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陳囂

    高中生活比較枯燥無味，反正柳昭是那麼覺得的。

    高一剛上來時，柳昭對於高中生的評價並不像是小說裏那樣——清純、白淨無暇、意氣風發、張揚跋扈……

    更多是在地獄中保持死裏死氣的態度，拼了命學習中找到一絲絲快樂，發發神經犯犯病之類的。

    這些都是小事。

    柳昭什麼沒有見過呢？

    本着不惹事也不怕事，且遇到什麼樣的人都去用客觀公正的態度去對待，他們的世界觀只是與自己不同而已。

    就是因爲這種生活態度，她這個瘸子淡然的活到了今天。

    平淡如水的日常也會遇到點特殊，這也很正常，起碼柳昭依舊可以接受。

    在她的世界裏，每個人都是普通人，從小學到高中上學期，她的日常都是上課、下課、放學，吃飯、睡覺和朋友扯扯皮或者逗逗貓貓狗狗，最多組團去逛逛街已經不得了了。

    初中時瘸了，逛街就沒有了，但還好朋友中也有宅女，無所畏懼吧。

    可……

    柳昭拄着柺杖，這次五點十五分就來了。

    爲什麼呢？

    怎麼說呢…昨天晚上應該是我鎖門我忘了，所以只能早點來，製造我昨天晚上其實關門的假象，嘿嘿嘿。

    想死，好睏……

    從高一下學期快結束時，柳昭感覺本來普通的日常添加了一絲絲色彩，也就一絲絲吧？

    比如說在全班互相歧視的女生小團體當了班長，和班級裏睡神，人外稱呼:長得帥卻冷漠無情，勾引女生又拒絕別人冷血殺手——楚鬱成了朋友。

    還有吳嬌嬌，聽說還是出了名的會打聽的別人消息的大嘴巴，對你感興趣了就把你家裏的所有小祕密全部扯出來——新聞女王。

    這些柳昭還真不知道……

    嘆了一口氣，柳昭打開了門。

    天還矇矇亮

    班級裏沒有人的時候，年久失修的門就會發出格外刺耳的吱呀聲。

    別說，還挺像是恐怖故事裏情節，打開門後還有鬼怪從角落竄出來。

    柳昭拄着柺杖，輕輕打着地面發出“噠、噠、噠。”聲，起的太早了，實在是困的睜不開眼，只能迷迷糊糊的摸索着開燈。

    “啪!”

    班級的燈打開了，淡黃色的光依舊刺眼。

    柳昭伸出手去遮擋光芒，透過指縫撒下的縫隙就像是告訴柳昭學習時間到。

    好不容易適應，放下手準備坐座位上時，猛的注意到不遠處的桌子上上趴着一個人!

    ？!

    有的人嚇到是尖叫，有的人嚇到是哽住了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而柳昭一下就嚇哽住了!血液似乎都倒流了!柳昭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汗毛嚇的都立起來了!還好她扶住了身後的桌子!身子才勉強穩住!

    這誰啊？!嚇我一跳霧c!

    扶桌子的聲音也不算小，還趴桌子上睡覺的少年顫了一下，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似乎也被燈光刺到了眼睛，他捂住了臉，用力搓了搓才算緩過來。

    轉過頭，他就注意到了凌亂的扶着桌子的少女，疑惑的眯了眯眼，使勁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了她手裏顯眼的柺杖，想起來了她叫什麼名字。

    “啊…原來是你啊，柳昭同學。”

    他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打着哈欠走向她。

    視線裏，他的頭髮凌亂，衣服也非常褶皺就像是翻來覆去折過，臉上也有明顯壓在手臂上印出的痕跡……

    看起來，就像是在教室睡了一夜？

    陳囂？在教室裏將就了一夜？不太現實吧？

    他走的越來越近，柳昭趕緊拄好柺杖站好，表情已經帶着隨意的笑意，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不在意的說:

    “我昨天沒有寫作業，想着今天早上來補的，陳囂同學你怎麼來那麼早？”

    柳昭站好了，陳囂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幹啥呀？

    甚至走到了她的身邊，超越的半米的安全距離。

    然後

    理直氣壯的伸出手。

    ？

    柳昭凌亂的站在那裏，搞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也不說話!

    難道想打劫嗎？？

    只能強裝鎮定的開口:

    “咋了？你也要抄作業啊？”

    陳囂平時的確很溫柔，雖然柳昭知道是人設，但她清楚他不會無緣無故打破這個人設。

    他有時候也很喜歡自己被別人捧着又喜歡的感覺，現在不可能會暴露自己的情況才對。

    但此時此刻，少年墨色的瞳孔有些渙散，就像是沒有睡醒，又像是累了不想在裝什麼了，看她只是問無聊的問題，他忍不住把伸出的手又舉高了些，聲音悶悶的:

    “我餓了，你有吃的嗎？”

    “啊？”

    柳昭只覺得周圍的空氣凝固了幾秒，這小少爺伸手要飯？

    “我在家吃過，所以沒有帶早飯啊…你懶得自己去買嗎？”

    “沒有錢了，他們把我的錢都斷了。”

    “……？”

    柳昭卡殼了，他就那麼說了嗎？

    他…沒有睡醒嗎？

    她只能試圖強行給他圓滑一下

    “那你…”

    “我昨天晚上有沒有吃飯…好餓……”

    “啊？？”

    陳囂眼睛睜不開，微微歪着頭，碎髮微微遮住了視線，讓他看不清柳昭的神色。

    “而且昨天晚上，我在這裏睡了一夜，很難受…”

    迷迷糊糊的，他只覺得

    後背好疼……好餓啊……

    口袋裏掏不出一分錢，卡全部都被凍結了，手機也被搶走了。

    爲什麼要我道歉？

    爲什麼老爸爲了他打我？

    皮帶抽到後背幾下的時候，似乎皮開肉綻了吧？下手真狠。

    最後是奶奶攔下了，明明他那麼久才回來一次，爲什麼非要離婚？爲什麼非要出軌？爲什麼非要讓我做選擇……

    在夜裏，一個人，第一次離家出走了。

    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追出來。

    他昨天晚上怎麼來到教室的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他睡得很難受，很不舒服。

    沒有錢住酒店，又拉不下臉去求那些狐朋狗友，畢竟等於告訴他們自己落魄了。

    偏偏在這時去細數，沒有一個人和自己是真心交朋友。

    小小年紀，他就已經把自己的胃搞壞了，昨天沒有吃飯他胃疼了一晚上，最後居然是疼睡着了。

    本來想睡醒就走的，可是再次睡醒已經是早上五點多了，吵醒自己的……是這個瘸子。這個看起來挺正常的瘸子。

    嘶…胃又開始疼了……

    或許是神志不清了，陳囂要飯了。

    也或許是柳昭的眼力見太強了，她的視線落在陳囂慘白的臉上，還有幾乎要噶過去的狀態!

    怎麼感覺他要死了啊？？

    她只能把包裏保溫杯裏的湯和飯拿了出來，着急說:

    “你要是真的餓了，我這裏有中午飯你先墊吧墊吧？”

    別說，柳昭這段時間格式化瞭解了陳囂家的大致信息，全是吳嬌嬌的情報，陳囂這孩子貌似家裏還在鬧離婚呢。

    陳囂皺了皺眉指了指這老式保溫飯盒，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這…怎麼打開啊？”

    “你不會？……好吧，你先坐下，我幫你打開。”

    坐到了柳昭旁邊的位置。

    柳昭倒也可以中午去食堂吃飯，現在她的視角裏陳囂就像是低血糖，貧血一樣頭暈眼花臉色蒼白，看起來馬上就要睡地下了。

    還是先給他吃吧……

    打開飯盒。

    一個土豆絲炒肉和西紅柿炒雞蛋，還有一碗飯和豆芽湯。

    陳囂也不客氣，但動作就像是慢半拍，還沒有睡醒，胃又微微的抽搐，只能忍着難受先去喝湯，感覺不是很好喝吧……？

    嗯？

    平時山珍海味吃多了，這次喝那麼素的……

    入口時暖暖的，滑入胃部就像是吃了止痛藥，輕輕的揉了揉肚子一樣暖和。

    好鮮!？好喝!

    少年眼睛都亮起來了，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柳昭，許久沒有讚揚他第一次忍不住誇獎道:

    “好好喝!你在哪買的!？”

    柳昭挑了挑眉，家裏空無一人的，除了晚上做好了，第二天回一次鍋之後帶來還有什麼辦法？

    “謝謝，我自己做的。”

    陳囂頓了頓，突然之間覺得有點反應不過來，還接不了話。

    只能低下頭繼續吃接下來的菜，沒想到土豆絲和西紅柿雞蛋也那麼好吃!他可是強忍着形象才沒有狼吞虎嚥的吃!

    可偏偏是這樣好吃的飯，胃就像是被安慰了一樣。

    一口接着一口，沒有五分鐘就被掃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