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毛茸茸的草藥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雪中菜雞字數:2409更新時間:24/07/06 00:19:41
    大約做個胸穿的功夫,方劑裏所有的成分就被學徒分揀了出來,送到桌上。

    克拉夫特在裏面看到了熟悉和不熟悉的東西——熟悉部分大多出現在廚房與餐桌上,作爲調味料的一部分。

    而不熟悉的那一部分,就真的完全無法辨別了,克拉夫特偶爾能在戴維的講解中將其與某個偶然聽過的名字對應起來,也沒法把它們很好地區別開來。

    畢竟植物木乃伊和人類木乃伊差不多,都是乾癟的一條,很難看出生前的樣子。

    切片的塊根、一節節的莖部、卷起來的葉片,以及磨粉的物質。

    戴維以少見的精細從每樣中取出少許,放在一塊光滑的樺木板上稱量重量、估算比例,隨後用可能是動物骨的工具,完整地將粉屑一起颳走,力求用量精確。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時不時卡頓半拍,可能是在刻意表演什麼很久沒用過的標準操作方式。

    有理由質疑這麼做的意義何在。自然生長植物中有效成分的含量差異應該遠大於那點留在秤上的質量。

    按某種特定順序,一半藥物被依次加入鉛罐中燉煮。

    戴維注意到克拉夫特神色有異,解釋道:“鉛能促進反應加速,並改善藥劑口感。”

    能不能促進反應加速不知道,促進生命加速倒是肯定的。

    小火燉煮下,罐子裏的水蒸幹了一半,戴維倒入剩下的藥物,再次加滿水,繼續烘烤。

    克拉夫特耐心而不明所以地看完了全過程,罐子裏的水從清澈到泛黃發黑,最終濃縮爲不到三分之一體積、有點粘稠的深色液體。

    像是咳嗽糖漿、芥末、鍋巴混合形成的氣味從裏面溢出,對鼻粘膜重拳出擊,強而有力。

    製作者用咖啡勺大小、但更深的勺子舀起少許藥汁,放在舌尖淺嘗一口。

    “嘖嘖。”戴維發出咂舌似的聲音,表情放鬆下來,大概成品讓他還算滿意。

    火鉗將滾燙的鉛罐從碳火上取下,放在烤黑的軟木墊上推給克拉夫特,還貼心地放個新勺子。

    “謝謝。”克拉夫特的禮貌讓他接過勺子道謝,但安全意識讓他很難做出淺嘗一口的舉動。

    這東西看起來就像人造版的黑液——黑色、粘稠、極爲可疑,最大的區別在於黑液會誘使人接觸,而它的氣味只讓人想遠離。

    很難想象巴伯先生和其他患者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服下這東西的,或許對某些功能的追求是會讓人走向瘋狂。

    “其實口味也沒有氣味那麼糟糕。”看出克拉夫特的猶豫,戴維說道,“蜂蜜應該會遮蔽部分苦味。”

    【不,我擔心的倒不是苦】

    兩條眉毛有扭成一團的傾向。不嘗一口吧,好像對不起戴維;嘗一口吧,又對不起身體。

    克拉夫特艱難地舀出少許,舉到面前,嘴脣蠕動,回顧諸位醫學先輩以身試藥的光輝事蹟,最終還是沒能說服自己,只放到鼻下聞了聞。

    沒有奇蹟發生。香料加熱後的味道掩蓋了大部分氣味,他也不是能聞味辨分子式的人形分析儀。

    “你沒有想過把裏面的藥挨個拆出來試試嗎?”

    “您怎麼會這麼想?”對拆分的論調,戴維表現得稍顯吃驚。

    “在製劑過程中的反應難以預測,可能改動一兩種都會產生影響,只有少數水平極高的人才能做出優化。”

    “呃,當然,我不是說您的水平有問題,只是藥物配伍確實是個很複雜的課題,還很考驗運氣,即使經驗豐富的醫師也可能投入大量時間後一無所獲。”

    聽起來有點像鍊金術,事實上確實也差不多。

    克拉夫特放棄了從戴維這挖出有價值信息的努力,但仍抱有一絲希望。

    死的藥他不認識,那活的藥呢?

    “能把活的……我是說新鮮的材料給我看看嗎?”在迫不得已地逐個嘗試前,他還想垂死掙扎一下,試圖通過植物形象喚起記憶。

    “比較困難,新鮮藥材大多只有在產地才能看到,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有本圖鑑。”

    某些人的《人體結構》是老版的,但他的藥物圖鑑可是新版的。

    高檔蒙皮封面,銀片包角,紙張顏色純淨,用的經文體小字抄寫,居然還有上色圖案。連繪製都用了帶點透視技法的最新風格,力求還原真實顏色和形象。

    頁角有捲曲後重新壓平的痕跡,說明主人經常翻閱和維護。

    書本沒有目錄,但不妨礙戴維憑手感翻到對應位置,如數家珍地介紹這些神奇的植物,以及部分神奇礦物和動物。

    “這是胡椒新鮮的樣子,光滑的綠色珠串,平時不太見到,畢竟我們用到的基本都是幹的。幹胡椒有時還會被用於通鼻。”

    “肉桂也是,它其實是樹皮,採集會對樹造成很大損傷,加上傳聞有着旺盛繁育能力的效果,所以一直供不應求,價格不太友好。”

    “但也正是因爲方子裏有肉桂,我才相信不是隨便亂編的東西,至少是知道一定藥性的人摸索出的方劑。”

    說起自己專業,戴維健談了許多。無論正確性是否有待考量,他在藥物方向上的知識面是值得肯定的。

    相比裏弗斯大學的藥劑教授,戴維對藥物的瞭解或許不夠系統性,但在一些特殊細節和非主流應用上更爲深入,偏向於應用。

    戴維照着方劑,由主到次地翻出每種藥物,“……還有這個,紫鈴,畫得很漂亮對吧。”

    外形與名字十分相符的繪圖,紫色鈴狀花朵成串地掛在有點瘦弱的枝條上,開口上附着深色斑點,美麗的同時有着微妙危險感。

    “實際上它不全是紫的,還有些淡黃色和紅色的品種,更嚴謹的方劑會註明用哪一種,但這張沒有。”

    “值得一提的是,紫鈴不管花葉都有毒性,在這張藥方裏也沒有註明。”

    “毒性?”對天然植物而言,毒性的另一面常常就是藥性。

    “這種植物誤食會引起嘔吐,還有頭暈頭痛之類,有過致死的例子。專業藥師來用都會嚴格限制劑量。”

    “有心悸嗎?”

    “不是很清楚,因爲誤食中毒的人其實不太容易遇上,我們用量也少,所以詳細的記錄不多。”

    某張藥學課上用來填充課件的圖片被從記憶垃圾堆裏翻找出來,與眼前的繪本圖案重疊,激起一點靈感。

    隨即各種相關信息迴應了需求,在思維中攤開,“那有沒有視覺問題,比如病人說景物顏色改變,發黃發綠?”

    “大概?中毒大都有點幻覺吧。”

    “嗯……”克拉夫特快速思索着,從他所知的藥物名周圍尋找着各種能被用於給戴維描述的特徵,“那這種植物有很多絨毛?”

    突然從中毒症狀跳到草藥手感的描述,戴維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要不是他親自處理過藥材,還真沒法回答,“啊,對,您以前接觸過?”

    “沒見過地裏長的,但我現在非常想見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