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雲路 第31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三六九齡字數:3991更新時間:24/07/06 00:21:48
姚春山聽了興致很高,又提筆畫了一副畫給衛景平看,畫上是個四五歲的扎着小小的垂鬟髻的女童,眉目格外清秀傳神,他嘴裏唸叨着:“溪兒,溪兒……”
“是先生的女兒嗎?”衛景平問他。
姚春山東拉西扯的半天,最後也沒說明白“溪兒”究竟是誰。
停留了會兒,天色已經很晚了,衛景平只好跟他告辭:“我有空再來看你。”
……
之後過了大概兩三天,衛景英沮喪地跟他說:“晁大夫那兒,沒戲。”
“怎麼說?”衛景平一陣眩暈,覺得這件事辦得一點兒都不順。
他仔細想了幾遍,似乎也沒什麼不對,就又道:“你跟晁大夫……”別是一言不合動手了吧。
“那天晁大夫看見金燦燦站在我肩膀上,”衛景英說道:“他就問我這鷹賣不賣。”
“二哥怎麼回他的?”衛景平問道。
衛景英得意洋洋:“我說這是金雕,專門給咱們家叼金子的,金貴着呢,問他能不能給200兩銀子。”
衛景平:“……”
這小子比他狠啊。
“他氣得撅着鬍子甩袖子走了,”衛景英說道:“一邊走一邊回頭罵我心黑,我才不在乎這個呢,第二天又去後山蹲他,又讓他看了一眼金燦燦。”
“然後呢?”衛景平迫不及待地問道。
衛景英笑得像只狐狸:“他氣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當時晁大夫那個表情實在是太一言難盡了。
“二哥。”衛景平心中老大一個無語了。
衛景英:“昨天我去繁樓的路上晁大夫叫住我,問我,你家衛四是不是想給後山的姚瘋子治病?”
“二哥怎麼說?”衛景平心中小小地一喜。
好像機會來了。
衛景英卻說道:“晁大夫瞪了我一眼,說‘你們最好把後山上的鷹給我請回來,否則以後拿了診金,老夫也不接你們的活兒。’,嗐,老四,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他是不是把事情給衛景平辦砸了。
衛景平安慰他道:“二哥,沒有,只要他看上了咱家的金雕,這件事還有的談。”
嚇跑的金雕是請不回來了,或許延壽堂先前收集的鷹黃白還有存貨,晁大夫沒到急着用的時候,姑且再耗一陣子吧。
這事兒也急不來,再急也沒用。
上林縣四季分明,到了七月底,立了秋,秋色日漸濃郁,秋燥如火。蒙童們剛讀了李白的“歲落衆芳歇,時當大火流。”,時不時就要登高把這句高聲吟唱一回,應個景。
此時,衛景平進入白鷺書院唸書已經有月餘了。
他的課業雖然是跟着二等生走的,每日唸書約一百字,學書十行,吟詩一絕,對屬一聯,念賦二韻,記故事一件,但架不住白鷺書院的三位夫子不按路數出牌,誰見了他都要問些額外的功課,尤其是溫之雨,次次跟他說話都是掉書袋,他一緊張,好多明明熟悉的文句都不一定反應得過來,害他回家之後不得不玩命讀書,提前安排上四書五經,連揹帶寫的,一整部《論語》都啃下去小半部了。
夜裏挑燈夜讀,眼睛是極易近視的,他沒在上林縣見過賣眼鏡的,但古代讀書人並不是沒有近視眼,兢兢業業卷起來之外,衛景平沒忘記護眼,每次都謹記着程青的話,寫字的時候將字寫得大大的,這樣下來雖然有助於保護眼睛,但是非常浪費紙和墨,這天晚上他才寫了兩頁紙,練了沒五個字,沒墨了。
忽然想起之前姚春山送了他兩塊墨條,衛景平翻找出來,抱着試試的心態研了一角,當他用筆沾着在紙上落下第一筆時,那個絲滑差點讓他飛起來,臥槽,這也太好用了。
關鍵是它還香啊,似乎是冰片和薄荷的香氣,一整個醒腦提神!
好墨,好墨,好墨!
衛景平在心中連呼三聲“好墨”,用着實在是太舒服怡人了,他不由得再次深深吸了口氣,想着得生法子要儘快讓晁大夫給姚春山瞧病了。
這一夜因爲老惦記着給姚春山瞧病的事,輾轉了半夜才熟睡着,幸好明日白鷺書院放假連休兩天,衛景平就想着明早賴個牀了。
衛家習武,所以一家子男丁一到卯時初,五點半左右見晨光披衣起牀,先轉動兩肩,再伸胳膊踢腿活動筋骨,後又將兩手搓熱,擦擦鼻子兩邊、熨溫兩隻眼睛六七遍,還要把兩隻耳朵搓卷七八遍,最後用兩隻背在腦後面,手心掩住耳朵,用食指彈中指、擊腦各數十遍,一通動作作完下來才去校場開始練武。到了七點來鍾的辰時初,孟氏起牀後整理家務,灑掃庭院,梳妝後用木梳梳髮百餘遍,而後開始吃早餐,戌時末,大概晚九點之前歇息。
生活作息非常之規律,他便宜老爹衛長海和三個哥哥也非常自律,從來不在早晨的習武時光偷懶耍滑。
先前衛景平年幼,起不了大早,一般都跟着孟氏在辰時初醒來。後來他每日晨起去後山學寫字,衛長海對他也沒做過要求,但自從進了白鷺書院唸書之後,衛長海就不允許他逃避早上的課程了,讓他跟衛景英和衛景川一樣晨起必須習武打基本功,硬着手對他的要求絲毫不放水,一旦嚴厲起來,氣得他時不時想揭竿造了老衛的反。
因爲頭天夜裏存了明早睡個懶覺放鬆的心思,所以這天到了卯時,衛景平沒像平時一樣起來跟着他便宜爹衛長海習武,他睡過頭了。
衛景川去校場習武之前來喊了他兩次,被他一身的起牀氣攆走,又蒙着被子睡了個回籠覺。
正熟睡着呢,聽見外面傳來粗重的“唉喲”一聲,似乎有人不慎滑倒了,後面好像是衛長海拎着棍子氣勢洶洶地往地上一敲,在他看清楚來人後登時舌頭打結地道:“晁大夫,您……哎呀怎麼是您呀?”
作者有話說:
金燦燦:衛四我真的會謝!
“歲落衆芳歇,時當大流火。”這句出自李白的《太原早秋》,寶子們,啾咪!
第35章 作詩
◎他就不信他小叔顧世安眼光這麼不濟。◎
晁大夫。
衛景平聽見個“晁”字一骨碌翻身下牀, 套上衣衫用清水抹了把臉,眼冒星星地衝出去:“……晁……晁大夫?”
晁大夫摔了一跤, 正跌坐在地上“唉喲唉喲”地呼痛, 衛長海定在哪兒,扶也不是走也不是,看見衛景平立刻操起棍子罵罵咧咧:“老四你行啊,太陽曬着屁股了還在家裏睡大頭覺, 皮癢欠收拾的兔崽子……”
叫他急吼吼回來打孩子這才驚着了晁大夫, 咦……怪了晁大夫怎麼會一大早鬼鬼祟祟地在衛家門口晃悠?
衛景平充耳不聞, 一個彎腰躲過他老當益壯的棍子去扶晁大夫:“您沒摔着哪兒吧?”
晁大夫齜牙咧嘴地哼了聲:“姓衛的你沒安好心。”
衛景平稍稍點頭, 開口就給他添了把火:“咦您不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嗎?”
找上門驚了他的美夢, 他這麼大的冤種上哪兒說理去。
晁大夫氣得破口大罵:“姓衛的你欺人太甚,你們攆跑了後山的鷹, 叫我上哪兒找鷹糞配藥去,如今只有你家有鷹, 我不來你這兒找去哪兒找。”
嚯, 那叫一個理直氣也壯啊。
衛景平聽了唯笑而已。
衛長海聽說他到自家找鷹糞來了, 笑得雙手無力提不動棍子, 要不是他知道後山的雕是衛景明嚇跑的,保管以爲是衛景平動的手腳, 他強憋着笑道:“晁大夫,您這就屈說俺們老衛家了,俺家老大就射了兩隻大雁,那雕膽子忒小,嚇跑了你說說, 俺也不是開醫館的, 俺哪兒知道鷹糞是好東西, 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他這輩子都沒喝過幾口湯藥,哪裏會知道那裏頭放的有鳥屎。
晁大夫辯不過他,搖頭嘆了兩口氣:“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們計較嚇跑後山老鷹的事,可你家裏不是還留着一隻嗎?它每日落的糞得歸我。”
先前後山上的鷹糞都是他的,現在挪窩了,糞隨窩走,但按照以前的規矩還得是他的。
衛景平:“……”
晁大夫不光醫術尚可,陳說事情也是言辭強勢,雄辯滔滔啊。
衛景平還是沒說話,將晁大夫扶起後,見他沒什麼大礙,不以爲然地哼了聲,拂衣而去。
他心想:晁大夫既然一大早就來他家門口蹲金燦燦看有沒有機會撿屎了,可見別處找不到鷹shi白,只他一家有了,那他還有什麼好說的,等老人家消了氣直接談條件去!
進門的時候,金燦燦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往門外瞅,衛景平一把抱起它來塞進屋去,故意嘀咕道:“一天天的吃多拉多,老衛家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閒鳥。”
晁大夫在外頭氣得捶胸頓足:“你懂什麼那可是上好的鷹黃白啊,能作潰虛積藥,能治瘢啊……”
關上門,劉婆子對着金燦燦就拜:“俺滴個乖乖,都不知道你每天拉的都是錢哩。”
她打今個兒就跟在金燦燦後面,隨時撿錢。
這會兒衛長海送走晁大夫扛着棍子追進屋裏:“老四?”
衛景平悠閒地啃着餅子在吃早點,瞟了他一眼:“爹你剛纔上竄下跳活躍的有點過分了啊,不坐下來喝口水?”
姚春山的事情有六七分的着落了,他心頭高興着呢。
衛長海一棍子威風凜凜地落在他身邊的地上:“臭小子,爹真揍你了啊。”
衛景平往一邊挪了挪繼續吃飯:“爹金燦燦好像飛出去了。”
衛長海一聽金雕跑了,哪裏還有心情打孩子,立馬拖着棍子去追金雕:“哎金燦燦你給我回來。”
不明顯的角落裏,窩在小窩裏想打個盹的金燦燦:“……”
這家大老爺眼瘸,沒看見本雕回窩了嘛。
衛景平趁機吃完最後一口餅子,拍了拍身上的碎渣,滾校場練武去了。
後面幾天,晁大夫那邊靜悄悄的,沒來作妖,但冷不丁在街上遇見了,老人家從頭到腳看上去都妖氣騰騰的,騰得衛景平那叫一個期待啊。
恨不得跟他放話:來呀作妖呀我等得好急呀。
但晁大夫無論如何就是不行動。
不過他不動,倒有別的醫館的大夫去衛家找過,劉婆子按照衛景平的吩咐,很大度地讓他在衛家蹲守了金燦燦一天,直到小金雕撂屁股不幹才感恩戴德地回去了。
敵不動我不動,衛景平拿晁大夫沒辦法,只能每日按部就班上學放學。
每天被功課追着的上學時光,衛景平才體會到了一把什麼叫白駒過隙,忽忽就到七月初七,乞巧節來了,白鷺書院又放假了。
“二哥累嗎?”回去的路上,衛景平問衛景英。
“今天沒幾家要送的,”衛景英道:“老四你想去哪兒?二哥陪你去。”
衛景平去掏他二哥的口袋:“有錢嗎二哥?”
“沒。”衛景英捂緊了口袋:“沒錢。嘻嘻。”
衛景平覺得他是故意逗自己,嘻嘻笑道:“借我點錢吧好二哥。”
“你要做什麼?”衛景英問他。
“我想給姚先生買點吃的,捎上兩瓶酒,”衛景平道:“去看看他。”
衛景英撇嘴,不情願極了:“我搭錢還得陪你去後山?”
“好二哥。”衛景平一副賴上他二哥的賴皮樣子。
衛景英一臉“拿你沒奈何”的模樣:“老四,我可不敢再跟你去後山了。”萬一再有什麼情況,他真得管黑水潭那只大鱉叫爹呀。“二哥,”
衛景平撒了個嬌:“就這一回啦,以後我自己去。”
他怕碰見野獸什麼的,就算沒有豺狼虎豹,一隻野狐狸說不定就能咬傷他呀,所以他才死皮賴臉地請求衛景英和他一起去。
誰叫他學藝不精,武力值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