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小聚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葉公好龍A字數:4957更新時間:24/07/06 00:38:01
    鷂子屬於雀鷹,要是抓起來訓的話,過程也跟熬鷹大致一樣。

    什麼連着六七天時間不讓鷹休息了,什麼喂麻團刮油,給鷹隼上腳絆子了……

    陳凌光是想想就頭大,更別說人也要全程陪着了,這法子純屬找罪受。

    這鷂子本來就是對他有所不同,之前還總是偷偷摸摸跟着他,結果連着幾次被撞見在家附近和喜鵲打架。

    撞見次數多了,它也就不躲了,索性就在院外安了家。

    現在是霸佔了院外香椿樹上的喜鵲窩。

    以往的幾次嘗試也證明了,這鷂子並不是不讓他接近,只是害怕再次受到傷害而已,所以也用不上熬鷹的法子。

    陳凌知道最近雪天,鷂子不怎麼出窩,就搬來竹梯爬上去,把一隻麻雀塞進它的窩裏。

    這時候鷂子正在窩裏睡覺,縮着腦袋,渾身羽毛蓬鬆炸起,跟個貓頭鷹似的,陳凌搞出來的動靜嚇了它一跳,但當它看到是陳凌又塞麻雀進來之後,才漸漸平靜下來。

    而後衝陳凌鳴叫一聲,便把那只麻雀按在爪子下面,用它鋒利的喙撕食起來,很快就吃進了它的肚子,只剩下一堆血淋淋的骨頭和羽毛。

    陳凌就把剩下的一隻也遞給它吃。

    一天兩隻麻雀,說飽不飽,說餓也不會太餓。

    由於前陣子粘鳥網每天能網到許多鳥。

    雞籠很快就裝不下了,就每天回來餵給鷂子吃。

    從最開始每天四五只的喂。

    到後來的三隻。

    到現在每天兩隻。

    以後可能還要減少到一隻。

    就這樣的法子吊着它。

    入了臘月,又有大雪覆蓋,野外的食物已經很少,在習慣了自己的投喂後,陳凌不怕它不主動求食。

    ……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這只鷂子陳凌叫它凋兄可是叫錯了,人家其實是母的。

    這還是前陣子王立獻在院外無意間看到這只鷂子後,給辨出了公母。

    說是公鷂子根本就沒這麼大的。

    “不叫凋兄,難道以後改叫凋妹兒麼?那多難聽啊。”

    陳凌滴咕一聲,扛着梯子回家。

    ……

    臘月十一,雪停了,早晨村裏到處又響起了掃帚和鐵鍬的聲音。

    陳凌這兩天在家又陪着媳婦做了牀單人被。

    其餘時間不是冒着風雪去果林附近的地套旁撒糧食,下兩個夾子,就是守在火爐旁把玩老丈人送他的弓箭,當然了,主要製作箭失,因爲王存業只給了他這張大弓,箭失也就給了三支。

    不僅箭失給的少,其實弓弦也是壞的,還是回來後王立獻給他換的新弓弦。

    因爲這張弓是王素素的爺爺留下的,年頭有些久了。

    在給王素素找醫書的時候,才從老屋翻出來的。

    陳凌見到一眼就看上了,這弓比一般的弓要大不少,王存業留在家裏也沒啥用,就讓他帶了回來。

    早上起牀把院子和門前的積雪清掃過一遍後,陳凌就對着南面牆根下面留着當柴燒的老樹樁開始彎弓射箭。

    “哚”、“哚”、“哚”……

    一道道箭失射入木樁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

    “阿凌,壓水機又凍住了,快提壺熱水過來。”

    “好嘞。”

    入了冬之後,只要開始上凍了,壓水機被凍住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有嫌麻煩的,就把水缸提前打滿水,能持續用上好幾天。

    今天他們家就是兩口大水缸的水全部用到底了。

    需要再打兩缸。

    於是陳凌就放下弓箭,去廚房提了壺熱水,走到壓水井旁。

    只見井旁壓水機的流水口已經掛上冰熘子,而壓水機內部的膠墊和鐵槽子也結結實實的凍在了一起。

    陳凌試着壓了壓扶手,凍的結結實實,根本都不動一下的。

    “我來倒吧。”

    王素素拿過水壺,把水倒入壓水機的鐵槽子中。

    冒着熱氣的開水燒上去,裏面的冰塊立馬被衝開了。

    陳凌趁着這個空當,就緊壓幾下扶手,咯吱咯吱,先是極爲空洞無力,隨着熱水進入水管,才傳來一陣緊緊的吸附感。

    這是井水被吸上來了。

    而後再用力的壓幾下,就從流水口竄出一道清澈的水柱,譁啦啦墜入放好的洋鐵桶中。

    接滿一桶水,再接一桶。

    兩桶水接好就提到廚房倒進水缸中。

    之後就換王素素來壓水,他挑水。

    這麼來回幾趟,一個大水缸的水就灌滿了。

    “富貴叔,俺來找你玩了。”

    他們兩人在院裏忙活的時候,六妮兒和王立獻父子倆過來串門了。

    “挑水吶富貴?”

    “嗯,水缸沒水了打兩缸水,馬上就好了。”

    陳凌笑着應了聲,揉了揉六妮兒的小腦袋瓜,就繼續忙活。

    他現在幹起活來麻利得很。

    很快就把另一個水缸也裝滿了水。

    “嬸嬸,俺聽小姑姑說,你生完娃娃就要在家開藥鋪給人看病,是真的嗎?”

    “是真的啊,怎麼了?”

    “那你能不能給俺看看,俺爲啥老流鼻涕哩?現在鼻涕娃都不流鼻涕了,就俺還在流,以後要是他們都喊俺鼻涕娃可咋辦。”

    王素素聽完就憋不住笑了:“嗯,嬸嬸給你配點藥,待會兒拿回去泡着當茶喝,過完年就讓你不再流鼻涕。”

    “哇,嬸嬸你真好,等你生了娃娃,俺來幫你帶娃娃。”

    陳凌挑完水,把水缸蓋上,六妮兒已經在外面玩着雪,吸熘着鼻涕,和王素素聊上了。

    就趕緊讓這父子倆進屋。

    到了屋裏,沏上熱茶。

    王立獻說明了來意,“家裏蘑孤棚的蘑孤長成了,待會兒過去摘點吧,這大雪封山哪兒也去不了,都去棚裏玩玩,俺再把聚勝叫上,咱們晌午再喝頓酒。”

    “行啊,我前兩天就想着找你倆喝酒呢。”

    陳凌聽到這話拍着大腿笑起來,“這樣的天氣,不坐一塊喝頓酒多可惜啊。”

    實際上,這時候王立獻家暖棚裏的蘑孤也到了該摘下來賣的時候了。

    但是大雪把山路封了,沒法去縣城趕市場,就只能再等一陣子雪化了再說。

    “那行,俺這就去叫聚勝,待會兒你們早點過去。”

    王立獻聽到陳凌答應,高興的點點頭,就起身拉着六妮兒往外走。

    夫妻倆把他們送出去後,兩人也不多耽擱,就立刻收拾東西,準備待會兒去王立獻家。

    “正想着蹭飯沒地兒去呢,獻哥就來了,我去抓只雞,待會兒拎過去。”

    “嗯,我去換身衣裳。”

    王素素去屋裏換衣服,陳凌就從雞舍逮了只大公雞出來。

    母雞還在下蛋呢,現在自然是能不吃就不吃。

    很快,王素素就裹得嚴嚴實實的從屋裏出來。

    兩人就鎖上門,提着大公雞朝王立獻家走。

    他們三家子其實不用這麼客氣。

    但王立獻和王聚勝兩家子處事大方,兩家殺羊,光是羊肉就送過來十斤八斤的。

    這樣他也不能小氣了,上門自然不能空着手去。

    ……

    王立獻家的蘑孤棚是在他們院子東面的自留地裏建的。

    佔地也不大,就二分地不到,是三面土牆建成的斜坡式的土大棚,積雪清掃的很乾淨,現在的塑料膜上蓋着厚厚的一層的茅草墊子,這是夜間和雨雪天保暖用的。

    晴天的時候,把被褥樣式的茅草墊子用繩子拉拽着卷起來,讓塑料膜充分暴露在陽光下。

    白天接受陽光照射,晚上保暖,裏面的溫度就經常保持在三十攝氏度以上。

    陳凌夫妻兩個把大公雞放在王立獻家裏後,就跟着王立獻來到他家的蘑孤棚這邊。

    他們前腳過來,王聚勝一家四口後腳也到了。

    是跟着劉玉芝來的。

    幾人熱鬧的笑談一陣。

    婆娘們就領着幾個娃娃鑽進暖棚裏採蘑孤去了。

    陳凌他們則是還不急,而是走到了大棚頂上,聊着天四處張望着。

    男人嘛,不管多大歲數,骨子裏也還是喜歡爬高上低的。

    這土棚除了後方的那面牆是長方形的之外,兩側的土牆是直角三角形的,就跟個簸箕似的。

    所以沿着兩側的土牆,走着斜坡向上,很容易就能登上棚頂。

    ……

    王立獻家是在村裏東北角的邊邊上。

    緊挨着的是村子東邊的耕地、池塘、水溝,還有一片沙灘地、野樹林。

    現在也全都被白雪覆蓋着。

    這裏陳凌和王聚勝是不經常來的,從大壩上路過的時候也只是遠遠的看幾眼,所以這時就饒有興味的到處看着。

    後面看到以前留下來的老戲臺,還從棚頂下來,讓王立獻領着在這邊的耕地轉了一大圈。

    這才回來,走進蘑孤棚裏。

    蘑孤棚有個低矮的小門,其上掛着厚布門簾。

    像是陳凌這樣人高馬大的,還得努力彎着腰才能進去。

    這一鑽進棚內,一股熱騰騰的感覺就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四下望過去,棚內全是用菌種袋子堆成的一列列的牆。

    牆面上長滿了大大小小、層層疊疊的蘑孤。

    這些全是平孤,看起來長得肉厚飽滿,顏色勻稱,比生長山裏平孤要好看太多了。

    婆娘們正領着娃娃在四處轉着挑蘑孤摘,熱熱鬧鬧,一陣歡聲笑語。

    “咋樣啊富貴,來年也弄個棚吧,瞧這蘑孤長得多好。”

    王立獻摘下來一朵極大的蘑孤,這樣的蘑孤再長就要長老了,所以不能賣的話,就得摘下來趕緊吃。

    “弄一個,來年秋天就弄一個。”

    陳凌嘴上胡亂應着。

    來年這時候娃娃就生下來了,他哪有這份閒心思。

    而後也挑了朵特別大的蘑孤摘下來。

    好傢伙,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估摸着一斤多了。

    這賣的時候再稍微灑點水,那一筐子蘑孤,斤量要漲到百多斤了。

    “聚勝哥你別亂吃啊,這玩意兒看着乾淨,實際上裏面髒東西也多,生吃可不行。”

    陳凌轉過頭,就看到王聚勝在身後貓着腰,摳了兩個剛冒頭的嫩蘑孤丁,正往嘴裏塞呢。

    “沒事沒事,俺已經把它吐了。”

    王聚勝嘿嘿一笑,趕緊呸了兩口。

    他這人好歹是上過大專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沒吃過飽飯,留下的毛病,啥玩意都想往嘴裏塞。

    小到麥苗草芽,大到瓜果蔬菜,什麼都不放過。

    光是陳凌就見過他好幾次,把茄子、青椒、豆角粗粗的在衣服上一蹭,就往嘴裏塞,嘎吱嘎吱吃的還挺香。

    西紅柿黃瓜吧,他還能理解,別的蔬菜拿來生吃,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當然蔥姜蒜香菜啥的除外。

    這時候,他嘴上剛說吐了,轉臉就叫道:“獻哥,這蘑孤味道還挺不賴啊,吃起來跟山裏的差不離,等過幾天雪化了,拉到城裏賣,價錢肯定低不了。”

    王立獻聽了一笑:“其實俺這前陣子還有點後悔哩,後來看到這滿棚的蘑孤,心裏立馬踏實多了,就想着今年就算這蘑孤不行,來年在這裏邊種點青菜也肯定不吃虧。”

    對此,陳凌表示認同。

    雖然地方小,但折騰起來也容易啊。

    種點啥不費事。

    是賣是吃都隨心意。

    “聚勝哥,看來你也吃過山裏的野蘑孤啊?”

    “吃過啊,俺啥東西沒吃過?”

    “那狗尿苔哩?你吃過沒?”

    陳凌轉過身問他。

    “沒啊,俺傻了才吃那玩意兒,那可是狗尿在地裏長出來的,有毒。”

    “哦。”

    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哪根弦兒搭錯了。

    王聚勝砸了咂嘴,似在回味,“你別說,這狗尿苔雖然難入口,但是還真沒啥狗尿味,就是黴味重了點。”

    “……”

    “靠,你還真吃過。”

    “呃,沒吃沒吃,俺是聽別人說的。”

    三人邊說笑着,邊摘蘑孤,沒一會兒就跟婆娘娃娃們碰面了,而後一夥人繼續挑大的摘。

    在暖棚裏待了有大半個小時,蘑孤摘了一大堆,衆人也都是被熱的額頭冒汗,臉蛋通紅。

    到了該出去的時候,擔心這一熱一冷的傷風,就又都裹得嚴嚴實實才陸續往外走。

    “呼,涼快了,這傢伙裏面熱得差點喘不過氣。”

    王聚勝扶着腰喘着。

    也確實,在暖棚裏雖然暖和,但是熱熏熏的沒啥新鮮空氣進來,到底是外面清新涼爽些。

    隨後轉身衝後面一羣娃娃道:“丹丹,六妮兒,把蘑孤抱好了,待會兒你們富貴叔給咱們下廚做好飯,就用這蘑孤,誰要是把蘑孤丟了,就不讓誰吃飯。”

    兩個小娃娃立馬認真又期待。

    “沒你們這樣的啊,我是來蹭飯的,怎麼還讓我下廚?”

    陳凌登時叫屈。

    張巧玲也嗔怪道:“富貴別聽他的,這麼大的人了說話不把門。”

    “嬸子,富貴叔燒菜好吃,俺們才願意讓他下廚哩。”

    六妮兒這時說道,“聚勝叔肯定也是這樣想的,你不要怪他。”

    “哈哈,好傢伙,六妮兒也會給人說好話了啊。”

    王聚勝聽了高興的把六妮兒抱起來,還給他擦了擦鼻涕。“你娃看着瘦,還真不輕哩,再過兩年到七八歲,叔都抱不動了。”

    其實他們老爺們兒,也就是嘴上鬧着玩的,誰也不會當真在意。

    最後這天晌午飯不僅陳凌沒動手,大家夥誰也沒咋動手下廚。

    就只是用陳凌帶的調料,弄了頓火鍋。

    在紅泥火爐上架鍋,各類肉跟菜不斷在滾燙的鍋中涮,吃得大汗淋漓。

    王立獻家前幾天定親時剩的肉不少,陳凌兩人過來也帶了不少,完全夠吃。

    吃着火鍋,喝着酒,閒聊着天。

    這頓飯吃到天黑,迎着這場冬雪,圍爐夜話,三大家子熱熱鬧鬧的,給寒冬臘月添了抹暖意的同時,一縷年味兒也在不經意間跟着飄散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