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雲路 第228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三六九齡字數:3901更新時間:24/07/06 00:21:48
衛景平離京之前給雲驍帝上了一本摺子,說了他去太倉府這件事情,他是打着戶部在這裏開辦正通錢莊分號來的,這已經是他的常規工作了,皇帝想都沒想就允了。
但是他在太倉府耽擱了,比先前約定的日子晚了幾日,先是戶部尚書梅清敏來信催他回去,後來一算,該他輪值右相了,衛景平不敢再逗留下去,只好立刻啓程返回京城。
“相公,”姚溪說道:“咱們來這裏才幾天,不過走馬觀花看了一點兒表相,就這麼走了不大好,不如我留在這裏,一邊熟悉本地的風土人情,一邊籌備錢莊,日後出海的買賣做大了,用得着。”
衛景平哪裏放心她一人在這裏:“錢莊要開的,只是不用這麼着急。”
也用不着她親自操勞,他心道:還是讓別人來吧。
衛景平在心中盤點了一下正通錢莊在各地的分號,一時卻又不知委託給誰來太倉府辦這件事。
只能回到京城再商量。
……
時間倒回到年初。
紀東風的遺孀姜芙看着衛家送來的年禮,驀地眼紅了:“世人早已不記得紀大將軍了,沒想到衛家還這般長情。”
初五她進宮給姜太后拜年,論輩分,姜芙要叫姜太后一聲“堂姐”,恰好姜寶璐也在,她瞥了姜芙一眼:“這麼多年了,姐姐還是這麼簡素啊。”
她滿頭珠翠,看不出夫君中風臥病在牀的擔憂和落寞。
姜太后不冷不淡地對姜芙道:“哀家瞧着紀九淵家那丫頭不錯,想說給玉衡,想請你來做個媒,你說呢?”
謝玉衡到了歲數還沒娶親,姜寶璐在姜太后面前哭訴過好幾回了。
要說姜太后爲什麼這麼疼愛姜寶璐,還要說原先在姜家未出閣的時候,姜寶璐的父親姜充是姜太后的親哥哥,他們兄妹二人幼年喪母,後來父親娶了繼室,她的日子不好過,還是哥哥姜充娶妻之後分了家,又得到了先帝的賞識步步升官做到了禮部侍郎,這才在家中站穩嫡長子的地位,把這個妹子給護了起來,又進了宮,靠着姜充的鑽營,她才得以誕下皇帝當上太后,所以姜氏兄妹二人感情很深,她待姜寶璐這個侄女跟親生女兒沒什麼區別。
姜芙無語地道:“太后堂姐應該和九淵提,我一個當嬸子的,沒法替堂侄女做主不是。”
紀九淵兩口子都健在,這親事跟她說有什麼用處,她還能摁頭讓人家嫁閨女麼。
顯然不可能。
更何況,她聽說謝玉衡不成器,心裏頭不大願意紀家和謝家結成親家。
第253章 市舶司
◎“陛下,臣請設市舶司,專門管着商船出海做買賣一事。”◎
姜太后不大高興, 她瞧了姜寶璐一眼,似是置氣地說道:“哀家原說不叫你高攀紀家的, 你不停, 這不惹你堂姑媽不高興了吧。”
姜寶璐苦哈哈地說道:“玉衡這孩子至今沒個正經差事,不怪紀夫人瞧不上他。”
提到姜芙的時候她連稱呼都顯得不近乎了。
當着外人的面,姜太后聽了這話之後沒說謝玉衡什麼,而是跟姜寶璐東拉西扯,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姜芙聽着她們一唱一和, 而自己則被晾在一旁, 有眼色地找個理由告辭出宮去了。
與那一對親姑侄倆不歡而散。
“寶璐啊, ”她一走, 姜太后才說道:“謝三沒指望了,可是謝家發達了, 難保將來不是公侯世家,謝五做到了工部郎中, 謝映如今跟着衛四他們輪值右相的幾人做事, 他們叔侄二人, 將來前程不可估量。”
她忽然誇起謝家來, 姜寶璐一臉不大情願地聽着。
“還有那個謝五帶在身邊當親兒子養着的顧思炎,在翰林院當庶吉士不說, ”她眯眼道:“還跟裴家結了親,日後必然不是小可之輩啊。”
假以時日,叔侄三人在官場上的資歷上來,謝家或與衛家一樣,成爲京城新鮮出爐的高門世家。
姜寶璐“哼”了聲:“他仨都跟謝回不親, 很少來往的。”
提起謝家, 姜寶璐恨的牙癢癢。
“寶璐啊, ”姜太后伸出手指點了點侄女的額頭:“你傻,管謝五跟謝三親不親,親,玉衡和書晴是他侄兒侄女,不親,還是他侄兒侄女,他能不管?”
姜寶璐:“姑媽的意思是?”
姜太后撫着她的手:“傻孩子,玉衡和書晴雖說是你生的,可他們姓謝呀,你攬在手裏,謝五還管什麼?”
“姑母……”姜寶璐被她這一點撥,霎時有主意了:“侄女明個兒就把玉衡送到謝五府上,就說我一個婦道人家教導不了他,讓他親叔叔教他……”
姜太后繞了一圈這才說道:“這就對了,哀家看着工部還有空缺,你先讓玉衡跟謝五學着,等一有機會哀家就同皇帝說了,把他放過去。”
把謝玉衡放在顧世安眼皮子底下,讓他去約束教導那孩子就好了。
姜寶璐這才明白,姜太后是在給謝玉衡安排前程呢。
可不是,沒個好前程怎麼能娶到好媳婦兒呢,她心道:還是姑母想的周到。
姜寶璐回到家中就在兒子面前哭訴了一番,謝玉衡煩得不行:“行,你讓我去找謝五就去。”
當晚他拎着包袱去找顧世安,實在煩了這個家。但謝玉衡又沒本事和勇氣離家出走,只能寄希望挪個窩,不跟姜寶璐見面就好。
到了顧家,顧世安乍然看着蔫了吧唧的謝玉衡,氣不打一處來:“你來做什麼?”
“我爹不中用了,我娘不要我了,”謝玉衡窩囊地道:“打發我來小叔這裏過活。”
顧世安做夢都沒想到還能碰到這種事情:“……”
他無語了好半天才悶聲道:“你來我這裏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管小輩要比你爹嚴厲的多,你受得了嗎?”
謝玉衡訥訥不說話。
顧世安叫來顧小安:“把謝映之前住的屋子打掃一下,讓他住進去。”
顧小安:“先生,可要添置什麼東西?”
他心道:謝玉衡可是相府公子,養尊處優長大的,能住得習慣陋室嗎?
顧世安:“和謝映,思炎一樣,給他買一張書桌,一套筆墨紙硯,少年人多讀書,用不着花裏胡哨的東西。”
謝玉衡低着頭一言不發。
顧世安安置好他,說道:“明日我同你回謝府一趟,跟你爹好好說道說道。”
他一直想不通,謝回怎麼說中風就中風了,且沒有任何徵兆,一病倒就連話都說不出來,成日臥牀不起了。
……
姜芙回到家中,想着今日在壽坤宮說話太直,帶了情緒,恐把姜太后給得罪了。
她想了一夜,次日帶着丫鬟,又進宮一趟,打算給姜太后賠個禮道個歉,敘敘舊,親近一些。
畢竟都是姜家出來的女兒,鬧得彆彆扭扭的,豈不是叫人瞧笑話。
她到了壽坤宮,不巧姜太后在小憩,女官出來冷淡地說道:“紀夫人稍坐一會兒吧,太后很快就醒了。”
女官告退後,姜芙安分地坐在暖閣裏,等姜太后睡醒。
不料今日姜太后睡得沉,她等了許久,也不見女官來傳她。暖閣裏的炭燒得很足,窗戶關得密不透風,姜芙不大一會兒便昏昏欲睡,迷糊中她聽見有人在低聲抽噎,心道:許是哪個宮人被罵了,正傷心地哭呢。
忽然,那哭聲轉成一聲嗚咽,繼而隱隱傳來求饒的女聲:“奴婢再不敢了,求姑姑饒命。”
哦,是女官在懲罰下頭的宮女。
“……謝相爺中風……楊嬤嬤……”女官嘀咕了句,後來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姜芙聽不清楚。
彼時謝回還暫且沒被雲驍帝罷黜右相的爵位,所以她們還稱他爲“謝相爺”。
姜芙:是宮女們亂嚼謝回府裏的事,被人告發了吧。
她沒多想,喝了杯熱茶提了個神,繼續等宮女來傳喚。
又過了許久,女官才來請她過去給姜太后請安。
一打照面,姜芙瞧着姜太后怒氣衝衝的,不像剛小睡起來的模樣,行禮後笑道:“太后堂姐這是怎麼了?”
姜太后斜乜了她一眼:“哀家這宮裏頭的女官下手沒輕重,適才打死了一名宮女,唉,你說這大正月裏頭……”
死了人,還是有些犯忌諱的。
姜芙不敢對姜太后宮裏的事評頭論足,只默默聽着,不時撿無關痛癢的話附和兩句。
不過她心中起疑:她方纔明明聽見了,宮女們不過私下裏嚼了下謝回府中的舌頭,怎麼就被打死了呢?
可憐的宮女到底知道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過,姜太后今日顯然無心再提起當日要她做媒的事情,這個疙瘩看來說不開了,姜芙沒必要再在壽坤宮礙事,趕緊走人。
出來時,迎面碰到了吏部侍郎杜錦成的夫人,近來杜夫人沒少出入姜太后的壽坤宮:“紀夫人。”
這還不是姜太后想讓杜錦成在輪值的四人之中脫穎而出,掌右相之印嘛,因而年後和杜家來往甚多。
近來一同出入宮裏的還有閔國公的鍾夫人,在姜太后的牽線下,杜家如今與閔國公鍾家走得很近,宮裏頭的鍾貴妃正給雲驍帝吹枕邊風,使出渾身解數要把衛景平擠下去,把杜錦成推上相位呢。
女官大老遠望見杜夫人來,很是熱情地迎了上來:“杜夫人來了。”
杜夫人跟姜芙打了個招呼,跟着女官走了。
出了壽坤宮,跟着姜芙的丫鬟氣憤地道:“捧高踩低的小人。”
還不是瞧着杜錦成受皇帝器重,四選一,說不定就當上相爺了呢。
姜芙黯然道:“走吧。”
一跨進家門,看着冷清的院子,她失神地跑到後院的祠堂裏抱着紀東風的牌位哭起來,沒有男人撐門面的寡婦,出了家門,糊到她臉上的全是世態炎涼啊……
越發覺得衛家還念着舊情,是多麼的難得。等她哭夠了,姜芙自言自語地道:“我得幫衛大人一把。”
……
正月底,衛景平回京後,沒有上奏從火器營選派武將和沈家合作出海的事情,而是先安排在太倉府開了一間正通錢莊的分號,他寫信給遠在杭州府的陸譫,請他去一趟太倉府,盯一盯錢莊的籌建,提供一番技術支持。
“杭州府那裏師爺容易聘得,”他說道:“陸大儒在那邊快一年了,錢莊運轉正常,令人放心,不如請他去太倉府幫一把。”
將來太倉府肯定是銀子如水一樣流入,因而開辦錢莊是頭一樁要緊的大事情,非得由陸大儒這樣靠譜的人來操持不可。
過了幾日,陸譫回信不去。
如今規模最大的是杭州府的正通錢莊,陸譫親自坐鎮,忙的幾乎走不開,陸大儒來信抱怨他已是渾身遍染了銅臭,不知讀書爲何物了。
他發誓:他對“發商生息”的好奇心止步於杭州府,並打算過一陣子就抽身而退,回到之前著書隱居的生活了。
衛景平回信忽悠他:陸先生你著書講學是造福黎民,開辦錢莊何嘗不是,既然都是治國修身齊家平天下,又何必瞧不起孔方兄呢。
陸譫無可辯駁,糾結了幾日後,氣不太順地去了太倉府。
二月初九,龍城府遞了摺子上來,裏面說了一件事情竇家商行今年預備還要派遣兩條商船出海,特地向雲驍帝報備。
衛景平看了摺子後笑道:“江大人果然野心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