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俢蹄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葉公好龍A字數:4681更新時間:24/07/06 00:38:01
    實際上,他們這裏選擇冬季建房蓋廠是非常正常,也是非常普遍的。

    尤其在立冬之後,天氣多晴少雨,往往入臘月之前,是很少會下大雪的。

    而且呢,又過了農忙時節,基本上都在家閒着。

    有時間,也有精力和心思,投入到建設中。

    不僅農家忙,採沙的、淘金的,在這季節也是一年之中最爲忙碌的時候。

    冬季水位低,適合開展相關作業。

    這也是去年冬天,陳凌爲了進採沙場,多次去縣城找陳二柱胡混的原因。

    沒別的,就因爲這季節的採沙場來錢快。

    是人見了都眼紅。

    有點關係的,誰不想進去呢?

    ……

    昨天正好是農曆十月十五,王素素娘倆給家裏供奉的神佛上香敬供,作爲婚後回孃家的頭一次,婆娘家家是比較講究這個的。

    供奉哪路神仙財路順,哪路神佛子女興,高秀蘭都跟女兒交代的清清楚楚。

    陳凌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把供果吃了大半,晚飯倒沒吃多少。

    結果早早就給餓醒了。

    清晨不到六點,就起來找了點吃的,然後出來收拾東西。

    路途較遠,得早點準備好。

    其實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大部分都給老丈人和丈母孃留下了,走的時候把換洗衣裳帶上就行。

    《最初進化》

    王存業老兩口起來也比較早。

    清掃完院子,就幫着他喂牛。

    一通忙活之後,丈母孃鑽進廚房做飯去了,老丈人就在院子裏逗狗玩。

    小黃狗活潑的過分。

    不過小半天時間,就跟着黑娃學會刨坑了。

    現在跟一隻大黃老鼠似的,吐着小舌頭,嘶哈嘶哈的喘着氣滿院子亂跑,王存業就按陳凌跟他說的,拿着王真真以前的小沙包,丟着讓它撿。

    俗話說,有狗帶,學得快。

    黑娃示範兩次,小黃狗就學會了。

    倒是玩得不亦樂乎。

    “真真趕緊起牀了,起來洗洗臉收拾你的小包袱,吃了飯咱們就該回去了。”

    王素素起來洗漱好,就去喊妹妹起牀。

    “姐姐你讓我再多睡會兒吧,最後一天在家裏了。”

    王真真扭了扭身子,閉着眼睛小聲咕噥道。

    回家待了幾天,突然要走,小丫頭還有點捨不得。

    其實王素素也是有點不捨,輕輕一嘆,“行,那你睡吧,睡夠了再起來。”

    而後從屋裏出來,王素素就看到二哥王慶忠急匆匆的領着陳凌出去了。

    王存業則還在逗狗玩。

    就問:“爹,二哥有事?”

    “昂,你二哥家的馱馬傷了蹄子,這三四天了還瘸着沒好,釘不上掌,讓凌子幫着看看是咋回事。”

    王慶忠家的馱馬其實早在前幾天就傷到了腿腳。

    沒別的原因,這陣子倒賣糧食賺錢快,他們兩口子人沒咋休息,牲口也跟着沒咋休息,走山路給累的。

    原本逢集那天回來,就給馱馬修了修蹄子,上了些藥的。

    這並不算啥大問題。

    養牲口養久了,這點小病小傷,早就不當回事了。

    之後就與陳凌跟着韓寧貴他們進山去了。

    現在三天時間過去,應該好轉的。

    沒想到今早一看,臥在馬棚裏不肯動了。

    “二哥,先說好啊,我就是個半吊子,剛入這行沒倆月,書都還沒翻完呢……”

    “要是啥疑難雜症,我可看不了。”

    陳凌實話實說,李站長給的書本和筆記連一小半都沒看到呢。

    牲口不是機器。

    要是拖拉機壞了,他肯定敢多試幾次。

    但這活生生的一條命,可不敢亂下手。

    “沒事,看不了我再想辦法。”

    王慶忠說道:“關鍵現在我也不知道它這是咋了,都站不起來了,不知道是蹄子壞了,還是別的地方也傷到了。”

    “行吧,那咱們就先去看看。”

    陳凌跟着二舅哥一塊趕到他家。

    王慶忠家的院子不大,但也不算小,有雞舍、有馬棚,用矮牆圍着,站在院子裏,就能看到寨口。

    這時,郭新萍正在清掃院子,見陳凌進來就笑着說話。

    小東東也起牀了,衝陳凌喊了聲姑父,就小跑着給他搬凳子。

    “東東真懂事,姑父先看看馬,待會再坐。”

    陳凌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瓜,就跟着王慶忠去馬棚。

    這匹馱馬看上去還挺壯實的,棕黃色的毛髮,黑馬鬃,黑馬尾,就是現在無精打采的臥在乾草堆上,看到王慶忠也只是輕輕地動了動耳朵。

    想站起來,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今天早上才站不起來嗎?”

    陳凌問。

    “是啊,昨天晚上看着沒啥事啊,也就稍微有點瘸。”

    王慶忠指着馱馬的後腿道:“左後邊的這條腿,給它蹄子上過藥了,按理說它站不起來,應該是這條腿使不上勁兒,要不就是右後邊的腿使不上勁……”

    “可我剛纔看了,右後邊的腿好好的,一點事沒有啊。”

    “現在就怕它肚裏有病。”

    牲口和人差不多。

    只要肚裏沒病,就問題不大。

    要是肚裏的五臟六腑出了毛病,那家夥就難治了。

    不如提早殺了賣肉。

    “兩條前腿沒事?”

    “前腿沒事,前腿有傷的話,它想站,屁股也能撅起來。”

    “不拉稀吧?”

    “不拉稀。”

    “嗯……”

    陳凌點點頭,湊近一點瞧了瞧,“二哥,這馬左後邊的蹄子是咋傷到的?”

    “估摸着是馬蹄掌磨壞了,在石子路上硌的吧,我那天卸了舊蹄掌後,摳下來一塊尖石頭,還浸着血哩。”

    “那你早上動過它兩條後腿嗎?”

    “動過啊,四條腿我都用手拍了幾下,動哪條腿它都不動,要不怎麼說看不出來它傷到哪了。”

    王慶忠苦惱道。

    陳凌也是越聽越奇怪。

    蹲下來又是對着馱馬一陣瞧,過了會兒,才回頭問道:“家裏有啥小點的鐵錘嗎?”

    “有,鋼筋棍焊的行嗎?”

    “行。”

    等王慶忠拿來小錘子。

    陳凌就指着馱馬的後腿道:“你去敲兩下右邊的蹄子。”

    王慶忠帶着疑惑走過去用小錘在右蹄子上輕輕敲了兩下。

    這一敲,馬兒立時給反應了,右後腿勐地縮了起來。

    王慶忠也是爲之一愣:“還真是傷到了這個蹄子?”

    “可我之前試過啊。”

    “你那是用手拍的,蹄子裏的傷用手拍不行。”

    陳凌搖搖頭:“要是傷在蹄子最裏邊,用手拍它根本不覺得疼,得用錘子才行。”

    用錘子一震,裏邊有傷的話,會立刻給出反應。

    人也這樣。

    有時候,骨頭傷到,醫生非得用錘子才能給你試出來。

    “你二哥都不知道心疼牲口的,用起來就往死裏使喚,這馱馬兩個後蹄子都有傷了,先前都沒看出來……”

    郭新萍輕聲埋怨道。

    “我不知道心疼,就你會心疼,行了吧?”

    王慶忠站起身,“放馬後炮誰不會。”

    說完,悶頭去柴房找繩子。

    “你瞧,他還不耐說了。”

    郭新萍撇撇嘴,隨後對陳凌道:“以後常回來着點,素素不方便回來,你也能帶着真真回來,要不咱爹咱娘在家也想你們。”

    “嗯,等真真放寒假了,我就送她回來。”

    陳凌笑着點頭。

    隨後王慶忠找來兩根繩子,走過去把馱馬的前後腿綁起來。

    不然陳凌這個生人走近過去,怕它踢人。

    等王慶忠把馬腿完全綁結實後。

    陳凌就從地上撿起小錘,又對着馬兒後腿的右蹄轉着圈敲了敲。

    本來是想看看敲哪裏,馬兒反應最大的。

    結果敲在左側的時候,聲音都不一樣了。

    就跟敲牆壁,敲到中空的地方似的。

    而馬兒的反應也說明這裏很嚴重。

    “二哥,這裏。”

    陳凌指出了具體的位置。

    這時候,郭新萍把修蹄刀遞了過來。

    常年養馱馬,修蹄、釘掌這種小事情,平常都是自己動手。

    王慶忠把修蹄刀接到手裏就對陳凌道:“抓好了啊,別讓它動彈。”

    “嗯,我抓好了。”

    陳凌把馬兒兩條後腿抓牢。

    王慶忠就對着馬蹄往下刮削。

    這修蹄刀就像是小型的鐮刀一樣的形狀,握在手裏,刀刃非常鋒利。

    “卡察”、“卡察”……

    一下接一下,很快髒兮兮,黑乎乎的馬蹄就被刮下來一層層渣滓,露出了乾淨的淺灰色角質。

    就跟人修剪指甲一樣。

    就見蹄子左側位置,越挖越深,都挖出一個小坑了。

    眼看再挖兩下,就要挖到蹄子上的肉了,才看到馬蹄上破開的一個小口。

    這個小口也不過針眼大小,周圍的角質很乾淨,看不出來絲毫受傷的痕跡。

    “這是傷口又長住了?”

    陳凌經驗較少,猜測道。

    “嗯,應該是以前有點小傷,歇兩天,養養就好的,這陣子把它累壞了,一直在趕路,裏面的傷就一直沒能好起來。”

    王慶忠點點頭。

    擡頭看了郭新萍一眼,“把咱家的白酒拿出來。”

    然後再讓陳凌抓好馬腿,拿起一個錐子,在馬蹄的小口上鑽了鑽,再往裏一紮。

    噗的一下,如開紅酒一樣,馬蹄淌出了深紅色的膿血。

    馬兒疼得噴着響鼻掙扎起來。

    一股子難言的臭味也隨之衝到鼻尖。

    王慶忠家裏沒酒精,就用白酒倒在蹄子上消了消毒。

    陳凌覺得有點浪費,讓郭新萍兌了點鹽水,對着蹄子的傷口一陣沖洗,直到裏面沒有膿血再淌出,露出裏面爛空了的蹄子,才停下來。

    剩下就是上藥包紮的事了。

    王慶忠輕車熟路。

    很快,全部弄好了,兩人正在屋檐下洗手,王存業找了過來,“家裏飯好了,吃了飯你妹夫還得趕路,這馱馬不行就到鎮上找人來看看。”

    “沒事了爹,你女婿心細,給找出毛病了。”

    王慶忠擦着手笑道。

    “怎麼回事?傷到哪了?”

    “還是後腿的蹄子,兩個蹄子都傷到了,今天這個時間老長了,蹄子裏面都化膿了。”

    “……”

    王存業聽了咂咂嘴,看了二兒子一眼:“以後幹活累歸累,回家以後別光是往牀上一紮就睡大覺,牲口也得多看顧,整天走遠路,得管好才行。”

    “你看你妹夫,把牛管的多好,以後學着點。”

    王慶忠聽了只是撓着頭嘿嘿笑。

    他確實是有點馬虎,媳婦說不愛聽,非得爹孃說才能聽到心裏去。

    ……

    早晨七點多吃過飯,陳凌帶着媳婦和小姨子,牽着牛,帶着狗,從老丈人家出來。

    王存業老兩口和王慶忠一家子跟着送到寨子外,上了棧道,才停步。

    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王存業和高秀蘭還在墊着腳望着。

    回來之前想念大女兒,走的時候卻是捨不得小女兒了。

    那活蹦亂跳,調皮搗蛋的小丫頭片子,在家裏的時候鬧心,可要真把她送走,去縣城上學,一去就是兩三個月,他們心裏又很不好受。

    “真真,你這包袱都裝的啥東西啊?怪沉的。”

    陳凌看着小丫頭的包袱,假裝奇怪道。

    “好吃的,我給我們鎮上的老師帶的。”

    王真真在前面帶着兩隻狗,蹦蹦跳跳的道。

    “鎮上老師?以前教你的老師嗎?”

    陳凌這下是真的奇怪了。

    “對啊,我們以前的老師對我可好了,她教我寫信,還會給我買吃的哩。”

    王真真笑嘻嘻的揚起腦袋,頗爲驕傲的說道。

    這時,陳凌背上的王素素就笑道:“她啊,上次趕場,專門去找以前的老師,還有同學炫耀了一遍。這還是在縣城上學,就翹起尾巴了,以後送到市裏,還得了?”

    說着,趴到陳凌耳邊輕聲說了句話,把陳凌驚得不輕,“原來大哥結婚晚是這個原因?”

    王真真的老師居然和王慶文差點成了。

    後來是女方家裏不同意嫁給這個窮小子。

    王慶文一直不怎麼甘心,想爭口氣,結果這一拖就拖了好些年。

    後來才娶的小他將近十歲的蘇麗改。

    而那女老師對王慶文挺愧疚的,知道王真真和王慶文的關係後,就對她一直非常好,也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

    “這是對大哥念念不忘啊。”

    陳凌嘖嘖嘆道,沒想到大舅哥這濃眉大眼,一身正氣的傢伙,居然還有過這樣的過往。

    “別瞎說,人家早就結婚了。”

    王素素輕輕揪他一下耳朵。

    王真真也在旁邊偷聽邊笑,她人小鬼大,早就知道大哥的事。

    三人說笑着趕路。

    八點多就到了風雷鎮。

    三人先是去鎮中學把牛車拖出來,然後和王慶文兩人告別後,又去鎮上小學,陪王真真給她的老師同學送了點吃的。

    才繼續啓程出發。

    來時慢,回去的時候就快得多了。

    中午趕到的長樂鄉,簡單吃了口飯。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就過了金門村,馬上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