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雲路 第236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三六九齡字數:3352更新時間:24/07/06 00:21:48
    九日後,他們終於進了家門。

    先回小家,院子裏靜悄悄的,春鶯等四個丫頭哪個都不見人影,衛景平訝異了一瞬,紅袖和金小燦撲棱出來,一個擰他的褲腳,一個啄他的手臂,委屈巴巴地仰着脖子,仔細一看這倆都消瘦了一圈,似乎缺了他們吃的那般。

    衛景平把它們從身上拎下來:“五月你去喂喂它們。”而後他一路小跑去了衛宅,意外地,家中大門緊閉,連平時衛容與跟衛泱兩個嘰嘰喳喳的聲音都聽不到,靜得讓人心慌。

    “開門。”他上前重重地拍了下門。

    起初沒人搭理他,過了好久,才看見羅小柔顛兒顛兒地跑出來開門,二人皆是愣怔,衛景平:“羅姑娘,你怎麼……”

    怎麼在衛宅呢。

    發生什麼事了。

    羅小柔說道:“大人,您快進來。”把衛景平讓進門裏,她說道:“夫人和大小姐出了點兒意外。”

    她說的是姚溪和衛容與。

    衛景平的腦子“嗡”地振了下,他快步往後院走。

    羅小柔跟在他身後說道:“夫人那天從錢莊回來,走到咱家巷子口遇到一匹失驚的馬,衝撞了夫人,大小姐恰好在巷子口玩耍,跑過去救夫人,被那馬掀了個跟頭……”

    姚溪被踢的小腿骨折,衛容與摔斷了胳臂,兩個人都受了不輕的傷。

    衛景平:“什麼時候的事?”

    又是誰家的馬驚了傷的人,他暫時來不及追問這個。

    “大人,是大前天旁晚來着。”衛小柔說道。

    進了後院,一道濃郁苦澀的湯藥味撲鼻,衛景平皺了皺眉頭,偏頭瞧見秋雀在牆角偷偷抹淚兒,他站在窗前往屋裏輕咳了聲:“溪兒,我回來了。”

    屋裏頭,姚溪聽見聲音攏了攏鬢髮,對丫鬟春鶯悄聲說道:“扶我坐起來。”

    大夫本來是讓她躺着不要動的,她怕衛景平擔憂,想在她進屋之前坐起來。

    春鶯不願意:“夫人您就躺着吧,動一下多疼啊。”

    衛景平已經轉到門口走進來了,他撩開珠簾看見躺在牀上的妻子,心頭痠痛,脫下官服淨了個手就坐在牀邊問姚溪:“腿還好嗎?”

    姚溪臉色蒼白,一頭青絲散在肩上,用她從來沒見過的柔弱衝他笑道:“大夫說沒事,養個百來天就能下牀了。”

    衛景平要揭開被子查看她的傷情,姚溪緊緊捂住不讓:“你去看看容與吧,她受罪了。”

    “都是因爲我。”她自責不已。

    要是早一會兒或是晚一會兒回家就好了。

    “容與皮着呢,”衛景平怕她有心結,開解道:“我過去看看她,一會兒就回來。”

    後院的西廂房呢。

    衛容與大剌剌地坐在牀榻上,一隻胳膊撐在外側,小手抓着新上市的櫻桃在吃,看見衛景平進來,一擡下巴打招呼:“小叔你回來了?”

    衛景平看着她吃嘛嘛香,想來傷的不重,心疼之中生出幾分僥倖來:“嗯,回來了。”他摸了把衛容與的腦瓜,問她:“手臂疼的厲害嗎?”

    衛容與學着大人的模樣嘆氣:“哎喲喲疼死我了……”

    衛景平:“……我去看你小嬸子了。”看樣子這丫頭沒什麼大礙。

    衛容與拉着他的衣袖:“小叔,小嬸的娃娃保住了嗎?”

    他們都不告訴她。

    衛景平沒聽懂她在說什麼:“什麼娃娃?”

    衛容與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語了,忙低頭往嘴巴裏塞櫻桃:“沒……沒什麼……”

    到底是小孩子,撒謊不老練,被衛景平一眼識破,追問道:“容與,跟小叔說實話好不好?”

    衛容與乾脆不瞞着了:“小嬸子懷了身孕啊,祖母擔憂這一撞保不住……”

    衛景平聽完石化了。

    第262章 真相

    ◎讓他點菜。◎

    “小叔。”衛容與忽然丟下櫻桃哭起來:“祖母不告訴我, 也沒告訴你吧?”她嗚嗚嗚地道:“你別去問小嬸了……”

    她一哭起來,手臂上摔斷的骨頭猶如被抽出來一般, 鑽心地疼。

    小丫頭心想:他們都不告訴小叔, 肯定是她小嬸的孩子沒指望保住了,怕他聽到之後難過吧。

    她不想衛景平去問這件事,怕傷心事再一次被提起,她四嬸更傷心。

    一陣揪心襲來, 衛景平緩了好久, 才又摸了摸衛容與的頭:“嗯, 小叔不問。”

    “囡囡別哭了, ”他看着衛容與包紮的跟糉子一樣的左臂, 說道:“多疼啊。”

    他眼睛酸酸的,心裏別提說不是滋味了。

    衛景平返回姚溪這屋裏, 面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請的哪位大夫給看的?”

    窗外夏蟬烈號,把他的聲音襯得很低沉無力。

    “是京城最好的曹大夫。”姚溪垂下眼睫說道。她沒說的是, 還另外請了婦產大夫來看過。

    本來四月份發現身孕後, 他娘周如梅還有婆母孟氏倆都勸她少出門, 不要到錢莊去了, 在家好好養胎,頭三個月她乖乖聽話很少出門, 後來正通錢莊出了個小糾紛,周掌櫃拿不定主意,派人來請她過去看看,姚溪這才去了趟錢莊,誰知道回來的路上……

    這時候孟氏從外頭回來了, 她手裏拿着一盒丸藥, 上面寫了“壽胎丸”三個字, 一眼瞥見衛景平立刻將手裏的藥盒塞給劉婆子,強顏歡笑道:“平哥兒回來了?”她給劉婆子使了個眼色:“快去切幾牙瓜來給平哥兒消消暑。”

    衛景平只當沒看見她把藥盒藏了起來,起身迎她:“阿孃,您出門了?”

    孟氏先走到牀榻前頭看了看姚溪:“吃點東西吧?”她跟丫鬟說道:“去盛碗雞湯來,不能讓她嘴閒着。”

    “是,衛夫人。”夏荷馬上去了。

    姚溪看了衛景平一眼,笑道:“阿孃一天叫我吃十幾頓飯呢。”

    衛景平:“正好我有些餓了,咱倆一起吃吧。”其實他不餓,只是想順勢哄姚溪多吃幾口東西罷了。

    聽他這麼說,下人去搬來一張小方幾擱着牀榻前:“廚房裏啊白天黑夜都燒着各種飯菜呢,大人想吃什麼?”

    讓他點菜。

    衛景平:“幾盤肉幾盤素,撿熱的端過來就是了。”

    孟氏一看人家小兩口要一塊兒吃飯,叮囑兒子兒媳幾句,知趣地領着人出去了。

    等飯菜、湯都端來擺好,衛景平給姚溪夾菜:“你先將就着吃,明日我去尋一尋,請個廣州府那邊的廚子來,給你換換口味。”

    他家廚子李大全做的菜雖然好,但總吃也會膩的。

    姚溪怕他真再尋一個廚子回來燒飯,認真地吃起來:“……李叔菜燒的很好。”

    什麼樣的家底兒啊,能養得起兩名廚子。

    衛景平一邊吃飯一邊說道:“李叔做正餐很好,點心什麼的他不拿手,我給你找個廣式的廚子,專門做點心吃。”

    他心裏想:要是能請個懂食療的最好了。

    陪着她吃了些東西,衛景平說道:“我去戶部消個假,晚會兒回來。”

    他說去戶部消假是順帶的,去問問是誰家的馬受驚發瘋到衛家人身上才是主要目的。

    出來門,羅小柔跟出來,猶豫了下才說道:“大人,肇事的馬匹被京兆尹帶走了。”

    如今關在京兆尹府衙。

    衛景平:“知道是誰家的馬嗎?”

    羅小柔:“京兆尹的官爺說是幾名遊俠的,當時他們在繁樓吃酒,馬栓在後院,不知怎麼就跑出來了……”

    出事後,衛長海懷疑是有人使壞和衛家過不去,他暗中把那幾名遊俠給盯住了,看看他們跟什麼人來往聯絡。

    衛景平“嗯”了聲,他先去了趟戶部。戶部的同僚紛紛問他:“尊夫人和衛大小姐怎樣了?”

    姚溪和衛容與被受經的馬踢傷的事,他們全都聽說了。

    衛景平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道:“無大礙了。”

    同僚們深深地鬆了口氣:“那就好。”衛景平在戶部府衙處理了一些文書,經他手辦理的蓋上官印,不知不覺中就到了快放衙時分。

    他收拾好東西從戶部出來,去了京兆府。

    京兆尹曾文正在罵府衙的功曹趙明辦差不力:“這都幾天了,還在追查,你倒是給本官抓到人啊……”

    衛景平輕咳一聲,曾文收了罵功出來迎他:“衛大人。”

    他是衛景英的岳父老泰山,衛景平不敢託大,還了個大禮:“曾大人。”

    曾文眼睛一眯:“那馬在後院栓着,去看看?”

    不用問就知道衛景平來京兆府幹什麼的。

    衛景平示意他頭前帶路:“有勞曾大人了。”

    那馬竟是一匹河曲馬,是戰馬的一種,在本朝的價格僅次於大宛馬,即俗稱的汗血馬。

    “嚯,”衛景平感喟:“遊俠還挺有錢的啊,騎這麼好的馬。”

    他上前伸出手跟這匹馬打了個招呼,還想摸一摸它的馬鬃,誰知道這匹馬拽着繮繩仰天嘶鳴,精神非常之亢奮。京兆府的官吏在一旁勸道:“衛大人快離他遠點兒,這匹馬脾氣不好。”

    那天它受驚踢了姚溪和衛容與,他們趕過去制服它的時候,就很想抽死它。

    卻意外地聽見衛景平說道:“它不是脾氣不好。”

    河曲馬在古代當作戰馬用,後世是優良的賽馬,這種馬兒性情溫順,很通人性。

    何況這還是一匹母馬,理應比公馬還要溫順許多,不太會受驚才對。

    難道,它在求偶期?又煩又躁的時候。

    可是河曲母馬的求偶期一般是在三到五月份,這都六月中快七月份了……有點不太對勁兒。

    他把手放在馬兒的脖子上,摸了摸它,這一摸感受到了它的煩躁不安,更坐實了衛景平的猜疑。他可是當年在龍城府接觸過馬兒的,知道一些它們的脾性。

    曾文:“……”

    衛景平:“曾大人,找獸醫檢查過嗎?”

    曾文吩咐衙役:“去兵部請個馬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