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雲路 第36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三六九齡字數:3678更新時間:24/07/06 00:21:48
很想問問顧老狐狸這不是放假嗎?爲何要支配他們放假的時間,可一想時代不同了,投訴無門,只好乖乖地跟着顧世安下了繁樓。
只能祈禱他今日摘得鳳凰花燈,又得了賞銀,心情好別抽那麼厲害的風。
不過看顧思炎沮喪的神色就知道了,大抵今天顧思安得抽颶風,不知道要怎麼爲難他們呢。
到了僻靜處,顧世安將那盞無比耀眼的鳳凰花燈往高樹上一掛,左手向空中高拋那枚銀元寶,右手一擡接到手裏,乜了他們一眼後開口道:“玩的不錯啊。”
武雙白怕他,縮得像個鵪鶉般躲在潘逍身後,小聲嘀咕:“夫子不會考我們吧?”
那盞鳳凰花燈快要閃瞎了衛景平的眼,他好像問問顧世安,到底是個什麼謎面,什麼地獄級的難度一猜出來就能賺個銀元寶,有這樣的好事他也想試試啊。
顧世安又往空中拋了一回銀元寶,悠悠然開口問他們:“我出個謎你們猜猜?”
瞧瞧就說嘛顧老東西又抽風了。
傅寧道:“夫子請說。”
“字謎,有口不是口,專門移土走。③”顧世安說道:“打《論語》一句中含兩個此字的。”
有口不是口,專門移土走。
衛景平先去猜字,想了想,這很容易猜到是個“足”字,《論語》中含有兩個“足”字的一句
他與傅寧還有顧思炎幾乎同時說道:“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看眼前這百姓安居樂業的繁華盛世之相,《論語·顏淵》之中除了這句,好像沒有更與藏富於民相關聯的了。
顧世安點點頭:“不錯,是這句。”他神情開始變得正經起來,衛景平陡然一緊張:來了來了要問功課了要問功課了。
他的大腦高速運轉,這句“百姓足,君孰與不足。”……怎麼如此熟悉!
穩住穩住,聽聽顧世安往下考什麼。
“明代名臣王鏊當年參加會試時,正是這句考題,他寫了一文後來流傳下來是爲八股文的名篇”顧世殪崋安說到這裏又開始拋他的銀元寶:“叫什麼來着?”
得,題來了,明代名臣王鏊當年參加科舉會試就“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的題目寫了一篇八股文名篇,題目叫什麼?
王鏊。
怎麼這麼熟悉來着。
衛景平覺得上輩子他一定在哪裏接觸過這個人和他的大作,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回夫子,這篇八股文名篇叫做《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傅寧答道。
民既富於下,君自富上。
傅寧話音一落,電光火石之間,衛景平想起來了。
只恨眼前沒有桌子給他拍,否則他一定拍案而起告訴顧世安:正正好是他上高中那一年,這篇文章被納入了高中的語文教材之中,且是必背篇。
“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
衛景平至今對這篇文章的開頭記憶猶新,心道待會兒顧世安問起來,他應該能堪堪應付過去。
可是顧世安竟不再繼續問下去了,他只是“嗯”了聲,掃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回去將這篇文章背熟了,並在紙上默寫兩遍。”
衛景平:“……”
意思是這就開始叫他們接觸八股文了。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顧世安隨時隨地,只要遇見他們就少不了要教學一番的抽風習慣,恭敬回道:“是,夫子。”
顧世安從樹上取下他的鳳凰花燈提在手上,悠閒自得地走了。
“老傅,衛四,餅圈,白白,”潘逍兩眼一黑:“節後回書院,是不是要學八股文了?”
武雙白雙手撓頭:“我《三千百》還讀不熟呢。”
“節奏真快。”衛景平若有所悟地道。
白鷺書院的教學完全不拘泥課程表的安排,三位夫子想起什麼學問便考一考問一問加點作業什麼的,變相地逼着你往前頭趕,沒錯,就是這樣。
領了個大作業,幾人瞬間覺得手裏的花燈不香了,眼看着時間也不早了,紛紛說要回去背《民既富於下》,很快就散夥了。
衛景平初十六悶頭背了一天書,晚上在紙上默寫兩遍,把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記牢了才熄燈入睡。
次日,他照常到書院唸書。
……
算着日子過了二十來天,九月初,衛家租下來的門面裏外裝潢完工,只要掛上匾額和兩側柱子上的對聯,就可以選吉日擺貨上架,開門營業了。
經過晁大夫的醫治,姚春山一日之中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穿上了孟氏給他新裁的圓領長袍,用木簪子挽了發,洗了臉面,原來是一副好儒雅端正的長相,叫人見了直說“到底是京裏頭的人兒。”,誇讚不絕。
“我不曉得怎麼賣墨,”他搬下來住進鋪子後面之後說道:“都聽平哥兒的吧。”
衛景平先前託衛長海去後山砍了一些制松煙的大鬆,不聲不響地在姚春山後山的舊房子裏燒製松煙,等燒完之後他估算了一下大鬆的出煙率,又將收集來的松煙拿給姚春山,讓他教衛景川捶,等他捶的可以了,衛景平又反復計算松煙的成墨率,末了說道:“爹留意着些附近哪裏有大鬆,以後說不準要到外地去採買呢。”
要是真打開了墨的銷路,後山上那一片大鬆林遠遠不夠他們燒紙松煙,而且大面積的砍伐大鬆,少不得要和縣衙或許還有上林縣的一些鄉紳們扯皮,倒不如直接從外地採買的省事。
衛長海記下了。
衛景平又給了一家制器皿的店鋪幾張圖紙,訂製了拇指長短的小葫蘆模具,花生模具,如意豆模具等一些列造型尤爲精巧的模具,拿回去後讓姚春山指導着他把調製捶打好的松煙裝了進去。
比之一錠墨,這些小玩意兒大概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分量。
裝好之後,擺在早就買來的竹架子上風乾等待成型。
“要買這些起碼得等上個把月。”姚春山發愁地道。
“嗯,”衛景平說道:“頭前一兩個月,咱們不賣這些。”
或者說,根本沒打算開張賣墨。
彼時,在場的衛家人都瞪圓了眼睛。
鋪子開張不賣貨,做什麼呢。
衛景平隨手寫了一則告示半日師。
雲從某年某月某日開始,天下第一墨誠徵半日夫子,聘者不限男女老少,但凡能識字寫字的,都可以在天下第一墨門口擺出來的臺子上寫字當夫子,倘若有人不識字的,則可坐於臺下當學生,由臺上自願當夫子的人手把手來教。
在天下第一墨當夫子以半日爲限,當學生則不限時間,期間用的筆墨紙硯,歇息時的茶水點心,一應由天下第一墨提供。
作者有話說:
①②出自《夢粱錄》③出自佚名。《民既富於下》,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2014年入選了浙江高中的語文課本。
第38章 背八股文(加更)
◎是的,關於八股文,一字沒講,就要求先背誦!◎
姚春山按照他的意思寫了張告示, 笑道:“熱鬧。”
開業那天鋪子門前一定很熱鬧。
衛景平也笑着回他:“就是要先把人氣賺出來。”
他看着姚春山先前積攢下來的二三十錠墨,挑出來大小一樣的十錠, 問說:“姚先生, 你會畫花木的吧?”
“不敢說是大家,”姚春山點點頭:“但畫出來也能叫人道個‘好’字。”
“芳友蘭花,清友梅花,仙友桂花, 佳友菊花, 名友海棠, 淨友蓮花, 韻友酴醾, 雅友茉莉,禪友梔子, 殊友瑞香,”衛景平十個手指頭數完, 道:“畫這十幅, 而後拓在墨上, 上色。湊成一套名花十友墨, 如何?”
一套名花十友墨。
姚春山一拍大腿:“墨上的花卉用陽線與淺浮雕相互咬合,花要俏, 再描上金,顯得華麗些。”
對墨錠上的圖案和字用顏料進行描畫填彩,以增加墨錠外觀的美感,稱之爲“描金”,也是墨品的點睛之筆。
他說完又犯愁了:“可是要想在墨上雕花, 還要制墨模。”
墨模, 也就是模子, 模具。
姚春山回想了想,要打造墨模可不便宜,得花不少銀子。
墨的模具雕刻非常精細,雕山水,人物、花鳥、書法,不僅要雕出好形,更雕出好意。墨團搓成圓柱形,嵌入墨模壓制,冷去定型後即可脫模,模上的圖案就印在了墨錠表面。
“手工呢?”衛景平問。
這都成型了,再倒回墨模似乎更費勁了,一點一點雕上去呢。
姚春山皺眉:“花費時間甚長。”
“名花十友雕完要多久?”衛景平問。
姚春山道:“約摸七八天功夫。”
衛景平:“……”
這,太快了好嗎?
“還有幾樣事情要做呢,不急着開張,”衛景平道:“就辛苦您手工雕一雕?”
他又挑出四錠彩墨,看着有些年頭了,或許是姚春山從京城帶出來的,衛景平道:“這四錠彩墨,想個法子包裝一下,湊一套大富貴亦壽考四色墨。”
上輩子他在故宮博物院見過一套“大富貴亦壽考五色彩墨”,是清代的宮廷制墨,5錠彩色墨,分紅、青、綠、白、藕荷五色,均爲長方形,其形狀、規格、圖案完全相同。正面題陽文隸書填金“大富貴亦壽考”六字,下方爲“仿易水法造”填金印款。背面浮雕牡丹異石圖,寓意“富貴壽考”。
手頭的這四錠彩墨自然不能與博物院館藏的富貴壽考比,但這麼好的噱頭豈有不拿來套上去的道理。
這一刻衛景平才覺得“穿越”這門技術活有那麼點金手指的味兒了。
“‘大富貴亦壽考’?”這名字一聽就富貴喜氣,姚春山道:“好。”
他便在上面雕些壽桃啦南山啦葫蘆之類的,每錠墨的表面用絢麗的色彩和圖案湊得富麗堂皇的,以襯“富貴壽考”這個寓意。
餘下的挑出兩錠,衛景平想了個“蟾宮折桂”系列,姚春山與他一拍即合,很上道地說:“豈不是墨面飾雲紋雕月宮與桂花就可以了?”
這倒不難。
他粗略算了算,這三套雕刻好描上金,要是趁手的話,半個月足矣。
“嗯。”衛景平點頭:“姑且就預備這三套吧,開業那日放在櫥窗裏,叫人一進來就能看得見記得住。”
“平哥兒,這一錠墨在京城要賣2兩銀子,”姚春山後知後覺地道:“再花費上這麼多功夫,叫價多少是好呢?”
在上林縣,一錠2兩銀子的墨已經是天價了,要是叫得再高,豈不是更賣不出去了?
衛景平:“名花十友這一套賣50兩銀,富貴壽考這一套賣30兩銀,蟾宮折桂這一套嘛,要8兩銀。”
姚春山掏了掏耳朵:“……多少價錢?”
他覺得自己犯了耳鳴,似乎沒有聽清楚衛景平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