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雲路 第50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三六九齡字數:3840更新時間:24/07/06 00:21:48
墨鋪裏,顧世安和衛景平四目相對,都不約而同地也問了這麼一句:“朝廷加開恩科了?明年就考?”
說完又雙雙靜默下來。
顧世安一歡喜一憂傷:喜的是,恩科提前這麼一來呢,書院裏歲數大些的胸有成竹的學生就不必再等了,早一年下場早一年取得功名出人頭地;憂傷的是,這一兩年才入學的蒙童,如何做八股文才學了一半,到明年二月份,緊趕慢趕也只能學完四書五經,最多再籠統地說一說繼破題、承題、起講之後,怎麼入題怎麼起股怎麼束股,似乎沒有時間細細講慢慢揣摩練習,只能囫圇吞棗地學一遍,至於能不能學會,大概就只能看蒙童們的天資和悟性了。
衛景平心裏算着時間不夠用,正如顧世安一憂的那樣,他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了。
唸書上,似乎不能按部就班地來了,大概要過起兩耳不聞窗外事聞雞起讀聖賢書的日子才能夠得上明年的縣試!
“那什麼,”衛景平穩了穩心神:“夫子方纔說的就地取‘大鬆’的事,我和老姚商量一下就給夫子答覆,您看怎樣?”
他多半的心思都飛到明年的縣試上去了,語氣中已有三分敷衍。
顧世安的心也不在這個上面了:“墨鋪燒製松煙只管先用後山的大鬆,要是有事你找我。”
說完,竟忘了索要好處就匆匆走了。
衛景平將此事和姚春山他們說了:“往後要你們多操勞了。”
他或許分不出心幫墨鋪的忙了。
“你放心,”姚春山把湯藥當酒一口悶下去:“有我和英哥兒呢,應付得過來。”
前前後後的他也學了些生意經,漸漸知道如何賣貨,如何與顧客打交道了。
如今墨鋪才新添了“醉別”系列,賣開了局面且得賣一陣子呢。他們只要規規矩矩制墨、賣貨,不出差錯就行了。
……
因爲恩科提前,白鷺書院上下如臨大敵,三位夫子每日在趕課業,同窗們也如野馬上了嚼子,每日一放學便被家中接回去用功,再不復之前悠閒和淘氣了。
到了大曆九年的二月,春風喚出了綠柳,縣衙貼出了主持縣試的通告,白鷺書院的蒙童們要下場參與科考了。
衛景平很快要面對人生中的第一場科考,縣試。
作者有話說:
嘿嘿,要考試啦~別走開還有一更啦啦啦。
第54章 縣試
◎“你還小,就當去玩一把吧。”◎
在成爲秀才之前他要經過三場童試, 縣試、府試和院試,大徽朝有規定, 縣試之前, 報名參與的考生,先要經過縣禮房查驗“親供”,“親供”包括籍貫、姓名、年齡、身高體格樣貌等等項目,待查驗完畢, 發放報名資格表, 拿到報名資格表之後, 還要找五人互結互保, 之後再找本縣的廩生作保, 擔保其確係本縣人氏,且該考生家世清白, 祖上不是賤籍,三年內並無祖父母、父母之喪者, 方能報名應考。
白鷺書院在此時發揮出了出色而有擔當的組織作用, 顧世安帶着程青和溫之雨將可以下場學生先篩選了一遍, 五人分一組相互結保, 衛景平和傅寧、潘逍等人一組,餘下的宋玉臨跟唐慶之、武雙白等人一組, 等他們簽字畫押完畢,書院又出面找了縣裏的廩生作保,據說要給每個廩生送份過得去的禮物,人家才肯出結作保。
天下第一墨聲名鵲起,顧世安和程青一商量, 去墨鋪買了一套醉別和蟾宮折桂, 給兩名廩生送了過去。
“我沒收顧夫子的錢, ”姚春山賠了錢還有些高興:“如今連他送禮都要買咱們的墨了,可見老人家我制的墨是天下一絕。”
“哼,”衛景平不滿地道:“蟾宮折桂墨是咱們賣得最好的,一錠6兩銀,你這一天就賠本12兩銀,再賠下去,”他無視顧客盈門的盛景,幽幽地道:“我就等着跟你喝西北風吧。”
姚春山看了一眼忙得腳不點地的衛景英,不懷好意地笑道:“過幾日就縣試了,你就不能積點口德啊,保佑你考場上做出文章來。”
這具原身體內的尚武好鬥的因子復甦,衛景平險些暴跳起來揍他一頓。
大曆九年的縣試由上林縣的知縣武念恩主持並擔任考官,連考五場,每半天一場,一共兩天半的時間。第一場爲正場,第二場爲初復,都是考四書文兩篇,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第三場爲再復,第四、五場爲連復,考《四書》《五經》的註解,第後場的最後,要默寫《聖諭廣訓》的百餘字,不能有錯別字或者塗改。
每場考試隔數日舉行一次,前一場考試通過者才有資格參加下一場,且每場的錄取人數依次減少。
聽說富貴人家的公子下場科考的那幾天都有書童伺候着,衛長海不淡定了,和衛景英和衛景川商量着:“要不,你倆去跟着老四科考?”
“拉倒吧。”衛景川一開口就把衛長海堵了回去:“老四說科考這幾日叫咱們該幹嘛幹嘛。”
衛景平在屋裏聽見了,特意出來道:“爹,二哥三哥,你們不用管我,我自己一個人夠了。”
拎個小考籃的氣力他還是有的。
“老四,開考那日不光咱們縣城裏的考生,還是上林縣下轄的各鎮、村上的讀書人都來應考,”衛長海皺着眉頭,不放心地道:“人多,你又小。”
他怕進場那會兒衛景平被人擠。
“不礙事的。”衛景平好笑地道:“都會排隊的。”
他這個便宜爹擔憂的可真奇葩了。
這兩天,衛景平還真有點小緊張。考前爲了躲清靜,衛景平沒回家,而是住到了姚春山那裏,因爲前面隔着墨鋪,所以這裏進屋之後就立刻幽靜下來,幾乎聽不見外頭的一點聲音,真可謂是鬧中取靜了。
縣試的頭兩天晚上,衛景平睡不着覺,起身出屋一看,一個少年的身影蹲在牆頭:“……”
“傅寧?”
“我好緊張啊,睡不着覺,就來找你了。”果真是傅寧從牆頭上跳了下來。
二月的夜晚,不適合考試,適合秉燭看春。
“沒什麼好緊張的,”衛景平對於他這種散佈焦慮的行徑給了一個大白眼:“你都學這麼好了,你都緊張,那我該怎麼辦呢。”
傅寧低下頭笑笑:“不說這個了。”
衛景平:“……”
他好像從傅寧眼中看到一絲緊張,實在的緊張。可見不是來消遣他的。
“進來吧。”衛景平邀請他進屋:“要不咱們來默寫?”
傅寧從牆頭上跳下來,衛景平這才看見他身後背了個包袱:“你這是?”
“我來投宿的。”傅寧道。
“怎麼,考前兩天你不在家裏住啊?”衛景平愕然。
傅家算得上是上林縣數一數二的富戶,不至於在考試前把兒子趕出家門吧。
衛景平總覺得傅寧怪怪的,有點不大正常的樣子。
“衛四,老傅,”他們剛進去,外面又來了一個,衛景平道:“你和潘二是不是商量好的,出來躲避爹孃的。”
還真被他說中了,傅寧和潘逍一個兩個都受不了家裏爹孃殷切的期盼,留下紙條卷包裹全到他這兒來借宿了。
潘逍進屋看見傅寧,對視一眼倏然哈哈大笑起來:“我還以爲就我一人能想到衛四這個清淨的寶地呢。”
氣得傅寧險些上去捶他一拳頭。
“說好了,不住白吃啊,”衛景平跟二人講條件:“每日要捶一會兒墨才行。”
送上門的勞力,不用白不用。
“好說好說。”傅寧笑道。
“我說衛四,”潘逍佯裝可憐地道:“衛四哥哥,等咱考完縣試,天天來給你捶墨都行,能不能饒了奴這一回。”
衛景平心黑地道:“不捶墨,那就給墨條着色吧。”
反正不會讓他閒着。
之後無論潘逍怎麼裝可憐央求,他都無動於衷,畢竟,人不能一直看書,總要找點事情做讓自己放鬆下來片刻的。
傅寧和潘逍垂頭喪氣,於是互相提問默寫的時候專門挑那些生僻的,往死裏整衛景平,整完他們扔下書去捶墨,捶完墨兩個人累得像死狗一樣,吃了飯就上牀睡覺。
本來還想着矯情幾句,沒想到體力透支,一躺到牀上就睡着了。
夢裏,又把衛景平罵了大幾千遍。
次日,縣試第一場開考這天,天色還矇矇亮的時候,三個人都起了,因爲卯時初就要開始進場。
提前都準備了考籃,籃子裏只放筆墨紙硯和吃的東西,清水什麼的,反正一天就考一場,答題快的話,晌午不到就能出來,不耽誤途中想要放鬆或者補充體力咬上一兩口,爲了不掉渣子在試卷上,傅家和潘家準備的都是蒸的糯米糰子,而衛家,則直接是煮好的牛肉,瀝乾了水,放到半乾,切成一條一條一條的,孟氏真的爲他操心了。
二月的早晨還很冷,一大早,傅家又送來了三件禦寒的斗篷,潘家也打發小廝送了食盒過來,眼看着他們都吃飽穿暖,萬事齊備之後才放他們去縣禮房。
一路上淅淅瀝瀝的行人一大半是這次來應考的,在晨曦的星光裏,都腳步匆忙,沒有人說話或者做別的什麼。
縣禮房離繁樓不遠,是應考的士子的必經之路,按照慣例,繁樓今日三更天便開門營業,供應一百多種清淡可口的吃食,且只收一半的價錢,吸引來不少來得早的人在那邊歇腳吃東西。
過路的學子送一份水煮蛋,小米粥和紫米發糕。
傅寧:“潘三、衛四,你倆餓嗎?”
潘逍嗅了嗅鼻子:“傅二,請吃蟹黃小籠包吧。”
“走。”傅寧爽快地道。
衛景平:“好。”
天色還早,他們擠過去吃了早飯,看見好多陪考的人就等在那邊,眼神裏都捏着一把緊張。
“今年是歷年考試人數最多的一年吧。”潘逍望着黑壓壓卻寂靜無聲的人羣問。
上林縣本來是個武官卸甲屯田的地方,文風不盛,自從白鷺書院來了之後,有錢人家的孩子才漸漸想起唸書來,是以也就是這幾年,才開始有這麼熱鬧的縣試的。
“兒砸,進去之後先深吸一口氣,”有位老父親叮囑兒子:“不要怕,該背的你都會背了,只要把你會的全寫上,怎麼也能通過。”
那瘦小的兒子打了個寒噤,似乎更怕了。
“相公你好好考,”一位身懷六甲的小媳婦柔情地挽着一位頭臉乾淨的讀書人的胳膊:“咱兒子以後可指着你呢。”
讀書人晃了晃腦袋,一臉的不耐:“你個婦道人家的不好在這裏擠來擠去的,快回家去給娘做飯吧。”
小媳婦委屈地撫了撫肚子,趕緊退到一邊去了。
衛景平:“……”
不知怎麼回事,他覺得這位仁兄心態很浮躁,也可能是太緊張了。
各種罵的祝福的殷殷期盼的,光怪陸離,真叫人大開眼界,衛景平看了看自己的陪考團,以衛長海爲首的幾個大男人大大咧咧地看了他一眼:“你還小,就當去玩一把吧。”
衛景平:“……”
是因爲他唸書沒花錢所以給了衛家這樣好的心態嗎。
作者有話說:
孩子進考場了。
第55章 龍門
◎但是到了第三場考試,題目卻陡然變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