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雲路 第24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三六九齡字數:3586更新時間:24/07/06 00:21:48
    衛景平眯着眼睛仔細一看,才發現四周的牆壁上密密麻麻地都寫上了各種字體的字,跟武俠裏的武功祕笈似的,吸幾口氣還有點上頭。

    衛景平覺得哪裏不對勁,在屋子裏轉了好半天,他終於看出來了,陳老道使用的墨跟他買的墨不一樣:“姚先生你的墨好像比我用的好聞。”

    他近來寫字用的是正經的筆墨紙硯,磨墨成了跳不過的一道手續,衛景平每每吐槽,他怎麼就聞不到墨香呢,總覺得那個味道對鼻子不是很友好呢。

    姚瘋子這會兒眼神清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你用的墨怎麼能和我的比呢。

    “你的墨嗎?”衛景平在一個雜亂的角落裏發現了扔着的一塊硯臺,一塊未磨的墨:“看起來還很好用的樣子。”

    他撿起來給姚瘋子放好。

    姚瘋子帶着他們又往裏面去了另外一間屋子,這裏的屋頂露着洞,日光透進來比剛纔敞亮了些,能瞧清楚屋裏四處散落的東西。

    姚瘋子從地上一個盒子裏扒拉出來幾個磨具樣的東西,掏了掏,拿出兩塊長方條形的墨條來塞給衛景平:“給你的,寫字。”

    衛景平拿在手裏,那墨條色澤黑潤,拈來很輕,嗅起來馨香滿鼻,他叩了叩,堅硬如玉,給人一種很高級的感覺。

    衛景平經常自己買墨,知道越潤亮的墨越貴,可姚瘋子明明分無分文,這墨是從哪裏來的呢。

    “你買的嗎?”他把一塊剛研了一個角的墨塊拿到姚瘋子眼前。

    “這兒有……有好松樹……水也好。”姚瘋子忽然清醒地道。

    “松樹?”衛景平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問的是用來寫字的墨塊。

    姚瘋子拉着他往院中西南角看去,一堆又髒又臭的東西之中,一口土竈還冒着煙,上面吊了給大鍋蓋,薰得上面一層黑黑糊糊的東西,散發出不太好聞的刺鼻的味道。

    “這是什麼呀?”衛景平有點嫌棄地問。

    姚瘋子用手指捻了一些下來:“這是松煙。”

    “松煙?”衛景平腦中呼之欲出一種熟悉的東西,可他一時想不出是什麼了。

    “收些松煙用桐油煉製,然後捶啊捶,”姚瘋子這會兒特別像個正常人:“邊捶邊加入麝香呀、大梅片、公丁香啦,”他一口氣數了十多種香料:“放上半年風乾後就製成墨條了,拿來寫字很好看。可惜,沒料了沒料了……”

    這時候,姚瘋子看起來是個非常之正常的落魄文人士子。

    “這是制墨的。”土著衛景明這會兒聽可算是懂了:“姚先生好像在說他是怎麼制墨的。”

    制墨。

    墨。

    墨是傳統書寫、繪畫的顏料,以水調和在硯臺中細細研墨,“黝黑發光、入紙不暈、歷久不衰。③”,衛景平腦海中倏然蹦出了前世無意中在哪裏的博物館看到的展品介紹體,說的是上好的墨落紙如漆經久不褪且紙筆不膠着豐肌膩理,有一點如漆、萬載存真的美譽,一錠難求非常之值錢。

    他目前爲止對於墨的瞭解就只有零星的這麼多。

    姚瘋子自己開了一瓶桂花酒,嘗了兩口臉上露出通體舒暢的陶醉表情:“那個啊,我制的想送……送你。”

    姚瘋子會制墨。

    他看上去還深諳制墨之道。

    衛景平徹徹底底呆愣住了。

    “姚先生,你會制墨對不對?”衛景平拿起墨條問他。

    “拿走,送你的。”姚瘋子答非所問,迷迷糊糊地蹲坐在地上打起了瞌睡,任憑衛景平如何問都不開口了。

    “咱們走吧。”衛景明道。

    衛景平嘆了口氣,把姚瘋子給他的兩根墨條收好,跟着他出去。

    昨天說好的今天衛景明帶他們仨出去玩,因此他二人走出來沒幾步就看見衛景英和衛景川找過來了,邊走着邊一個嘴裏念着菜名:“鹽酒腰子、脂蒸腰子、釀腰子、荔枝腰子,”另一個接上去:“脯雞、八糙鵝鴨、白炸春鵝、糟羊蹄、糟蟹、肉蹄膀……”

    而後兩人一塊合道:“都忒貴,吃不起!”

    衛景平:“……”

    這倆廝一定是在繁樓送餐天天聽大師傅報菜名記住說順口了,想起來就對一遍過過饞癮,過完癮再提醒對方沒錢吃不起。

    作者有話說:

    ①②出自《大學》,③出自宋朝何薳的《墨經》。部分菜名出自《夢粱錄》。

    寶子們,這章看出男主以後的副業是什麼了吧,嘿嘿。

    第29章 入書院

    ◎怪不得要每月收1兩銀子,衛景平心道:每個月1兩銀子確實是良心價格了◎

    “咻咻”衛景明吹了聲口哨, 衛景英和衛景川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上來:“大哥,老四。”

    衛景平一看衛景英身後揹着個大葫蘆, 敲了敲問:“這是做什麼用的?”

    衛景川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去玩水鞦韆啊。”他又晃了晃手裏的魚叉:“我和二哥還能叉魚。”

    衛景平:“……”

    原來是要去玩水, 水鞦韆是什麼,大葫蘆又是做什麼用的。

    “這是給你用的。”衛景英笑了:“先前爹孃總不讓帶你出去玩,所以你連鳧水都不會玩,所以給你帶了這個。”

    衛景平:“……”

    怪不得原主的記憶裏連水鞦韆是什麼都沒有。

    衛景明帶着他們翻過去後山, 山的陰面入目澗鬆茂盛, 密蔭清怡, 腳下一處小溪流淌, 水聲潺潺。

    “衛老大”有人從隔岸的半山腰擲過來一串紅紅的野果:“來啦。”

    衛景平的視線裏冒出來兩三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兒郎, 都打着赤膊,朝他們嘿嘿笑着, 隨性得很。

    “張大寶,袁頭兒。”衛景明伸手接住野果:“謝了。”

    張大寶朝他拱拱手, 而後一躍而下跳入小溪中, 當快要入水的一瞬, 騰挪閃轉兩下居然端端正正地盤着腿落到了水面上, 穩穩地瞟到了衛氏兄弟跟前:“你家衛四終於出門了,唉喲瞧這小臉兒捂的白的。”

    說得衛景平怪不好意思的, 但他被張大寶這“水上坐”的功夫驚豔,歪着頭去看,十分想知道張大俠練的是什麼神功。

    結果下一秒袁頭兒也從高處一個猛子扎了下來,他縱身騰空之後,在空中翻了個進筋斗才落入水中, 頃刻像條魚似的從水裏鑽出來, 帶着水花捏了捏衛景平的臉, 把他的衣服都弄溼了。

    衛景平:“……”

    等等,剛纔二位表演的不就是後來的高臺跳水嗎?

    沒有跳板他們就這麼直直地跳下來了,好猛啊!就在他又回去好奇張大寶是怎麼坐在水上的時候,衛景英把背後的大葫蘆遞給了他:“給你。”

    說完,他帶着衛景川甩了衣服跳進水裏找魚叉去了。

    “你這個不行,”張大寶忽然由坐變站,然後從屁股下面抽出半扇葫蘆:“得鋸開,用我的吧。”

    衛景平:“……”

    怪不得他能坐在水面上,這道具有點神啊!

    他抱着大葫蘆不放手:“我不會游泳。”這個大葫蘆大概是給他當漂浮板功能用的吧,鋸開了他更不會玩了。

    上輩子他只能在游泳池的淺水區狗刨兩下,連深水區都沒下過,更別說野泳了。

    張大寶遺憾地拍了拍衛景英在水中沉浮自如的腦瓜:“你四弟怎麼是個旱鴨子?”

    衛景英立刻護犢子:“他才幾歲。”

    張大寶又攛掇衛景明:“衛老大,你也跳一個?”

    衛景明擡腿跳去對岸。

    “鞦韆?”衛景平這才發現,對岸半山腰的兩棵大樹之間拴着一個簡易的鞦韆,衛景明站上去蕩了兩下,盪到最高處時他一頭扎了下來

    衛景平這才看明白:怪不得叫水鞦韆,原來是這麼玩的!

    不用跳板,藉助鞦韆蕩起來的力從高處跳落入水也是一樣的,果然,你可以永遠相信老祖宗的聰明,後世有什麼不是他們玩剩下的呢。

    他的水性沒張、袁二人好,沒有花樣不說,入水的時候就跟跌進去似的,砰的一聲巨響濺起了好大的水花。

    “哈哈哈哈……”袁頭兒抹去一臉的水笑起來:“衛老大你不行啊。”

    衛景明回他一笑,伸手朝岸上的衛景平說道:“老四,下來?”

    “大哥,水裏有淤泥嗎,”衛景平有些忐忑:“會不會陷進去?”

    水面到衛景明的腰部以上,感覺比他上輩子混過的游泳池淺水區深多了,他下去差不多要沒過頭頂了。

    “水底是岩石。”衛景明往上游走了一段對他勾手:“這兒水淺。”

    一塊大岩石靜臥在水底,衛景平抱着葫蘆爬上去,緩流的溪水從他腳趾間穿過去,在水中遊弋穿梭的小蝦米似乎輕輕地啃了他一口,極輕忽的癢意讓他通體舒泰,再放鬆不過了。

    正享受着呢,忽然眼前天空一陰沉,一隻蒲扇大的翅膀朝他罩了下來,衛景平耳邊想起來驚慌失措的尖叫聲:“老四”

    突如其來的驚嚇中,衛景平呆了一剎那。

    電光火石之間,“咻”的一聲,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眼瞧着伸出鋒利的爪子都鉤到他面門上了,卻驟然一個下栽蔥掉進了水裏。

    衛景平眼暈地看見那是一隻鷹科雛鳥,眼睛銳利兇殘,此刻一雙翅膀被鐵叉貫穿,正不服氣地撲棱着呢。

    是衛景明眼疾手快,看見它俯衝下來,奪過衛景川手裏的魚叉就擲了過來。

    “小金雕啊,”袁頭兒扎了個猛子過來提起它:“嘿,這就是後山那母雕孵的崽子吧。”

    有一隻體型碩大的母金雕在後山落戶好幾年了,近來時常見它嘴巴裏銜着東西飛回去,想必是窩裏有幼雕。

    衛景明過來抱起衛景平:“沒嚇着你吧老四?”

    衛景平搖了搖頭,受了點驚而已。

    “興許是見衛四皮細,它想着咬一口嚐嚐鮮,”張大寶笑道:“咱們皮糙肉厚的,從來沒招來過金雕。”

    “衛老大這準頭沒誰了,”袁頭兒嘖嘖兩聲:“正正好貫穿金雕的雙翅,叫他沒一點兒辦法傷人。”

    還傷金雕傷得不重,有這準頭何愁拉弓射箭不百發百中,他練一輩子都未必能趕上。

    說着,他就要將金雕扔出去摔死。

    “袁大哥,”衛景平生出一絲惻隱之心:“能不能放了它?”

    這鳥看上去才幾個月大,興許把這裏視爲自己的地盤見有人闖入不爽就愣頭愣腦地衝上來了。

    可見有多缺少社會的毒打。

    袁頭兒猶豫了下:“它被咱們幾個拎過,放回去母雕也不會要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