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失蹤者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雪中菜雞字數:2561更新時間:24/07/06 00:19:41
    鄰座的梅納德講師與克拉夫特一起離席,端着醒酒茶去尋找皮特裏。出於對同行的關心,林登加入了他們。

    三人端走了一盞照明燭臺,向來處的走廊走去。

    貿然給沒有意識的人灌入液體是件有些危險的事情,非特殊情況沒必要這麼做,所以此前衆人選擇了先把醉倒的皮特裏送進室內休息,等他自行緩解再做打算。

    陣雨後未散盡的濃重雲團遮住了半月微光,側廳到走廊被空曠的黑暗填滿,他們依次慢步踏上臺階,繞過掩埋其中的桌椅,迴音從空間彼端折返,像亦步亦趨跟隨。

    “我們好像沒給皮特裏點燈,希望他醒來找鞋的時候不會撞到什麼。”梅納德託着燭臺走在前面,出聲打破被環境同化的沉默,“一、二、三,第三間,我記得是這兒。”

    他停步傾聽一會,禮貌地敲門,提示他們的到來。

    靜而暗的氛圍中,一切都變得有距離感,彼端大廳的樂聲中,只剩下長笛的尖細吹奏能穿透到此處,在潮氣溼重的廊道裏斷斷續續,像滲液氣道末端冒出的氣泡破裂音。

    並沒有什麼理由,克拉夫特就是那麼覺得,而沒有迴應的敲門,一如叩診實變氣腔時的悶響濁音。

    “你們有聞到什麼氣味嗎?”他抽了抽鼻子,感覺觸動了記憶中某個點,但又有些極細粉塵般的成分,讓習慣雨後空氣的鼻腔很不舒適。

    解剖教授林登條件反射地擡起袖子自查,從袖口聞到前襟,動作之熟練令人同情。他很快排除了從解剖對象身上帶來異味的嫌疑,“不是我,今天來前我有洗漱過,這件衣服是我妻子洗的,很乾淨。”

    “我沒聞到什麼氣味,是酒味嗎?”

    深長的吸氣後,梅納德沒從空氣中得到與克拉夫特一致的答桉。降雨洗淨了空氣浮塵,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氣味的話,那大概也只有草木清香。

    那種微塵似的感覺很快過去,跟打開久不使用閣樓時撲面而來的顆粒感空氣類似,很快散去。

    在感官中不以因呼吸變化的信號,足以證明它不來自於嗅覺。

    “我來舉着燭臺吧,怪重的。”

    從梅納德手裏要過純銅燭臺很容易。克拉夫特掂量了一下它令人安心的重量,走到房門前把兩個純學者擠開。如果有什麼要出現在他們面前,把這玩意砸出去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門當然沒有鎖上,他戒備着握住把手,將燭臺護在身前,緩緩推開頗有厚度的門板。

    克拉夫特不太喜歡這個動作,潛意識中這象徵着離開一個舒適、瞭解的環境圈,而將自己置於未知中,對面可以是任何東西。然而這種情境在反覆地出現,必須得有人負責開門。

    嗅覺上不存在的氣味褪去,取而代之的那些困擾着他的異樣感覺,在頂住門板的左臂上增強,像乾涸的脣舌突然接觸到了水分,重新甦醒過來,以肌束間跳躍的痛覺和流動、交替的虛幻冷熱溫度爲字詞語句,敘述某種正常器官不可解析的信息。

    傾聽】

    但不是用雙耳。隱約的咀嚼聲,韌或硬的物質相融合,什麼輕薄的、似乎是紡織品的東西撕碎吐出,不可容納的金屬落下,陷進一層黏湖毛絨、鋪滿地板的物質中——不確切地,因爲它來自被屏蔽的精神感官間接反饋,如同從遮住無瞼雙眼的手指縫間漏過的片段。

    來自精神與石片的外來本能催促着意識,迫切地需求精神感官,像發覺有他物侵入安全區後需要睜眼來觀察四周,而非固執地拒絕使用存在於身上的器官。

    深層在呼喚,以它獨特的方式,無聲督促建立聯系者使用它的饋贈,來破除人類最古老、最強烈的恐懼來源,亦加深這份聯繫。需要以拒絕驚醒時睜眼、阻止進食時吞嚥的意志來抵抗。

    “不。”克拉夫特壓下那些在生理感官中騷動、彷彿代表恐懼本身的隱晦信息暗示。他不知道這種聯繫繼續加深會造成何種結果,反正不會比那場波及了半層樓的扭曲混亂更好,而沒人保證下次失控能剎住車。

    “什麼?”梅納德問道。他見克拉夫特停下了幾秒,自言自語着什麼。

    “沒什麼。”

    光線隨門板的轉動開啓進入,一一掃過內部陳設,一個小桶,圓形小桌,以及空蕩蕩的牀鋪。

    走進被燭光照亮的房間,頭頂裸露的椽木支撐起了這個有些侷促的地方,黝黑的傢俱的歷史可能與這棟建築的歷史等同。畢竟這不是供日常起居之用。,僅在宴會時爲失態或另有需求的賓客提供一個私密空間。

    房間內部相比外界乾燥了不少,但也遠遠沒到灰塵飄揚的程度,使有所察覺者愈發肯定有什麼非現世因素造訪了此處。

    “他離開了?”

    這裏沒有藏匿的餘地,唯一一扇小窗也高開在高過頭頂的位置,勉強夠站在桌上探頭張望。梅納德跟着克拉夫特進入房間,裏面立刻就顯得偏小不易施展起來。

    牀上的人形壓跡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正是之前他們安置皮特裏的位置。牀單非但沒有像其它醉漢造成的狼藉場面那樣被扯亂,反而保持着古怪的整齊,甚至沒有起身時坐在牀沿的印痕。醉酒般擺動不定的燭火照映出這令他思維邏輯矛盾的場面。

    一直擺放在牀腳陰影處的某物絆了他一個趔趄,被踢出撞在牆上彈回。梅納德彎腰撿起它,那是只皮面、木殼底的尖頭靴,來自敦靈的流行款式,他們不久前剛親手幫它的主人脫下安放在牀腳。

    “守衛!”

    ......

    不到十分鐘,克拉夫特再次見到了才兩個小時沒見的馬丁。後者還穿着那套宴會服裝,臉上多了一個小紅印。

    他撥開面前的全身甲守衛,走廊上已經被醫學院衆人和手持火把武器的搜尋者佔據,他們及時封死了會場所有的出入口,翻遍這條沒有其他去處的走廊,試圖找到那位來自敦靈的外科醫生,然而一無所獲。

    一個大活人就像蒸發的酒液般憑空消失,除了一雙證明他不是自己走出去的靴子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馬丁狼狽地擠到克拉夫特身邊,梅納德正向場地主管複述事情的經過:“他喝了那杯酒就醉倒了,不,更像暈了過去,所以我們就把他帶到了這裏。但這不合理,我們的是同一壺酒......”

    “刺客壺。”他打斷了梅納德,面色陰晴不定,把手上的東西丟給主管,“兩個內膽,你們是怎麼讓這東西混進來的?”

    握柄帶花扣的銀壺。克拉夫特記得它,和它落入手中的感覺,小半液體在其中晃盪。

    最好的酒已經被我們分完了】

    “見鬼的,就差一點!”克拉夫特發覺自己與阻止的機會擦身而過,任憑記憶如何清晰,也沒能代替他在費爾南教授說出這句話時關聯思考。

    一件人爲與深層因素摻雜的事件,就要悄無聲息地熘走,比那捧幾乎置他於死地的顛茄還惡劣。

    “如果你們真的把每一個可以離開的地方都管嚴實了,我想我能幫你們認出其中至少一個幫兇。”

    話說,,,..版。】

    “不用了。”馬丁拒絕了克拉夫特的幫助,用一種吃人的眼神盯着主管,一身宴會蓬鬆服裝的氣勢甚至壓過了這個盔甲閃亮的男人,“我剛從廚房過來,那家夥回去後就把自己鎖進了儲物室裏。”

    “你們抓住他了?”

    “他消失了,跟這裏一樣。”