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雲路 第225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三六九齡字數:3625更新時間:24/07/06 00:21:48
衛景平親自斟了屠蘇酒,挨個端到家人跟前,輪到他二嫂時,曾嘉玉卻紅着臉推到了衛景英手邊:“你喝。”
孟氏不經意看見了,眼眸一亮,她笑着掃了一眼曾嘉玉的小腹:“老二媳婦兒,你這是……”
衛景英趕緊替愛妻回道:“咱家要添丁進口了。”
曾嘉玉有喜了,按照京中習俗,未滿三個月的胎兒要先瞞着,不能說出去,是以除了他們兩口子,旁人還不知曉。
聽衛二這麼一說,在座的衛家老少都高興的跟什麼似的,紛紛把菜餚往曾嘉玉面前挪去:“多吃點兒。”
衛景英有子嗣了,這可真是大喜事啊。
讓人眩暈的極致喜悅平靜下來後,老衛頗有深意地看了衛景平一眼,他舉起手裏的酒杯跟小兒子碰了碰:“老衛家的大喜事呀。”
他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老衛催他生兒育女了。
衛景平打了個哈哈:“爹又要當祖父了。”
衛長海白了他一眼,沒搭理這個不上道的兒子。
除夕夜守歲,衛容與帶着衛泱在屋裏跑來跑去,鬧騰得大人耳邊“嗡嗡嗡”的,衛景平打趣老衛:“爹,以後更有得您老忙活了。”
要帶好幾個孫子孫女呢。
衛長海磕着瓜子:“十個也帶的過來,只要你能給老子生。”
衛景平偏過頭去望了一眼自家媳婦兒纖弱的小身板,趕緊抱着瓜果盤子挪了個地兒:“……”
翌日就是亨慶七年的元日,俗稱大年初一。
從清晨開門起,往來衛家的官員一個接着一個,風頭蓋過了京城裏的所有的高門世家,那叫一個門庭若市啊。
“衛大人,兔年大吉啊。”來的最早的是戶部侍郎紀九淵,此人素來寡言,見面相互拜了年,說過吉利話後就準備告辭了,衛景平殷勤留客:“紀兄再坐會兒吧。”
他看起來有話要說,紀九淵只好重新落座,衛景平親自斟茶招待:“不知大人今日忙否?”
紀九淵如實道:“族中人多,今日趕着給長輩拜年,有點小忙。”
衛景平:“那我長話短說。”
“衛大人請講。”紀九淵道。
衛景平:“我想請紀大人幫個忙,”一同在戶部爲官,他沒繞圈子,頓了一下說道:“當年我兄長初到龍城府時得紀大將軍提攜栽培,他後來一直惦記着紀大將軍,託我得空去看看紀夫人……”
五年前戰死在龍城府的紀東風是紀九淵的堂兄。由於紀家清高孤傲,除非公事亦或逢年過節走個過場,否則極少同官員私下裏來往,因而衛景平不敢貿然登門拜訪紀夫人。
紀九淵默然片刻:“衛將軍的心意,在下回去後就轉告家嫂。”
衛景平給衛五月使了個眼色,小廝進裏屋拿出兩錠包裝素雅的姚墨:“小小墨錠不成敬意,全當圖個吉利吧。”
紀九淵不經意瞥見這對墨錠是彩墨,上頭繪着富貴花開繁複的枝椏,很是驚訝,想來合寡嫂心意,於是沒怎麼推辭就收下來:“在下替家嫂多謝衛大人了。”
臨走前他遲疑了下:“衛大人可知,家嫂出自太后母族姜氏?”
第251章 瑕疵品
◎怪不得龍城府知府江揚要挑衛景川護送商船出海呢,原來沒有可靠的人護送,出海的商賈們真要人財兩空,有去無回了。◎
衛景平微微一愣, 不知他說這話是何意:“……”
紀九淵說道:“日後要是有人背後議論衛大人想要繞着彎子巴結太后,不知衛大人……”
在不在意。
畢竟這禮是從衛景平手裏, 而不是衛景明手中送出去的。
衛景平笑道:“我自問心間坦蕩, 不在乎旁人說閒話。”
紀九淵這才完全放心。
他走了之後,衛長海在唏噓:“這京城裏的世家之間,到處是兒女親家啊。”
盤根錯節的,好像全栓在一條繩子上似的。
衛景平:“爹, 咱家以後也是。”等衛家在京城裏枝繁葉茂的時候, 也會兒女親家遍地走的。
衛長海扳着指頭數了數他兒子侄女們的親家, 姚家、曾家、呂家、關家……, 恍然道:“別說, 還真是。”
衛景平笑了一笑。
閒話的功夫,去年的武探花陳四禹來衛家拜年了。他考中後進了北衙六軍, 比照這科舉的品級,探花授正七品官階, 武舉也按照這個來, 他如今是七品的宣貞校尉了。
衛長海看見上林縣的後生親得不行, 一個勁兒塞吃的不說, 還非要給他發壓歲錢:“你小子怎麼過年都不回家探親呢?”
陳四禹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我爹不讓我回去,說讓留在京城裏多走動走動, 學學人情世故。”
他爹還說,讓他在京城裏找個好媳婦兒,給陳家長長臉。
當然了,這話陳四禹可不好意思對外人說。
衛景英聽了他這話用手一指衛四:“陳叔想錯了,你留在京裏只是跟着他煉huo藥罷了。”
陳四禹這批武進士分到北衙六軍後, 雲驍帝下旨組建火器營, 把他們中的一多半都調過去研製火器, 衛景平從工部挪過去幾隻煉丹爐,教他們搗鼓huo藥,又說等今年開春,還要請工部精通的冶鐵、打鐵的官吏過去教他們制一種叫做火銃的兵器呢。
這羣憨愣孩子學得起勁,沒日沒夜地摸索,什麼曲柄、引線啦,火門啦……他們很快就熟練於心,說起來頭頭是道,門清兒。
他們的身心都撲在火銃上,哪兒來的功夫出去結交貴人,見識市井百態啊。
衛景平:“瞧二哥說的,好像在北衙六軍的火器營監工的不是二哥一樣。”
太子秦衍主動攬活兒,雲驍帝或許打心眼裏沒把火器營太當回事,順水推舟交給了東宮,太子又轉了個手,把火器營全權委託給了衛景英,可以說現如今火器營是在衛二手裏。
衛景平不過提供一些研製huo藥、火器技術方面的支持罷了。
他心軟,才不會壓榨武進士們呢。
陳四禹聽他哥倆兒你一言我一語掐起來了,以爲自己說錯話了,滿臉通紅地道:“二位大人,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衛長海過來把他拉走:“他哥倆兒都不是好的,你來陪衛叔喝酒。”
他用一壺酒把人挖走了。
哥倆兒哈哈大笑,笑完之後衛景英開始跟衛四說正經事兒:“雖說成立了火器營,但是戶部分撥給北衙六軍的還是那些銀子,除了武進士們的俸祿外,陛下沒有另外下旨意增撥造火器的銀子,老四,你想過這件事嗎?”
而造火器,卻又是個很燒錢的。
太子秦衍都發愁的想要私下裏變賣東宮的金銀珠寶爲火器營籌銀子了。
衛景平說道:“我知道有這筆賬。”但是戶部目前拿不出更多的銀子,雖說錢莊的盈利一年比一年多,但去年一年用銀子的地方太多,免除了考武舉之男丁的人丁稅,又賑濟豫州等地的災荒……等等,出去的賬全靠錢莊的銀子去補虧空,因而須得生別的法子,廣開財源才行。
新的財源在哪兒?說實話,衛景平自個兒也沒找到。
衛景英笑道:“你知道這件事就行。”
凡是被衛景平惦記上的事,只怕沒有做不成的,他非常瞭解這個弟弟。
大年初一一整天都在待客中度過,直到晚飯時分,衛家才清淨下來。
次日,衛景平陪着姚溪回孃家。
每年的大年初二都是他一年當中最爲輕鬆的一天,除了幾名奴僕外,偌大的姚宅中往往只有他們祖孫三人,吃吃喝喝躺躺一天,別提多愜意了,對於衛景平來說,真是人生一大樂事,至少在這一天,他能摁下暫停鍵,把所有的事情都拋於腦後,讓自己慢下來,靜下來,實實在在當條無憂無慮的鹹魚。
初二這天在姚宅吃過午飯,衛景平躺在暖閣裏放空自己,姚溪拈着一小截流蘇在他鼻子上輕拂,癢得他打了個噴嚏,伸手捉住她的手道:“頑皮。”
臥房暖閣裏地龍燒的很足,他二人只穿了一層薄薄的中衣,肌膚相貼,鬧着鬧着彼此都動了情,很快,小兩口掀起的動靜把在外面服侍的丫鬟聽得滿紅耳熱,不敢擡頭朝裏面瞅一下下……
正月初三他們去周家走親戚,給周寂然老爺子拜了年,在周家混了頓紹興菜,回到家中沒什麼事兒可幹,又在鴛鴦帳中把昨日的溫情找補回憶了一遍。
丫鬟春鶯年紀大一丟丟,看見衛景平在房裏打情罵俏,她歡喜地跟冬梅說道:“夫人一準兒要有喜了。”
她們很是期盼呢。
這時候外頭有人敲門,冬梅跑過去一看,回頭對春鶯使了個眼色:“是羅姑娘來了。”
春鶯冷了臉道:“大過年的她巴巴跑來做什麼。”
冬梅撇嘴:“那誰知道。”
她們都不喜歡羅小柔,說她這麼大歲數了不嫁人,明顯是等着衛景平把她收房做妾呢。
要不,羅小柔怎麼有事沒事就愛去他家大人面前晃悠呢,總說錢莊有事要找衛景平,哼,誰知道是不是藉口。
“啊呸,看她那狐媚樣子就沒安好心。”她們這麼說羅小柔。
羅小柔聽見門裏有人在說話,卻半天不開門,出聲道:“姚姐姐在家嗎?”
春鶯這才不情不願地給她開了門:“羅姑娘來了?”
沒有請她進門的意思。
羅小柔討了個沒趣,把手裏的年禮往前遞了遞:“那個,我也沒別的事情,就是來看看姚姐姐。”
春鶯虛情假意地往裏面努嘴:“進來坐吧,夫人在睡覺呢,奴婢去叫醒她。”
羅小柔:“不了,謝謝你啊。”
見人家不待見她,趕緊離開了衛家。
晚上姚溪看見羅小柔送過來的年禮,問春鶯:“羅姑娘什麼時候來的?”
她怎麼連人都沒看見。
春鶯:“白日夫人在臥房的時候她來的。”
姚溪臉一紅:“……”
那是有些不湊巧了。
想着羅小柔孤身一人在京城,連個親人都沒有,她心生憐憫:“春鶯,你跟我去羅姑娘那裏坐會兒吧。”
主僕二人遂去了羅小柔家中。
屋裏燭光昏暗,一道瘦弱的身影映照在窗櫺上,羅小柔坐在窗前,捧着一本書看得專注,都沒聽到敲門聲。
姚溪:“小柔妹子?”
喚了好幾遍,她才出來開門。
“姚姐姐來了,”羅小柔高興地道:“快進來坐。”
她神情淡然,仿若白日去衛家受了冷遇那件事沒發生過一般。
姚溪看着她明淨的書桌:“在看什麼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