種壓制血脈的東西，立刻就會進入暴走狀態！”

    “你的意思是那羣闖入者掌握着能夠讓人擁有山海遺澤力量的手段並以此控制他們？”

    聽完苗英士的描述，閻荊立刻就捕捉到了關鍵點並迅速意識到如果這個猜測準確，他們面對的這個組織恐怕遠比想象中的要危險。

    批量創造山海遺澤的傳承者......

    哪怕是半成品，有着極強的副作用，他們的實力也遠超尋常的餘盡使徒。

    幾乎是同一時間。

    閻荊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不久前在天葬壇內奪得的那半團相柳本源精血！

    ‘難怪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只爲得到相柳的本源精血。’

    思索的間隙，擡手從腰間取出從火炬集市裏購買的特製器皿，透過淺黃色的瓶壁，閻荊能夠看到裏邊維持着沸騰狀態，無時無刻不在試圖逃離的相柳本源精血。

    “現在該怎麼辦，坤侖山脈已被相柳製造的毒瘴所籠罩，隔絕內外，無人機，衛星定位盡數失效，單靠人力去找，無異於大海撈針。”

    做爲最初接到任務的人，苗英士對於此次事件格外在意。

    牽扯到英招遺澤的覺醒進度，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你的任務應該還沒失敗吧？”

    閻荊忽地開口問道。

    “還在進行中。”

    “我的任務也沒有失敗，這就意味着在火炬的判定中，我們仍然有着完成任務的途徑，只不過目前我們還沒有發現而已，我已經讓俞臻去翻查所有可能與懸圃有關聯的古籍，墨竹社的人很快也該到了，或許能給我們提供新線索。”

    約翰的異變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這並不意味着閻荊現在已是無計可施。

    特事局爲了解決此次事件，對俞臻開放內部的機密資料庫，除開那些絕密的存在，任憑其調閱典籍，古代石碑以及各種器物。

    墨竹社在得知坤侖山脈內發生的事情後也是加快了行動速度，本來要明天才能到的飛機，直接改成特事局的特殊軍機，連夜趕來。

    這便是背靠國家的好處了。

    換做閻荊和苗英士兩人單獨前來，恐怕到現在都還在坤侖山脈裏打轉。

    兩人正說話的間隙。

    一架閃爍着紅藍光芒的軍機劃破夜空。

    墨竹社的人到了！

    軍機直接降落在指揮中心外的草場上，艙門開啓，嶽千仞當先走出艙室，擡手握拳輕擺，周身風雨便被盡數震散開去。

    他身後還跟着鬱珂等人，都是先前在亡靈島事件中見過的熟面孔，也是墨竹社的骨幹。

    閻荊帶着苗英士出去迎接。

    兩邊都不是喜歡客套的人，眼下情況緊急，簡單寒暄幾句後便直入正題。

    “我在來的路上得知你們抓到了一個闖入者，能帶我去見見嗎？”

    嶽千仞向着苗英士點了點頭，旋即看向閻荊，頗有些急切的問道。

    “沒問題，只是以他現在的情況，恐怕已經沒法再提供情報。”

    將約翰目前的狀態告知嶽千仞，閻荊聳了聳肩。

    “不需要他開口，我們要做的只是確認他的身份！”

    “額，什麼意思？”

    “還記得下午的時候我在電話裏提及的事情麼，大約在百年前，墨竹社的先輩們曾經遭遇過類似的敵人，當時還有記錄遺存下來，牽扯到某個極爲神祕的組織。”

    左右環顧一圈，見周圍沒有外人，嶽千仞上前一步接着說道，

    “這個組織的成員有着相似的特性，可以用特定的方法對其進行檢測。”

    話說到這份上，閻荊自然不會拒絕，當即帶着嶽千仞等人前往關押約翰的牢房。

    ......

    乓啷~

    房舍的鐵門被打開。

    守在此處的兩名特事局隊員忙不迭的起身，見到閻荊後下意識的立正敬禮。

    “你們先去休息吧，這邊接下去由我來負責看管。”

    閻荊向兩人點了點頭，讓開空位說道。

    儘管閻荊不是特事局的官員，但對於劍仙羅闍的指令，這兩名特事局隊員毫不猶豫地選擇執行，轉身離開房舍。

    一行人先後進入房間，走到一處由藤蔓搭建起來的牢房前。

    燈光亮起，裏邊的怪物呈現在衆人的眼前。

    由於約翰的軀體異變爆發的太過突兀，哪怕特事局消耗多件治療道具強行救回來，他的軀體也已經出現不可逆的異變，只能勉強維持一部分人形。

    雙臂完全被羽毛覆蓋，背後長着一對歪折殘廢的翅膀，頭顱更是半人半鳥，滿口尖牙互相摩擦着發出刺耳的“磕磕~”聲。

    “特事局嘗試過各種方法讓他開口，而他的理智似乎已經進入崩潰的狀態，根本無法再進行正常的溝通，如果你晚來一些，我就該考慮直接幹掉他，用些特殊的法子來獲取信息了。”

    閻荊所說的特殊方法，其實就是招魂和解剖。

    特事局內部最不缺的就是能人異士，對魂魄有研究的術士甚至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接下去就讓我們來試試，肖玲，靠你了。”

    嶽千仞打量着約翰，忽地轉身看向後方拎着一個表面泛着黃銅色澤機械手提箱的少女。

    後者當即上前，將手中的機械手提箱擺放在地面。

    恰在此時，閻荊的目光無意間掠過這手提箱的鎖釦處，那兒的銅環上刻着一串字符：

    no.21！

    這種樣式的字符閻荊再熟悉不過，他手裏就有着no.78幸運羅盤和no.61解析方塊，還有赤魔臂鎧的前身，no.166源能臂鎧。

    根據這三件物品的效果，似乎排名越是靠前，奇物的效果也就越強大，而這也是閻荊首次看見排名進前三十的奇物。

    很顯然，這種級別的物品十有八九也是墨竹社的先輩們流傳下來的，就跟那件至今都還深埋在海底洞窟，鎮壓異空間裂隙的寰宇渾天儀一樣。

    只見肖鈴在短暫的準備後，直接打開機械手提箱的鎖釦，緊接着整個手提箱都如同變形金剛一般飛速擴張，形變，最終變化成兩隻規模龐大，看上去頗有蒸汽朋克風格的機械臂。

    站在兩條機械臂的終端，肖玲探出自己的兩條臂膀。

    前者竟也隨之行動，遙對向藤蔓牢籠內的約翰。

    “取血，截骨！”

    肖玲口中輕吐出兩個詞語。

    在衆人的注視下，兩條機械臂隨着她的指令再度發生形變，前端竟是分裂出數個樣式奇特的小型機器人，直衝向因爲察覺到危險而開始掙扎的約翰。

    只可惜極度虛弱的他根本無力抗衡這些機器人，再加上有苗英士的幫助。

    短短幾分鐘後，一團暗紅色的血漿和大約半指長的手骨便被強行取出，在一衆小型機器人中間來回傳遞，而它們也是隨時變幻出各種樣式的器具，似乎是在對它們進行分析。

    “這是在檢查什麼......”

    閻荊旁觀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忍住，後撤半步詢問道。

    “收到你的信息後，我通過墨竹社內部的情報網和以往積累下來的卷宗，翻查了不少相關信息，最終在一卷記錄着墨竹社前輩戰鬥事蹟的古籍中找到了符合描述的組織。”

    檢測儀式既然已經開始，嶽千仞也沒打算賣關子，直截了當的將自己查到的信息和盤托出，

    “大約在百年前，也就是‘南柯’所處的時代......不，應該說是南柯末期，當時由於‘南柯’發生意外，異世界穿梭逐漸變得不可行，靈氣潮汐也隨着時間歸於平靜，而這就導致南柯使徒們的力量開始大規模的衰退。”

    失去穿梭異世界的能力，意味着使徒們失去了強大自身和獲取各種道具的關鍵途徑。

    靈氣潮汐的衰退更是讓超凡能力不可避免的受到大幅度的削弱。

    墨竹社的先輩們認爲這是好事，畢竟靈氣潮汐的平復意味着現世的壁障將得以穩固，超自然事件發生的頻率和強度也將大大縮減。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甘願歸於平凡。

    當時便有一批南柯使徒瘋狂的尋找着延續自身實力乃至壽命的方法。

    只求能夠等來第二次的靈氣潮汐！

    回想起自己在卷宗內看到的內容，嶽千仞下意識的咬了咬牙，沉聲說道，

    “這羣人自認爲是現世的主宰，憑着超凡能力，應該掌管世間的一切......雖然當年具體發生的事情已不可考，但這個組織的名稱卻被留下來。”

    “其名爲太歲，組織內部成員更是各有特定的稱謂，統稱爲十天幹，十二地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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